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纪元之黑暗之门-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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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赢得了胜利,然后呢?”
石头脸定定地看着红月,虽然没说话,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红月还是看出了他想说什么。
你成功了,赢得了胜利。他们牺牲了,丢掉了生命。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变成了尸体,一具一具,僵硬地,躺在那里。你就真的不感到内疚吗?
红月咬着牙,极力克制着。
我需要感到内疚吗?为了战争,为了那些被牺牲的生命。
红月克制着,却还是没忍住地转回头,看着悬崖下面的山谷。
石头脸摇晃着身体,带动粘连在地上的两只脚。石雕一般坚硬的两只脚开裂崩解,脱离了地面。石头脸拖动着僵直的身体,让出踏上悬索吊桥的桥头。
“走过吊桥,去往神殿,通向天境的阶梯。你应得的。”
红月看着悬崖下的山谷,看着山谷中横竖交叠的尸体堆中,一个佝偻的身影踯躅而来。
那个身影,为什么那么熟悉?
红月紧盯着身影。
那个八通城里,拿出身上仅有的一块糕饼,分给红月的戕族老人。那个老太婆?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在这座尸横遍野的山谷里,干什么。
第226章 指鹿为路()
带着一张石头脸的身影,让出了悬索吊桥的桥头,红月却并没有踏上通过悬崖的吊桥。
红月的眼睛,紧盯着山谷中的老太婆。
老太婆似乎在找什么。佝偻着身体,时不时地弯下腰,吃力地翻动脚边的尸体,又慢慢地直起身,移动着眼神在附近寻找着。
老太婆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迟缓,吃力。
就是那个老太婆吗,那个戕族的老太婆?八通天城里,送给红月一块糕饼。
红月记得那个老太婆。那张脸,苍老、爬满皱纹。那些深深的皱纹是如此的深,就仿佛是岁月刻意将每一天,每个月,每一年的经历,都无比深刻地刻画在老太婆的脸上。用刻刀,用斧凿,刻出深深的皱纹,一道一道堆叠在一起,深浅交织。
可是,她怎么在这?
红月想下到山谷里去看看,看看那个老太婆。红月想向她伸出援手,就像她曾经向自己伸出了援手一样。
不是吗?老太婆在红月最需要的时候,拿出身上最后一块糕饼,分给了红月。分给红月这样一个陌生人。陌生的异族人。一个戕人世界里身份最卑微的奴隶。红月不应该去回报吗?为了她的善良馈赠。
“你,上路了。”
石头脸说着,看着红月。
红月看了一眼石头脸,转回头看着山谷,张开的嘴还没说出要说的话,石头脸已经接着说道:
“这里,走过吊桥,去到对面,就是通往神殿的,捷径,迈向天境的,道路。山谷,充满苦难,无法攀登神山,到达天境。”
我从没想过要去什么天境。我只想离开这座大山,离开戕境!
红月看着石头脸,突然想到了什么。
所以如果不想登临八通神山不想迈入戕境,从山谷中一样可以找到离开的道路,离开这座大山的道路,而不必非要经过吊桥,对吗?所以我完全可以不必为了一面战旗,为了一场虚无的胜利,在山谷中留下如山的尸体。对不对?
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没问。”
石头脸答道。
是的,红月没问。红月以为,想要离开,离开这座大山,就只有通过吊桥的一条路。而想要通过吊桥,就只有赢了棋局赢得胜利。
“所有人,来这里,想要通过吊桥,迈进祖神的神殿,迈向神山,到达天境。所有人。赢得棋局,赢得胜利,能够通过,很少人。”
石头脸说道:
“悬崖下,苦难深渊,没有路,通向神山。没有人,登临天境。你,不要去。不要放弃,天境道路。”
石头脸说着,又向后退了退。僵直的身体拖动着两只脚,震落下细碎的岩粒。
红月看着山谷中的老太婆。
红月不想去什么天境。红月对那些戕族人的极乐天堂不感兴趣。但是祖神凌冽的神殿,却是离开祖域大山,返回到戕境的捷径。一旦下到山谷,还能不能顺利找到离开的路,红月不敢保证。
似乎害怕红月做出冲动的选择,石头脸又说道:
“他们,穷苦人,卑微,低贱,不值得你,放弃天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月转回头看着石头脸。
我要是告诉你,我也做了戕人眼中最卑微的奴隶,你是不是也会觉得,不值得为我让出道路?
“你赢得胜利,赢得天境道路。为胜利,牺牲战士,牺牲兄弟,亲人,不要为陌生人,放弃天境。”
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红月盯着那张石头脸。
战场上,唯有胜利必须争取。为了胜利,我可以牺牲我自己。战场外,我却不能看到孱弱无助却视而不见。更何况,那个陌生人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了我。而我,必须知恩图报。
红月盯着那张岩石雕凿一般的脸孔。
难怪你困在这里变成一尊雕像。因为你身体是石头的,脑袋是石头的,就连一颗心,都是石头的!
