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尽末-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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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充满了不安地色彩，当完成了这一切之后，他迅速地退出了房间，并狠狠地将门关了起来。

　　　　任凭是谁都不想摊到这份倒霉的工作，整天和一群即将死去的人打交道，况且还有极高的概率被染上瘟疫。

　　　　营房内的士兵仿佛对这些食物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铁桶之间，用随身携带的木碗随意地舀着里面的食物。布劳斯虽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饿，但他还是想去吃上一点，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自己人生中最后一顿饭了。

　　　　“炖牛肉，伙计们，玛尔科夫大人开恩了，你们确定不来尝一点儿吗？”站在饭桶旁的其中一个士兵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牛肉，一边强颜欢笑地打趣道。

　　　　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另一个士兵却在品尝过两口之后趴在地上狂吐了起来，片刻之后，他擦着依然沾有呕吐物的脸，吃力地站了起来，说道，“还记得火化基拉的那一天吗？这些牛肉的味道让我想起了基拉被烧焦时散发的味道。”

　　　　布劳斯没有理会这些将死的笑话，他拿起自己充满油污的碗，从饭桶中舀起了一些食物。正如刚才那个士兵所说的，今天的食物是炖牛肉，而且分量十足。

　　　　布劳斯始终无法像别的士兵一样对玛尔科夫产生厌恶，总指挥官虽然亲自下令将他们这些染上瘟疫的士兵隔离了起来，但好歹，在他们将死之前，玛尔科夫慷慨地为他们提供了全军最好的食物。

　　　　仅仅两口过后，布劳斯就失去了所有的食欲，他将碗里剩余的牛肉丢到了一旁，用自己的衣袖将碗口粗略地擦拭了一番，便靠着墙角坐了下来。刚才身上那股燥热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寒冷的感觉。

　　　　布劳斯有气无力地拿起了一旁的棉被，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了里面。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种冷热交替的情形下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死亡对于他来说确实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他的神智和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许多虚幻的景象交替着出现在了他的大脑之中。

　　　　不甘心……布劳斯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可悲地死去。他还很年轻，还有许多想要完成的事情没有去做。

　　　　但最让他感到遗憾的事情是，在他死前，他无法再见他的家人一面。他现在依稀可以记得这次出征前，他美丽的妻子抱着四岁的儿子在家门口送别他的场景，那段时间，布劳斯虽然对战争充满了畏惧，但他始终相信自己可以活着回来，那时候，他的孩子可能已经长大，如果他能在军队赚上足够的钱，他的儿子可能还有机会学会识字，现在……

　　　　冷热交替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布劳斯处于清醒的时刻也变得越来越短，在那些短暂的时间内，他亲眼目睹了刚才在饭桶前开玩笑的两个人死亡的场景。那个最为乐观的士兵在垂死挣扎的时刻放声痛哭了出来，瘟疫也许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大的痛苦，他哭泣的原因也许和自己一样——不甘心。看来，在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再怎么乐观的人也不会笑出来吧，

　　　　营房内死去的士兵越来越多了。

　　　　“萨沙，克莱尼奥……”布劳斯默默念着自己妻子和儿子的姓名，他们两人模糊的面孔也开始渐渐在他脑海中浮现。布劳斯唯一的愿望便是，自己在死前还能记得他们两人的脸庞。

　　　　营房的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布劳斯也不知道此时自己是清醒还是昏迷。他努力地睁着双眼，看到几个迷糊的身影在房间内来回行走着。

　　　　模糊的声音随后传来。

　　　　“你确定那家伙给我们的东西管用吗？看看他们，死得可真惨。”

　　　　“放心，没有问题的。”

　　　　“都死完了吗？”

　　　　“看样子是的，可惜了，我们得去下一个营房看看了。”

　　　　“等等……”

第142章　返回故乡的士兵（2）（）　
一个声音朝布劳斯快速靠近着，透过模糊的目光，布劳斯看见来者穿着后勤兵的服装，但和之前送食物的后勤兵不同，他并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布劳斯甚至可以模糊地看清他的长相，那人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应该是个格尔曼人，也难怪他这么大胆放心，瘟疫对格尔曼人和凯卢特人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这还有一个幸存者。”那人回过了头，对他身后的同伴们说道。

　　　　一群人瞬间围了过来，每个人都用好奇地目光看着奄奄一息的布劳斯。

　　　　“有这位士兵的资料吗？”围观的其中一人说道，相比于其他格尔曼人，他的身材显得有些瘦小。

　　　　“布劳斯·康斯坦丁，大概是六天前染上的瘟疫。”其中一个稍显肥胖的人翻阅着手里的纸张，说道。

　　　　“真顽强，他应该就是我们的目标了，把那东西给他吧。”矮个子的格尔曼士兵说道。

　　　　蹲在布劳斯面前的男人在衣兜里摸索着什么，随后，他轻轻搬开了布劳斯的嘴，布劳斯不知道那家伙想干什么，他想要反抗，但此时自己已经精疲力竭，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了。当布劳斯的嘴被搬开之后，那人朝他嘴里撒入了一块十分冰凉的东西，布劳斯凭着本能将它咽了下去。

　　　　一股清凉的感觉在布劳斯的体内流淌着，渐渐地，他的头脑变得不在迷糊，身体那股冷热交加的感觉也渐渐消失了。也可以看清楚眼前那人的长相。虽然清醒了过来，但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力气，积压了多时的饥饿感也在这时袭来。

