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尽末-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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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所有华夏人的国家都是由纯粹的华夏人所组成的，比如说漠南的代国，他们原本是生活在漠北草原的游牧民；又比如说位于中原南面的楚，越，黎三国，他们原本是南方的蛮人，但因为他们后来都尊奉文庙的礼制，所以均被视为华夏。

　　　　齐明所讲的这一点让艾丽西亚十分不理解，因为格尔曼人和许多艾科洛人都信仰新神，但他们明显是两个不同的族群，为什么在东方，人们会因为信仰相同的宗教而选择互相认同呢，是什么样的宗教会有这样神奇的作用？

　　　　齐明笑着向艾丽西亚解释道，文庙的礼制和宗教并不相同，它所尊奉的并不是神明，而是某种约定的制度，只要人人都按照这种制度生活，那么蛮夷也可为华夏。

　　　　艾丽西亚对这点似懂非懂，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希望能从齐明的口中听到更多关于那片遥远土地的故事。

　　　　齐明对她似乎没有任何的保留，他绘声绘色地描绘着自己的故乡，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出现在了艾丽西亚的脑海中，她可以想见，齐明的故乡也一定个是文明昌盛的国度，那里有着和艾科洛，和珀息完全不同的风光。

　　　　这让艾丽西亚向往，齐明的话语让她的世界变得更加宽阔了，浩瀚的山川，雄伟的建筑，奔腾的大河……

　　　　也正是在与齐明相处的这段时间里，艾丽西亚逐渐忘却了压在她心头的那些烦恼。

　　　　虽然齐明的话很多，但艾丽西亚发觉，他其实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他之所以愿意向自己透露这么多故乡的信息，也许是因为他需要一个聆听的对象，他离家太久了，生活在一个全是陌生种族的国度里，在这个国家，没有人懂他，懂他的国家。于是他将对故乡的思念融入了话语之中，一滴不剩的倾诉给了艾丽西亚——这个陌生且今后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人。

　　　　艾丽西亚也需要与齐明相处，在他的面前，艾丽西亚展现着自己最真实的性格，没有了母亲的管束，没有了其他贵族的目光，她也终于可以当一回真正的自己。

　　　　所以在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艾丽西亚发现自己居然和齐明发展出了一种特殊的关系，就像之前她和罗娜之间的关系一样，小于爱情而高于友情。

　　　　商队的目的地终于抵达了，商人们吆喝着搬运着货物下了车，艾丽西亚和齐明也走下了车厢。

　　　　艾丽西亚还在和齐明说着某个有意思的事情，齐明也在回应着她，但没多久，她就发现齐明有些心不在焉，好像在顾忌着什么事情一般。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啊。”艾丽西亚关切地问道。

　　　　“不，没什么。”齐明不假思索地说道，但他的目光却不在艾丽西亚的身上。

　　　　“你会呆在这里吗？”艾丽西亚问道。

　　　　“嗯，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我会呆一段日子。”齐明说道，随后看向了艾丽西亚，“赶了一天的路，先去商铺休息一会儿吧，主人已经提前为我们安排了房间。”

　　　　“哦。”艾丽西亚淡淡地说道，她总是感觉齐明在向他隐瞒着什么。

　　　　“你不一起来吗？”看着商队的人陆续走进了商铺，艾丽西亚看着依然在思考着事情的齐明说道。

　　　　“你先去吧，我……”他迟疑着，“我得去拜访一个人，我们……嗯，我们明天再见吧，总之，你好好休息一下。”

　　　　艾丽西亚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便跟着商队的其他人走进了商铺之内，正如齐明所说的，商铺已经有人出来接应他们，并为他们安排了房间，艾丽西亚作为商队中唯一一名女性，被单独安排了一间较为僻静的房屋。

　　　　这些日子的行程确实让艾丽西亚感到些许疲惫，她简单地洗过澡之后便躺在了床上。这间房屋的环境十分不错，可以看出商铺的主人估计拥有强大的财力，在柔软的床上，没过多久，艾丽西亚就陷入了睡眠。

　　　　半夜时分，一阵熟悉的话语唤醒了她。

　　　　她缓缓睁开迷茫的睡眼，却看见了齐明的面庞。她刚准备和齐明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并且身上穿着一件十分单薄的睡衣。

　　　　她吃惊地将被子裹在了身上，并有些害怕地朝后退缩了一段距离。齐明怎么会这么无声无息的来到自己的房间？而她自己居然毫无知觉！他想干什么？

　　　　“抱歉，我也不想这么唐突。”仿佛看出了艾丽西亚的顾虑，齐明自觉地向后退却了一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艾丽西亚依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情况发生了一些变故，我的那位朋友……”齐明说到这里顿了顿，“他临时有些……嗯，别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在泰西伏里耽误时间，我过来……嗯……其实想向你道别，原本我想安静些离开，但这段时间和你相处的很愉快，所以……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啊？你要走了吗？”看出齐明并没有什么恶意，艾丽西亚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你要去哪里呢？”

　　　　齐明笑了笑，“这些天我一直和你说的那个地方，我的故乡，凉州。”

　　　　“你难道现在就要走吗？”艾丽西亚问道。

　　　　“嗯。”齐明点了点头，“事情有些紧急……嗯……我必须现在离开。”

　　　　“可是……”艾丽西亚难掩自己失望的表情，“我们刚刚才到泰西伏里，我听当地人说这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我还想着明天能和你一起去游览这些地方呢……”

　　　　“实在是很抱歉。”齐明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内疚，随后他思索了片刻，用十分蹩脚的艾科洛语说道，“祝……嗯……祝好，再会。”

