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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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咿咿呀呀的唱了两句摆个身段亮出兰花指道,“谁想殿下嫌弃奴才的身姿丝毫没有崔莺莺的小蛮腰不盈一握,这画儿也画不下了,索性拂袖去露华浓去寻乐子去了。同心这才脱了这劳什子,可巧就听嬷嬷在院里喊人呢,只能扔这里了。”
流熏心头忽然一紧,心都寒沉去腹底,那美人出浴图,不知景璨画得如何?若被那嬷嬷看到那画上的她,不知
流熏惊急之余,忽见黑暗中,一双幽绿的眸子直勾勾望着她,如坟头的鬼火,她一惊定神,才看清是那只吓她的黑猫。她看着那婆子的绣鞋凑来画案旁,口中叨念,“十二皇子殿下可真是多才多艺,还要雅兴作画呢”
流熏急中生智,一把抱起那黑猫,向帘子外那双脚扔去。
“喵”一声惨叫,伴随嬷嬷的惊呼声,“哎呦娘呀!”
灯笼滚翻,霎时腾然火起,化为灰烬。
“您老小心了,若是不留神烧了殿下的画儿,再燎着了房子,您老有几个头去顶?”
婆子滚爬起来,有些胆怯,嘟哝一声,“如何养这么只不吉利的畜生?”才絮絮叨叨的吆喝门外的小丫鬟们挑个灯笼过来,不安的退下。
流熏的魂儿都被吓去一半,靠在画案里不敢出来,定定心,才要起身,忽然就听“嘭”的一声,一团东西隔着画案的幕帘塞踢了进来,慌得流熏向后闪闪身子,借了微弱的光亮定睛一看,正是她脱去的衣衫。定是同心知道她躲在画案下,有意送来给她。流熏一阵面红耳赤,草草在案子下穿妥衣衫才偷窥了四下无人起身出来,惊魂未定,她揩一把泪,起身忙看去画案上那幅美女出浴图,也不知景璨画得如何?她高悬的一颗心定睛去看那画,不由哭笑不得,那画上哪里是画的美人?是画了一只高抬了脚的黑猫,一爪搔耳,一爪支颐,扭个腰身,滑稽可笑。不过寥寥几笔,画得还颇是传神有趣。流熏一把卷了这幅画,忽然桌案上一个字条:“莫信身边人!”那“莫”字高飞的一捺,流熏眼前一亮,是他?果然是他!那蒙面恩公!
一番劫数后,心情略定,苦辣后反有些淡淡的甜蜜,也说不出为何。
他让自己莫信了他,不过是拿她打趣捉弄,自己竟然信以为真,妄自落了这些无辜的泪,受了一场地狱般的煎熬。流熏扶扶凌乱的鬓发,将那字条叠起,不过转念间,她忽觉得不祥,隐隐的,一个念头浮现心头,又摇摇头。“莫信身边人!”这身边人是指谁?
第304章 马脚()
入夜风寒,疏月一弯朦胧在风晕中,如一缕丝絮萦绕不散,笼罩三省斋旁的跨院。
吱扭扭一声,谢子骏的卧房门轻轻推开,一道黑影闪身而入。
那道影子谨慎地向外望望,将轩门轻轻反掩,蹑手蹑脚来到谢子骏榻前。
清冷的月光透过疏窗洒在子骏清癯的面颊上,更显惨白。整个人仿如玉雕一般冰冷苍白。
一只手轻轻在他面颊上迟疑的抚弄,纤长的食指便搁在谢子骏干涸的薄唇上,迟疑了片刻。
那人轻轻抬起谢子骏的头,轻车熟路般将几粒药丸塞去谢子骏的唇,用一个水葫芦凑去他唇边。只那瞬间,突的一下,黑暗的屋内忽然跳亮一支明烛,惊得那人倏然起身却是躲闪不及。
“姐姐好节省,黑灯瞎火的,还指望省那几个蜡烛钱吗?”流熏高擎烛台悠然而至,目光凝视那烛焰跳动的火光,衬托出一张俊脸洒上淡淡的胭脂色。她唇角挂了一丝嘲讽望着惊惶失措的方春旎。
方春旎手捂胸口长出一口气,责怪道,“熏儿,是你,吓死我了!”