　　　　“看来那家伙没骗我们。”蹲在布劳斯身旁的那人仔细地观察着精疲力竭地布劳斯，若有所思地说道。

　　　　“喂，布劳斯士兵，你现在感觉如何？”翻阅着纸张肥胖的格尔曼人问道。

　　　　“饿……牛肉，能给我一些牛肉吗？就在那边的饭桶里。”布劳斯精疲力竭地伸出了一只手，指向了门口处的饭桶说道。

　　　　“当然。”那人说着，从放在一旁的饭桶中舀起了一碗已经变凉的炖牛肉，并将他端到了布劳斯的面前。

　　　　布劳斯抓起碗，贪婪地食用着里面的牛肉，他几乎没有咀嚼，将那些牛肉整个吞了下去。

　　　　“慢点，我可不希望你噎死。”蹲在布劳斯身旁的男人打趣地说道。

　　　　“你们是谁……”布劳斯一边吃着，一边问出来了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送你回家的人。”蹲着的男人淡淡地说道。

　　　　“回家？”布劳斯对于那个男人的回答充满了疑问，虽然用过了食物，但他的身体依然没有任何体力。

　　　　“没错，”肥胖的格尔曼人回答道，“据我所知，你的家乡就在萨宾，如果走海路的话用不了几天就会到达，是吗？”

　　　　布劳斯虚弱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们治好了我的病，是吗？”

　　　　围着布劳斯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交换着莫名其妙的眼神，最终还是蹲在他身边的那人开口了，他说道，“是的，你应该也可以感受到这些了。”

　　　　“谢谢。”布劳斯虚弱且充满感激地朝那群人看了一眼，“可是，我是一个战士？我的病好了难道不应该继续战斗吗？”

　　　　蹲在他身旁的那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凯卢特人和格尔曼人会替共和国解决这场战争。你该回去了，好好休息吧。”

　　　　“好。”虽然布劳斯的心中还有许多的疑问，但他现在除了想好好睡上一觉之外，不想再做其他任何事情。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升起，在北方军团战鼓的鼓舞下，由凯卢特人和格尔曼人组成的联合军团向爱奥尼亚城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北方军团的每一位指挥官都做好了经历一场苦战的准备，毕竟在之前，爱奥尼亚城内的东方军团守军已经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但让人感到意外的是，爱奥尼亚城墙上的卫兵们只是经过象征性地抵抗之后便主动打开了城门。北方军团的士兵几乎没有任何损耗便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爱奥尼亚城内。

　　　　随后，他们全部震惊了。

　　　　因为在爱奥尼亚城内，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街道上满是无人打理的尸体，每个尸体的身上都有褐色的斑点，“死亡斑点”，有些甚至已经开始腐烂。还活着的战士在街角有限的空间苟延残喘，他们一脸冷漠，对于冲进城内的这群杀气腾腾的格尔曼人和凯卢特人视而不见。

　　　　布里骑马冲在了进城队伍的最前方，他冷漠地看着那群濒临死亡的东方军团士兵，向身边的士兵命令道，“去把他们的武器收缴了。”

　　　　“先生。”在马下，布里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他放眼看去，发现一位东方军团的士兵不知何时爬到了他的身边。布里身旁的卫队立刻警惕了起来，他们纷纷抽出了武器。

　　　　但布里却伸手制止了他们，在马下的那位士兵手里没有任何的武器，他满脸都是尘土，盔甲破烂不堪，显然已经对他不能造成任何威胁了。

　　　　“你在和我说话吗？”布里皱着眉头看向了那士兵，问道。

　　　　那名士兵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说道，“先生，我不知道您是否信仰真神，但我想告诉您，真神所预言的审判已经到来了，这是对整个艾科洛共和国的审判，对艾科洛人和布里斯人的审判。在漫长的历史中我们曾击败过凯卢特人，击败过格尔曼人，击败过匈靼人。每当我们遇到危机，到最后总会撑下去，于是我们天真的认为，共和国是被祝福着的，被真神祝福着，或被异教的众神祝福着，我们太自负了，太骄傲了，以至于发起了内战，以至于烧毁了圣克罗斯大教堂，现在，审判到来了，共和国将走向末日，这个愚蠢而又伟大的文明将要走向末日！不是你们，不是凯卢特人，不是格尔曼人，而是共和国，伟大的共和国将走向末日！”

第143章　返回故乡的士兵（3）（）　
“把这个胡言乱语的家伙杀了。”布里冷眼注视着马下的士兵，朝他身旁的卫队命令道。

　　　　在长枪的刺击下，那名士兵结束了自己可悲的命运，在死前，他怒目圆睁，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这场虎头蛇尾的攻城战并不费劲，但紧随其后的善后工作却极为复杂。投降被俘的东方军团士兵们几乎全部染上了“死亡斑点”。在玛尔科夫的命令下，他们被死死地锁在了爱奥尼亚城内，两个星期后，当由格尔曼人和凯卢特人组成的先遣部队再次进城时，城里已经没有任何士兵存活了，爱奥尼亚成为了一座真正的死城。

　　　　整整十二万东方军团士兵，真正死于战斗的没有多少，他们几乎全部倒在了恐怖的疫病面前。为了防止瘟疫进一步传播，由格尔曼人和凯卢特人组成的士兵们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将城内所有的尸体收放在了一堆，并浇上了燃油，用一把大火将他们焚烧了起来。尸体被炙烤后的味道在几公里之外都可以清晰地嗅到。

　　　　当火焰熄灭后，那群被烧焦的尸体群成为了乌鸦们的盛宴，成千上万只这种黑色的鸟类降临到了爱奥尼亚城，贪婪地享用着眼球和残肢。

　　　　爱奥尼亚，这座曾经充满着文明光芒的城市，经此一役，彻底成为了一座鬼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曾有人在这里定居。后来，当新的殖民者在废墟堆上重建城市之后，也没有沿用她之前古老的名字，她有了另一个称呼——万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