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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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定定神从容地问:“慕容表兄说笑了。我都不曾去过戴月轩。你也说天黑雨夜没有月色,该不是看花了眼?”
她心头暗恨,这小子生得一副姣好的容貌,竟然黑心来替慕容氏和封氏做暗鬼!
“太太,太太,取来了!”婆子们叫嚷着奔进来,抖开一方雪白的绸帕,上面端端的印着湿漉漉的绣鞋脚印。
“这是在戴月轩楼梯上取来的那女子奔逃时留下的鞋印,可以比试就知。”婆子说,那话音里分明是胸有成竹,有备而来。
此刻,流熏心头谜团渐渐散开,豁然明了这出骗局,怕是她去耳房的一路,那遇到强人劫持的地方,依稀该是戴月轩所在。她头脑顿时一空。
公孙嬷嬷凑过来,将一方雪白的布铺展在地上,更拿了个小鬃毛刷沾了些丹黄水半蹲半跪倒诸位小姐面前说:“请小姐们抬足,踩个鞋样比对。”
这可是公平。无数好奇的目光投向几位小姐,静候事态发展。
谢展颜不情愿的在嬷嬷的搀扶下抬起绣鞋,那黄色的水儿在鞋底一刷,又将谢展颜的步子踩上去,落下清晰的鞋印。
流熏的脚下却重似千钧,这答案不必分说,她早已知晓。
公孙嬷嬷将一个个的鞋印同那戴月轩奔逃女子留下的鞋印比对,目光望向了流熏,颇有些不安和怅憾,又将两个相同的鞋印捧给老夫人和诸位太太过目。
谢祖恒已经怒不可遏,吼道,“孽障,还不跪下!”
第171章 女鬼()
流熏徐徐倒身跪下,如今真是有口难辩。她飞快的寻思对策。
惊得丹姝跪地急告:“老爷夫人容禀,老夫人明察。这裙子小姐今儿就没上身,是三小姐的裙子破了,借了大小姐的裙子出门去付舅爷府里,傍晚才还给大小姐的。三小姐才下身的东西,奴婢们正打算送去后院濯洗的。”
“雩儿,跪下!可是你放肆!”付氏急恼的上前申斥讯问,吓得舞雩跪地呜呜的哭诉,“不曾的,母亲冤枉,那裙子女儿已经完璧归赵,如何还能穿了它去夜窥表兄洗澡呢?”
这话令人听来都面红耳赤,流熏的耳根发烫,心想这些人果然恶毒,手段非她所能想象。鞋印是她的,裙子又在雨夜被撕破浊湿,她如今无法解释。若是就此坏了她名声,皇上和太后不能坐视不理。褫夺了她的封号也罢了,怕是谢府也不能留她一个如此淫荡的女儿。
封氏扮出一副大义哀悯的神态眉头谨肃打量流熏责备:“熏儿,都怪娘平日骄纵了你,无法无天了,你平日行事任性也就罢了,可这慕容公子是你祖母为你三妹妹订婚的夫婿,你怎能如此轻率胡为呢?”
若是此刻她说不是她,铁证如山,众人未必肯信。只是若是辩解,眼下该如何寻个契机为自己开脱呢?
突然,一阵叫嚷声爆响在门外,跌跌撞撞扑进来两名小厮,跪地发抖指着外面喊:“老爷,老爷不好了!鬼,女鬼!”
女鬼?
众人惊诧的目光从流熏身上齐齐投去门口进来失魂落魄般脸色惨白的小厮们。
这才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谢祖恒神色镇定,怒意满脸地叱问:“休得胡言,鬼神之说本是无稽之谈!”
“老爷,死死人了!戴月轩跨院有一具男尸。”
死人了?
老夫人倏然起身问:“可辨出死者是谁?”
小厮头摇得像货郎鼓一般,颤声说:“死者非是府里的下人,生得彪悍,非贼即盗。奴才们也不认识。”
“莫不是翻墙入宅的窃贼?”谢妉儿难以置信的追问一句,众人无不惊骇。
还不等恍过神,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子俊阔步闯来堂上,大声道:“老祖宗,老祖宗,妹妹掉进湖里了!”
