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罚之歌-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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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屋子里……从前的利尔被关在家里，他也感染了疾病，但远没有那么严重。他的父母拖着沉重的身躯，带着驱散不去的恶疾，采回了草药，将那点救命的草药全部制成药物喂给了利尔。那时候村里的田地已经没人去耕种了，也没有猎人去捕猎了。村子里只有利尔还有肉吃——直到他知道那肉是从哪里来他拒绝吃时！
地狱一样的几个月，利尔在那间小屋里疯狂。眼睁睁看着父亲倒下，然后抽搐着，蜷缩成一具又小又干瘪的尸体，绿色的鲜血从他父亲的身体里冒出来，不断地汇成诡异的血泊。
消瘦，浑身是伤的母亲背着利尔，乘着夜色悄悄跑了出来。她的脚步很有力，虽然她的腿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她却依然能背负利尔。
慢慢地接近了村外的小河，只要跨过桥，就出了这村子，很快就可以到镇子里了。
但是……桥……
利尔无声地向前跋涉，泪水不断从眼里流出来。他在小径上慢慢走着，看那条不断流淌的河流，以及河流上的木桥。桥上有一条长长的裂缝，裂缝的形态在不断扭曲翻腾，好像在嘲笑利尔一样。
德鲁伊扔下了树枝，跪倒在地上，将头埋在双膝前，大声哭泣。他的双足忽然被淡淡的黑色给缠绕住了，只要那黑色成功将利尔的全身都给锁住，他也会变成勇气的巴兰兹亚殿堂外，那钢铁雕像林中的一员。
而木桥的那一头，有一扇绿门。只要利尔能推开它，他就可以回到真实中。离开巴兰兹亚，离开虚幻。
勇气，只有勇气能让人闯过这难关。
一百三十四、勇气的巴兰兹亚殿堂（下）（）
“不论如何，既然认识了，我们就是朋友了。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要互相帮助。在困惑时，就想想朋友吧，我们是可以互相依靠的，每个人都是另一人的信念，对吧！”
烈岚森林中，那稚嫩的声音还历历在目。那声音是很有力的，很坚决的，没有任何挽回余地的。虽然说话的人全身上下都是灰尘和泥土，而且脸上一副疲累的神情。但是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刚毅，好像他已经是大人了一样。
那段时候是他们三人刚刚相遇吧，利尔想。当时，他正在森林里游荡。在经过小河边，他想要捉条鲑鱼解决饥饿问题时，他把杰斯当给捞了起来。那时候杰斯当的手上有一片焦黑，那是他将奴隶船炸个大洞时留下的痕迹，挺不幸的。
当他将杰斯当的衣服拧干时，又一个倒霉蛋需要他的帮助。利尔爬上高高的大树，将杰斯当的衣服放在树杈上，就在那时，他看见了树下奄奄一息的伯特。
于是他们三人就遇到一块去了。在伯特和杰斯当都清醒后，他们很快就成了同伴，从此勇敢地立足于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拧开他们三个。伯特在当时所说的话，利尔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这绝不是因为伯特在说话时，嘴角沾着利尔那份鲑鱼的痕迹。不论如何，这句话是在利尔内心深处忽然响起来了。
“话虽然这么说……”利尔想着，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总算是能够看着前方了。虽然目光在扫到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偏到另一边去。
“走过桥……就赢了，就可以看到伯特和杰斯当了。”利尔将这当成是自己为之努力的目标，于是他为了这个信念，努力地站了起来。他脚上的那一团团黑色雾气消散了，因为利尔组织起了仅存的勇气，并且凭借这些勇气将恐惧给驱散。
“桥是不会阻拦我的。”他往前踏一步，“‘巴兰兹亚的意思是虚幻’！这一切都是假的。”
利尔捡起榆木树枝，用力往前走，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有力。在走到桥前面时，他停住了。身后似乎传来喊叫声，那是他父母的声音，还有他朋友的声音。那些声音在呼唤利尔回来，转身回去，回村子里去帮助他们，不要抛弃他们。
德鲁伊很想回头，但他还是摒弃了这个想法。
“前方有更值得我去保护的东西！”利尔擦干泪水，身后的那些喊声是虚假的。他念及此处，便再增添了一些力量。这些力量，足够让利尔继续向前了。
他看着那座桥，还是没敢踏到上面去。前方，桥上面的那道裂缝还在不断扭曲着自己，好像要把利尔给吞进去一样。桥下面的流水变得湍急了，它会把落入其中的生物给卷走。利尔最厌恶桥，他明知道桥很坚固，却总是坚信当他走上桥时，桥会忽然坍塌，把他的生命给粉碎。当年的那阴影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了，他不敢过桥。
他不怕水，绝不怕，因为水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但他怕桥，很怕。他鼓励自己：“就算桥塌了，我也只是落到好朋友水的怀抱里。”
这想法不足以让他鼓起勇气跨过木桥，他又停住了。凭着这片刻的犹豫，身后的喊声再次响起，利尔零碎的勇气消散了，他又蹲了下来。
“我过不去桥的……桥会轰然塌下……”他无力地想着。
他悲观绝望的念头，让他的脚上再次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黑烟，而这次的黑色蔓延得比上次要快，很快就到了他的膝盖。只要再过几分钟，他的全身都会变成精钢，到那时候，就没有人可以救德鲁伊了，他只能永远地沉默……直到下一个闯入者到来。
