燕归梁-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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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魏书尧从馨香扑鼻的软榻上坐起来,给来人倒上酒。
这人也不客气,目光从退出去的姑娘们身上收回来,迈腿坐了下来。
“这种时候,魏公子飞鸽把我唤过来,有什么事吗?”来人四十多岁,黑脸膛,阔鼻宽额头,长相普通。不过听他的声音,却沙哑低沉,让人难受。
“你说什么事?”魏书尧把酒杯磕在桌面上,当的一声响。
黑脸膛汉子眉毛一竖,厉声问道:“怎么跟个婆娘似的摔摔打打,到底怎么了?”
这黑狼寨是怎么了?不会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常彪子被捉住拷问了吧?
算了,不知者不罪。魏书尧收起脾气,寒声道:“胡来老兄,我今天刚去了林府提亲,被人奚落一顿赶出来了。”
“怎么会?”胡来面露讶色,“林亭暮已死,林家也被掏空,你憋了这么久去提亲,他们还有什么招数能使?”
魏书尧站起来,踱了几步,狠狠道:“因为他那个女儿,竟然知道我跟黑狼寨有生意来往。”
“啥?”胡来踢开椅子也站起来,“从来咱们都是单线联系,换好几个信使传信,怎么会被她个小女娃知道?”
想了想又道:“是不是林亭暮不对!他什么都不知道。”
魏书尧真想给他个耳刮子,还是忍住气说道:“是你们!是你们找错信使!”
“什么信使?”胡来一头雾水,“最近么有给你送信!”
“我问你,”魏书尧脸色肃杀:“前一段时间我见过的常彪子,如今在哪里?”
“常彪子”胡来哑然,不明白魏书尧为什么对黑狼寨一个寻常的小头目感兴趣。
“你仔细想,”魏书尧道:“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不是十一月二十一?”
没错,林家那个小姐,正是十一月二十一带着顺友行镖局的人,捉住了送信下山的常彪子。
十一月二十一,那是五天前。
“不是,”胡来肃容道,声音沙哑却不容反驳,“我最后一次见他,是今天。”
“今天?”魏书尧面色不定。
难道常彪子逃出来了?那自己倒不用担心他落入官府手里,直接杀掉就成。
“他在哪里?”魏书尧沉声道。
“他?”胡来皱了皱眉,哑声道:“他在外面吃鸡。”
话音刚落,魏书尧紧走两步哐当一声把门踢开。门外一侧侍立的丫头吓了一跳,慌忙退开。
她的身后,一个矮胖的汉子正抱着一整只鸡,用力撕开鸡腿。
他的脸上身上,哪里有半点受过拷打的样子。
“常彪子。”魏书尧声音低低的,冲这人喊道。
常彪子应了一声,嘴角流油,含糊答应着。
魏青尧紧走两步,抬脚就踹。
夜色初上。
仆从和丫头收拾了碗盘掩门出去了。
林钰再也忍不住,打了个饱咯。
芳桐在她身边赧然失笑,取了架子上的山楂膏过来,笑道:“小姐这几日每日吃不了一顿,今日这两餐都吃得多了些,得防着积食了。”
“都是些斋素,积不了食的。”林钰申辩着,还是接过了山楂膏。拿牙签扎了一小块,在嘴里含化了。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出嫁的时候,芳桐是随嫁丫头的。后来她被人五花大绑送往都城,牢里没有什么人探望。再后来魏青崖把她从都城接回来,就不见了芳桐。
魏青崖给她安排了竹香做丫头,那孩子倒是听话,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听话也有听话的不好,竹香是不敢催促自己吃山楂的。她又是个爱吃甜食的,所以好几次积食到发烧。
起初魏青崖瞒着,只说芳桐嫁人了。隔了一年她听见仆妇们闲言,才知道芳桐一听到自己小姐被判了斩刑,就一碗砒霜先走了一步。
芳桐这丫头看起来八面玲珑,却原来是个忠贞护主的性子。
林钰看她的眼光里不由的多了几分怜惜。
这目光吓得芳桐打了个机灵,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小姐,二小姐听说你病好了,刚才在院外等着见你。我怕她耽误了你用饭,就自作主张安排她候在小厅里了。”
二小姐,林轻盈。
也难怪芳桐这么安排。
上一世,她跟轻盈是比较生分。
轻盈的生母苏姨娘,是母亲因为生产后被大夫断定不能再生,为了给林家延续子嗣,逼着父亲纳的妾。后来轻盈出生,苏姨娘身子一直不好,便由母亲养着这庶生的女儿。
那时候她不过四岁,母亲的怀抱被夺,心中多少有些不满。她的丫头仆妇们就也跟着给苏姨娘和轻盈冷脸子。不过光给冷脸子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好在父亲发现她的落寞,心疼她,出来进去都带着她。所以间接的,她像是被父亲养大的,而轻盈,是由母亲带大。
父亲教她生意上的事情,母亲教了轻盈一手的好绣工。
后来她们都大了些,生分惯了,便更不怎么亲近。她记得自己出嫁的时候,轻盈绣了一整张莲藕并蒂的床单。后来她从狱中出来,左看右看都不舍得用,就一直藏在柜子里。
再后来
林钰闭了一下眼。
她记得轻盈看到自己出现在湖心亭上时的样子,心碎且信任。
所以那时候才义无反顾陪自己赴死的吧。
还好有来生。
上一世我是个不合格的姐姐。这一世嘛,虽然想要亲近,我也不会做一个宠爱你的姐姐。如今林家,能指靠的只有我们两个了。
从来疾风知劲草,如今风起云涌,我们就做坚韧的草吧。
你的绣工,我的头脑。
林钰在心底笑了一下。吩咐芳桐去把轻盈请过来。
第10章 我们才是祸害()
林轻盈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可是她仍然脚步稳重,迈过门栏,屈膝施礼。
她肤色白净,鼻梁小巧,单眼皮神采奕奕,相貌比自己更肖父亲。而举止从容,进退有度,却是母亲教养出来的成果。不像自己常年跟着父亲,总是学不好规矩。
林钰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过来坐。”
林轻盈抬头看林钰,不懂掩饰的脸上神情一僵。然而终是乖巧,任林钰把她拉到软榻上坐定。
软榻下烧着地龙,人坐上去,浑身都暖和起来。
芳桐忙撤了榻上的靠枕,挪过来一个四角磨圆的小几。又摆上坚果零食,才掩门出去了。
林钰看着她的背影,眼含激赏。掩门后抬头的芳桐看到她的目光,又打了个激灵。
小姐这是怎么了?不会烧糊涂了吧。芳桐想着,退了出去。
“姐姐的身体好些了?”轻盈开口问询,声音柔美。
林钰点头道:“热退了,只是总觉得饿,吃了又打嗝。”
轻盈忙站起来,急道:“我去叫大夫过来。”
“哎哎,”林钰把她拉回来,“我没事。倒是你,吃饭了吗?”