“姐姐可也吓到熏儿了。窸窸窣窣抹黑前来不点灯,若不是熏儿胆大,自当是闹鬼了。”流熏近前,方春旎自然的将手中的葫芦向袖笼中藏去。
“呀,姐姐喂哥哥吃的是什么?莫不是,那白熊丹如此快就寻来了?”流熏透出惊喜的凑上前就要去抢她袖笼里的葫芦。
方春旎一把拦住她,见是纸里包不住火,才定定神轻声道,“真是个鬼东西,瞒不过你的眼。别胡闹,难不成我还会害俊表兄么?”
“为什么?”流熏凝视她的眸光,渐渐沉下面颊认真地问。
“什么?”方春旎露出惶惑的神色,窘然一笑反问。但她打量流熏那双锐利逼人锋芒毕露的眸光,不觉垂下头沉吟,“你信我的医术,可府里人多嘴杂,未必能信的。也是怕外祖母不依,才出此下策。春旎想试试这药丸,自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聊胜于无。”方春旎哀婉道,轻轻扶起谢子骏昏沉沉的身子,就继续灌药,坦然说,“熏儿,来帮我一把。”
流熏惨然一笑,点头道,“哦?既然不是白熊丹,那定然是比民间那灌尿刮骨的古怪方子更灵的仙丹吧?既然如此,莫不如熏儿拿去给太医一验看就知,也免得让姐姐担惊受怕,深夜做贼一般的。”流熏做出一副要出去喊人的样子,被方春旎慌得一把拉住,“熏儿!”
“哦?姐姐还有什么要叮嘱熏儿的?”流熏故作懵懂地问。
方春旎颤抖了唇,她绝顶聪明,但棋逢对手,也无须遮掩。
“我一时没有更好的法子救俊哥,又不忍他日后还遭此荼毒,才出此下策。昨儿还是听丫鬟们嚼舌时说起,大舅母在大舅舅耳边吹风,说是俊表兄如今在外有皇上撑腰,在内有老太爷老祖宗做主,眼里就更没大舅父这个父亲。怕是只为了皇上求情就轻描淡写的责骂几下就饶过了大表兄,日后府里更无人肯听命于大老爷了。于是大舅父就赌气说要让俊表兄好看,以儆效尤,以正谢府家规。”方春旎哀哀道,“你这火爆性子,若说与你听,不知又生出什么枝节来我赶回来劝俊表兄不要入府来自取其辱,可他偏偏不肯听。奈何”
“所以姐姐不惜拿哥哥的性命来做赌注,让哥哥命在旦夕,让爹爹追悔莫及吗?为什么?”流熏厉声质问。
“为了让暗地里害俊哥哥的豺狼褪去披着的羊皮和伪善的假面,为了让外祖父能许了俊哥哥分房出府另立门户。”方春旎怅然道。
流熏恍然大悟,不由长叹一口气,“姐姐是想让众人得知哥哥受继母虐待殆死,祖父只得为哥哥在府外另谋生路?”前些时候听方春旎提起这计策,她还自当方春旎痴人说梦,如今是她小觑了旎姐姐。
“我是听人说,皇上身边正缺个候补的章京,替军机处起草誊写诏书奏章的,要个字写得好的,才华横溢的。更须尽心尽力昼夜值守在军机处如此的才子,定要在翰林院挑选。许多人跃跃欲试,但皇上开口让外祖父保举一名。我是想”
方春旎揉揉衣襟透出迟疑,她抬眼再看流熏满眼是泪,“其实我本想将大舅母暗吹枕边风陷害俊表兄的事儿伺机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可又怕他们反怪春旎多事,于事无补,救不了俊表兄。如何才能让祖父痛下决心许了俊表兄离开谢府我就想起这法子。”
“那两名行刑的家丁是姐姐收买的?可哥哥受此羞辱苦不堪言,姐姐竟然拿哥哥的性命玩笑?”流熏质问。
“熏儿,你是知道你哥哥的,他迂腐的性子颇像大舅父,定然不肯轻易离府的。”方春旎焦急分辩道,“那两名家丁是我收买的不假,可这羞辱却是拜大舅父和舅母所赐。至于俊表兄,我岂能忍心拿他性命玩笑?给他吃下的是迷魂草,就是昔日麻沸散配了几味西域的烈性药材,却不会伤身子。吃过后人会额头高热不退,四肢却冰凉,看似热毒之症一般。”
“可哥哥身上的伤”
“那不过是抹了些蓖麻天夏研磨的水儿,看似伤处皮肉莹亮,其实是那不过是障眼法。倒是那两名行刑的家丁,是我买通他们行刑时藤条高举轻落不得伤了大公子皮肉”
流熏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透出几分惊骇,“所以,姐姐竟然将他们事后灭口?太可怕了!”