谢子俊惊慌失措的闯入,立时堂上无数惊疑的目光凝视他。
方春旎诧异地迎上去问:“俊表兄,出了什么事儿?”
谢子俊却隔着她一眼看到跪地的流熏,惊愕地问:“熏儿,你,你如何在这里?你不是才不是你在湖边,一见我就笑着跑,忽然一转身就掉进了湖里?”
“哥哥,莫不是见鬼了吗?”流熏气恼道,这才是添乱。
谢子俊一脸惊讶,原本白净俊朗的面颊更显苍白。
方春旎不禁上前低声劝:“天黑雨密,表兄莫不是看花了眼?”
谢子俊丝毫不顾及父亲愈发沉青就要发作动怒的面容,煞有介事地瞪大惊恐的眼说:“分明是熏儿妹妹,还转身回眸对了我笑。我自说大夜里她如何跑来书斋寻我,才要说话,她就拼命的跑,慌得我忙去追她,她就边跑边笑,一头跳进了湖里。”
这才是活活见鬼了,谢妉儿上前无奈取笑:“俊儿,莫不是读书读昏了头,眼花见鬼了?还不快去歇息,这里没你的事儿。”她推了子俊向外,担忧地望一眼兄长谢祖恒那欲言又止阴云密布的面颊。
谢子俊兀自叨念着,不肯离去。
忽听外面又一阵尖叫声:“鬼!有鬼!女鬼呀!”
失魂落魄般闯进来的人竟然是十二皇子景璨,他一张俊脸吓得惨白,进屋看到谢子俊,如遇救星般略定了神拉住他叫嚷:“临风阁有鬼,有女鬼,在我窗前一晃一晃的。看身形还当是熏妹妹,可我喊着她凑过去,她一回头,是鬼,长长的舌头,披散头发,青面獠牙”
景璨惊恐的瞪大眼张牙舞爪地叙说着,又冲去谢祖恒跟前拉住他的臂摇晃着:“谢师傅,瑞儿不要住临风阁,瑞儿要回宫去,太吓人了,女鬼呀!”
流熏打量景璨那神色慌张得能以假乱真的脸,见他揉着屁股跳个脚大嚷大叫,神色滑稽,她忍俊不禁。心知肚明景璨绝非是撞鬼,八成哥哥深夜闯来堂上,也是受他唆使前来搭救她。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好笑,更是觉得绝处逢生。若是哥哥和十二皇子都证明适才看到了一个貌似她的女鬼,那么就为她开脱了罪名。
于是流熏信以为真般问:“哥哥可是看清,果然同妹妹一般模样吗?”
谢子俊自然认真的点头,堂上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
谢妉儿惊道:“难道府里招了污秽闹了鬼?”
“熏儿看书上说,那鬼祟最爱藏在地沟阴暗腌臜处,逢了体弱多病阳气匮乏的人就贴附去人身上,扮作人模样夜里去促狭作怪。”流熏不知时机地提醒说。
封氏皱眉叹气:“好端端的,如何就附在熏儿身上,扮作了熏儿的模样?莫不是你沾染了不洁净的东西,去了不该去的所在,才将鬼祟带回府里?”
好歹毒的一句话,分明是指证她去了舅父府里的事儿。流熏诚惶诚恐般望一眼继母说:“那鬼是附在了熏儿的那条太后赐的红纱满绣的茜罗罩纱裙上。这裙子熏儿并未着身,是借给了三妹妹穿去出府。想是三妹妹身子娇弱,阳气不足,路过什么所在,沾惹了那鬼回府。因裙子是女儿的,所以就扮作了女儿模样。”流熏推测着,巧妙的将矛头拨转开来。
二夫人付氏更是气恼,冷眼打量谢舞雩问:“雩儿,你今日去母舅府里,可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污秽所在?”
