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我无道-第7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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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楼主道:“这登闻鼓虽是无人照应,但若有修士祷天施法,此都自然响震,因此百灵百验。”
林正枢道:“原来如此。”
通天楼主来到正东那面登闻鼓前,道:“我天伦阁所设的祈罪台,正应着这面登闻鼓,只需将那通天聆地槌动用手段封印,曾阁老祈天之时,此鼓不震,却又怎会有天劫降下?”
林正枢大笑道:“若曾阁老自陈七罪之后,天劫迟迟不至,却不知阁主又是怎样的神色了。”
另一位阁老笑道:“阁主虽是花容月貌,那一刻神色必是难看之极,不忍卒暏了。”言罢三人皆是大笑,却将秦忘舒气的怒气塞胸,这道神念差点难以维持。
幸有龙象坐于秦忘舒肉身之侧,见那肉身动摇,秦忘舒身上青光四射,忙将一只手搭在秦忘舒天灵之位,方令秦忘舒心境平稳起来。
林正枢走上前去,便去取那通天聆地槌,那槌不过三尺长短,然而林正枢握住此槌时,却觉得那槌竟有百岳之重,摇晃之下,那梃纹丝不动。
林正枢道:“好生古怪。”当下施展平生绝学,力撼此槌,想来就算是百岳之重,自己施法之下,也定能撼动了,哪知他这边法力增加,那边鼓槌亦是同时增加份量。仍如蜻蜒撼石柱一般,鼓槌不晃不摇。
通天楼主笑道:“阁老,此槌乃仙界大能亲制之宝,遇力加力,最重可达千岳。遇法变化,世间法则统统无用。”
林正枢道:“这鼓槌沉重之极,楼主有何妙法取下他来?”
通天楼主道:“卑职家族世代镇守此鼓,因蒙上代阁老所托,苦思冥想,皓首穷经,经三代楼主推敲明悟,总算修成一诀,名叫移槌诀。但施此诀,可移槌三尺,三炷香后,那鼓槌方能回到原位。”
林正枢点头道:“幸有前代阁老明见万里,否则曾阁老怎逃此劫。”
这时另位阁老动用灵识探去,道:“曾阁老已然就位,眼瞧着就要祈罪祷天,还请楼主速施移槌妙法,以救曾阁老逃肺血光之灾。”
通天楼主道:“两位阁老只管放心,在下这就立时施法。”
三人进入鼓阁之时,早就屏退闲杂,如今偌大的鼓阁之中,唯有三人罢了,便来在这登闻楼上做手脚,也是无人可知。虽是如此,那林正枢仍是不敢大意,盘膝坐在登闻楼下,将一道灵识笼罩通天楼四周,若有人欺近此楼,自然逃不过他的强大灵识。
便是秦忘舒,见林正枢施法探查,也是倍加小心,不敢泄露了行迹,同时心中也疑惑起来,就算莞公主明知有人在此作鬼,又该如何当场拿住?
想来想去,莞公主唯有事先在这鼓阁之中暗作手脚,方能得到罪证了。想来这里,那神念便向楼中诸处瞧去,忽觉楼顶大梁之下,有清风一道,在那里兀自盘旋。
这道清风唯在此处,却一直不向他处拂去,秦忘舒不由一笑,看来莞公主果然是早有准备了。秦忘舒暗道:“莞公主那里,必有一场好戏,神念离了鼓阁,再往莞公主那里遁去。
与此同时,莞公主清修之处又来了一名修士,那修士气宇轩昂,不怒自威,不是元崇雪又是谁?秦忘舒神念来到院中,恰好瞧见,那身在瀛台岛上的本体,不由微微一笑。
元崇雪来到院中,自是百般不耐,沉声道:“阁主唤我前来,究竟为了何事?”
