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2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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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断章取义,人家说的是沈大人的门人。”景璨更正说。
“哎,那就更不是了,原来沈大人的门人,都比十二殿表哥你的颜面大。”流熏伸出一只小拇指,用大拇指掐了一小截,颇是不屑地取笑着看景璨。景璨自然不服,腾然起身道:“什么了不起的乌龟,我就要花魁姐姐来陪了,不信他们就霸道得过我!”景璨大吵大闹。
龟公忙去劝解几句,转身进了对面一间花房,不多时,垂头丧气的出来说:“各位爷,那边说,分明是人家先来,你们后到,总是要讲个道理才是。”
第467章 游花楼2()
“你是说我们不讲理吗?”流熏忿然作色,怒视那龟公近前一步不依不饶道。不知为何,她乍来到这个地方,满眼繁华,反撩动她平日大小姐骄纵跋扈的性子,有些不管不顾了。
再说,若不闹出些动静来,何以为哥哥“避婚”呢?哥哥对春旎姐姐痴心一片,是她错中错将私奔河南的哥哥和春旎姐姐拦截回府。若是果然哥哥被公主选做了小女婿,她岂不是害了春旎姐姐和哥哥?这么一闹,怕是公主对哥哥子骏有意,皇上也未准敢收哥哥做皇家小女婿了。
老鸨一边哄着流熏,一边按了蹿身而起的景璨坐下,为他们倒了一杯花酒说:“客官莫急,我过去说和说和。”
老鸨去了,不多时那边摔杯子打碗的声音,仿佛争吵起来。门一响,老鸨如死狗一般被扔出来,门咣当关上。老鸨一个轱辘翻身而起,一连告罪跌跌撞撞的逃出来,珠钗滑落挂在发髻旁,颇是狼狈。
“那客官,不许,不许放人!”老鸨赔笑尴尬着说。
景璨气撞心头,腾然起身,“爷就不信了!”
“十二爷,不宜生事!”子骏忙起身阻拦,生怕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的地步。
景璨不管不顾,大步流星的奔向旁边弹唱曲浓的房间,只是他一脚踏入,门又被关紧,里面没了一丝响动,再没出来。
过一阵子,也不见十二殿下的动静,众人生疑,面面相觑。流熏暗想不妙,可又没听到打斗争执的响动,倒令人生疑。
江维宇噗嗤笑了:“莫不是十二爷就此赴了温柔乡?抛下咱们,也忒不仗义了。”
隔壁琵琶声錚鏦响起,传来婉转的歌喉唱着:“从别后,忆相逢,几曾魂梦于君同”那声音缠绵悱恻,绕梁不绝,清风鼓起纱幔漂浮,撩得人沉醉其中骨酥肉麻。
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可是十二殿下去了哪里?众人不无惊诧。
谢子骏寻思片刻道一声:“不好!”他倏然起身,叮嘱流熏“在这里不要动!”一撩袍襟阔步奔去对面的房间,一推门不顾一切的闯进去。
流熏哪里肯独自守着,也随了谢子骏闯入那扇轩门。
忽然,眼前谢子骏的背影紧急停住,尾随其后的流熏立足不稳险些扑倒在他背上。她躲在大哥身后偷眼一眼,不由惊得瞠目结舌。
红烛高燃,满室飘香,地上绒绒的红线毯,琵琶声被他兄妹的意外闯入打断。
只是,端坐在堂上的那人何止熟悉,简直是熟识,是当今的皇上!轻袍缓带,微服潇洒,怡然自得的坐在正坐观赏歌舞。
流熏惊呆,整个人愣若一桩木头。更恐怖的是,他看到皇上身边陪伴的竟然是父亲谢祖恒和舅父江昊天,更有那位老好人中堂沈奇。天下竟然有如此离奇的事,父女逛窑子,竟然在青楼偶遇,更有当今天子在场。流熏哭笑不得,那脸上的神情颇难拿捏。
十二殿下景璨垂手在一旁耷拉头低眉顺眼的偷眼望她们,似乎心有不安。
