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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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熏回眸望见一旁侍立的小丫鬟清茉,清茉是上个月才来她身边伺候的,难免有些拘谨,垂个手低头露出怯懦的模样。流熏向她招招手喊她过来,将一支墨玉簪轻轻插在她那灵虚髻的左边,仔细了端详说:“看,清茉肌肤白皙,最合适这簪子不过。赏你了!”
清茉一惊,慌得推却:“大小姐,可使不得,如此厚赏,奴婢不敢受。”
“怎么使不得?姑娘家家,总要有几样像样的首饰压箱底做嫁妆,日后才不会被婆家笑话。”流熏盈盈笑着说得颇是在意,话音里透出亲切。
“哎呀,大小姐!”清茉羞得双手捂脸,露出娇怯的小模样。
“大小姐赏你就谢恩收着,只要你用心伺候大小姐,日后少不得你的好处。”丹姝大方地说。
流熏又笑盈盈地望一眼紫棠,拿起个白玉镯子喊她近前,为她套在皓腕上仔细端详了说:“嗯,果然是美人手。十个美人九个美在手上,这只镯子最合适你不过。赏你了。”
紫棠受宠若惊般千恩万谢,流熏扶起她说,“我何曾同你们生分?”
“小姐不同人生分,只是人心叵测,有人却同小姐生分了。”丹姝不快道,望一眼爱芍馆的方向撇撇嘴。
流熏嗔怪地望她一眼说:“这妮子一张嘴,就不肯饶人三分吗?晴妹妹就快嫁人了,还能够一起共处几日?好歹各自担待几分就是了。”
忽然想想,一笑感慨,“晴儿也该备嫁妆了。听说大姑母回京来给老祖宗贺寿,世子爷就要把晴姑娘娶回边关去了。”
“难怪腊八节姑太太赐的赏里,晴姑娘比旁的小姐多一串珊瑚念珠呢。”紫棠附和说。
晚晴将被许配给表兄赵王世子景珏为贵妾,是府里人人尽知的事儿。晚晴满心的期盼都在这一嫁上,为此她去禅院烧过多少香求菩萨保佑,每当听到太太们提及赵王府,晚晴都立刻凝神细听不错过分毫的消息。
丹姝问题好奇道:“赵王府吗?你们没有听说吗?晴姑娘同赵王府的那桩婚事似搁浅了。大太太怕耽搁了晴姑娘的婚事,为晴姑娘另觅了一个贵婿,听说是越国公府做贵妾,女婿年岁虽然长了些,但好歹上面没有嫡妻压着,有望日后扶正呢。”见众人神色惘然,似不信,丹姝认真地说,“才听大太太房里的丫鬟们在议论此事呢。”
小丫鬟紫棠正在添炭,手一抖,银霜炭落在火盆里,噗的扬起一阵雪絮般的灰来,呛得她咳嗽几声。如闻洪水猛兽一般,颜色大变。
“看把你吓的,又没把你许给晴姑娘嫁去越国公府当陪房丫鬟!”丹姝埋怨着上前一把推开紫棠。
“一惊一诈的,难道越国公的门第不如赵王府吗?”流熏问。
“小姐难道不曾听说过,那越国公虽然位高权重,可是个狠毒的主儿,半年里府里娶上十来名小妾就要虐死一大半,投湖、撞墙、吞金、自缢的越国公府有个绰号叫‘百花冢’。”丹姝解释说,不忘骂一句,“这才是现世报!”
“听说越国公极为好色,人物猥祟,年近花甲了还尽去娶些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为妾。稍有不如意,就把小妾们剥个精光,雪里雨里的在庭院里光溜溜的跪做几排,让仆人们拿鞭子抽,抽得小妾们鬼哭狼嚎满地爬,那越国公就听着小妾们的哭号声取乐。多少小妾羞愤不过去寻死,京城谁人不知呀?都说宁嫁中山狼,不嫁越阎王”
丫鬟婆子们七嘴八舌地神秘争说。
“古时有周幽王听褒姒撕裂帛的声音为乐的,如今有越国公听小妾痛嚎取乐的,真是无奇不有。”流熏感慨着。
“还不止如此呢,听说越国公府的丫鬟们,无一幸免的都被越国公糟蹋过,然后再赏给他的儿孙或小厮们去作践,生不如死的。”
“呀,晴姑娘这一出嫁,她的陪嫁丫头可是要从咱们府里选四名呢。晴姑娘过去住在咱们院里,身边只留了合欢和秦桑两个丫头,少不得从咱们这边讨要两名陪嫁过去呢。”丹姝担忧地提醒。
一旁的紫棠和清茉已经吓得目瞪口呆,周身发抖。
第61章 茉莉簪()
丹姝口直心快,快意恩仇地说,“老天有眼,这才是大快人心呢!”
