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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原来的世界-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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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只刚才从禅房里蹿出去的野兔,它终归没有逃脱被人围捕猎杀的厄运。

    一个愣小子看见张幺爷背着手走过来,高兴地朝张幺爷喊:“幺爷,一会儿有烤兔肉吃了!”

    张幺爷皱着眉头,骂道:“你们明目张胆地在佛门杀生,以后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张家的后辈人咋一下子各个变得就跟畜牲似的了?”

    愣小子们哪里还听得进张幺爷的话,只顾着剥野兔的皮去了。

    张幺爷没有心情去理会愣小子,径自走进大殿。大殿里的那堆火仍旧燃得旺盛,火堆旁挤着村子里的老老少少。

    现在,张幺爷和张子恒都回到破庙里了,大家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再也不用站在外边眼巴巴地盼望谁了。

    幺婆婆见张幺爷阴沉着脸,心里怯怯地,上去说:“刚才你干闺女找你去了。”

    “我哪个干闺女?”张幺爷瞪了一眼幺婆婆。

    “小白啊!”幺婆婆又说。

    “晓得了。”张幺爷说。

    喜哥已经没有蜷缩在佛龛里,被五婶扶到火堆旁烤火,见张幺爷进来,就朝张幺爷说:“幺爷,我是真的梦见金子了。”

    张幺爷似乎对喜哥梦见金子的事情已经不大上心,不耐烦地说:“梦是反的,你梦里梦见的是金子,你命里捡到的就是狗屎!”

    有几个人被张幺爷的话逗得咯咯咯地笑起来。

    五婶却不大乐意起来,说:“喜哥他幺爷,有你这么咒孙子辈的吗?喜哥这辈子的命里要是真捡了狗屎,也先挑新鲜的喂给你幺爷吃!”

    张幺爷呸了一声,找了个阴暗得几乎看不清人影的角落蹲下,掏出叶子烟点上,抽起了闷烟。

    幺婆婆和五婶越加搞不清张幺爷是犯了哪门子病,面面相觑地不敢去招惹他。

    紧跟着张子恒也走进来,脸比张幺爷的拉得还长。

    幺婆婆急忙过去把张子恒拉到一边,小声问:“你们究竟是撞啥邪了?咋一回来,脸一个比一个的拉得长?”

    张子恒不耐烦地说:“幺婆婆,你就别东问西问的,我脑壳现在疼得很!”

    幺婆婆无可奈何地抱怨道:“我懒得管你们了!你们想咋折腾就咋折腾吧!”说着走到一边去了。

    蹲在阴暗角落里的张幺爷这时朝张子恒说:“子恒,你过来,我有事情要铺排。”

    张子恒极不情愿地走过去,说:“有啥铺排就赶紧说。”

    张幺爷的声音这时突然变得很颓废,说:“你一会儿去问问,看哪些人愿意跟我们回村子守夜。今天晚上就弄些红薯在火堆里烤了吃,将就凑合一顿,明天回村子就好了。”

    “还有啥要铺排的?”

    “没有了。”

    此时的张幺爷已经沮丧到了极点。

    这时,春前呜呜地哭着跑进了大殿,幺婆婆慌声问道:“前娃子,你又哭啥?”

    春前呜呜地哭着说:“姐姐走了……姐姐她走了……”

    幺婆婆一愣,说:“哪个姐姐走了?”

    春前说:“白姐姐走了。”

    幺婆婆一听,愣住了。

    蹲在黑暗角落里的张幺爷情不自禁地站起来,也蒙了。

    张子恒急忙上去拉住春前,说:“朝哪儿走的?”

    “从后面那个缺口走的,她让我把这个拿给幺爷爷……”春前边哭边伸出手摊开。

    是一块白若凝脂的老玉。

    是白晓杨挂在脖子上的那块老玉。

    张幺爷几步上来,从春前手里抓过老玉,手开始哆嗦起来。

    幺婆婆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哀声抱怨道:“老东西,你究竟把咱干闺女怎么了?”

