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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夜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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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齐文然就感到自己的手被包裹进了一个冰凉的手心里,是来自他的温度,那只吸血鬼……

    明明是与自己不同的种族,人妖殊途,身为齐家后人,夜行之子,他现在应该做的应该是狠狠地甩开他的手,然后把另一只手心里紧紧捏着的七星钉钉入他的心脏才是……可是为什么,被他那么亲密地牵着手,一起看着夜空中绚丽的烟花,赏玩着中秋灯谜,彼此的关系比最好的朋友还要亲密,这样的感觉竟会让他产生一丝的眷恋与温情。理智告诉他这种感觉是致命的,应该极力抑制,但是……

    无爱无心,他是真的做不到。

第11章() 
脖子边凉凉的,有微微的刺痛感。即使浑身已经没有力气,但人在垂危的时刻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反而比平时还要警醒万分,能够感知到身体里的血『液』随着生命不断从颈间流失的细微触感。

    身体本能的求生欲望迫使他吃力地睁开沉重的双眼,透过穿越了黑『色』蝠翼的刺眼日光看到了颈边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比冰雕还要冷冽上几分的苍白容颜,惬意微闭着的双眸,魅『惑』的绛『色』红唇,此刻他的脸距离自己只有几公分之隔,而自己正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被黑『色』的蝠翼笼罩着。

    冰冷地,叫人颤抖并窒息的怀抱,如果忽略脖间那愈来愈明显的被獠牙咬破并源源不断吸收血『液』的痛感的话,这应该是个叫人销魂蚀骨的拥抱吧。

    眼前闪过一片日光,凹凸不平地,从蝠翼的缝隙中落下,折『射』在一块小小木板上的光,很可能是他生命之中的最后一片光亮了,借着那片平凡的光亮,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字——

    “……然……?”

    这一声似呓语,又似怅叹的然字,生生地止住了颈间那人的动作。

    收起两颗长长的吸血獠牙,抬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幽蓝的眸子结上了一层尖利的冰凌,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这名人类少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话语里的温度就和脸一样冰冷,那双眼睛里霎时带上了冰尖般的戒备,但齐莞豪不在意,也没回答他的问话,只是直直注视着他那双结冰的眼睛,眼里闪过一丝质问,

    “我救了你的命,你就拿这个来报答我?”

    侧了侧脖子,让那人更清楚地看到上面两个深深地血洞,少年的语气里没有愠怒,反而带点戏谑,并没有和他认真计较的意思,这倒是那人没料到的。吸了几百年的血,经验告诉他眼前的少年不应该是这种口气,而是应该和其他被他吸血的人一样『露』出害怕的表情才对。

    “报恩是人类那一套,我不管,我只知道我现在肚子饿。”

    听了他的话,齐莞很是稀奇,习惯了平时父亲那套酸臭死板的修仙之道,现在再听到妖道言论,只觉得耳目一新。赞同地点点头,也不管这言论对自己有多危险,他只管自己听着开心。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将那人打量一遍,最后问出了一句话。

    “吸了我那么多血了,告诉我一下全名总可以吧?”

    “天……然……”

    许久之后,似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思忖,那人启开了口。

    质疑的、不自信的语气,似乎这名字是那么地遥远、陌生,比失传的玛雅文字还要模糊,连当事人都不确定它的存在似地。

    这是第一个知道他名字的人类,他不在意让人类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在意的,只是那个人类的眼睛,虚空空地,就像这片无垠的沙漠。难得有东西能引起他的注意,竟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天然?”

    “天然。”

    “天然……”

    明明只是一个名字,齐莞却比得了至宝还要开心,一口气将他的名字念了好几遍,仿佛在轻快地宣誓着这个名字的所有权,这是他的名字,而他是第一个念出它的人,从今往后,它就归他所有了,任何人都夺不走。

    “住嘴。”

    出口的是制止的话,天然语气却再也无法回复往日的冰冷了,就像在平静到几乎快要结冰的湖面上散开的一圈涟漪。

    只是一个作为代号的名字而已,几百年的漫长岁月里,从来都只有族人们轻蔑的称呼他为“孽种”“低等下贱的杂种”“半人半妖的怪胎”……曾几何时,连这个最初的名字都要被渐渐遗忘了。现在仅仅只是被一个人类少年叫了几声这个陌生的名字而已,为何就不平静了呢?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认似地……

    “你好,天然,我叫齐莞,整齐的齐,莞尔一笑的莞。”

    感觉到那名少年在蝠翼上写下他的名字,一笔一划,轻轻地,却勾画地无比认真,像要在上面烙下一枚印记似地,蝠翼轻微震颤着,因为那名人类少年用温热的手指在他的冷硬肌肤之上的笔笔刻画而产生的麻痒,也因为那少年滚烫而坚决的心意伴随着笔画由指间电流般流窜到身上的震动。同时,也因为少爷接下来的那一句话:

    “天然,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也知道了我的名字,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

    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名词,吸血鬼的世界里是不存在朋友这个词的。

    “朋友是什么?”