　　　　“祝好。”艾丽西亚小声的回应道。

　　　　齐明转过了身子，准备从房屋的窗口跳出。

　　　　“等一下！”艾丽西亚叫住了他，她站起了身子，迅速地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

　　　　“怎么了？”齐明有些不解地回过头问道。

　　　　“明……”艾丽西亚一直习惯于称呼齐明的本名，这一次，她也这么称呼道，“如果可以的话，能把我一起带上吗？我们一起去凉州，去你的家乡。”

　　　　“可是你……嗯，凉州离这里十分遥远，你难道不回自己的家了吗？”齐明有些惊讶地说道。

　　　　艾丽西亚摇了摇头，齐明的话语再次让她想起了悲伤的往事，“我已经没有家了，珀息不是我的家乡，艾科洛也不再是了。请带上我一起走吧，我不会乱发脾气了，我也不会无理取闹，我会尽可能的帮助你。”

　　　　齐明注视着艾丽西亚的双眼，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一起走吧。”

第104章　异教徒和主教（1）（）　
乌瑞亚的铁匠铺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他原本是熔岩岛最著名的铁匠，他过世的父亲将自己的手艺全都传授给了他，他可以打制出各种各样精致的铁器，从农户用的铁锅到士兵使用的武器。

　　　　乌瑞亚的收费向来合理，出了多少功就要收多少钱，绝不多收，也不能讲价。

　　　　曾经，铁匠铺的顾客络绎不绝，乌瑞亚也凭借着自己的手艺攒了一笔可观的钱财，如果情况顺利的话，他很快便能在熔岩岛拥有属于自己的房产，他今年只有十八岁，如果就这么干下去，在二十岁的时候，他也许会娶一个本地的姑娘，如果运气够好的话可以与她生个儿子，并将自己的手艺全部教授给他。

　　　　但自从那位拉肯瑠斯大人来到布里斯地区之后，一切都变了。只因为他所做的那个决定：将真神信仰定位整个艾科洛共和国的国教。

　　　　问题就出在，乌瑞亚是一名无比虔诚的众神信徒，他的父亲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向他讲述着众神们的故事。他也始终坚信着那些神明们存在于这个时间，他们掌控着雷电、海浪、飓风、命运以及爱情。

　　　　他是熔岩岛上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在坚持着信仰众神的人。岛屿的四周都建设了无数的教堂，而若想祭拜众神，他不得不徒步来到位于岛屿中心的山脉，在那里，还有几座荒废的众神雕像，那是百年前，由这座岛上的先人们怀着崇敬的心建造的。

　　　　当新神从伊吉特地区如风暴一般袭来的时候，许多布里斯人都坚信，众神已经离他们而去，只有投入真神的怀抱，他们才能真正得到救赎。

　　　　可乌瑞亚不相信，他认为众神们仍旧在注视着人间，并默默地原谅着那些抛弃他们的人民。

　　　　但执政官拉肯瑠斯不这么认为，当那道法令颁布之后，熔岩岛的居民们开始渐渐不再叫他为铁匠，他有了新的称呼：异教徒。

　　　　没有人愿意和肮脏的异教徒做生意，乌瑞亚的铁匠铺就这么荒废了下来，他只能靠着过去的老本度日，还除此之外要另外缴纳二十分之一的宗教税，房产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也不会有女孩会嫁给一个异教徒。

　　　　这天中午，乌瑞亚无奈地熄灭了熔炉的火焰，看起来今天又要是毫无收获的一天。

　　　　他来到后院，将一只成年的山羊用绳子绑住，牵着它准备前往深山的众神祠堂。那只羊是他的牺牲品，用来献祭给众神。他希望众神们这一次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改善他糟糕的状况。

　　　　他沿着山道一路前行，尽量避开主干道，他很害怕遇到那群新神的信徒。

　　　　一个月前，橄榄城遭到了共和国毁灭性的打击，圣克罗斯大教堂被东方军团的士兵烧成了一片平地，教堂的教徒们也几乎被清洗殆尽，因为他们在共和国眼中是真神的异端。这更加引起了新神教徒们的愤怒，但血腥的政策使他们不敢向拉肯瑠斯表达自己的愤怒，他们唯一的宣泄途径就是众神的信徒，他们眼中的异教徒。

　　　　乌瑞亚有些嘲讽地想道，在几百年前当大家都信仰众神的时候，可没有异端这种称呼。信仰大地之神的信徒和信仰爱情之神的信徒一样可以和平相处，他们甚至愿意将异族的神也加入祠堂，对其瞻仰膜拜。在那段岁月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神。

　　　　但新神告诉大家，这个世界上只有唯一的真神。所以，任何细微的差异都可能造成异端，而对待异端的最好方式就是将其消灭。

　　　　布里斯人曾经是包容的，但现在不会了，特别是对于乌瑞亚，他现在几乎无法看到未来。除非他选择妥协，和别人一样，信仰真神。事实上，熔岩岛上大多数原众神的信奉者们都是这么做的，毕竟和那些虚幻缥缈的神明们比起来，生活要更加重要。

　　　　可这位铁匠就和他的手中的铁锤一样倔强，他不想做出任何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他年少时听过的那些故事早就在他的心中生了根。

　　　　和以往一样，深山内众神的祠堂空空荡荡，有些神明雕像的面孔早已模糊，从环海吹来的带着咸味的海风不断腐蚀着它们，如果无人打理，它们终将会埋没在这片深山内。

　　　　乌瑞亚来到了一座神像面前，将那头山羊用力按在了地上，用腰间的小刀割开了它的喉咙，山羊扑腾了几下就死去了。乌瑞亚开始朗诵他父亲曾教给他的祷词，他念了他所能记住的每一位神明的名字，他告诉他们，他将这头山羊的灵魂献给了它们，希望他们能保佑自己，保佑这个不断变糟的国家。

　　　　山羊在事后会被带走，神明们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