屋中莞公主亲自出迎,将元阁老请到房中,元崇雪四下瞧去,那屋中甚是寒素,与十余年前相比,竟是变化无多,唯见那案上多了两名铜镜罢了。
元崇雪不由道:“阁主虽不慕奢华,但身为天伦之主,若是一味就简,反失了我天伦阁气象。”
莞公主笑道:“元阁老所言,田莞字字在心。”
元崇雪道:“不知阁主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莞公主道:“只因灵霄宝殿即将建成,然而那件八音震天鼓却因故拖延,除非有龙骨做槌,方能制成。”
元崇雪冷笑道:“那龙骨元某的确有一根,莫非莞公主要向我讨要此物?”
只要那莞公主一旦开口讨要,自然就坐实了以大欺小,以势压人的罪名,到时还怕扳不倒她?
那莞公主微微一笑,竟不说话了,忽将素手指向两面铜镜,只听得铮地一声,两面铜镜同时生出变化来。
元崇雪向两面铜镜瞧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第885章 此处言行可登闻()
一面镜中映出的是祈罪台上,曾阁老正在祈罪祷天,一名侍女手持青虹剑立在台侧。而另一面镜中,则是鼓阁中的情形,那通天楼中正施展法诀,封印通天聆地槌。
元崇雪虽是吃惊,却是声色不动,缓缓道:“曾阁老身犯何罪,阁主竟令其祈罪祷天?”
莞公主道:“曾阁老所犯罪过,元阁老不妨听他自己道来。”
元崇雪瞧向另一面铜镜时,却皱眉道:“林张两位阁老,怎会身在鼓阁之中?”
莞公主微微一笑道:“元阁老不妨细瞧那通天聆地槌,是否已偏离鼓面?通天楼中的鼓阁玄妙,元阁老想来尽知。”
元崇雪叹道:“这么说来,那林张两位阁老竟与通天楼主暗动手脚,以免曾阁老祈罪祷天之言声达仙界了。”
莞公主道:“诚如元阁老所见。”
元崇雪长叹一声,默然无语,就听那曾阁老的话一字字传来:“在下曾笑我,向在天伦阁奉职,实不知身犯何法,竟被天伦阁主田莞逼上祈罪台,天地明鉴,还我清白。”
莞公主听到这里,不由面色大变,那元崇雪面上却慢慢浮出笑容来,道:“莞公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听那镜中侍女变色道:“曾阁老,你刚才已在阁主面前自承其罪,为何反口抵赖?你身为天伦阁老,竟是信口雌黄,你却对得起谁?”
曾阁老大喝道:“大胆,下贱婢女,竟敢冲撞阁老!”
那侍女性情倒也刚烈,伸手将手中法剑晃动,就要祭将起来,此剑原具通天之能,只需将法剑祭起,曾阁老难逃此劫,却见那曾阁老伸手压去,那法剑便被封在剑鞘之中,就此动弹不得。
而在另一面镜中,那通天楼中忽地一笑,双手放开,那柄通天聆地槌就此复归原位。
秦忘舒瞧见此景,心中陡然一沉,莞公主虽然苦心谋局,却还是敌不过元崇雪一干人的老谋深算。曾阁老公然推翻前言,已令人大吃一惊,通天楼主等人虚虚实实,分明已瞧穿莞公主的计划,竟是要将莞公主戏于股掌之间。
秦忘舒这道神念虽将诸事瞧得明白,但他与莞公主本就是交情深厚,天下皆知,莫说不在现场,就算身在现场之中,也难以做个人证。
如此一来,那莞公主岂非是被动之极,那污蔑下属,铲除异已的罪名岂不是呼之即来?
元崇雪静静地瞧着莞公主,面上神情虽是从容,但目中杀机已现。他轻声叹道:“莞公主,原本以为你我相安无事,倒也就罢了,哪知公主处心积虑,要黜退我阁中旧臣,如今公主逼迫曾阁老在前,设谋通天楼于后,君臣情谊就此尽失。本座只好召集八位阁老滴血凝印,禀明天地了。”
秦忘舒眼见得莞公主一败涂地,不由暗中叹息,天伦阁诸修毕竟根基牢固,难以动摇,尤其是面对莞公主时,更是一致对外,那莞公主就算计谋百出,对方抱团取暖,铁板一块,亦是无从下手了。
而元崇雪的计划,说不定是从曾阁老奉召而来的那一刻,就已然开始了。这就是说,所谓曾阁老被逼自承其罪,不过是诱使莞公主动手罢了,如今曾阁老将前言推得干干净净,通天楼主又是及时收手,莞公主两处出击皆是不利,势必引来元崇雪等人的雷霆之击。
莞公主叹道:“元阁老处心积虑,计谋深远,田莞甘拜下风。”
元崇雪故作惊愕,道:“莞公主,你说的话,本座怎地一字不解?”
