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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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可能合家灭门。
是什么样的仇怨,会做到如此呢?
然而林钰只是笑笑,一双眼睛露出万事不惊的淡然,“母亲不必疑虑,生意场上,哪里有什么仁义道德。他们想要,未必就能拿走。往后这些事情还请交给我们姐妹顾虑,母亲和苏姨娘只管守着后方,安心生活吧。”
外面的那些刀光剑影,就让我来承受。
苏姨娘脸色一红,神情里含了激动。
这林家嫡女,还是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客气,话里话外,竟然当做亲人来维护了。
她看向自己的女儿,发现林轻盈也是同样的神情。目光灼灼看向林钰,眼底有钦佩和信任。
林钰这样维护,是因为自己女儿的缘故吗?林家到了难处,她的女儿竟然成了林家崛起的关键了吗?
苏姨娘不禁觉得脸上很是有光。
林夫人斟酌片刻,又道:“别的都可以听你的,只是那绣工”,似乎有什么不方便开口之处。终于,她还是把茶杯往桌面上一顿,沉声道:“那就随你吧。我没本事给老爷诞下子嗣,好在我这女儿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女儿们。
苏姨娘恨不得立刻跑去老爷的灵位前磕上几个头。
老爷您走了,我一个本就不被您看在眼里的姨娘却依旧有林家佑护。
我的女儿同样有林家佑护。
不会被主母随便打发出去。
如此最好了。我们几个女子,就抱团取暖,看别人能把我们怎么办。
望您护佑。
第19章 她当然有钱()
“你们怎么办事的?一个小管事都请不来?是不是得少爷我亲自去请啊?”魏书尧怀里拥着美人,却没有什么心情赏玩。
筹备绸缎铺已有三五日,因为有钱好办事,无论是铺子还是器具人手都已置办齐。眼下却缺了个绣工管事,高掌柜亲自去林氏绸缎庄挖了两次,都没有挖来。
“听说,听说林氏由林大小姐接手经营,开工的第一天就给铺子里的伙计绣工们都涨了薪酬,连烧火丫头的都涨了。”
“哦?”魏书尧脑中浮现那一张还没有长开的略显稚气的脸庞,“林氏都要倒了,她哪来的钱。”他朝一旁啐了一口,旋即想起了什么,骂道:“草,她真的有钱。”
那钱还是他给的。
只是没有想到她会破釜沉舟般拿那些钱买人心。
想起那天被她讹诈,魏书尧就满脸的火气。要不是为了不影响大事,就算她真的得到了他私通山贼的铁证,他还怕她一个小丫头把这件事捅到官府去吗?
官府那里还不好说,钱和人脉,魏府一样都不少。
那天心软给了她钱,倒让她搞出幺蛾子来。
好呀,不就是拼钱吗?
谁还拼得过咱们魏氏。
“后日就开张!”魏书尧神情讥诮,嘴角勾起一抹笑,“去,连夜去周边郡县进货,进跟林氏同等货色的绸缎,越多越好。把周边郡县买空。”
这是要囤积居奇?
跟林氏绸缎庄同样的货色,那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啊。那种料子,他们魏府可从来都看不上眼的。
高掌柜微肃起表情,不知道该不该劝东家几句。
然而魏书尧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高掌柜只好站起来,整整衣衫,疾步走了出去。外面的伙计迎上来,高掌柜同样一挥手,“快,备车,进货。”
进货?伙计们一脸愕然,绸缎庄已经买齐了工器具,雇好伙计人手,做丝绸的原料蚕茧也已经备齐了啊,现在去进什么货。
然而伙计们只是内心嘀咕,不敢怠慢,忙去准备车马。
院中顿时一阵喧哗。
听着外面那些喧闹,魏书尧嘴角含笑,把身侧的美人往外一推,“来,给爷跳支舞。”
魏氏的车马陆陆续续从周边郡县返回的下午,是个阴冷的天气。
连着几日忙碌,这一天林钰终于得了空,整个下午都没有出门。
今日的炭火烧得旺了些,服侍在书房门口的丫头偷偷地把厚重的门帘掀了条缝,透透气。芳桐立刻疾步走过来,低声吩咐道:“你出去候着吧。”那丫头忙低头应声是,掀起门帘出去了。
芳桐这才重新把门帘放下来,仔细掩好了。回头看林钰仍然在专心看账册,没有被灌入的冷风惊到,这才吁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小姐起热病愈以后,格外怕冷。该去请教请教郎中,在饮食中调养一下了。
芳桐想着,重新侍立在林钰身后。
林钰抬了抬手,她忙递上小狼毫。看小姐把账册放在一边,拿起一张生宣认真写了一行字。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划掉,然后起手画起画来。
芳桐倒不知道小姐会画画。
她的视线越过小姐瘦弱的肩臂,看到林钰似乎画了一根棍子。棍子临近末端,又画了一处凸凹。又在远处画了一根木钉,细细画了一条线连起棍子两段。这才点点头,张口对着纸张吹了吹气。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
“芳桐,”林钰把笔搁在珊瑚缠枝的笔架上,卷起那张纸,吩咐她道:“你差人去一趟织锦染色坊,问问陈管事那个病人怎么样了。若能走动,带他来见我。”
芳桐忙应声是去安排人。
小姐今天已经看了一天的账册,接近傍晚竟然还不歇着。
芳桐去前院吩咐完管家,回来的路上经过小厨房,捧回来一碗桂圆糯米羹。
碗放在保温瓦罐里,到了书房取出来,似乎还在沸腾。
林钰这才放下纸笔,拿青瓷小勺舀起最上面一层,吹了半晌才温热适口。吃下去,脾胃顿时暖起来,紧跟着整个身子都暖融融的。
织锦染色坊距离林府并不远,吃过羹汤,林钰站起来活动了一会儿,陈管事就到了。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少年。这少年一身灰白色棉服,因为尚不足二十,没有行冠礼,只取了一部分头发用铁质束环挽了个小髻,倒是一丝不乱。虽然微低着头,眉目间却藏不住灵秀之气。那日脸上的鞭痕和青肿已经褪去许多,更衬得皮肤白皙干净。
这样子,真不像是一个寻常杂工了。
这还是那日被鞭打后蜷缩在地上的少年吗?