方春旎打量她,恰一阵夜风吹开轩窗,输啦啦一声,吓得流熏猛然回头去看。
方春旎惨然呵呵一笑,摇头道,“你便如此想我是那种不择手段的小人?那两名家丁,已经拿了钱财,出了京城,隐姓埋名脱了奴籍去谋生了。”
“不是,死了吗?”流熏惊骇,不解地问。
“服了药,暂时没了气息,这点小把戏不过是雕虫小技。”方春旎眉目间透出几分得意。
流熏恍悟。
思前想后,春旎胆大妄为,但毕竟还是为了哥哥。
“你是如何察觉的?”春旎问。
“姐姐演戏道行不深,求十二殿下来的做作,而且十二殿下刁难流熏姐姐竟然舍弃流熏转身走了,可还是我的旎姐姐?”流熏苦笑摇头,“流熏转念一想,此事定有蹊跷。只是姐姐这步棋好高,真是妙不可言。阖府上下都被姐姐玩弄于鼓掌间,流熏都险些被骗。”
第305章 心异()
流熏沉吟片刻幽幽地打量方春旎,不觉哑然失笑,她眉梢微挑,透出几分含酸道,“姐姐果然用心良苦,一心一意都为了哥哥,如此犯险。”
二人目光对峙,方春旎却不由躲闪开流熏的眸光,侧头自嘲的一笑,“不得已而为之。我本是想,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戏总是要收场,只有打了十二皇子盗来灵药个幌子才能让外祖父和满府人深信不疑。”
“一石二鸟,果然高明。继母和封家有口难辩,哥哥一定会心灰意冷答应离开谢府。否则,哥哥不会答应离开谢府分门立户,若是哥哥在谢府房檐下任长辈左右一日,旎姐姐同哥哥的婚事随着哥哥的仕途飞黄,就更是难上加难。除非哥哥既然能忍这么大的羞辱也要回谢府来认祖归宗,心里就坚守着一份对家族的责任。除非,有什么事儿让他一回谢府想起就生不如死,让他颜面扫地无处存身”
方春旎的面色时青时白,窘然一笑掩饰,“熏儿你说些什么,越来越糊涂了。”
流熏凑去哥哥病榻前坐下,轻轻为哥哥擦去唇边的药汁,“姐姐说,听小丫鬟嚼舌说起继母封氏挑唆父亲责打哥哥,可流熏怎么听说,四婶婶昨儿可也似牢骚了哥哥什么话,惹得爹爹勃然大怒,要痛打哥哥。又是谁放的话给四婶婶,如今四婶婶还能对谁言听计从?为了哥哥好,怕姐姐心里也另有打算吧?这苦肉计可真令人佩服。三国时周公瑾同黄盖试一出苦肉计,那是愿打愿挨,姐姐可是借了哥哥的皮肉和颜面,成全了自己的好事了。”
“熏儿!”方春旎气恼地喝一声,她怔怔地凝视流熏,眸光里的愤怒渐渐模糊,化作泪水如断线珍珠滚落,凄然地啜泣,她抿咬了唇道,“是,我是有私心,可你何尝不是?为了赌一时之气,为了报仇雪恨,你不惜让你哥哥躺在刀尖上,任人宰割。便是今儿我不火上浇油,谁保你哥哥他就日后在府里安枕无忧?难道当年合欢通奸一事也是我设计诬的你哥哥?难道当年那本不堪入目的春宫图册也是我放去你哥哥书房?可你,你分明知道俊表兄性子谦和柔顺,你可想过他日后如何在谢府存活?封氏舅母奈何你得你,日后只能来拿俊表兄扎筏子寻仇。便是那官儿,我看他都不必去做的,爬得高,死得快,封家和怡贵妃岂能容了他?谁还能保他?反不如做个五湖散人,还留条性命清白。”
流熏满腔气恼,才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