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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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俊表兄中举,虽然名次不如所愿,毕竟越到最后关头越是要谨慎小心了。”方春旎露出些担忧,她一提醒,流熏也颇犯了些寻思,“如今只能以静制动,看看她们如何出招了。”
“小姐,四房的珠姨奶奶来了。”窗外传来丫鬟绿婵的通禀声。流熏一惊,示意方春旎轻声。她曾叮嘱过明珠,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只管在依兰轩守着四叔,不可再来碧照阁寻她,免得露出痕迹,令封氏生疑。如今明珠深夜造访,倒委实令流熏一惊。
窸窸窣窣的衣履声,脚步声颇轻,若不夹杂了环佩声叮咚细想,都难分辨出是明珠到来。
明珠披了一件乌云翻墨卷云边的斗篷,整个人罩在一个玄色布袋中一般轻盈盈的飘来,步履中透出张惶。
“珠姨娘深夜来碧照阁,可是有急事?”流熏问,知道明珠是个心里沉不住事儿的,想必又是受了慕容思慧的闲气,或是这几日被四爷冷落,胡思乱想了。
明珠一把拉下斗篷,回身忌惮的看一眼绿婵吩咐:“你们退下!”
显然有话不便在丫鬟们面前吐露,流熏颇是有些无奈,也不好责备她,就耐个心性打算听她如何哭诉。
谁想绿婵才退下去,丹姝恰端了茶进来,明珠更是一急嗔恼道,“退下!”
丹姝反有几分手足无措,但还是知趣的退下掩门。
明珠不等流熏开口,看一眼她和春旎低声道,“我长话短说,谢府就要大祸临门了!”
流熏满眼诧异问:“怎么说?”
“才我去大太太房里去送新煎的马蹄糕,怕人见了,就从后院夹道绕去前面。谁想封家舅奶奶在房里,同大夫人密谈什么。隔了墙根,明珠只依约听到封舅奶奶说‘贵妃娘娘发了狠话,欺君罔上之罪,就是如今皇上想保谢府,这天大的罪过,灭门之祸也是难救了!”
“这话怎么讲?还听到什么了?”方春旎满脸浑惑忙追问,拉她坐下说话。
明珠也不肯坐,惊惶令她周身打颤,声音都在发抖:“似听她们说什么科场舞弊,内外串通什么墨卷白纸黑字逃脱不了。随后大太太就哭了嚷着说一定要进宫去见贵妃娘娘,说什么覆巢之下无完卵,她是不能眼睁睁看了谢府倒的。原本不过是铲除一个眼中钉,如何要牵连了根基,她不依的。封舅奶奶就说,你去也是无益,怕她明儿一早赶入宫去,朝堂上早有人告御状,谢府几位老爷人头落地了。”
流熏惊得霎时跌坐回榻上,方春旎更是极力镇静地问:“熏儿,你可是知道缘故?”
流熏心惊胆战,难道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难怪,封氏近来偃旗息鼓,原来这毒蛇一直盘旋在头顶不曾有丝毫的懈怠放松,只待了这一刻扑来狠狠咬住她的脖颈。
“怕是春闱入闱时,旎姐姐你不知。为了防止哥哥被他们暗害,江家表兄同哥哥对换了名号,江表兄的号房里,坐的是哥哥,他冒名江维宇。江表兄则谎称自己是谢子俊,如此在闱场逃过一劫。”
“就是说,俊表兄同江表兄对换了试卷?”方春旎一惊,这事若是告发,就是欺君之罪。扰乱朝廷选士大考,若传扬出去,谢府和江府都难逃死罪!