红月捡起地上的背包,裹紧了殷魔大衣,向着悬崖下的山谷走去。
山谷中的老太婆,单纯从相貌上,红月并不能确定她就是八通天城里的那个老太婆。
她们长得都太像了。岁月沧桑,在她们的脸上密织出交错的皱纹。一双眼睛浑浊,带着看透世事的漠然。
老太婆的嘴唇紧紧地抿着,并不在意身边的红月。或者说,是不在乎。
红月默默地看着,看着老太婆弯下腰,吃力地把那些俯卧在血泊中的尸体翻过来,『露』出他们的脸。
红月不确定老太婆实在找什么人,又或者是在进行一种什么仪式。让死难的人面朝蓝天。
老太婆的两只手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还有两只脚,两条腿,还有她的身上脸上。看起来,老太婆也像是经历了一场战斗。残酷的战斗。
“我可以帮你的,告诉我怎么做。”
红月说道,老太婆站直身体,却还是佝偻的。看着红月,然后把沾满殷红血迹的手,在衣服上擦着,擦拭干净,抬起来,凑近了红月的脸颊,擦去那块迸溅在红月脸颊上的血迹。
老太婆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红月,紧抿的嘴唇轻轻抖动着,半晌说道:
“死了好多人。他们,又为了什么在打仗啊。”
为什么?
红月抬起头看着高高的悬崖。高高的悬崖上,依稀能辨认出石头脸的身影,一如既往地站立在吊桥的桥头。
红月不知道石头脸是不是也在看着自己,从高高的悬崖顶上,俯视着。
为什么打仗,为了夺一面旗。
不是吗?
为了获取通过吊桥的条件,为了获得进入神殿的资格,为了登临天境。为了一面旗。其实都是一样的。
老太婆看着红月,一双眼睛里闪过诧异。
就为了一面旗,就要死这么多人吗?这值得吗?
可是又有什么样的理由,值得去发动一场战争呢?
一块水草丰美的牧场,一群膘肥体壮的牛羊,又或者,商贾云集日进斗金的城邦?
什么样理由,值得去发动一场战争?
战场上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其实不都是一颗颗无力左右命运的棋子。为了一座城邦,或者为了一面旗,真的没有什么差别。作为棋子,他们注定是要被牺牲掉的。
『迷』蒙的雪『色』,再一次笼罩了山谷。这一次却不再是白茫茫了,而是沾染了殷红的血迹一般,透出黯淡的红『色』。
红月抬起头看向悬崖,高高的悬崖已经淹没在腥红的雪『色』里。
老太婆依旧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找到那些俯卧在血泊中的战士,把他们翻过来,『露』出他们的脸。终于,老太婆找到一个还有气息的战士。老太婆跪倒下身体,嘴里面念念有词地念着什么。
是赞美神灵的颂歌?
然后老太婆吃力地,扶着那个战士想要把他扶起来。红月冲过去,帮助老太婆扶起那个战士。
刀伤、箭伤、被长枪穿刺的巨大伤口。
这个战士活不了。就算为他清理了伤口,压实包扎,他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他根本活不了。
红月不知道老太婆是不是知道,红月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告诉她。
老太婆似乎想要把那个战士背起到身上,可是老太婆瘦弱,佝偻的身体站都站不直,如何能背起一个身强力壮的战士?
老太婆又尝试着把战士扶起来。战士挣扎着,拉着老太婆的胳膊,几乎要把老太婆拉倒在地上。
老太婆一直在翕动着嘴唇,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几次尝试,战士并没有被拉起来。牵扯的身体撕裂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战士躺回到血泊中,睁着一双无力的眼睛看着老太婆。就仿佛稍不留神老太婆就会离去,就会在眼前消失。
红月可以认定,老太婆并不是来战场上寻找亲人的。老太婆并不认识那个战士。那她是想干什么?
老太婆用尽各种办法,却还是不能带走那个战士。显得很无助。红月蹲下身,拉起战士把他背到了身上。
第227章 鹿引()
有一次宿营,吃了晚饭闲聊天,说起背负过最重的东西,冷刃突然说,是女人的一颗心,兄弟的一段情,最让人无法承担,又不能放弃。
那是冷刃难得一次展『露』出温情的时候。
然后铜牙就不合时宜地跟了一句:什么最沉,死人最沉。背在身上能压得你喘不上气。
那句话说得相当不合时宜,却极有道理。
红月背着濒死的战士,被压得直不起腰,紧跟着老太婆蹒跚的脚步。
红月不知道老太婆要去哪里。红月觉得,在这茫茫的祖域大山,根本就不会有人家。
因为没人能在这里活下来。
别的不说,吃什么?
戕人靠畜养牲畜过活。祖域大山暴风肆虐白雪皑皑,连块新鲜的青绿苔藓都很难见到,拿什么畜养牲畜。
更别说,还有成群的殷魔。
红月不相信戕人有胆量猎杀殷魔,吃它们的肉穿它们的皮。红月敢这么做,是因为红月不信奉祖神凌冽,所以不惧怕殷魔,那些祖神豢养的战士,对她施加报复。
而那些戕人。那些戕人视凌冽为最高的神灵,又怎么敢冒犯他的战士?
山谷中的茫茫雪『色』,化成了浓雾,腥红,如同染上了血的颜『色』。
扑面的浓雾,不仅冰冷,还带着挥之不去的粘稠。
粘稠的浓雾,遮挡了视线,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也看不见那些翻倒在地的,横陈的尸体。
走在前面的老太婆突然停了下来。转动着身体,像是在重新寻找方向,纠正走错的路。
红月抬起头,看着老太婆,看到老太婆的前面,多出一个身影。
身影被浓雾遮蔽,显得很模糊。但身影却在径直地向着老太婆,走向红月。
老太婆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焦急,佝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一副急着要离开,却又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离开的样子。
“阿密获。阿密获。”
老太婆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