但是，他还有一个人值得他去想！那个人，足以让他鼓起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li——ear——”狐依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狐依……”利尔站起来，他看着桥的对面。绿门前方，狐依正站在那里，笑着向他招手。还有许多人，他的伙伴，他所认识的人，对他友好的人，其中伯特和杰斯当的影像最为清晰和真实。他们好像都站在绿门那里，热情地向利尔招手呼喊，希望利尔快点过来，和他们一起穿过绿门，回到真实当中，到欢笑声当中。
“为何还会有惧怕呢？”利尔挺起胸膛，“爱我的人在那一头！”他大踏步冲上桥（虽然腿忽然剧烈地打颤，但不妨碍利尔勇往直前的气势），一步、两步、三步，轻松地跨越了裂缝，逾越了河流，到了桥的那一头。
等他停下来时，那些影像便逐渐消失了。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狐依的笑容，让他感到很暖和，他慢慢走上前，推开绿门。
“li——ear！li——ear——”
“呜——”
“li——ear——记得回来，狐依等你。”
“好漂亮的花环……”
“li——ear，狐依是你的。”
…………
伯特所在的红门里，是一片漆黑，无垠的漆黑。这里什么也看不见，他只能见到黑暗，没有光，便没有了任何想法。他往前走，让他高兴的是，他看到了红门，那红门绝对是这黑暗空间的出口。于是伯特感觉这个考验也没有什么困难的，他轻轻松松地向前小跑，往红门的方向。以他的速度，只要几十秒，他就可以打开红门回到现实。
“啊——”他忽然摔了一跤，不知道被什么给绊倒了。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握着的血色巨剑脱手了。
“剑灵？回答我！”伯特有些焦躁，没有手中的剑，他更加没有依靠了。周围是那样的黑暗，他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条件下搜寻他的巨剑。他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这使他觉得自己好像离开了世界，所有人都远离了他。
他孤独。
他怕黑暗，黑暗让他感到孤独。
最早的恐惧起源于他父亲的关押，当他父亲发现他的修炼又没有任何进展，轻松地被门口卖玉米饼的年轻小伙连续打翻十五个回合后，他就会被送进克里斯林城堡中最高的那座塔楼，关押在最高层。塔楼最高层空空荡荡，到夜里就是一片漆黑。
他父亲将那屋里唯一的窗子用木板给封闭了，他什么也看不到。而塔楼里，他所能触及的唯一东西，只有一张又小又冰冷的铁板床。躺上去，就好像被放置在冰块上一样，没有任何的温暖，没有任何的依靠。那样的生活，他每两三天就要经历一次。
这给他的童年留下了极大的阴影，他开始怕黑。这份恐惧持续到他成年，因此，他每次在野外，都是和杰斯当一起睡觉的。他只是单纯地惧怕那黑暗，他需要依靠。
驱散了回忆之后，伯特用意志撑起自己的身体。凭借着他钢铁一样的心灵，他会在这里支撑很久。但是，恐惧会消磨他的体力，让他没有力量地倒在地上。
到那时，怎样顽强的意志都无法再让他重新振作了。
出于本能，他开始寻找那个绊倒他的事物。这个倒是不难，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被绊倒的，他将手伸往那里……触电一样的，他的手指缩了回来。很冰，很坚硬。那会是什么呢？一把斧头？一个铁制的陷阱？一块冰？
无论如何，对于那未知的绊倒他的东西，他开始无意识地远离。
伯特站起来，继续向前。有了前车之鉴，他开始一边用手摸索一边前进，每一次脚迈出去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再次踩到某样事物。
“呃！”伯特再度抽回了手。他的手摸到了一张桌子……亦或是一个台面，反正是平整的事物。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黏糊糊的东西，散发着古怪的气味……那又是什么？一具死尸？一块碎肉……他开始退缩。他用更保险的方式去探索四周。伯特伸出腿，试图搞清楚摆放着黏糊糊东西的到底是什么，当他踢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时，他发现这探索的方式也很让他提心吊胆。
软绵绵的东西……会是什么？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他不想再动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他迟早会被自己给吓死。现在他只能呆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与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终点。但是呆站着也不是办法，因为他的背后也是一片漆黑的，无法想象从那里会出现什么东西，也许是……
想到此处，他开始扫视四周，但他很快又停了下来。
如果在扫视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白色或者红色的东西蹿出来……他开始抱怨利尔为什么要在书架上摆放那些该死的恐怖诗歌，那些文字此刻派上了用场，它们开始配合这黑暗和气氛，惊吓着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伯特。
现在该怎么办？
伯特想着，束手无策地被黑暗给打倒？他坐在地上颓然地想着，黑色的雾气开始席卷他，伯特比起利尔来说，要更为无力。至少利尔还能看见事物，而伯特四周都是未知的，都是让他恐惧的。因此，不过几秒钟，伯特的下半身就已经被黑暗给掌控了。
“未知的事物，用已知的去替代就好了。”杰斯当曾经所说的话语忽然让伯特眼前一亮。他清晰地记得那个下午，杰斯当正在计算一道数学题，解出来的人可以得到来自庇护之地的五十金币奖励。当时，杰斯当念叨着这句话。而让伯特牢牢记住杰斯当这句话的原因，是因为他当时醉醺醺地跑回来，一伸手把杰斯当只剩下最后一步的解题步骤给扯了……
且不谈杰斯当当时的反应，伯特现在可是被帮了大忙。
“这绝不是黑暗！”伯特想着，“这说不定就是我们家，黏糊糊的是我吃剩下的烤鹅，软绵绵的是利尔的棉绒枕垫，凉冰冰的是杰斯当喝剩下的麦酒瓶子。”
一百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