明珠惊魂未定道:“封舅奶奶还说,前科府试,查出过一位巡按之子请了枪手来捉刀代考混入闱场,皇上大怒,将那枪手同巡按之子一道斩首,巡按满门发配宁古塔为奴。”
流熏此刻已极力定了心神,她手里拈玩一枚青杏,眸光望着窗外月色,头脑里飞快的寻思。欺君大罪,果然是灭门惨祸就近在眼前。若是封氏一族和怡贵妃有意扳倒谢府这绊脚石,为了助六皇子东山再起,那谢府这确凿的罪证真是眼前大祸在劫难逃。即便皇上念在君臣旧情,师生之谊宽办谢府,那哥哥和江表兄闹考场也定然人头不保。更有舅父江昊天,一身正气清廉一世,竟然被她舅兄的雕虫小技所害。流熏如今思绪一阵零乱,忽然她心头一亮,想到了表兄景珏。
“你还听到些什么?”流熏问明珠。
明珠摇摇头,旋即她一阵急咳,连连捂口摇头,气喘吁吁道:“不,只这些了。”
“明珠,你怎么了?”流熏担心地问,端过一盏梅子露给她压压咳喘。
明珠却面颊一赤羞涩笑道:“我不能吃凉的,今儿太医来请过脉如盘走珠!是滑脉,左手跳得疾。”
“喜脉?男儿!”方春旎脱口而出,“恭喜,恭喜了!”
明珠难掩欣喜的点点头说,“多承大小姐的恩典,明珠结草衔环无以为报。大小姐速速想个法子,或是快让老太爷得知,不得耽误了!”
明珠说罢急忙起身告辞离去,流熏毕竟不放心,留在她说:“既然来了,就不急着走。等会子我差绿婵去向四婶婶禀告,说我留珠姨娘在这里教我绣喜帕。你若此刻回去,若被人见了倒是生事了。
明珠点点头,惊魂未定。
流熏对外面喊着:“丹姝,绿婵!”又对方春旎道,“旎姐姐你留在这里,我速速去寻珏表兄商量对策!”
方春旎担忧地问:“熏儿,到底出了什么灭门杀头的大事?”她心里一阵紧揪,似察觉出此事同俊表兄此番春闱赴试定然有关系。
流熏焦急的只顾要夺门而出,外面丹姝绿婵也不应声,反是小丫鬟白芍麻利的跑进来说,“才丹姝姐姐被老夫人叫去了,绿婵姐姐不在院里。”
流熏也顾不得许多,只吩咐白芍掌灯引路,她径直奔去寻世子景珏。此刻,只有珏表兄能救谢府。
第252章 趁人之危()
流熏急匆匆同方春旎一路去外书房三省斋去寻表兄景珏。这些日子姑爹赵王逼迫珏表兄潜心读书,因哥哥子俊和师兄沈孤桐都不在府里,这三省斋就留给了珏表兄。
二人行色匆匆一路赶至,书房花荫寂寂,要无人息。偶尔听到一阵扑啦啦振翅而起的声音,不知是什么鸟,反吓得流熏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撞倒身后的方春旎。
流熏定定神,颇是好奇,为何也不见书童和丫鬟婆子们在院里走动?
她屏息静气在窗根下唤了一声,“珏哥哥,可是在房里?”
无人应声,但分明隔了茜纱窗,烛影摇曳中,有人影晃动。
流熏同方春旎对视一眼,方春旎也提了几分声调问:“珏表兄可在房里?”
“谁呀?”懒洋洋的声音应,流熏一听,心里一阵厌恶,又是那装疯卖傻的十二皇子景璨,他如何在三省斋?
门吱呀呀的开一条缝,从门内探出一个头,故意歪脖扭脸打量她们,来人揉揉困倦的眼,“哦?”了一声问,“是妹妹们呀,怎么深夜造访呀?”
孤男寡女,深夜私会,避嫌唯恐不及呢。流熏一阵尴尬,忙问,“可看到珏哥哥了?”
说着,门吱呀呀的继续推开,景璨摇摇摆摆的从房里飘出来,他不厌烦的伸开臂打个长长的哈欠道,“珏二哥嘛,他回王府去了,赵王爷传唤。”他溜溜地扫一眼流熏冷哂,忽然惊觉道,“莫不是表妹是珏二哥的同谋?才听报信的人说,珏二哥犯了事儿了,把天捅了个大窟窿,十八皇叔气得吹胡子瞪眼,发话要打断他的腿呢。才押送珏二哥走的时候,可是王府的长史官奉了王谕把珏二哥五花大绑的捆去的,吓得十八婶婶都晕倒了,这会子也被抬回王府去了吧?”
