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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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进了马车了吗?”一人问道。
“太好了。”另一人答。
随即有脚步声响,接着马车被重力踩得一晃,一只手伸进来,厚重的门帘将要被掀开。
察觉到似乎没有人挡住门帘,外面有些意外地“咦”了一声。
可不等他再有动作,什么东西自马车中迅疾而出,一掠即回。门帘飞出,外面的人哎哟一声从马车上直跌下去。愤恨咒骂了两句。
林钰也想咒骂两句。
外面的人不清楚里面的状况,可是她看清了。
那一掠即回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条人腿。
此刻这条腿又重新压回她的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攻击性,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控制在马车的地垫上。
她从未跟男人如此亲近,就连前世嫁给魏青崖后,也没有如此过。
低沉又冷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同时那刀尖已划破她的肌肤。
“什么人?”把她绑缚在怀中的男人问道。
外面的人一怔,似乎才明白过来这不是一辆空马车。那些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旋即在马车前站定,温和道:“打扰公子行路了,刚才跑进公子马车的,是我们翠香苑新买的丫头。如今私自出逃,还请公子高抬贵手,允许小的们把她带回。”
翠香苑,是洛阳红楼妓院中的一个。
“是吗?”车内的男人似乎索然无味般,手中的匕首贴近林钰的脖子轻轻一划,嘴唇靠近她的耳朵,问道:“如今的刺客都会排戏了?”
“我不是。”林钰颤声道,“另外,不许碰我。”
看来这马车内的男人跟追杀自己的不是一伙的。
不过虽然自己不是自投罗网,也是又陷险境。
“不是?”虽然马车内她看不清这人面容,也感觉到他微微一怔,随即把手上的匕首钉在箱壁上,一只胳膊绕过她的腰腹,向后探去。
“你干吗?”林钰厉声道:“放开我!”
“嘘——”他的脖子落在林钰身前,她感觉自己张嘴一咬,就能要了他半条命。然而她忍住了。
相比外面的人,里面的这个更加敌我难辨。既然难辨,便有可能借此脱身。
她感觉到那一只手滑入她身后,把被他缚在另一只手里的胳膊放开一只,手指探入她的手掌。
轻轻在她指关节处摩挲片刻。
那人突然一顿,直起身来,把她往车厢地上一掷,轻轻笑了:“果然不是刺客,不过也不是丫头。”
外面的人似乎已经等不及,又扬声催促了几句。
马车内的人也似乎已经不耐,倦倦道:“真是烦死了。”
外面的声音一滞,随即有一人道:“干脆上去抢吧。”
林钰心中一凛,若他们上来抢,车内的人还不一定是这些人的对手。
忽然远处似有了火光,接着一队人马从街巷深处奔波而来。马蹄声雄健,马上的人衣袂飘动,穿戴整齐,俨然官家风范。
那些人手持火把,近前怒喝道:“城池重地,什么人在此喧闹!”
这是个机会!
林钰抬脚就准备跳出去求救。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把她拉住往后一扯,她便重新又跌落在地上。
外面那些人软语道:“奴才们是翠香苑的伙计,正在追捕逃婢。这不是,逃进一位少爷的马车里去了。”
兵丁中有一人下马来,走近马车几步,厉声道:“洛阳尹都护夜巡,车中何人,速速下车接受盘查。”
林钰跪坐在马车中,昏暗中见那人在车后架子上摩挲了什么,抬手扔了出去。
叮咚一声。
一团小巧的莹润之物飞了出去。
那夜巡官下意识把这东西接在手中,低头看了一眼。又似乎不可置信般,转身把东西交给身后的随从验看。
不多时,他突然双手举起那样东西,单膝跪地道:“洛阳尹都护,振威副尉曹至勇,恭迎梁王殿下。”
梁王殿下?
林钰一怔,便听得外面哗啦啦声响不断,显然是已经跪倒一片。
车内的人轻咳一声,声音却突然似沙哑了一些道:“本王出行赏灯,却没成想遇到拦路抢劫的了。你们洛阳尹邓通,最近闲着钓鱼吗?”
洛阳府尹邓通,正是这些巡夜人的上官。
邓通喜欢钓鱼,也是不予外传的秘辛。
正月里破冰钓鱼,那可这是痴迷了。
一行人跪在街巷中,面色微惭,不敢做声。
车内人又道:“我都这么说了,曹副尉还不把这些人抓起来吗?”
兵丁们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应是,三两下把那些追击林钰的人捆绑在地。那些人仍在解释哀嚎着,不多时便被人塞住嘴巴,发不出声音了。
第55章 他是谁()
在颠簸的马车中,林钰勉力从地垫上坐起来,整了整衣袖。她的胳膊和脖颈都有擦伤,用手一抹,手背一片湿润。
可是身心紧张间,刚才竟然感觉不到疼痛。
然而能逃离险境,这些都不算什么。
马车内没有灯盏,偶尔有高门大户外的灯笼透进来些光线。亮光一闪而过间,能看到对面端坐的男人大致的模样。
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俊美的面孔上有跟年龄不符的凌厉之色,让人心生敬畏。虽是坐着,也能看出身板高挺、肩宽腰细。此时他正微微皱眉,打量着坐在地上的女孩子。
“所以,你不打算道谢,也不打算向梁王我请安。”他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打趣,只有越来越凉的冷意。
道谢吗?他虽然一开始把自己当做刺客,但是也算间接救了自己。
林钰弯了弯身子,在车厢拥挤的空间内略一礼,真诚道:“多谢搭救。”面前的男子看向她,似乎不依不挠,等着她唤出尊名。
“不过,”林钰又道:“我并不认为你是梁王殿下。”
“哦?”男子微微一笑道,“不然你来亲自验验鱼符。”
他就算笑着,也是含着淡淡的冷色。
马车已走入盛昌客栈的前街,林钰勉力向外走了一步,回头道:“我已经到了,不劳公子再送。”
男子随手在马车上轻拍两下,前面正昂首急行的骏马突然前腿翘起,十几步后缓缓而停。
正停在盛昌客栈门口不远处。
这种御马之术,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就的。怪不得他不需要车夫随行。
林钰抬脚就要下去,身后的男子突然道:“你一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我不是梁王呢?”