“丹姝!只你长嘴!”流熏嗔怪的制止,频频摇头叹气,“这话不许外传,更不能让晴儿得知。这丫头,怎么如此的命运多舛?”
一旁垂手立着小丫鬟紫棠和清茉互视一眼,透出几分局促不安。
“都下去吧!今日的事,不得透露出去半分。”流熏再三叮嘱,打发众人下去。
不多时,打扫庭院的婆子闪身进来,同丹姝私语几句,丹姝凑来她身边低声回禀说:“小姐,都看到了。才出了院儿,紫棠将小姐赏的镯子摞下来收去荷包里,生怕被人瞧见。只清茉还是簪着小姐赏的簪子爱不释手的。”
流熏眉头一挑:“极好!咱们继续赏,赏些能让人人都看到眼睛里的。”
流熏向她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明眸里透出一分狡黠,叮嘱几句,丹姝频频点头,心领神会的一笑。
“熏姐姐,熏姐姐,”一阵咯咯的笑声,窗外人语声传来,“熏姐姐,害得宁儿好找呀!”毓宁提着裙襟跑来,绣鞋上的小金铃叮铃乱响。她一脸天真无邪的笑。
“熏儿,就知你又偷懒躲回房里了。”是春旎姐姐的声音。
帘栊一打,方春旎携着毓宁郡主的手进来,恰见满桌金翠环绕的珠宝不觉一笑道,“好你个熏儿,自当你不声不语的偷偷回房来做什么,原来躲在这里清点嫁妆呢!听说赵王妃赐了你许多新奇东西,快快拿给姐姐开开眼。”春旎说罢来道流熏身边,流熏忙迎上去。
毓宁翘个嘴儿凑挤去她们中间扯住流熏的袖笼不依不饶叫着:“熏姐姐,宁儿要搬来这里同你住,不要同母妃一处!”矫情的小模样天真可爱。
流熏哄着她说:“好,就依你,只是大姑母怕是要怪罪了,宁儿一到谢府,就只要姐姐不要娘亲了。”
“才不会,母妃说她乐得耳根子清静呢。”毓宁随手拿起桌案上一只果子就吃,圆嘟嘟的小脸红扑扑的更显可爱,毫不见生。
“哪里来的藏香的味道?这味道好浓。”方春旎嗅嗅,四下望着。
“是秋姨在祭奠故去的大夫人呢。这两日小姐从宫里载誉而归,秋姨乐得两夜难合眼,只捧了那御赐的百花冠在夫人的灵位前哭一阵笑一阵,痴痴傻傻的,可惜不会说话,不然不知要如何絮叨呢。更不许人进去佛堂呢。”丹姝绘声绘色的打趣着。
流熏这才记起秋姨,那日她宫中夺魁归来,倒是秋姨推她去母亲灵位前上了一炷香拜祭,她倒不觉得什么,秋姨反显得比她出阁更是惊喜感伤。
这些年秋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不时望着她发呆,若有所思,怕是看到她就想起故主触景伤情吧?
“熏姐姐,宁儿也要看看那个御赐的牡丹花冠,快快取来让宁儿也开开眼。母妃路上闻听姐姐在宫里智勇双全夺魁的喜讯,乐得连道了三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毓宁打趣着纠缠,还不服地说,“宁儿还说,若是母妃喜欢姐姐,不如拿宁儿同姐姐换了,姐姐给母亲当女儿,宁儿才不要再去那鸟不下蛋的边关呢。”
话音未落,更是咯咯的笑个不停。
“只一张嘴讨巧,大姨母哪里舍得你这颗掌上明珠?”春旎也同毓宁逗笑,一边吩咐丹姝说,“还不将那宝贝取来给郡主看看。”
丹姝小嘴一翘说,“旎姑娘自己去吧,那宝贝被秋姨供在佛堂,不许我们进去,才一打那门,她就像把门的老虎一般凶我们呢!”