流熏心头暗自叫苦,一颗心怦怦狂跳。她本是无法劝阻哥哥的缪行,又恨沈孤桐算计哥哥撺掇哥哥自暴自弃出此下策来摆脱公主的纠缠。所以她不过是来搅局,日后若有人提起哥哥游青楼的缪行,有她这妹妹在场,量也做不成什么出格的事儿。可谁想竟然再次遇到了皇上和父亲。
舞女踏歌徐徐舞动霓裳彩袖,婀娜动人,声音曼妙,丝毫不为所动。皇上更是潜心本阖双眸沉醉般看着歌舞,陶醉其中。江昊天本靠在椅背上,也不看流熏兄妹,倒是谢祖恒脸色带出些恨意,冷冷扫一眼谢子骏,都令流熏觉得不寒而栗。
只剩流熏兄妹呆立在那里,更有一旁悻悻的景璨,仿佛梦中,各自偷偷相觑,心怀鬼胎。人人不寒而栗,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总算盼到一首舞罢,皇上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屋内只剩君臣几人,这才哼了一声,无奈的端起茶盏,对谢祖恒说:“谢爱卿,难为你教出了好徒弟。”
几人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垂头丧气,各自无语,屋内空气令人窒息。
这回可是弄巧成拙了。
“状元公,来此是寻朕有要事启奏吗?”皇上咂口茶悠然地问谢子骏,这不是故意寻衅吗?
“皇上的朝堂若设在此地,为臣者就是刀山火海也要来列朝的。”谢子骏随口答。流熏都不觉惊得哑然,诧异的望着哥哥,不知道哥哥谢子骏何来如此的胆量?这话答得,反将了皇上一军。都是来逛妓院,彼此彼此。若你觉得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上梁不正下梁歪,何必问我们小辈呢?
流熏忽然心里对哥哥生出一股莫名的敬佩,别看哥哥平日里文弱安静一书生,如今处变不惊出口振振有词,人说文人笔端如刀,果然如此的。
“放肆!”谢祖恒骂一声:“孽障!”
谢子骏反理直气壮地说:“孩儿不过是秉承父志。‘三年无改于父之道,’”这话格外的大胆,就是说,父亲你既然都来了,儿子自然效法您呀。
流熏忍俊不禁,从不想哥哥有如此诙谐胆大的时候。俨然此刻被逼绝境,置生死于度外了,答出的话都说锦心妙口如做文章。
皇上一笑,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叹息一句:“果然是名门子弟,出口成章的。”
皇上眸光扫视一圈,眸光望向景璨时,景璨挑眼偷窥一眼父皇,舌头忽然如打了结儿,结结巴巴地说:“儿子,不过是,好奇。”
他忽又看一眼流熏说:“是十二一时兴起,哄了大表妹出来看灯,诳她进来的。许是呆头鹅状元郎不放心他妹子,就尾随了来。”
流熏心头一暖,一阵感动,原来景璨事到临头,还不忘记替她撇清干系。不然回府去,不知爹爹要如何责罚她和哥哥了。
这谎话编得倒也突兀,一时不放心妹子,竟然随来这许多人。
皇上玩味般揉了胡须笑望众人,眸光落在谢子骏身上。
“都退下,朕有几句话同状元公讲。”皇上吩咐说。
四下里一片安静,君臣对面。
第468章 游花楼3()
“谢状元公,你可想做皇家的坦腹东床婿?”皇上单刀直入的问,一句话惊得谢子骏愕然。
不过须臾间,谢子骏猛然撩衣跪地启奏:“臣鄙俗,实不敢高攀公主殿下。古人云,功名未就,何以家为?臣祖上就教训儿孙,先立业,后成家。”
皇上冷哂,笑了笑,手指叩了桌案凝视他轻笑:“齐家治国平天下,孰先孰后?”又低声透露道,“令尊如你这般年纪,可已是早有婚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谢府嫡长孙。这个道理,不必朕细说吧?”
谢子骏一惊,蓦然抬头,眸光里透出几分迟疑。
“莫不是朕的掌上明珠,还配不上你谢状元?”
