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3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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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少爷脸上的伤好了许多,也淡了,六少爷被老爷打得不能行走的那条腿,如今能下地行走了,可不是喜事。”
“是这个”封氏表情木然的张着口,呆然半晌,大失所望,虽然听说小五、小六前些时候往学堂先生的墨海里撒尿,被老爷着实的又打了一顿她强笑道:“好了是再好不过了,可痊愈了?这孩子,好了伤疤忘记疼,就会淘气。”
“早就下床行走了,这日自如多了,只是六少爷落下个长短腿,怕是治不好了。不过总比赵王府那瘫在床上的爷强多了,老奴一直没空过来探望您,正巧今儿个去西门外置办脂粉,路过这里,才来瞧瞧,这不是背着老夫人呢,您一向可好?”
“好!”封氏含泪拾起针线,漫无目的的缝着。
“怎么您干这些?让下人办去好了。”贺妈接过来。
“哎!白吃白住,寄人篱下,怎的埋怨?只好帮衬一下,能做便做些,自家兄嫂,何必多心呢?如此,总比庙里寒灯苦烛的好些,好歹是个人住的地放。”
贺妈妈四下望望,这间房子极为简陋,图穷四壁一般,房里只有简单的桌椅床褥。封氏抹了把泪,唏嘘道:“不想我也落魄至此,烦妈妈回去再向老太太面前为我求告几句,谢府十余年,上上下下,我也出了不少力,费了不少心,只要老爷接我回去,做牛做马我也干,不管怎么五儿、六儿是我生的,再不争气,可也是他谢府的子孙,正宗正脉呀。这些个月了,他气也该消了,怎就不念一点夫妻旧恩呢?再说,五儿长大些,自然就知道上进了,老太爷偶尔也夸过六儿的字,过些年也该科考了。”
贺妈妈叹息道:“太太莫提少爷们也罢,看来您对府中之事是一无所知。”
“出事了吗?”封氏慌然问,花绷子落在地上。
贺妈妈俯身拾起掸掸灰尘,漫然道:“其实也是五少、六少平日心高,一心要争头给老爷们看看,让老爷夫人刮目相待。偏偏前些时候童子试,怎么老爷就动了心思让府里的少爷们都去试试,谁想呀,两位公子竟夹带纸条舞弊。进门时藏得严紧,未被查到,待中途复查时被主考捉个正着。当场被打了十来板。罚跪圣人像。这也罢了,这监考是江舅爷的门生,平日就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爷为此还被巴巴的被招去领人,说是科考的规矩,还白白受了一番羞辱,气的回来便病了。”
封氏惊噩不语,久久才喃喃道:“这两个孩子怎么这傻?可见是五儿的主意。”
“听人讲,如此一来,两位少爷可是毁了一世前程。”
“这是怎讲?”
“科场舞弊,前袔,今后再不能求功名了。”
仿佛一棒被打去水底,封氏愕然,她所有的指望都没了,原本还以为最差就是等几年,待两个儿子捐个一官半职,接了她母子去团圆。
贺妈低头不语,似心有余力般叹着气,封氏忽跪在她面前,告道:”贺妈妈,您是老太太面前红人儿,求求您。”
“哎呀,太太您这是太”贺妈搀起泪流满面的封氏夫人,叹道:“悔不当初啊,一步错,步步错,老身没少为您讲情,可这事如今老夫人也做不了主。”
“怎么会,怎么会。”封氏摇着头。
“现如今蓝、红二位姨奶奶已搬进了东房。仗着是宫里赐的,一副正室的模样,平日里颐指气使的。”
“什么!”平地惊雷般,封氏瞠目结舌,心凉了半边,喃喃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您出府的第二天,老爷让搬的,您房里的春燕、小莺她们也分到各房各处了,有的卖了。”
“语香、绿浓她们”
“语香许了后院守夜的来狗儿,绿浓,听说平日同五爷偷鸡摸狗的不干净,老爷一怒下,打了四十大板,卖了怡香院了。”
“什么?”
