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族闺秀-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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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狠狠瞪她一眼骂:“还不退下!莫当我老眼昏花就不知你们做得那些黑心肠的事儿!”
喜姨娘灰溜溜的不敢再开口。她原本是伺候老夫人捏脚的三等丫头,因她平日里伺候得老夫人舒坦,又在一次大火中奋不顾身救了老夫人一命,老夫人格外厚待她,就让赏她开脸做了大老爷的小妾。若非府里由老夫人念了旧情照拂几分,她母女在府里不知如何立足呢。如今老夫人恼了她,她也不由心惊胆战垂头在一旁。
晚晴猛然抬头,恰见老祖宗愠怒的目光正扫向她。
如此重的话,这敌意的眼神,如当头一棒,晚晴立时懵住,只剩眼泪断线一般长流,凄然说:“老祖宗息怒,原是晴儿这病,头脑懵懂,自己都不知做了些什么的。”
晚晴低头啜泣,无助可怜,既然无心之过,谁还忍心怪罪?流熏想,这晚晴倒也聪明,给根竹竿就顺了爬,一句“有病不罪”便将这场罪恶推得一干二净了。虽然她心有不甘,但总算又粉碎了晚晴的一场阴谋,心里不觉有几分快意。
婆子们频频催促:“姑娘还不快快退下,莫再惹老夫人不痛快了。”
屋内人人神色肃穆,封氏开口劝道:“老祖宗息怒,晴儿抱病本是无心,想是被这些奴才们钻了空子利用了去。”
二夫人付氏也接口劝道:“老祖宗莫气了,都交给大嫂子去处置就是。”
老夫人这才长叹一口气,骂一句:“家宅不安呀!”
小姑太太谢妉儿幽幽一笑说:“大嫂也该警醒几分,从昨夜到今儿的事儿接二连三的,虽然到头来都是一场虚惊,怎不见是大嫂平日待下人太过宽厚,未免就有那心术不正的人伺机作乱生事,坏了府里姑娘们的清誉,毁了谢府百年清白家风。更害得老祖宗寝食难安。想是府里这些奴才见大嫂平日里心性仁慈好说话,益发的蹬鼻子上脸,觉得大嫂是可欺的了。”
大夫人封氏秉性温厚,她平日里总被这位寡居在谢府的小姑欺负,尽管平日她做事谨慎入微的,总不免被小姑抓个把柄小题大做。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些丑事,难免会令人责怪她身为一家主妇治家不严。她愠怒地望一眼喜暖香母女,喜暖香眸光躲避,晚晴惊吓得小脸惨白如纸。
流熏忙上前为封氏解围:“母亲平日百事缠身的,再说晴妹妹原是在病中。”
谢妉儿一听叹息说:“我想也是大嫂嫂百事缠身的忙,未免百密一疏。既然这事儿不止是大房的事儿,我就勉为其难替母亲和大嫂去处置了,大嫂看可使得?”她探寻的目光望向封氏。
府里人人皆知,府里各房的事务都是封氏这大夫人打理,只有老太爷和老夫人房里的起居和财物一应由姑太太谢妉儿打理。偏偏封氏温和,谢妉儿处处伸手指手画脚,如今更是伺机干预大房的家务。
封氏一笑说:“你肯帮我,自然是好。只是老祖宗和老太爷屋里上下的事儿都是你在打理,这种小事还劳你烦心,嫂嫂也于心不忍。”
“母亲,嫂嫂这是等您老恩准呢!”谢妉儿慧黠的一笑说。
老夫人勉强点头,揉揉疲倦的眼说:“就让这猴儿去发落吧,若论起赏罚决断的手段,妉儿颇有老太爷的几分果断。”
封氏见婆婆发话,只得规矩的应一声:“就依老祖宗。”
婆子们扶了老夫人退下,谢妉儿才扫一眼堂上众人,眉头一挑说:“若论今日行贿宫里公公的事儿,可大可小,惩治了金桂也给府里那些不安分的丫头们一个警醒。至于晴儿”她眸光扫一眼晚晴,晚晴被她的眸光扎得周身一触,紧张都徐徐摇头,似料到事情不妙,哀哀地转向封氏乞求医生:“太太!”