谢舞雩一时语讷,慌忙含泪摇头道:“女儿一路紧随母亲,并未去过什么不该去的所在。”
丹姝嘀咕一句:“这倒是奇了,大小姐这条裙子,今儿只有三小姐上过身。”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连去一处算来,推测何处招惹来鬼祟。
慕容思慧和慕容隽就被冷落在一旁。慕容思慧悻悻地望一眼封氏,颇有几分无奈。
忽然,十二皇子景璨低头仔细打量慕容隽啧啧赞叹:“好个标致的人物,真真的集了天地间的钟灵毓秀。”
“殿下谬赞了!”慕容思慧忙笑盈盈的谦逊谢道。
“难怪,难怪,连那女鬼都要去偷窥你沐浴,啧啧,可是个风流鬼!”景璨笑嘻嘻地说,一句话慕容思慧脸色大变,慕容隽更是尴尬不已。
第172章 反戈一击()
如此说来,这慕容隽是被个女鬼夜间调戏,误以为是府里的小姐。提及鬼怪,人人敬而远之,众人面露惶然惊疑之色,那神情各异颇是微妙。原本叫嚣着不依不饶要老夫人为她娘家侄儿做主的慕容思慧也只得唾面自干,无话可说,自认晦气。
封氏沉下个脸,仍维持着一家女主那从容而端庄的面容沉稳道:“天色已晚,各自回房歇息吧。明日一早,寻些得道高僧来府里做法事驱鬼就是了。
她征询的目光望一眼谢祖恒,谢祖恒不置可否的咳嗽一声。又躬身问去老夫人:“母亲,您意下如何?”
老佛然长叹一声,频频摇头也是无可奈何,一手扶住了谢妉儿,晃晃身子起身拄拐欲走。
正要拔步,就听堂外一声尖利的叫声,连滚带爬骨碌进门槛一人,挣扎了爬起身周身战栗了指着身后哆哆嗦嗦的禀告:“老夫人夫人吃吃人了!”
“放肆!”封氏皱起眉头训斥,那小厮脸色青白,五官扭曲,似从地鬼门关里爬出来。她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地说,“吃,吃人了!后园,戴月轩才”
紧随其后扑跪来一名胖胖的小厮,小豆眼骨碌碌地转着,慌张地禀告:“老太太,老爷太太,才奴才们去戴月轩去抬那翻墙入户被女鬼吓死的贼汉子的尸首,谁想一看,一个女鬼正趴在那尸体上,灰墙白的脸,满口是血,正在吃死人肠子呢,吓得奴才们腿软,险些被捉去吃掉。”
“无稽之谈!”谢祖恒大喝一声,止住胖小厮的话,脸色越发的难看。
胖小厮豆眼翻转着惊骇道:“老爷,不会错,不止是奴才和丁四看得真真的。那女鬼还嚼骨头呢,嚼得嘎吱嘎吱作响的”
“一派胡言!”一人一声断喝,众人回首一看,竟然是世子景珏,怕是才从梦中被惊醒闻讯赶来,一身寻常的练色团麒麟小王袍露出下面的缘青罗中单,腰间一条玉扣金板的束带,箭步而入,风姿洒落,腰间按着一口龙泉宝剑。
“珏二哥,女鬼,闹鬼了!”景璨惊得扑过去拉住了景珏的腰间玉带就向外拖,“二哥,斩鬼去,你武功高强,胜似飞檐走壁的侠客,那妖怪在吃人!”
众人已经吓得人人自危神色骇然,谢祖恒哪里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一抖袍襟阔步向外吩咐胖小厮:“前面带路,老夫亲自去看看!”
封氏不安地望一眼谢流熏,似乎察觉出什么不祥。
众人去留不是,更有胆大的纷纷尾随而出,相互搀扶着去看个究竟。
慕容思慧偷偷看一眼封氏,互递个眼神,如今离弦之箭,定没有掉头的道理,只得硬了头皮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好将今夜的鬼戏收场。
而封氏忿然的目光恨不得将流熏这丫头射穿,剜心挖肺。若非是她狡猾坏事,如何闹出什么荒诞不经的鬼怪之说,让她逃脱了去?
流熏随在众人身后,静观事态变化,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只是同张牙舞爪在门口跳来进去张罗着的十二皇子眸光际遇时,十二皇子眸光里透出一抹慧黠的笑,令她心头一动,心知肚明,这定然是十二皇子生出的一出好戏。
众人匆匆赶去戴月轩旁的跨院,一股血腥气扑鼻,流熏慌忙捂住口鼻。
忽然前面的人纷纷后退,谢祖恒高声惊呼:“女眷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