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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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弟果然逞了志,封府势力如日中天,那么你继母在谢府的身份更是尊贵不凡,怕是老夫人都奈何她不得了。表妹,你可想如此?”他望着她,眸光里咄咄逼人,令她就范。
若要替秋姨和母亲复仇,斗败继母封氏,那就不能让封家得势,那六皇子做新储君就是眼下最大的危机。可是,难道这解数只有让她嫁给表兄景珏吗?表嫂奄奄一息,可一息尚存,珏表兄这番话听来冷酷,但若解眼下的残局,怕也是无奈的一步。
只是重生一世,她的那颗心早已死。
流熏奚落道:“便是我嫁给表兄,又如何?储君之位虚位以待,国不能一日无储君。便不是六皇子,也不会轮到表兄你。这一步棋落下,总不能没个后手?”她一句话更是直指人心,景珏虽然是皇族血脉,年少才俊,皇室子弟中的姣姣,但是毕竟不是皇上的儿子。便是扳倒六皇子,也轮不到他当储君。那么除去了六皇子,还有谁人可立?
流熏嗔怪道,“珏哥哥平日谨慎,今夜的话太过草率了。此事还要从长计议。如今你我同仇敌忾,流熏一定会报血海深仇!”
景珏一怔,旋即拱拱手致谢,自嘲的一笑。
但他眸光里满是不甘心,他沉吟:“我那太子大哥,生性仁厚,却遭此荼毒。回京后,景珏偷偷探望过大哥,废太子的处境苦不堪言,受尽折磨,竟然被太监们欺辱身为兄弟臣子,景珏深感无能!”
一阵慨叹,景珏眸光里满是潮润。
“若是六哥做了太子,依着他的性子,大哥势必是他的喉头梗骨,怕是保全性命都难了。所以,为兄适才言语造次,熏妹妹你莫怪。”
流熏更是好奇地问:“珏哥哥这话诧异。费立太子不过皇上一句话,废太子的安危如今可不是也靠皇上一句话?废太子受尽风霜之苦,贱奴执辱,皇上知晓此事吗?若是皇上不知,不问,那就怪不得皇上。”
“皇上下了禁令不许私下去探望废太子,谁人敢提?”景珏为难道。
“兄受冻,弟还高居馆阁锦袍玉带,不妥吧?珏哥哥可敢冒了抗旨之罪,将身上的锦袍送给废太子去御寒?”流熏扫他一眼,唇角一扬。
“这可是皇上”景珏话才出口,忽然恍然大悟,点头说,“多谢表妹明示!”
“若我是表兄,眼下要考虑的不是悲天悯人,而是如何得到皇上的心。废立太子,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这太子废得容易,立得也不会难到哪里?”
景珏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冷烛光下,她一张明秀的小脸上那双眸子显得无比才聪慧湛亮,眸光里漾着与众不同的智慧。他寻味她的话,如被醍醐灌顶一般,忽然问:“依你看,该如何做?”
流熏定了心神,她平静道:“我要回府!”
她心中明了,并不是她聪颖洞观时局,而是她重生一世,对这场废立太子的动荡了若指掌。
清晨,晨曦微透,秋姨的棺椁就要被运往绝崖下葬。
流熏打个盹起身,略作梳洗,泪水汹涌中来到秋姨停灵的所在,恰见一人背对她,附身趴在秋姨的那口楠木棺木上,半个身子探进了棺椁中。他口中喃喃念道:“我佛慈悲,愿嬢嬢羽化升仙,免去转世轮回。”
“住手!”流熏悲愤的大喝一声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衿向后一扯,一声惊叫,一张俊俏的脸儿上,深亮的眸子诧异地望着她,是十二皇子景璨!