她深知小姑母刻薄,平日对喜姨娘更是鄙夷轻屑,如今她算计了谢流熏,小姑母的掌中宝,小姑母岂肯轻饶她?
封氏眼眸里透出一抹爱莫能助的无奈,就听谢妉儿吩咐公孙嬷嬷:“公孙嬷嬷,将那金桂打四十杖,再打发了配人!前个月马厩的马夫求老太太给他傻儿子娶个媳妇,不如就他了。”
“姑太太,姑太太不要呀!”金嬷嬷噗通跪地求告,“金桂她年幼不懂事,她才十四岁,好歹给她条活路吧。”
谢妉儿也不搭理,眸光继续落在晚晴身上冷冷道:“晴儿有病,无心之过,自然不能为难她。还是让她好好去养身子。”
晚晴一听,才略放下几分揪紧的心,还不等她喘息,忽然谢妉儿寻思了开口,“晴儿这病要静养。不如就去感业寺旁的慈悲庵去修行吧。”
一句话如五雷轰顶,莫说晚晴,就连喜姨娘也吓得一个哆嗦噗通跪地,“哎呀,姑奶奶开恩,晴儿的病,何至于就落发出家呀!她,她还是黄花闺女,日后要嫁人呢!”
晚晴一听慌得频频摇头,满脸僵冷,她跪扑去谢妉儿脚下哭求:“姑太太,姑太太饶了晴儿吧。晴儿不要出家当姑子呀,晴儿不要。”
又转向封氏哭道:“太太,太太救救晴儿呀,晴儿还小”后面的话音涕不成声。
谢妉儿淡然一笑问:“眼下老祖宗大寿在即,来来往往送礼贺寿的都是达官显贵,你在府里屡屡兴风作浪的,就是无心之举,也闹出这许多不堪,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再如此下去,还不知要如何拂谢家的颜面?不如你去外面庙里暂避些时日,什么时候这病痊愈了,什么时候再回府也是使得的。”
她转向封氏问:“大嫂嫂以为如何?”
封氏惋惜的望着晚晴说:“也只有如此了。我本还想这回你大姑母回京,你同珏儿的那段姻缘哎!”
谢妉儿更是奚落的笑了:“就凭她眼下的丑事,且不说这难以告人的暗疾,大姐姐焉能容她进赵王府?痴人说梦吧!”
第21章 路见不平()
“姐姐,姐姐救救晴儿!”晚晴扑向流熏,哀哀地抱着她的腿哀求。
流熏抬起一张惊诧的小脸,为难地望向姑母。
谢妉儿沉下一张脸呵斥流熏,“被蛇咬了还不长记性吗?还不快回你房里去!”
流熏眸光一转,无奈的屈膝一福徐徐退下,耳后是晚晴绝望的哭声。
出了院门,行过游廊,寒风卷了霰雪扑面,细碎的打在面颊上如冰刀一般割痛。
她深抿了唇,手指间仿佛还有绝崖处谢晚晴阴笑着碾向她那命悬一线的手背上的钻心惨痛。前世里她用自己的胸怀暖活了一条毒蛇,却狠狠咬向她的脖颈。
她放快脚步,绿婵随在她身后哀哀地说:“小姐,晴姑娘也太可怜了,千错万错,小小年纪剃发当了姑子,这一辈子就完了。”
流熏回身看她,面色僵冷,她本想说,是她可怜还是我可怜?我的一生幸福,我腹中的孩儿,就是被这蛇蝎夫人生生的毁了。可她动动唇,无从争辩。
忽听一声凄然的哭声:“姐姐,姐姐!”
晚晴曳着白色的月华裙飘然奔来,身后追着小丫鬟合欢,哭喊着:“姑娘,姑娘,慢些!”