看来回府的希望已完全破灭了,自己的心腹也没了,她指望日后救她出泥潭的儿子也指望不上了,难道贺妈妈来就是如此报喜的?封氏的面颊渐渐冷到极致。
“自姨奶奶们进了东房的第二日,五爷六爷也被老爷吩咐着搬去后园角房去住了。就是养藏獒的狗圈边上,说是免得丢人现眼。”
“怎么如此,怎能如此!”封氏惊道,抓住贺妈妈的手,很不得立时杀回去。
“哎!谁说不是哪?凭这样,在学堂里,两位哥儿的位置也给调换了,同仲哥儿他们几个庶出的小辈平起平坐的,老爷说他这些年书是白读了,狗屁不通的。您别气,这是老爷原话,让两位少爷从开蒙书起读,重学那个论语呢。就这样,前天里还听说因背不下书,还吃了先生的板子,可怜哪!”
“不该的,即是背不出书,也有陪读的替打呀。怎么也落不到哥儿身上的。”
“两位少爷如今是庶子,哪儿有陪读呀?老爷还讲,这两位少爷便是自幼欠打才至今日这地步。”
封氏捶胸大哭起来,一口一个:“儿呀,娘害苦了你,”过了一阵止了悲声问:“就没有一人来公道一声?好歹是府里的少爷,”
“老太太要疼的是能给谢家光宗耀祖的嫡孙,两位少爷如今无名无份、无德无仪的,老太太哪还,前日御使夫人来府做客,几位少爷出来拜见,老太太已改口称五少爷、六少爷是庶出。”
“天哪!”封氏痛哭失声,伤心的岂只是儿子的凄凉境遇,更后悔自己一出谢府大门,已是永无归日了。
“奶奶,可还有什么需交代的,老奴这要回府了,怕回去晚了,老太太怪罪。”
封氏只顾痛哭,不知说什么是好,贺妈妈轻叹口气,转身走了。
第549章 春旎入宫1()
深秋。
晌午时分,仍是蛙声满池噪得人心烦,流熏在榻上翻个身,半眯了眼,听到窗根外有窃窃的人语声。
“怎么大姑娘还在午睡?”
“嘘轻些,许是昨晚睡得晚,今儿大白日里就昏昏欲睡的犯困,才睡下。”丹姝的声音。
“丹姝姐姐可曾听说个奇事儿?皇上从江南回京了,”
“嘻,皇上从江南回京,满城的乞丐怕都知晓的,用你们这些小蹄子一惊一乍的?”丹姝不屑道。
“我是说表小姐,听说旎姑娘也随皇上回京了,还成了皇上身边的常在小主儿。”
流熏一惊,竖起耳朵仔细听,丹姝也惊得问:“你听谁胡乱嚼舌根子的?旎姑娘回江南老家,听说族里为她指了婚事。”
“说得就是呢,这事可是传奇了。听说皇上下江南的路上,船行江南渠那段运河里深夜听到了旎姑娘的箫声,为箫声所动,就乘了一夜扁舟,深夜微服追寻进了藕花丛,抚琴同旎姑娘唱和。第二日皇上就派人去查询,就这么寻到了府里派去送姑太太回府的船。皇上一时心动,听闻咱们旎姑娘是个才女,就邀了一道赴了当地官员为皇上接风的盛宴。那些女眷中,独独咱们旎姑娘一枝独秀,皇上当场就心动。方家的族人原也惦记攀龙附凤的,也不顾小姑太太的阻拦,一意的应了送旎姑娘入宫做女官,伺候太后娘娘。”
后面的话声音放低,但却字字入耳。流熏的心头一凉,皇上?这差着辈分呢!只是她转念一想,宫中自古就有姑侄同事皇上一夫的先例。
“听说,皇上当夜醉酒,就宠幸了旎姑娘。当场就封了旎姑娘做常在,随驾回宫。这不,姑太太不放心,江南老家也不必回了,径直回府来寻老太太哭诉来了。”
“这可有什么好哭的?当了娘娘,也是件喜事,咱们府里也出了位娘娘了。”丹姝话音里反有几分奚落,“难怪旎姑娘临走那些日子傲得不正眼看人,说话都是冷冰冰的,原来是要攀高枝去了,看不上咱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姐姐说话何必如此刻薄,旎姑娘待咱们可是不薄的。”说话的是黄芪,似有些不服,她平日同春旎最好,如今一听丹姝讥讽春旎入宫,自然不平。