饶有兴致的样子。
林钰回过头来,朝男子身后的小架上指了指道,“因为我看见那上面不只一个鱼符,也许刚才公子你只是恰巧摸到了梁王的那枚。”
朝廷官员,均有左右鱼符为身份凭证。左符由内廷司保管,右符由官员随身携带。作为权利凭证,这些鱼符可调动军队、任免官员。
可是没有听说过谁能拿着三五个鱼符招摇的。
难不成这些官员的鱼符都丢了吗?
男子嘴角轻扬,退后一些隐没在马车暗处。哂笑道:“还蛮聪明的。”
林钰抿了抿嘴,不再说话,抬脚走下马车。
两匹引车的骏马旋即转身,拉着马车绝尘而去。林钰微怔片刻,看向离去的马车。
这个人身上,为什么有一种略微熟悉的气息。
似是在哪里见过,又似是有过什么纠葛。
来不及细想,林钰大踏步走入客栈。可是只是一步,便又身形一顿。
一个身影站在客栈门口。
白色的衣襟上绣着米粒般的桂花,头发束在青玉冠中,明亮的眸子温和明净。他似乎一直在看向这边,看她抬头注意到自己,神情微微窘迫间上前一步。
拱手道:“林小姐回来了。”
盛昌客栈外车马不多,只是店中透过的灯火温暖明亮,照得魏青崖的眸子又暖上几分。
说起来,虽然上一世他们有三年的夫妻情谊。
这一世在魏青崖的经历里,他们只见过两次而已。
而且这一次,她不能再说他认错人了。
林钰向前几步,脚步沉稳,姿态端庄,浅浅一礼道:“敢问公子何事?”
魏青崖几乎忘了今日是洛阳元宵灯节。
他一早再一次安排好都畿道商会团拜事宜,待在怀风楼主持这次团拜年会。从日出到日落,已陪着几个会长吃了两餐饭,也没有见到林钰的影子。
“你确定林小姐收到请柬了吗?”他叫住小苏问道。
“收到了啊,她那里的人不是还亲自来魏府回过话吗?顺手还取走了少爷的画。”小苏脸庞红红的,是少爷让他站在门外等待引领林小姐,累得他被冷风吹花了脸。这会儿他抽了个空,想要躲进楼内避避风,脚还没有站稳呢,就被少爷捉住了。
魏青崖自嘲般一笑,冲小苏挥了挥手,便又忙着去招待旁人,不再询问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他在心中叹道。
不过是年少时偶遇的一个哭鼻子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上心,想要再跟她有所瓜葛呢。
似乎是心脉被什么东西捆绑,空气中有看不到的丝线把他轻轻拉扯。让他想要离那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罢了,罢了。
原来她不仅仅爱哭鼻子,还是个不守信用的家伙。
转眼间夜幕降临,今日的年会结束的早。即使是十大会长这样的青年人,也都想要去猜猜灯谜风雅一回。
不知怎的,他就想到:“难不成她来这里,是为了赏灯吗?”
旋即一笑,看她在叶城成衣行所向披靡的样子,还真不像是会为了赏灯耽误生意的。那也太不靠谱了。
不过她那样的人,万事都有可能吧。
说起来,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魏青崖其实在心中一直没有底。
他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她为了私藏诗作被人讹诈,哭得一脸鼻涕。一次是初雪日重逢,她却拒绝了他的攀谈。
不过在小苏或者魏府人心中,他们最大的纠葛,是她拒掉了与他的婚事。
是因为此,他才念念不忘吗?
魏青崖摇头苦笑,突然间觉得自己似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可笑至极。
宴会已散,小苏陪他走出怀风楼。他突的问道:“他们住在盛昌客栈,是吗?”
小苏略一迟疑,忙应声是。
魏青崖不再迟疑,抬脚就往街中走去。身旁美人如云,灯火璀璨。可他的心中,只有一念。
去见一见她,问问她为何爽约。
去见一见她,问问她可否记得。
这不是心中痴迷,这是做生意。对方失信,必然要问个明白。
他努力让自己的心中充满愤懑,掩饰住失态的神情。
可是到得盛昌客栈,他却又停住脚。他们男女有别,进去打听显然会对她声名有损。魏青崖略微思量片刻,便决定等在客栈门口。
偶有少年女郎提灯而回,却都不是她。
过了许久,远处传来车马之声,一辆无人驾车的双马阔车停立在不远处。身穿浅青上衣,米色衣裙的女孩子轻轻跳下马车。
似乎腿脚有什么不便一样,微微曲了一下右腿。
是受伤了吗?他心道。
再细细去看,那人在灯影中渐渐走近了。她神情几分焦虑,发髻略微散乱,小袄上点点血迹,似乎是从脖颈处滴落。
魏青崖心中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