她们寻常并不这么关心对方,见了面最多一礼,也便各做各的事去。这问话让轻盈一怔,犹豫道:“吃过了,跟母亲吃的。母亲吃的早,担心唤你过去又染了风寒。”
这是怕自己吃醋呢。
林钰在心底笑,这些她都不在乎了。只要母亲安好,宠别的孩子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那就好,我原本还想着,你要是没有吃,就让小厨房再做一份呢。”
轻盈恍然抬头,脸上交错出疑惑又感动的光芒。
算了,她还是不擅长这么客套。
“你最近在绣什么?”林钰问。
许是这种语气林轻盈才习惯,她整容回答:“最近母亲说她已经教完了,不太管我。正好有店里的绣工来请教银线描花,我就琢磨了几天。”
银线描花吗?林钰颔首:“琢磨透了?”
林轻盈赧然一笑:“差不多了。”
“轻盈,”林钰拣了一块蜜饯放在嘴里,似乎漫不经心又神情肃穆地问:“你愿意跟我一起打理绸缎庄吗?”
“啊?”林轻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想一想,”林钰道,“再过几年,家里就可以给你物色良婿嫁人。到时候安居内宅,相夫教子,你又一手的好绣工,婆家肯定喜欢。”
林轻盈满脸红云,小嘴微张,似乎没有听明白。
“或者,”林钰接着说道:“你也可以跟我一起把林氏绸缎庄经营起来。说实话,咱们林家一没有男丁,二没有富裕的亲朋,十代之内无人做官,良田不过数亩,只有三家绸缎庄是安身立命之本。可是咱们林府,却养了十几个护卫,几十个丫头仆妇,五六个院子,开销巨大。如果绸缎庄倒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没米下锅。”
要不然父亲也不会为了盘活生意,赌上自己的婚约。
“生意最近不好吗?”林轻盈语含忐忑。
“很不好,技艺中等,生意一般,发出去的薪酬却多。现在可能,还得罪了魏家。”
魏家来提亲被拒的事,林轻盈是知道的。
静默一刻。林轻盈脸上的红晕终于褪去,却神情紧张,“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林钰一笑:“母亲都说教完了,你还敢说自己什么都不会。”
林轻盈总算抿了抿嘴,也跟着笑了:“我还以为姐姐要我”
“抛头露面跟男人打交道吗?这个我去。”林钰脸上几分笃定,是许下了承诺。
林轻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可以刺绣,可以管印染。这些我都学过。”
“嗯,”林钰一双眸子闪过促狭的光,“你可以不急着答复,可以去跟母亲商量一下,或者苏姨娘。都可以的。”
林轻盈低下头。
她的确没有做过什么事关终身的决定。她才十岁而已。
不过她也明白,若自己安居内宅,日子会更轻松自在。毕竟出生至今,她学的规矩教养,都是为了以后做一个好妻子、好媳妇。
不过,外面的天是怎么样的。
她无数次看到父亲招呼姐姐离开,内心充满了艳羡。却只能低头掩饰心情,默默穿针引线。
“不用。”
林轻盈抬起头,看定林钰探寻的目光,说道:“我去,我听姐姐的。”
雅间里的桌椅板凳都收拾妥当,魏书尧重新坐回榻上。常彪子这才敢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低声抱怨道:“特么现在吃鸡都能招打。”
魏书尧没有听到他的抱怨,倒是胡来听到了,挥了挥手把他赶了出去。
兄弟们当然可以随便吃鸡,要是这点都不能保证,还跟我们胡家兄弟混什么?
不过如今你得出去吃,别在这里触霉头就是了。
“怎么,你这是被骗了啊。”胡来给魏书尧倒上酒,轻声安抚。
魏书尧脸色扭曲,冷然道:“这倒是第一次有人敢骗小爷。”
可是那个女孩子,她的神情,分明是笃定自己跟黑狼寨串通。而且,她还知道常彪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原本这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胡来也给自己倒上酒,自得道:“既让林氏绸缎庄陷入绝路,逼死林亭暮。又得到林家小姐,你那二少爷便活不过新婚第二日。林氏的生意从此姓魏,咱们就好办事。生意和家宅,解决两件麻烦事。”
是啊,这本来是个好计策。前面的全部得手了,只不过到林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