林钰有一刹那的意外。
看来这几日陈管事对他的伤情很上心,一定请了好医生,也照顾好食宿了。
“他的伤势已无大碍,我就把他带来了。”陈管事带人进来,又施礼回禀东家,这才让过身子,方便林钰跟苏方回问话。
苏方回抬臂弯腰施礼答谢,动作一丝不苟,言语妥当无懈,竟然隐隐有士族风范。
林钰又是一惊。
“不必谢我,你知道我为什么救你吗?”林钰凭几而坐,神情冷淡。
“小人不知。”这少年虽然口中自称‘小人’,却自有一种倨傲。林钰突然有些明白刘波积累出的怨气来自哪里了。
伙计就是伙计,杂工就是杂工,刘波一个把做师傅,多的是人低头献媚。苏方回这样子的,肯定不在其中。
心胸狭隘的,难免会趁机苛责于他。也难怪那天会把他打得惨兮兮的。
林钰一笑,又道:“我救你,是因为我要利用你。”
又来。
陈管事只觉得眼前一黑。
林老爷是个说话圆润的,怎么教养出这样的小姐来。
其实自从林钰嘱咐他给苏方回治伤,陈管事就想到或许这小杂工有什么过人之处。
既然要使唤人家,肯定得给些好处,再趁机拉拢。
可是这样直接开言说利用的,古今中外头一个吧。
上次她就不遮不拦准许一半的绣娘辞工,成了叶城的笑话。这次对一个小杂工,直接派活儿也好,给些钱拉拢也成,怎么就要利用人家了?
他想起东家那天说要做富人的生意,他回去后彻夜难眠。可现在看东家的行事作风,他深觉自己就是个傻子。
信了个小女孩的话。
却见苏方回抬手拉起缝补着补丁的前襟,单膝跪地道:“那就请东家明说,苏某必尽力为小姐所利用。”
所——利用。
陈管事脸上一僵。
这也是个傻子。
第20章 这就是利用()
林钰抬手虚扶,苏方回这才坦然站起,整了整衣襟。
林钰示意芳桐给陈管事和苏方回安排座椅。二人坐了,林钰方道:“我要利用你改良织绸挑花工艺,做出比官府织造署,比苏州扬州还要好的绸缎来。”
苏方回一双眼睛猛地睁大。
自从他进来以后,就一直言语礼节有度。只有在林钰说起这一句时,才这番紧张。
这紧张里还隐隐有试图克制的激动。
这是痴迷技艺才学之人才会有的激动。
像写诗的人提起杜工部,画画的人说起吴道子。真心喜欢和假意逢迎之间,总是有区别的。
果然是他吗?
“听刘波说你为了改良工艺,已经毁坏了好几台工架。”林钰说道。
苏方回刚刚亮起的眸子瞬时一黯,不过脸上仍有几分期待。
林钰伸手递给他一张纸,芳桐认出来,那正是小姐之前画的画。
陈管事也看到那张纸上似乎画着什么,他伸了伸头,看出来似乎是一节木头。
苏方回双眼盯着那纸,左右端详,脸腾地红了。
“东家,”他声音颤抖,不复之前的从容,“这是改良工架用到的机括。跟我想的一样,利用借力,让织锦的滚轮波动,这我还没有画出来呢。”
那意思是,在我心中的东西,你怎么会提前知道。
林钰一笑。
这是偷学你前世的成果啊。
不过只是想到机括还远远不够,要调节力度,要把握疏密,要有足够多的工架、足够多的时间试验,要做的事情仍然很多。
看来前世见过的改良技法出自苏方回无疑了。
“送给你了。”她说道,内心一阵轻松。
不过是一张纸一副画,苏方回却轻轻折起来,又用一张隔水的小羊皮包裹,藏在衣襟深处。
小羊皮,那可不是普通杂工能有的。
林钰瞧着他藏好,又浅浅道:“织锦染色坊那边的工架,因为繁忙,总被你折腾也耽误把做师傅们工作。从明日起,陈管事会在织锦染色坊里单独给你辟出个院子,置办最新的工架,给你派两个人,专门用来改良工艺。怎么样。”
苏方回眉眼舒展开来。没有了一直藏在脸上的忧虑,竟然看起来多了少年人的俊俏来。
“你信我?”他脱口而出。
“说的什么话,东家若不信你,怎么会费心救治你?”话一出口陈管事就有些后悔,这不是坐实了林钰的利用之心吗?
好在这两个人并不在意。
林钰一笑,“我不是信你,我是信我自己。”
还信那三年的记忆不是假的。那时候刘波改良了工艺后不久,就被官府织造署请去,给了个官身。后来这技艺得以推广,林氏也便没有什么出挑之处了。
苏方回面色发红,一双眼睛诚挚无邪,“我也信我自己。”
瞅瞅,这两个说话都不怎么正经。
陈管事皱了皱眉。
“不过,”林钰肃容说道,“因为是利用,你若做的不好,我就会把你踢出去重新找人做,直到找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