如被步步追堵的小兽,绝境中仍然持有几分傲意负隅顽抗,谢子骏道:“公主金枝玉叶之身,臣鄙陋疏狂一书生,不敢高攀。”
“是不敢还是不想?”皇上更是逼问。
“臣,不想!”谢子骏毫不掩饰。
谢子骏的坦率倒颇令皇上为之一震,
皇上笑了,笑容里透出几分狠意,似在骂,不想?如何你偏偏要去招惹兰馨那丫头!
“婚约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冷冷道。
“那陛下何必来问臣这些话?”谢子骏冷冷回敬,似在嘲弄皇上简直是多此一举。
一句话皇上哑然,他打量谢子骏,锐利的眸光里透出几分不解和玩味,审视了谢子骏片刻,不禁感叹一声:“果然是谢家的子孙!”
谢府。
庭院影壁前跪了谢子骏和沈孤桐,流熏跪在一旁,讪讪无语。
直到谢祖恒忙过公事出来立在廊下月色里,打量他三人哼了一声吩咐:“谁是主犯?”
流熏眸光一转说:“本是十二殿下邀我们上楼去的,盛情难却”既然景璨替她遮掩,她便却之不恭了。
“好一句盛情难却!”谢祖恒冷冷一笑,猛然转去打量儿子和徒弟问,“谁领的先?”
“我!”沈孤桐同谢子骏争抢着,沈孤桐求告道,“恩师,都是孤桐的不是,要责罚就责罚孤桐,饶过师弟和师妹。”
“不关沈师兄的事儿,是孩儿执意要去见识见识的。爹爹都去得,如何孩儿去不得?”谢子骏反添了几分任性。
“子俊!”沈孤桐惊得阻拦。
“好!念在你们沆瀣一气还颇义气,熏儿,去,唤人来,搭凳子过来!”
流熏面颊一赤,爹爹是要打哥哥吗?可是哥哥去了妓馆,更被皇上捉个正着,怕是责罚难逃的。
“爹爹”流熏哀哀地告求一声。
“去!”谢祖恒一声令下,谢子骏反是起身去廊下搬凳子,毫无惧色。
“状元公果然长了些胆色!”谢祖恒骂一句,“老夫就成全你!”转向沈孤桐吩咐,“去,请家法来!”
流熏惊得不知所措,只按了哥哥让他速速赎口认罪,可是谢子骏却推开她说,“妹妹回避!”
“逛窑子都不避你妹子,挨打反怕羞了?熏儿就立在这里,熏儿那份家法板子,就你哥哥替你领了!”
沈孤桐取来一柄粗宽的湘竹戒尺,打量谢子骏。
“裤子褪了!”谢祖恒吩咐一声。
谢子骏闻听一惊,忙耿耿道:“刑不上大夫,孩儿是有功名之人,士可杀,不可辱!”
“有功名之人也是我谢家的儿子,不可辱,是你自取其辱!来人呀!伺候大公子把裤子扒了,狠狠打!”谢祖恒一声吩咐,慌得流熏忙上前抱住爹爹苦苦哀劝。
她也不敢看哥哥那狼狈的模样,只听了耳边噼里啪啦的板子打肉的声音,急得泪水都落下。
………………………
闺房里,谢老夫人大发雷霆训斥流熏:“孽障,不禀明父母私自出府游玩,竟然还去那种地方,招惹祸事,险些害了你哥哥,毁了谢家清誉!打你也不冤枉。”
流熏泪流满面,自己聪明一世竟然中了圈套,一定是圈套?如何皇上偏偏在青楼,如何她就糊里糊涂的闯了进去?细想这前因后果,她心头一冷,景璨,难道是十二皇子景璨?是他暗自做鬼,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沈孤桐撺掇哥哥去游青楼,莫不是有人点拨沈孤桐,引了沈孤桐去那“温柔乡”?
小姑母谢妉儿子在一旁婉言劝着老夫人,为流熏开脱。二夫人付氏也不禁长吁短叹,说些大道理摆出当家女主的身份教训流熏几句。倒是封氏子在一旁沉默不语,许久才说,“你爹爹还说,这女子读书就能明理,循规守矩温淑大方。如今可好,书没有少读,也不知学来些什么?”话音里满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