她奔来流熏跟前,哭哭啼啼的拉住流熏的袖笼哭着:“姐姐,凭姐姐如何恨晴儿,如何责罚晴儿也是应该的。求姐姐听晴儿一句肺腑之言,晴儿,晴儿也是被逼无奈,身不由己”
她左右看看身边,合欢退后一步,对丹姝绿婵说:“几位姐姐,咱们让两位姑娘说句体己话吧。”
流熏摆摆手,丹姝和流熏等丫鬟退去廊子下。
晚晴低头拭一把清泪,低声道:“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引了流熏闪身去洞门内的一处清幽跨院。
流熏望着晚晴,她徐徐抬头,依旧是那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仿佛受尽天大委屈,这副粉墨登场扮戏的模样,让流熏看得心里恶心。
她淡然一笑说:“妹妹有病,姐姐不会怪罪妹妹的。姑母的安排也是一片苦心为了妹妹着想,古寺禅院,清心养性,妹妹的病养好,就可以回府。慈航普度,希望妹妹早日回头是岸。”
她话意深幽,晚晴打量她的眼神,苦笑摇头:“姐姐,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还不是姐姐在小姑母面前一句话就能断了姑母这份心思?姐姐自然是法子的。”
此时的流熏再也不是昔日那个胸无城府清纯的小女孩儿,她笑望着晚晴问:“妹妹不要讳疾忌医,姐姐也觉得眼下姑母的安置是妹妹最妥当的去处。妹妹这病,可是耽搁不得的。”
晚晴望着流熏,眼神里仿佛多了许多陌生,昔日的流熏不过空生一副姣好的容貌,恃宠而骄,凭她三言两语定然能对她千依百顺。
既然撕破了那层彼此伪装的面皮,那还有什么不可说的?
晚晴拭泪苦笑望她,那笑容里透出几分煞气,令流熏心头一颤,仿佛看到了绝崖上那张狞笑的脸。
晚晴悠长了声音说:“多谢姐姐赐的这‘病症’,俗话说‘一病遮百罪’,就如姐姐所说,东汉曹操梦里杀人都不了了之。姐姐可是要留心了。”她的话音拖得悠长,意味深长地望着流熏说,“若是妹妹的病痊愈了,对姐姐,对谢府,可不都是福分?”
这才是晚晴本来的面目,前世里原本她就是如此一张画皮下掩藏的邪恶鬼脸,可惜她没有看清。
好险恶的话。
“你在要挟我?”流熏眉头一挑,冷冷道,“我还就不怕妖邪,妹妹还是收拾包裹,一早去庙里吧。”
陡然间,一阵箫声响起,飘绕在庭院,夹了梅雪清香而来。
沈孤桐!
流熏心头一动,这是沈孤桐的箫声。前世里,她便是被这箫声迷得神魂颠倒。人说吹箫引凤,每每听到沈孤桐的箫声,她就会不顾一切的寻去。
这箫声听来并不遥远,或是在后花园的山间揽月亭。
她再看晚晴时,见晚晴眸光软了许多,或是自知无法要挟,眸光里透出几分绝望,她徐徐摇头,泪水萧萧扑簌簌滑落,一双乌亮的眸水漫泉池一般,“不!姐姐,姐姐饶了晴儿吧!”
晚晴放柔了语调,那声音渐渐化作呜咽,混入那呜咽的箫声中啜泣不止,又是那副哀婉的小模样。
忽然她抱紧流熏的腿哀求,“姐姐,你如何栽赃冤枉晴儿都罢了,推晴儿落水也罢了,可不能再逼晴儿削发做尼姑呀,姐姐!晴儿才十四岁,晴儿不想剃光头发”
“罢了!”流熏气恼地推开她,“不要再装了,咎由自取,你心知肚明!”
只是她话音未落,晚晴已被她轻轻一撤袖笼的功夫,夸张地扑倒去一旁,恰是一片太湖石突兀,晚晴“啊!”的一声惨叫,匍匐在地,紧紧捂住额头。
“住手!”身后一声厉喝,一个清亮的男声惊得流熏不急回身去看,就见一团火从身边闪过,直扑去地上的晚晴。
“姑娘,你无碍吧?啊,你的头,流血了!”
流熏这才看清,眼前这男子眉目如画,定睛一看,可不正是十二皇子景璨吗?那个在半壁亭前的板桥上被她推下湖水里的轻薄浪子。
原来晚晴早看到了她身后走来的景璨,才突然趁她不觉转而演一出苦肉计,惹了这不明究竟的外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你好恶毒!看你生得模样好好的,竟然心比蛇蝎歹毒!”景璨扶起晚晴,一边摸出怀里的帕子给她捂住额头的伤,一面愤愤地对流熏咆哮着,张开臂拦了弱小无依的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