“你,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流熏怒喝。
景璨一脸的委屈,指指棺椁说:“我,我送送她。”
他一手抓住袍襟,袍襟里满是雪白色的梅花瓣,半落在脚下。
流熏定睛看去,棺椁中的秋姨闭目安祥,身上覆盖点缀了白色的梅花,人似躺在花雪中,衬托得一张脸冷艳安静。
原来是错怪他了。
景璨委屈地说:“女子都是一抹花魂化作的,这位嬢嬢看上去像梅花神。”
梅花一般的风骨坚忍,可不是堪比秋姨的品格?流熏一阵黯然。
第104章 回府()
景璨说:“我,我来山上采梅花,这两日都住在珏哥哥这庄院里。”
“瑞儿,退下吧!”一声呼喝,景珏背个手过来,看一眼流熏,又望望景璨悻悻退下的身影,对流熏说:“得罪了。瑞儿他”
他看了景璨的背影慨叹说:“瑞儿儿时被人推进宫里的御渠,他孪生的哥哥溺死,他险些淹死随波飘出宫廷。亏得他命大,醒来就变得痴痴癫癫的,举止轻浮诡异。皇上最是宠他,因他这个顽疾,更是宠溺多了些。表妹莫怪。”
流熏不知他为何对自己讲这些,胡话应了声,听他叹息一句:“天潢贵胄又如何?皇族血脉又矜贵在哪里?世人只知羡慕,多半是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揍,其中的苦楚,无人得知。就像眼前。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流熏回府,径直去拜见老夫人。
满屋的人看到她颇有些诧异。
封氏的神色中透出些紧张,张张口愕然片刻,才堆出笑惊喜般地上前打量流熏说:“女儿,你可是回来了,可是要急死为娘了。”
流熏盈盈含笑屈膝一福,被封氏扶起,她打量封氏的眼眸幽幽地说,“女儿也是担心母亲误以为女儿身遭不测,莫要一时心急,寻了短见去寻我那生母谢罪去。”
流熏说得认真,封氏一抖,脸色大变,旋即一抹尴尬的笑,连声道着,“阿弥陀佛!菩萨有灵。”
流熏说,“果然是离地三尺有神灵的。昨日母亲和妹妹们离开后,女儿幸遇珏表兄和十二皇子狩猎经过,接了女儿下山。雪天路滑,耽搁了些时候。”
流熏一一请安,听着四婶婶慕容思慧在一旁戏言:“焉知不是老祖宗平日诵经积福,庙里遭难,小姐们果然一个个的都回来了。”
只是封氏黯然神伤,悲悲戚戚道:“可惜晴儿,还有喜姨娘,命苦呀!”说罢垂泪黯然。
“怕也是晴儿的福分呢。乞丐闹事,闯去庙里,晴儿为全名节跳崖自尽,这才是谢府女儿的节烈本色。若说喜姨娘,平日里千般不好,如今临危不惧吊死在房里以全名节,好!好!”老夫人感叹着。
流熏一惊,原来一夕间发生这许多事儿。晚晴死了?喜姨娘也死了?依着喜姨娘那性子,贪生怕死,贪图小利,如何会自己吊死?听老祖宗这话,似是并不知道喜姨娘母女在庙里的丑事。如今人死如灯灭,也不好再追究。流熏在一旁无语。
“多花些银子,好好安葬她们母女就是。”老夫人说。
“这本是她们的福分呢。”慕容思慧附和着。
“熏姐姐,熏姐姐!”毓宁闻讯赶来,人未进屋,绣鞋上小金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她跳去流熏眼前,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担忧着,“宁儿就说姐姐福报大,不会有事儿的。她们还偏偏说姐姐或许半途遇难了,说什么山路上看到姐姐死去的马夫老崔和金桂”
流熏故作糊涂地问:“金桂?哪个金桂?”
封氏打量她,眸光讪讪的,似有阴翳。
一旁,慕容思慧已经捺不住性子撂下流熏,旧话重提对老夫人说,“母亲,好歹劝劝老太爷吧。昨儿媳妇的嫂子入宫给怡贵妃娘娘请安,那万安宫人来人往的可是气派。就是这些日六皇子府更是宾客盈门,眼见这几日就是揭晓储君人选的正日子了,这岂不是众望所归吗?”