乍闻噩耗,流熏双腿发软,更是后背一阵冰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凉意透骨,从骨头缝向内渗,扎得她的一颗心都疼痛。怎么?莫不是科场舞弊案被赵王得知,因珏哥哥动用了他的手下助哥哥入了闱场,为她安排妥了一切,如今东窗事发反受牵累了?
见她一时间束手无策神色惶然的模样,景璨反有些幸灾乐祸道:“表妹若不信,就自己去赵王府看看。十八叔那可是戎马军中的将帅,武艺高强不说,出手是稳准狠!怕是珏二哥这会子正吃竹笋炒肉,唱嘿呦曲儿呢。好在本王会投胎,没给十八叔做儿子。”景璨还揉揉胸膛,拿腔作调地说。
一滴硕大的泪从流熏面颊滚落。如今一夜间突变,府里笙歌飘绕未绝,却已是冷夜里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她却无法逃生自救,更何谈救表兄景珏?
“熏儿,别急!”方春旎劝着神色木然的流熏,她心知这景璨插科打诨故意在气流熏,只是此时此刻,赵王擒了世子景珏回府,又说明什么呢?
“怎么,表妹看来是早已得知此事了?莫不是寻本王来替你救珏二哥的?”景璨凑去流熏跟前深深嗅嗅,叹一句,“我说哪里来的扑鼻的香气,在屋里就闻着熏醒了。这花而的香气倒颇淡雅,好闻,好闻!”又换上一副无赖的模样,摇头晃脑的打量流熏问,“上次表妹求我,应了我事儿,还未践言呢!可别忘记了!”景璨幽幽坏笑望一眼流熏,掸掸袍襟懒散地踱步道,“本王,天生的小性儿,更见不得自己被人骗,也见不得自己的东西被人夺了去。若是要我去替表妹救珏二哥,倒无不可,只是”
流熏听他的话音有缓,许是这神鬼莫测疯癫不羁的皇子果然有过人之处,她如今只能信他。于是她故作不屑地冷冷道,“你能有什么主张?上次替我出的主意救哥哥,还不是借鸡下蛋?到底还是假了江表兄和珏表兄之手出面。”
“哎,你这丫头,怎么出口伤人。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认账了?不错,出力的是他们,可那妙计可是本王出的。三国时的诸葛孔明,助刘备定江山,取荆州,擒孟获,那不都是借了关张赵马黄之手,那胸藏韬略经天纬地的,都是如本王一般动口能退敌人百万兵的。你那珏表兄,若没有本王出手相助,明儿表妹就去替他收尸吧。或许,”景璨上下望望雾霭濛濛中的亭台楼阁叹息一声,“这谢府明儿还是不是谢府,都难说呢”
不过一句有口无心的叨念,流熏周身的经脉如牵线木偶般被狠狠提起,她打量景璨,分明这貌似混沌的目光里含了几分幽深,更有他的话,难道他早知谢府大难临头的事儿?
“那,就依殿下这活诸葛,流熏欠殿下一个愿未偿还,若日后殿下有用到流熏之处,尽管开口,流熏誓死效力如何?”
“好呀,可是你允诺的,旎姑娘作证!”景璨一口应道。
“该如何做才能救急?”她凝神打量景璨,如打哑谜。
景璨的眸光也不看她,左顾右盼的信口说,“或许,表妹随本王入宫,去求太后娘娘呀。太后娘娘最是疼爱珏二哥,也只有太后能从十八叔手中救珏二哥一命。”
“入宫?”流熏心头一动,如今觉得谢府和江府存亡的,不过是皇上一句金口玉言。若她能随景璨入宫去面圣,替谢府求情呢?可她又如何能劝说皇上?
“太后娘娘若是一开口,父皇是个最重情义仁孝为怀的,定然不会置之不理。”忽然,景璨拍了巴掌说,“不如这样可好,求情的人太少,孤掌难鸣。莫不如,就请了令尊谢中堂同令舅江尚书一道入宫去求情。江国舅是太子哥哥的亲舅父,他同谢师傅都是父王自幼的伴读玩伴,胜似家人。什么话,不好讲开呢?”景璨插科打诨般的说笑着,眉飞色舞,一边拍巴掌跳脚说,“好玩,好玩,咱们这就去寻他们一道入宫去求情。”
方春旎见景璨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