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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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那个周来福么?”文渊不答反问。
陆一鸣眼中满是迷茫:“谁?”
“那个敲钟的老头儿。”
“哦!”陆一鸣想起来了。
那个带他和阿金上过钟楼的敲钟老头儿,好像是叫周来福。
“这事儿跟他有点关系。”文渊又抿了口烧刀子,娓娓道来。
之前陈家灭门惨案发生的当晚,敲钟老头儿周来福恰好喝了酒路过陈家前面不远处的路口拐角。
也是这么巧,瞧见了一个人从陈家跑出来。
正是这一瞧,为老头儿带来了杀身之祸。
就在周来福向文渊说过那晚的事不久,周来福就失踪了。
很快,尸首就被人发现在河岸边。
“那天,他明明说好跟我进去作口供的,结果才把人带进宅子里,一转身,人就没影儿啦。那天宅里那么多人,那么多警察,想把一个人公然掳走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他自己偷偷跑掉的。”文渊摇摇头,“当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跑,还疑惑了很久。毕竟,如果他害怕不肯作证,信不过我们警|察,那么一开始,他就不会跟我说那晚的见闻。”顿了会儿,他才又道,“后来,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性,只是我一直无法证实这个可能性。”
“什么?”
“我觉得,敲钟老头儿有可能在录口供的现场,遇见了那个半夜从陈家宅子里跑出来的人。”文渊比划着道,“或者说,他觉得有个人很像那个人,所以当场给吓跑了。”
“可是,如果他发现了这个人,为什么他没有当场跟你说呢?哪怕偷偷说也成啊。”陆一鸣说出不解。
“是啊,我也一直想不通。所以,我那时候就把这个可能性抹掉了。”文渊毫无意识地轻敲着桌子,“直到——”
“直到?”
“直到我发现我们署里有内鬼。”文渊的声音陡地又低了下去,脸色沉得可怕。
“这样一来,周来福跑掉的动机就很好解释了——他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个警|察,自然觉得警|匪一窝,瞬间对我们失去了信任,当然要害怕地跑掉躲起来。”
他慢慢地补充道:“我们每次行动,都像是被人预先知道一样,所以每次都无功无返,对方样样都做得滴水不漏。李局长早就有所怀疑了,所以才布了个局,把我停了职,好让我暗中调查。”
陆一鸣恍然大悟。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暗中查案?”
“没错。”文渊点头,“只有这样,我才能从明面上转到暗地里。”
“那上次你说的撞邪原来都是假的?”
上次文渊说要开车带两个陈三去省城辨真假的时候,一车的人都撞了邪失了忆,莫名其妙都进了医院。
文渊苦笑:“如果那两个陈三真送到省城辨,省城的大人物一火,李局直接就给上面办了,后面还怎么破案?”
所以,那两个陈三绝对不能去省城。至少现在还不能。
“也只能演这么一场苦肉计,把时间拖一拖。为了演这场戏,拿车撞了山,我和几个弟兄断的胳膊可是真的啊。”
“那”陆一鸣迟疑着,“你知道那两个陈三,上哪去了么?”
“有一个,还在李局专设的秘密‘客房’里呆着。”文渊说道,“另一个嘛呵呵,当时戏演得太逼真,撞也是真撞,他受了伤晕过去了,被送进了医院。结果看守的弟兄闹肚子离了岗,被他跑了。我们一直在找呢。”
陆一鸣被这迟来的真相弄得啼笑皆非。
“那查出内贼了么?这案子和千秋苑又有什么关系?”
文渊笑笑,再不肯说,只管劝陆一鸣喝酒。
陆一鸣是个识趣之人,也不为难文渊,喊了声小二,又添了几斤竹叶青。
酒过三巡,两人在街头道了别,各自回家。
陆一鸣向来自忖酒量好,以前跟人斗过酒,从未输过。
这次却不知为何走了几条街便开始踉跄起来。
大街上空空荡荡,只有他踽踽独行,影子被远处的灯光拽得细长。
一只夜鸟呱地一声低低掠过,朴楞愣向远处飞去。
陆一鸣越走越是酸软无力,无奈地扶了墙,抬头眯着眼望向夜空,想借着月色提提神。
却只见夜空漆黑一片,不但月亮深眠,星子也不见踪影。
天地之间,惟余零星的灯火。
陆一鸣心头莫名地一糁,皮肤起了些鸡皮疙瘩。
低低念道:“小驴,你在不在?”
无人回应。
“你出来,我们聊会儿天。”
以前动不动就叽叽呱呱的花莫言,这次却死了一般的安静。
也不知是死了还是睡了。
…
陆宅。
枯树枝头,轻轻落下一只乌鸦。
呱。
第48章 周云轩()
一缕晚风从半开的窗户蹿进来;床头的青铜蝴蝶风铃轻轻发出零星的撞击声。
室内点着不知名药草的熏香。
香闺绣榻。
榻上沉睡的女子把半张脸埋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了鼻子以上的部位。
微蹙的秀眉透出淡淡的病容。
冷不丁;她鼻间呼出一缕黑气;袅袅飞出床帐之外。
床头立着一道黑影,猛地张嘴将那缕黑气吞入口中。
喉头微动。
金叵罗皱着眉头把那缕秽气咽了下去。
他向来不太喜欢吃丧病的秽气;苦涩着夹杂着一种让人不愉快的呛喉之感。
已经是第四次了。
陈姐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应该不用再吃了吧。
金叵罗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推开窗蹿了出去;再转身轻轻把窗页合上。
扫了一眼对面卧房的窗户。
陆一鸣还没有回来。
眉梢微微一挑。
呵。
这是要夜不归宿了?