莞公主道:“元阁老仙禅双修,本该心有苍生,奈何却被私情旧谊蒙敝,竟不顾天下大局,唯知营私舞弊。田莞诚为阁老不值。”
元崇雪听到这里,面上已有愧疚之意,但很快又复从容。他禀性虽不乏正直良善,但诸多阁老属下,与他私谊极厚,自己又怎能眼睁睁地瞧着许多同僚部属承受天劫阁法?
便是仙界真龙,也难免存有一点恶念私心,便是世尊,也是混浊二气并存于身,元崇雪这样想来,总算略感释然。
且他早就想得明白,若阁中诸修皆被莞公主黜退,那天伦阁的威名就此尽丧,自己着实愧对正元仙子了。就为了这一点虚名,他也要咬牙挺住。
那莞公主虽是有志天下,励志革新,但难免要大动干戈,触动许多人利益,一边是许多阁中老友旧部,一边是莞公主,孰重孰轻,不难选择。
至于那天下大事,就算没了莞公主,自己代领天伦阁,一样可以办得井井有条。
这样想到,自己的计划竟是公私两便,唯独苦了莞公主一人而已。
于是元崇雪淡淡地道:“阁主毕竟年幼,行事荒唐,与其替本座着想,不如替自己想一个出路,十八岛中,不乏洞天福地,莞公主可有想好的去处。“
莞公主道:“这么说来,阁老是一意孤行,不肯收手了。”
元崇雪冷笑道:“莞公主,今日在下不妨直言,天伦阁弊端重重,本座岂能不知,但正如那久病之人,若动用虎狼之药,不免就会一命呼呼,莞公主存心虽善,却是持之过急。我身为阁中首席阁老,又岂能眼瞧着天伦阁毁于你手。”
莞公主怒极反笑,道:“阁中诸修人浮于事,营私舞敝,阁老不去设法处置,反道我行事操之过急?正元仙子在位之时,天伦阁声名何等响亮,如今世人对天伦阁已是视而不见,阁老却将这责任推到我身上吗?”
那元崇雪耐下心来,缓缓道:“莞公主便要革弊从新,也该缓缓行之,如今一举就要黜退三位阁老,势必震动天下,让世人瞧我天伦阁的笑话,我元家数代皆是天伦阁的臣子,这天伦阁好似我的性命一般,怎容莞公主如此胡为!”说到这里,已是声色倶厉。
莞公主轻轻叹道:“是了,元阁老当年一意维护刘儆琴,如今一意维护阁中旧臣,原来元阁老行事的宗旨,不过一味护短罢了。却可惜了我天地苍生。”面上两行清泪已流将下来。
元崇雪见莞公主面色大恸,似乎也有些不忍,但若就此心软,那可就误了三位阁老,一位楼主的前程。此刻心软,岂不是等于杀人?也只好再度将心一横。
就见那莞公主伸袖拭去泪水,缓步走到壁前,就见那臂上挂着一张画像,画上是位紫衣仙子,正是正元仙子。
那元崇雪瞧见画像,自是心中不安,也只好扭过头去。
莞公主走到画像前,泣声道:“正元仙子,阁中诸事,仙子尽数托付田莞,只恨田莞人微言轻,十余年来毫无进展。今日田莞只好动用雷霆手段,若田莞行事有不妥之处,还盼仙子降劫罚罪,以儆天下。”
元崇雪见莞公主毫无气沮之像,不由一惊。莫非自己小瞧了莞公主,那莞公主竟是另有妙策?
但沉心想去,莞公主通天无路,入地无门,在天伦阁中,又无多少心腹部属,便是她撕破了脸皮,又有多少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