    张幺爷的眼睛盯在手里的老玉上,不说话。

    张子恒恶声说道:“他疑神疑鬼的,叫人家小白以后不要叫他干爹了,把人家小白的心伤了!”

    幺婆婆一听,一气急,上去就用拳头擂张幺爷的背,边擂边骂:“老东西,你究竟是撞啥邪了?连小白也惹你了?”

    张幺爷就像木头一样僵在那儿,手里死死攥住那块老玉,任凭幺婆婆擂他。好一阵子,他“哎呀”地发出一声哀号,就像被谁抽了筋一般,身子一下子萎缩了下去。

    幺婆婆开始不依不饶地哭着数落开来:“你们这些人咋就这么狠心啊?都合着伙地欺侮她。她是个刚生了孩子的月婆子啊!经得起几下折腾?多乖多懂事的一个孩子啊!我看着她就心软,就心疼难受,你们还这么折腾她,这么不待见她。一会儿要绑她去火上烧,这阵子又把她撵走,你们究竟是啥人啊?心咋一个比一个的硬呢?呜呜……”

    张子恒一听幺婆婆的数落,问:“谁要绑小白去火上烧了?”

    在火堆旁烤火的五婶这时紧张起来,站起来刚要说话,春前却朝她一指,说:“是五婶和七婶,还有幺婆婆,她们说白姐姐是妖精,用擀面杖打白姐姐的头,还绑白姐姐,是我救的白姐姐。”

    张子恒和张幺爷听了,有些不敢相信春前说的话,看看春前,又一起瞪着幺婆婆。

    一旁的五婶和七婶开始害怕起来,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张幺爷的眼眶里噙着眼泪,声音发颤地朝幺婆婆问:“前娃子说的是真的?”

    幺婆婆见张幺爷泪光闪烁的眼睛里有怒火在跳动,吓得不敢继续数落了,怯怯地点点头。

    张幺爷突然就暴跳如雷起来,扑上去要揍幺婆婆,幺婆婆吓得朝后一退,一屁股摔在地上。

    张子恒反应及时,见势不妙,上去一把死死抱住张幺爷。

    张幺爷使劲儿要从张子恒的手里挣脱出来,边挣扎边大声吼:“你们咋能这样子对她?你们咋能这样子对她?还真下得了手!还真下得了手啊!心狠手辣,心狠手辣!没人性!没人性啊!”

    地上的幺婆婆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几个愣小子慌忙把幺婆婆扶起来,簇拥着出了大殿。

    心乱如麻

    见发了疯的张幺爷一时间要控制不住,张子恒对着他的耳根大声喊:“幺爷,你现在晓得发疯有锤子用!小白走了,她一个人走的。要是再出点啥事情你后悔都来不及,得赶紧去把她撵回来。”

    张子恒的话提醒了张幺爷。他瞬间清醒过来,说:“对,对,对,得赶紧去把她撵回来。”说着拔腿就朝大殿外跑。

    春前脚跟脚地撵出去,说:“从那边走的。”

    张幺爷就像没头的苍蝇似的,转过身,朝春前指的方向跑去。

    张子恒更不敢怠慢,也跟着张幺爷跑。

    憬悟寺背后的围墙果然有一个垮了的缺口。张幺爷和张子恒出了缺口,外边正是埋张子银的那片乱坟岗。乱坟岗的周围,是郁郁葱葱黑沉沉的古柏树林,里面不时传出怪鸟的啼鸣声。

    乱坟岗里开始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浅雾,衰败的蒿草在浅色的雾影里显出几分诡异的气息。有一条野狗的身影在乱坟岗里闪现了一下,发现突然出现在缺口外的张幺爷和张子恒,扭转身子,鬼鬼祟祟地朝柏树林里逃窜了。

    张幺爷茫然无状地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去撵白晓杨。

    春前这时也从缺口处跟了出来。张子恒回头朝春前问:“前娃子,你看见白姐姐是朝哪个方向跑的?”

