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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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咱们啊。
林钰一笑,道:“三月三可就晚了,要送往京城,起码也得二月底交货。”
那时间不就更仓促了吗?
林钰随手蘸了蘸墨,冲苏方回眨眨眼,问道:“能做吗?”
苏方回此时正拉开包厢的木格小门,凝视半空中那副巨大的舞衣样画。
闻言没有回头,淡淡道:“我能做,东家能竞得此单吗?”
第51章 敢问你如何做()
报价的纸张巴掌大小,是望春楼事先裁好的。左上角有望春楼的印记以及每个雅间的编号。
林钰在纸上写了几笔,唤门外的侍者把价单送下去。侍者躬身取过价单,略一迟疑道:“小姐,这上面没有银两数目。”
“尽管送下去吧。”林钰笑眯眯的,侍者不再多言。陈管事刚刚踱步过来,侍者已经转身跟随人群下楼了。
这次真是人群了。
几乎每个雅间都报了价单。
“能不能啊,都凑这个热闹。”陈管事看向外面,嗤声道。
“就算自己不能,也大可以找同行分出去些利润。只要被选上了,一可以获利,二可以扬名。”林钰哂笑道。
说着往外看去。
一楼大堂内,贾老板已经端坐在桌案前。他的身旁,前来送价单的侍者排着长长的队。
贾老板从一人手中接过价单,瞥了一眼那上面的字迹,便摇了摇头把那价单放在一边。立刻有眼睛盯紧自己雅间侍者的商户在三楼叹了口气,隔着几个雅间不甘道:“罢了罢了,这次是天字六号竞得此单吧。”
天字六号内马上传出人声道:“不敢,不敢,一切还得贾老板定夺。”话音刚落,服侍天字六号雅间的侍者已经递交价单。
那价单被贾老板随意看上一眼,便丢到一边。
天字六号内响起尴尬的笑声,有一温和的男声道:“技不如人,丢脸了丢脸了。”
倒也一团和气。
“咱们是几号房来着?”陈管事一边问,一边走到苏方回身边,勾着头往门牌上看了一眼。
“水字一号。”林钰一手支着脑袋,倦意袭来,打了个哈欠。
陈管事已经看到他们雅间外小小的木牌。这里的雅间牌号由五行八卦而来,三楼是“天”、“地”、“风”号雅间各十二个,二楼有“雷”、“水”、“火”号雅间各十二个,一楼有“山”、“泽”号雅间各十二个。林钰她们如今坐着的,便是二楼水字一号雅间。
陈管事随苏方同一起看向一楼桌案,桌案前尚排着仍余十多人的队伍。
“咱们那侍者呢?”陈管事四顾道。
“下去的晚些,如今正排在队伍末尾。”苏方回淡淡答。
说话间已见贾老板又随手丢弃数个价单,眉宇之间已有略微不满的倦色。
“我这也不行?”随着贾老板又扔掉一张价单,一楼一个雅间内忽然传来抱怨声。
“就是嘛,不会是来哗众取宠的吧。”二楼一处雅间内有人应道。这声音立刻得到数人附和,楼内一时有些喧嚣。
罗管事只得走到桌案前,对着楼内诸位拱拱手道:“大家稍安,不要影响了贾老板择选。”
对于望春楼来讲,卖家很多,买家可是非常有限。而且没有买家,他们也没有操劳这一场的必要。所以不管楼内各卖家如何喧嚣抱怨,他们始终会站在买家一方。
望春楼是万万不能得罪的,楼内碎语立刻被压制下来。
林钰看向大堂,贾老板面前报价的侍者,已经仅余两位。
他正抬眼看倒数第二位手中的价单,边看边摇了摇头。那位侍者似乎早料到会如此,在一楼某个雅间的叹息声中退下了。
贾老板用手抚了抚额,正准备站起来,忽然看到这人身后还站着一位侍者。
他的手里,稳稳托着一张价单。
那就再看一个吧。
他面露失望,把价单接了过来。
看来这一单要跑空了。罗管事站立堂中,面上亦有些失望。单子不能成交,望春楼就抽不到分成。且是这一个大单,他已经能料到老板会如何责骂自己。
已经有手握丝带的侍者准备再行拉开册标。罗管事挥了挥手,示意那人稍等片刻。
贾老板正看向侍者递过来的那一张价单。上面只有小小的一行字。
他神情微微一怔,忽的手持那张价单站了起来。罗管事面露疑惑,朝他走近两步。
望春楼内数百视线都集中在一处。
贾老板低头说了什么,罗管事微微摇头,面露难色。就见贾老板不依不挠般拉住罗管事的衣袖继续低语了几句。罗管事呆立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神色恢复如常,走到了大堂中间。
“各位稍等,有件事小人做不了主,要去请示老板。”
罗管事口中的老板,便是望春楼的老板了。
望春楼背景神秘,老板从不现身人前。此刻听到他这么说,众人顾不得猜测他要去请示什么,数百人的目光随他身影而动。
不多时,罗管事走入一楼一间不起眼的雅间,少顷便疾步走出。他似乎怕耽误大家时间,不等走到堂中,便肃立在一开阔处,扬声道:“贾老板说,他需要跟一家商铺聊几句细节,再行择选。”
楼内的喧闹之声重新被这一句话点燃,有人大声说道:“这可不合规矩。”
为免有买卖双方私下里已经谈妥,又来望春楼博声名,或者买卖双方在楼内假做生意不成,又在外面签私单逃避抽成,望春楼的规矩里,便有一项不可与雅间内商铺私下交流。
这样即使后来买卖双方又谈崩,望春楼也已经拿到抽成,得了利益。
可如今,竟然要坏了这个规矩吗?