春旎将信将疑的笑了摇头,丹姝半真半假的话,她微嗔了说,“都是熏儿惯得你们偷懒,我去取。”
只留了流熏同毓宁说笑,自己笑了随丹姝向佛堂去。
佛堂是碧照阁后跨院打理出的一间轩屋,僻静简单。
循着那特质的香气,方春旎边同丹姝说笑边来到轩门紧闭的佛堂。
丹姝在门口叫了两声门,无人应声,这才徐徐推开门,吱呀呀的轩门大敞,扑面是浓郁的藏香气息。
“难不成府里寻常供佛的檀香也换做藏香了?”春旎问。这浓郁的香气中弥漫着配料的藏红花、雪莲、麝香、红景天、丁香、冰片、甘松等味道,分外扑鼻。
丹姝神秘地说:“这是秋姨珍藏的宝贝香,听说藏了十余年了,只逢了先夫人的忌辰才焚这藏香祭拜的。”
佛堂内碾玉观世音雕像前供了先夫人江氏的牌位。一旁长明灯高燃,香火颇盛,牌位前端端的供着那赤金镶玉的牡丹花魁冠,下面精心的铺了一快大红毡布,反显得有些肃穆。
方春旎上前,不敢怠慢,在一旁的银盆净手,然后双手合十,恭敬地在灵位前去拜了拜,再起身时才对灵位默念一句:“舅母莫怪,宁妹妹要看看熏儿得的御赐花冠,旎儿拿去给妹妹看看就送还。”
说罢,她起身来到供案前,拈起案上紫檀香盒里的线香三根在明烛上焚髯,供去香炉中。不过拈香的片刻,手都伸出,忽觉得不妥,又将那香收回,拢在鼻间细细闻闻,面色渐渐沉冷,生出些异色。
“旎姑娘,快些,秋姨要回来了。”丹姝在门口望风,生怕被秋姨闯来抓个人赃俱获般的紧张。
春旎将那香匆匆插去香炉,对了江氏的牌位揖了揖,伸手就去捧那花冠。手才探到那顶耀眼璀璨的花冠,目光却被那花冠旁边端端横置的一枝羊脂玉雕茉莉花簪吸引,那簪子非同寻常,簪身是罕见的上古青铜,已泛了淡绿的铜锈色,却不显陈旧,反是那抹绿意衬托簪头那几朵晶莹剔透含苞待放的茉莉花球栩栩如生,若非那茉莉花瓣的羊脂古玉纹理里泛了淡淡血丝的颜色,难以看出是个古物。难不成这是件古董?如此品色上乘的玉,当是件无价之宝?
方春旎微惊,不由将手从花冠旁撤出,转去拾起那枚花簪,仔细打量。那簪身的铜锈色蓝如孔雀石,夹带了淡淡的绛色。方春旎心头一沉,忍不住用食指纤长的指甲去轻轻拨开那铜锈,勾了一抹锈泥凑去鼻间轻轻一闻,眸光里更透出几分惊愕。
“旎姐姐,莫不是你贪了熏姐姐的花冠,舍不得给宁儿看?”咯咯的笑声,忽听有人喊她,惊得她手一抖,险些将那簪子滑落在地,慌忙一把匆乱的放回案头。
毓宁郡主同流熏携着手进来。
第62章 鸦落梧桐()
毓宁郡主一眼看到方春旎身旁供案上的花冠,几步上前新奇地一把捧起仔细端详了问:“就是这顶花冠呀?果然精巧。莫说羡煞群芳,就是宁儿也妒忌呢。”
流熏一笑,“若是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你倒是大度,若早知你如此慷慨,我就一早向你讨了去。”春旎打趣道,又指着案头的簪子问流熏:“这供案上的簪子玉质当属极品,可是江氏舅母生前的挚爱之物?”
流熏诧异的拾起仔细看看摇头,“我从未见过,”
“许是秋姨的东西吧?落在了这里,再不然就是先舅母赏给秋姨的。”毓宁随口推测。
“秋姨平日素面朝天,从不戴什么首饰,偶尔簪几朵应季素雅的花。这簪子虽旧,但这玉也是名贵物。”春旎寻思着说,“这羊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