    春前摇头,说:“我不知道。我要跟着她,她不让我跟,说她走了就不回来了。”

    听了春前的话,张子恒彻底抓瞎了,双手叉在腰杆上,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朝张幺爷抱怨道:“这下好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处空茫茫的,树林子又宽又密,眼看着又要起大雾了,到哪儿去找?”

    张幺爷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可怜兮兮地望着张子恒,说:“要不我们分头去找?”

    说着话的张幺爷眼见得快要哭起来。

    “分开去找?我不跟着你,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就热闹了。”张子恒说。

    “那咋办啊?子恒!幺爷我现在的心乱得就跟有猫在里头抓一样!”

    “现在晓得心头像猫在抓了?刚才咋就不晓得说话不要那么伤人哪?越老越糊涂……”

    张子恒越说越气,鼻孔间呼呼直喘地喷着白汽。

    张幺爷越加显得可怜兮兮地朝张子恒说:“子恒,你就不要抱怨幺爷了好吗?幺爷晓得这回错了,错凶了!赶紧帮幺爷把小白找回来才是正事。”

    张子恒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绪,朝春前说:“前娃子,你先回去,我和幺爷爷晓得去找白姐姐回来。”

    春前说:“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找白姐姐。”

    张子恒不耐烦地说:“你就别在这儿跟着添乱了,刚才你咋不晓得把白姐姐拉住?”

    张幺爷着急地说:“你现在还跟前娃子磨个锤子,赶紧跟我去撵小白回来。”说着就朝乱坟岗里走。

    张子恒跟在张幺爷后面。春前站在缺口处,眼巴巴地望着张幺爷和张子恒消失在柏树林里。

    晴天霹雳

    阴暗的地厅里,万展飞和白瑞峰各坐了一块鹅卵石,面对面地在地上下六子棋。万展飞的棋子是六小节枯草茎,白瑞峰的棋子是六颗小石子。庹铮蹲在一旁观战。

    万展飞不是白瑞峰的对手,输了五局悔了六局,白瑞峰说跟你这样下棋都没啥意思了,一点棋德都没有。万展飞却说下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棋还要啥棋德,不就是混时间吗?来,下,下。

    白瑞峰拗不过他,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陪他。

    万展飞也是在地底下被禁闭得太憋屈了,白瑞峰的到来,使他的兴致一直很高。

    “现在外头究竟咋样了?”万展飞移了一颗棋子问。

    白瑞峰的眉头皱了一下,也移了一颗棋子,说:“人心还是乱啊!能主事的都被造反派打倒了,起来的都是些筛边打网不着调调的人。”

    万展飞叹了口气,说:“再这样子搞下去,看咋收场?”

    白瑞峰说:“收场还是好收,关键是想不想收场?啥时候收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来收场?”

    万展飞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还真是个大的变数。哦,对了,你们书呆子说的有个挺新鲜的词儿叫什么来着?蝴蝶……蝴蝶效应!对,就这个词儿,你当初还给我解释过的。现在这就是典型的蝴蝶效应。一只蝴蝶在一个旮旯里扇了下翅膀,可怕的效应就出来了,是不是?”

    白瑞峰笑道:“老神仙,我都不记得给你说过这个概念了。你还没老糊涂嘛!还活学活用了。”

    “我要是老糊涂了还能半死不活地坐在这儿等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一个人,脑子里也就只有想这些事情了。天灾人祸都凑一块儿了。唉!”

    白瑞峰笑笑,说:“老神仙,你也不要唉声叹气的了。你不是常说,天地万物,不都是在变数中生成演绎的么?”

    万展飞说:“可是,我从来就没见过这样子的变法啊!人心,一是搞乱了,二是变恶了。人整人,都不念人的好处,尽往坏里抹黑,把老祖宗留下的那些东西,从根上给砍了,你说这是人做的事情吗?”

    白瑞峰依旧笑笑,说:“老神仙,你咋一下子就变得这么悲观了?没有信心了?你放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你不是还在吗?我不是也没有受到灭顶之灾吗?此消彼长,明暗交替,大自然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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