    “朋友就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永远。”

    听了齐莞对朋友的解释,天然思忖了良久,从头到尾他的表情都只是漠然,直到最后,他习惯『性』地扯了扯嘴角。

    这似乎是人类很喜欢的一个表情,经常在偷偷观察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的脸上总是洋溢着这个表情,但每次一当他接近那些人,他们连上的表情就会立刻换成恐惧。

    是的,恐惧,这是他们吸血鬼看得最多的人类的一个表情了,曾几何时,他以为人类脸上的表情就只有恐惧而已,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发现原来人类还拥有这样一种表情。很奇怪地,他并不反感这种表情,至少比起恐惧来他更为喜欢这种表情,甚至还会刻意地模仿它,这种将嘴角勾起的表情看似很容易,其实也很难。

    只可惜每个被他吸血的人脸上的表情就只有恐惧,只有齐莞一个,在临死之前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也正是因为如此,那次他才会一个恍惚放过了他吧……

    他喜欢这种表情,但并不意味着他喜欢人类,他们太柔弱,只是用尖牙刺入他们的血管里,把血吸走,就可以轻易地杀死他们,比踩死一只蝼蚁还要简单。况且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那匆匆数十载的韶华,相比起神仙、妖魔无穷无尽的寿命,就好比朝生夕死的蜉蝣一般卑微而渺小。

    虽然他自身也拥有一半的人类血统,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六道准则之中,弱者注定是被淘汰的,只有选择强者,才能使自己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生存到现在,人类的血统,带给他的永远只是无尽的耻辱。

    “你别忘了,我是吸血鬼,而你现在是我的食物。因为你我落到这地方,你就得负责到我出去为止。”

    他冷然地看向齐莞的眼睛,一对尖牙在嘴角的弧度中若隐若现。

    人类都是一样的,柔弱,短命,怕死,即使眼前这名少年和其他人类稍有不同,他也终究是怕死的,蝼蚁面对比自己强大百倍的生物都会『露』出恐惧的神情,这几百年来他都已经习惯了。

    “不!”

    一声强硬的否定,伴随着少年无比严肃的神情与眼睛里折『射』出比日光还要煜煜生辉的光泽,将天然震住了。

    “什么吸血鬼,什么人类,这种酸不拉几的调调我从小听了几万遍,听得都想吐了。我只知道你放过我一命,我又救了你一命,大家两不相欠,我们就都是平等的了。更何况我之所以救你只是因为你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想去救的人,我才不管你是猫是狗,是吸血鬼还是猫头鹰,我已经把名字写在你身上了。纵使你不承认也好,我也依然把你当成我齐莞的朋友,与你的身份无关,也与你的态度无关。”

    满意地看到天然眼里的光华有翕动的迹象,齐莞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着:

    “我对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和我做朋友,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吸血鬼和人这层原因罢了。反正我现在认你这个朋友了,你把我当成什么无所谓,如果我的血能帮助我认定的朋友走出这里,我是心甘情愿的。”

第12章() 
齐莞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勇敢地直视着天然那双冷到结冰的眼睛,眼底里满是自信与自尊的神采,这灿亮的神采是天然所陌生的,仿佛在口口声声地说着:我是人类,但我为我的身份而自豪,因为那只是属于我齐莞的。

    说不出的感觉,从来以为只有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的人类,看惯了普通人类面对妖物之时的软弱无力以及那些道貌岸然的修仙者为了早日成仙脱离凡胎,不管妖物有无罪孽一概屠杀的卑劣行径。却没料想,也有这般的人,不做卑微的蝼蚁,也不做不切实际的妄想着,要做也只做自己,活得有尊严。

    再看向那少年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但天然的心里还是有一分怀疑。爹对他说过,人类都喜欢把话说得很好听,他可不相信真有这样的人,被吸了血只有高兴、不见慌张。如果说一开始留下这少年只是因为他能为自己提供鲜血,那现在的他无疑多了一个用处,那就是让他检验检验人类的谎言多久会破。

    大漠的恶劣气候对这两个大伤初愈的人来说不好过。太阳像个巨型的火球挂在天边,一天之中几乎有二十多个小时都在经受着毒辣的阳光的炙烤,白天的时间很漫长,黑夜的时间又十分短暂,往往在黑夜里砂子还没有将白天吸收的热气释放出来的时候新的一天就到来了,该死的太阳都冒出来荼毒大地。

    为了能早日走出莽莽大漠,齐莞决定不顾身上的伤,每天徒步行走五公里,一定要在身体撑得住之前找到有人居住的城镇,否则两个人都走不出去。

    对于他的建议,天然不置可否,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定,仍旧面无表情。只是隔天在齐莞独自一人走出两公里之后远远地在一个沙丘上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黑『色』身影,步履蹒跚地走到他的面前,齐莞笑了,笑容有些勉强却依旧得意:

    “怎么?在和我比赛谁走得更快啊?”

    天然只是扫他一眼:

    “我只是怕我的食物逃走。”

    看着他的背影,只留下身后齐莞一枚了然的笑意。

    “等等我,别一个人走那么快。”

    对于说话算话这四个字,天然履行得很彻底。

    几乎是每一天,也不管饿不饿,都会准时吸食齐莞的血喝,虽然每次的量都不大,未免他倒下了食物没有保证。对于吸血这件事,齐莞的反映也爽快,每次都是他一开口就点头,态度从不拖沓、扭捏,这倒是天然没料到的。原以为他没几天就会败下阵来,谁知一连坚持了好几天,越是看他一声不吭就越是想多吸点他的血,不知不觉,竟觉得齐莞的血格外新鲜可口起来了。

    每天血量的流失对齐莞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每次被吸完血后都要坐在地上缓和很久,等到眼前的漆黑和晕眩过去之后才能拖动步子,但即使如此,他仍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西风凌烈,黄沙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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