…
金陵镇西畔。
一弯春水,脉脉东流。
白天时;这里是一湾苍翠的碎玉。
到了夜里,这里便是一鞠缀满了碎金线的黑色锦锻。
一艘巨大的楼船泊在岸边。
在没有月亮的夜里;仿佛层层堆叠兽形剪影。
陆一鸣站在码头,呆呆在抬头望向那艘船。
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刮过他的脸颊;把他的酒劲渐渐吹淡。
头依旧有些晕眩。
他一手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嘀咕着自己怎么会到了这里。
似乎是不知不觉就
——可以随时到我们的船上来找我。
周小生的话在耳边响起。
陆一鸣轻笑:好啦;我现在来也算作随时吧?
这么想着,他一脚深一脚浅地朝楼船走去。
忽然左脚一空。
——哗!
整个人跌下码头,栽到了水里。
顿时全身一凉。
陆一鸣脑袋被冷水一泡,瞬间清醒了。
幸好他还有些水性。
赶忙把头探出水面;手脚并用游了起来。
只是脑子虽然清醒了;身子却依然有些绵软无力。
爬都爬不上码头来;只能勉强攀着码头边的木柱子;趴起半边身子;吐了几口水。
想呼救却又不知被什么堵住了嗓子。
楼船上似乎听到了动静;渐次亮起了几孔灯。
数丈长的趸船被放下来,细碎的脚步声带着火光从趸船上经过。
很快,几只有力的手把陆一鸣从水里捞了出来。
船上,客厢里。
雕梁画屏,红烛暖汤。
陆一鸣裹在绣花精致的锦被里簌簌发抖。
黑衣小厮端着姜汤一口一口地喂他。
直到肠胃里渐渐暖起来,陆一鸣喉嗓才缓过劲来,一边咳嗽一边结结巴巴地道个多谢。
一名穿着云白色长衫的少年坐在一边的案几旁,俊美的脸上挂着几分含蓄的笑意。
“陆少爷,这大半夜的是跑到河里游泳来了?”
陆一鸣略略侧过头去打量,只觉得此人眉眼有些面善。
一双修长的眉毛,尾端似傲然的笔锋略微扬起,衬得下面一双桃花眼也带了几分说不清的骄傲。精致的鼻尖在烛光中泛出一弧漂亮的淡金色。
“我们见过的。”那人瞧出他眸中的疑惑,不由笑了,大大方方作了一辑,“在下周云轩。”
见过么?
陆一鸣沉吟不语,他笃定自己并未见过这人。
那估计就是花莫言见过的了。
周云轩
等等。
周云轩?
这名字也是有些耳熟啊。
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把这名字跟春秋苑联系在一起,陆一鸣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你是小云仙?”
春秋苑两大名角,一个小生,一个花旦。
前者就是周小生,后者小云仙。
周云轩嘴角微微扬起:“哈,表哥非让我来演花旦,搞得不男不女怪里怪气,你认不出来也怨不得你。”
陆一鸣忙道:“哪里哪里,云老板明明是艳名远播、名不虚传才对。”
以前他就听说过,这个春秋苑的小云仙是名美少年,而且从不素颜见外人。
是以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极少。
“什么艳名”周云轩摇摇头大笑起来,“把脸涂抹成那个样子,跟鬼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听他这口气,似乎是对演花旦颇多怨念。
陆一鸣只得转移话题:“刚才酒醉落水,多亏贵苑相救,大恩不言谢!”
“客气了。”周云轩漫不经心地应着,随手从案上拿了只毛笔摆弄着,“表哥同我说过,你若来,便是贵客。”说到这里,他眸子一动,目光落在陆一鸣身上,玩味地上下端详着,调侃似地低低道,“这么多年来,能让我表哥垂青的,你还是头一个。”
垂青?
陆一鸣一时有些语塞。
看样子,周小生没把祖父的事情告诉周云轩?
那他自然也不好贸然提起。
陆一鸣尴尬地咳了两声,才说道:“周老板说,有些事情,我可以随时前来相问。其实我这次来岸边,也是想拜访一下周老板”
“哦。”周云轩点点头,脸上浮起遗憾之色,“你来的不是时候,他今晚不在。”
“嗯?”
周云轩唉了一声,把手里的毛笔往桌上重重一戳,忿忿地道:“这里的这帮警|察,真是好不讲道理!平白无故的非要盘查我们的楼船,小爷我不乐意,就让人把船开走了。结果他们围着我们不肯走,后来表哥回来他们就把表哥带走了,现在还没放回来。”
他顿了一下,忽然转笑,瞟了陆一鸣几眼:“不过,你这来拜访的时间也是有意思啊,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半夜过了子时才跑来拜访的。”
周云轩跟陆一鸣又聊了几句就说困极了要回房睡回笼觉,交待下人给陆一鸣烧一大桶洗澡水,备一套干净的衣服,便打着呵欠离开了。
陆一鸣沐浴更衣之后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也不知是因为择席之癖还是因为最近烦事萦身。
索性起身,想出去走在甲板上透透气。
却忽然想起,刚才伺候他沐浴的小厮说,在船上不能随便乱走,有什么只管摇起桌上的铃铛吩咐下人来做。
料想也是,这些行走江湖的班子,对外人进来总是有些忌惮的。
轻轻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往外望,果然看到门边守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