倒是流熏犯了思忖,如何天缘巧合,竟然让春旎姐姐才伤心离了谢府同哥哥断了情缘,就一举选在君王侧,入了宫。春旎姐姐成了皇上的女人,却同哥哥子骏有过一场难解的情缘,还被十公主悉查,若是皇上得知,当作何感想?流熏不觉有些担忧哥哥子骏的安危,女人的心计若是深,男人多半是防不胜防的。但愿她是多虑。可古十儿死尸手里紧握的那枚石榴玉耳坠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她后背生出森森冷意,冰去脚心。
流熏正在榻上犯着寻思,未免辗转反侧难以安稳,忽听外面一阵啼哭声,丫鬟们齐声尊着:“公主殿下万福金安。”
“罢了,都退下!”兰馨公主气哼哼的声音含着哽咽,打了珠帘闪入,一见流熏,鼻头一抽,先落下泪来。
流熏忙翻身坐起,下地去迎,惊得问:“公主这是哭了?是谁给公主气受了?”
“还不是驸马,下朝来就怏怏不乐,父皇今日回京,我让他陪我入宫去给父皇请安,他推三阻四的就是不肯,谁不知道,竟是他的旎妹妹回京了,还恬不知耻的嫁给了父皇。”兰馨公主倏然起身,“兰馨这就入宫去,禀告母妃和父皇得知,赶了那妖精出宫去!”
“公主不可!”流熏惊得制止,她安抚了兰馨公主缓和了声音道:“公主如此大张旗鼓的进宫一闹,逐了旎姐姐出宫是小,可皇上若是对哥哥起了厌恶,怕是日后对公主不利吧?况且哥哥同旎姐姐早已没什么,不过是兄妹情深,两小无猜。如今断也断了,旎姐姐是皇上的后宫,怕是哥哥雄心豹子胆都不敢再去觊觎了。公主你想呀,若是旎姐姐在京城或是江南,或许还给哥哥一丝期冀,如今成了皇上的女人,论名分都是母子名分,哥哥读书之人,岂敢越礼?还有什么比旎姐姐入宫更是两全其美的事儿?”
听流熏如此一说,兰馨公主讪讪的目光打量她,似觉得言之有理,点点头,才忍住了泪,嘀咕说:“可他,为什么不肯陪我入宫去?”
流熏一笑,为兰馨擦拭面颊上的泪水说:“莫说是哥哥,就是换做我都觉得尴尬。原本是姐妹,如今忽然变作了长辈,更何况是哥哥?如今妹妹变作了丈母娘,岂不可笑?读书人面皮薄,就不要难为哥哥了,怕此刻哥哥避之唯恐不及呢,今生今世最不想见的人怕就是旎姐姐了。”
流熏说罢掩口噗嗤一笑,含笑的眸光打量着兰馨公主,勾了指头刮脸去羞臊她,兰馨公主腾然面赤,垂个头忸怩了身子嘀咕着:“人家不过是一时气恼,哪里想的有你周全?”
虽然口中安抚兰馨公主说得头头是道,毕竟流熏心里的疑团渐渐如雪球一般滚大,好奇怪的事儿,竟然如民间传奇里的故事。旎姐姐翻身一变,成了宫里的娘娘。
流熏拉着兰馨公主的手安抚一番,忽听外面有人说话:“大姑娘可在房里,老太太吩咐让大姑娘速速更衣,随老太太和太太入宫去呢。”
流熏应了一声起身,公孙嬷嬷打帘子进来笑眯眯地说:“姑娘大喜。宫里的方常在娘娘如今才进宫,就害了喜,太医一请脉,是喜脉,皇上龙颜大悦,当场封了贵人,让姑太太和府里的诰命们进宫去谢恩呢。”
兰馨诧异地望一眼流熏,流熏更是满眼狐疑。如此之快,令人措手不及,旎姐姐身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