小姑母谢妉儿撇撇嘴,似多有不服之意。
“听说,江宁织造府更是知趣,一早的依着六皇子的身量,将太子吉服都绣妥了,只等了诏书一下,就献礼呢。更有礼部,那些大小官员都无心科举春闱的事儿,一门心思的准备新太子即位的文告呢。”
皇上还没有封立新太子,这些人早已按耐不住要跟新主子的欣喜了,流熏最见不得这些嘴脸,心想也不知真相大白的那一刻,这些人如何的失望。
慕容思慧娓娓劝说,封氏的眸光却不时担忧地望一眼流熏,颇是揣度。
众人说得正欢,外面帘子一打,进来一人回禀:“老祖宗,老太爷听闻熏姐儿从庙里归来,传她去问话呢。”
众人惊愕的目光望去,见是老太爷房里的大丫鬟秋彤,她衣着淡雅不卑不亢的说罢,静立一旁。
老夫人看一眼流熏取笑说,“去吧,你祖父如今闭门谁也不肯见,单单肯召见你,可是你天大的颜面。”
“是呀,朝中一品来求见,老太爷都不肯见呢。”四夫人怏怏道。
流熏告辞出屋,随了秋彤行了几步,行过游廊,见不远处梅花丛中一阵积雪倏然抖落,她心头微触,四下望去,却不见有风,依约一道身影若隐若现的藏匿进花丛深处。不仅她留意到,秋彤也缓了些步伐。
不等秋彤开口喝问,流熏忽然天真地大声问:“秋彤姐姐,祖父这么急的传流熏去见,该不是为六皇子选妃的事儿有了眉目,皇上急召了祖父去议亲吧?”
她余光扫一眼梅树丛,一把拉住了秋彤欢喜地说:“快!咱们速速去问问祖父去!”
不容分说拉住秋彤就跑。
她心里暗笑,多半是有人处处监督她的一举一动,既然她要看,那索性让她看个痛快!
养浩轩。
才进庭院就听到争执声,四叔父的声音急切,“父亲,为今之计,这太子是人选”原来四处都在为此事纠结。流熏心里暗笑,若是众人知道谜底,还会如此忧心忡忡揣测圣意吗?
进到屋里,祖父卧在一花梨木榻上半眯缝了眼养神。
秋彤回禀说:“老太爷,大小姐来了。”
祖父故作不知,问一句:“老二,你怎么说?”
二叔父谢祖慎眉头紧皱,为难的问:“可这,眼下的诸位皇子,只有六皇子才华出众。难道咱们就随了那些人一窝蜂似的具名力保吗?”
“心术不正者,不得为君!”谢祖恒斩钉截铁地说。果然是朝廷中堂左相,有几分刚直不阿的风骨。他心里早就否了六皇子。
第105章 泼汤()
流熏记得,也就是那年,谢老太爷看出了沈孤桐的聪明睿智,格外的栽培他。当年是进退不得的关头,沈孤桐曾犯颜进谏祖父和父亲,说是皇上眼下根本无人可立,皇上这回重立太子不过是位了填补那空位,让朝野安心。不出三五年寻到合适的储君,皇上还会再废太子。沈孤桐建议谢府未雨绸缪,却遭到祖父的厉斥。
但沈孤桐果然一语成谶,百官竟然异口同声的推荐声望极高的六皇子。龙颜大怒,一举罢黜治罪了多少官员,指责百官结党营私,六皇子包藏祸心要篡位。
受牵连的更有活络心思去随波逐流保举六皇子的姑爹赵王和封家舅爷一家。
可笑之极的是,皇上不得已重新复立废太子景瓍,令百官瞠目结舌不明皇上用意。
多年后,太子二度被立又被废,引起诸位皇子夺嫡之争,朝中就没有再立太子。
如今,恰是谢府存亡的关口。这头功如何也不能让沈孤桐抢了去。
流熏的目光溜过窗棂时,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几乎贴在了窗纸上,有人在偷听。流熏记起了园子里梅雪无风抖落的事儿,既然她们要监视她,那就监视个够。
流熏迅然一把端起那青花汤碗,顺手将汤向那窗子泼去,就听“哎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