“这算不算作弊?”又有人嗤笑道。
这声音得了不少人附和,一时间楼内嘈杂声一片。
罗管事拱了拱手又道:“实在抱歉。贾老板所请已经得望春楼首肯,若有商家不服的,尽可以离去。”
这就说的狠了。楼内顿时一片肃静。
没了这一单生意,还有下一单。楼内飘飘荡荡几十条丝带,可都是快要到手的银子。利弊取舍之间,商户们都清楚明白该怎样应对。
“跟哪家谈?”二楼雅间有一声音响起,却也是恭谨之色。
罗管事看向上方,嗓音洪亮道:“水字一号雅间。”
“水字一号——”一直留意楼下动静的陈管事喃喃道:“我们?”
苏方回从门口走回桌案,整理衣袖坐下来,缓缓道:“正是我们。”
陈管事满脸喜色,正准备迎上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妥,也学着苏方回的样子端坐桌边。外面已响起脚步声,没想到贾老板虽然身有残疾,走起路来还蛮快。
雅间外的门是开着的,贾老板迈步进来,对着陈管事就是一礼道:“敢问老板,您如何做到价单上所承诺的事?”
开门见山,连寒暄都省了,这倒是个急性子。
陈管事忙站起来回礼。
不过,我承诺了什么?
第52章 敢问小姐贵姓()
贾老板拄拐站立厅中,一双眼睛殷切注视着陈管事。
陈管事微微一笑,施礼过后侧身看向林钰。
怎么,难道这位珠玉满身锦帽貂裘的老爷做不得主吗?贾老板的视线随陈管事而动,看到了坐在窗前的林钰。
林钰已经站了起来。
这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女孩子,样貌明净,身姿端正。贾老板见惯了百里挑一的舞伶,这个女孩子的相貌算不得上等。顶多是美丽,这美丽中还含着一丝稚气。只是她的一双眼睛分外有神,似一汪秋水倒映月牙,透着一股子慑人心魄的光。
这光却不让人退却,只是让人想要亲近。
怔怔间,林钰已经抬手作请道:“贾老板请坐。”
贾老板拄着拐杖,屏退了身边伺候的舞伶,又吩咐望春楼的侍者关上门,这才坐了下来。
外面喧嚣声渐起,甚至有人不顾身份,簇拥在水字一号雅间外。
而雅间内的人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见一个小厮甚至把头探进林钰桌旁的窗子,苏方回站起身来,抬手把那窗子关上了。
“敢问小姐贵姓。”贾老板坐下来,问道。
他手中尚攥着林钰写的那张价单,那东西似乎对他来讲非常贵重。
“双木林。”林钰温声道,抬手给贾老板斟茶。
“林小姐,是你写了这张价单吗?”贾老板神情略微紧张,盯紧了林钰的眼睛。
“可有不妥?”林钰道。
“不是不妥,”贾老板把那价单推过去,神情沉沉道:“林小姐怎么会知道我所求所想呢?”
林钰低头喝了口茶,抬头轻轻一笑道:“我猜的。”
“猜?”贾老板神情怔怔。
“贾老板好大的手笔,一单就要订三百件舞衣,当然就有能耐择选三百舞伶共舞。”林钰缓缓道。
“贾某不才,今年幸得梁王相助,这才得以有资有人。”贾老板神情放松少许,此刻也不吝说出自家后台。
如今分封各地的王侯中,梁王的确是最喜歌舞之乐的。养个舞坊乐坊,也是风雅之事,没什么说不得的。而且早早透露出背景后台,也有助于惊鸿宴时让点评们掂量掂量。
林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三百人共舞,无论是跳婉约的江南采莲舞,还是西北大鼓奏乐的战王舞,无不要求舞者姿态统一、动作一致。我是个外行,这么说对吗?”
贾老板如遇知己,点头道:“正是如此。”
“动作和姿态由贾老板调教,必然可万无一失。只是这舞衣”林钰一顿。
陈管事忽然就懂了。
若要有整齐划一的舞姿,仅仅依靠动作是不够的。舞者身上穿着衣服,若衣服的色彩、纹路参差不齐,那舞者即使动作一致,看起来也是凌乱异常。
而要想三百件舞衣一模一样,便需要同样的晕染,需要同样的绣工、需要同样的色泽、需要同样的纹路。
这荷花挺立水中的纹路,可不是寻常绣工便能绣制的。
即使能绣,也得百多人赶工。
既是赶工,既是多人,必然又水平偏差,走线不同,那纹路和色泽必然难以把控。
工时又紧。
所以能够打动贾老板亲临雅间,细细商量的——
陈管事一双眼睛看向放置在桌案之上的价单。
那上面没有报价金额,简简单单的小楷,写着几个字——三百件样衣别无二致。
三百件。
别无二致!
他看向只是低头抿茶的苏方回,少年眸子沉静,神态里透着一种气定神闲。
那是胜券在握的气定神闲。
又看向眼含狡黠的林钰。
原来这两人,从一开始就在等着这样的订单吗?
这样因为掌握了新工艺,全天下只有林氏绸缎庄能接的大单。
陈管事只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冲到脑门,他一张脸都红了起来。
“这舞衣,林小姐可做得全无二致?”贾老板眼睛放光,一双小眼瞪得大了许多。
林钰一笑,眼睛里闪动让人信服的光。
“如何做?”贾老板追问一句,“恕我直言,贾某并未听说过河南道有擅长制衣的林氏商铺。林小姐即便有绣娘百人,有同色锦缎千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