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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何以渡忘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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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玉假装没听见,斟满酒与王楠对饮。众人话锋一转,聊到别它,也就不拿王桦说事了。

    人多口杂,再加上美酒作陪,话匣子一开便收不回去了,聊来聊去总避不开“霸爷”,虽说他做得坏事比好事多,但也能称得上是个人物,据说他年轻时上过沙场,一把寒刀杀了上百人,好比杀神白起。

    提到白起,众人兴致又高了起来,其中一人喝多了,说话大舌头,但不忘显摆腹里墨水。

    “白起厉害,可我知道一个人比他还要厉害。哎?你们都不知道吧……嘿嘿,我在本野史上看见过,很久之前有一公侯叫公子玉,他在一夜之间血洗广陵,杀光城中所有活物,别说老幼『妇』孺,鸡犬牛羊都没放过。”

    那人打了个酒嗝继续道:“书上有云,此人长得尖嘴利牙,好饮生血、食生肉,特别是小儿的肉……他能单枪匹马冲入敌营,直取敌将项上头颅,一竿银、枪杀遍四方,无人可挡!”

    “假的吧,从没听过此人。”

    “怎么会有假?”那人吹胡子瞪眼。“只因此人杀戮无辜,过于凶狠,又是狼子野心,故被众兵灭于会稽山,史册上也将他姓名、封号去除,如今只有寥寥几本野史有录。”

    说罢,众人面面相觑。萧玉却莫名其妙大笑起来,双肩颤得厉害,就好似听了个极好笑的笑话。

    “胡说八道。”他抹去笑泪,呷了口酒。“什么狼子野心,说不定是舍命奠红颜呢?”

    众人没明白他的意思,以为他也是喝多了。

    那人又跳出来说:“不管英雄豪杰,还是莽贼霸匪,皆是夺名利钱权,哪有只为夺女『色』的?除非是昏庸之徒。”

    萧玉一面听他说话,一面自顾自地饮酒。酒喝完,他便垂眸把玩起空盏,随后喃喃低语道:“这名利钱权都抵不了美人一笑啊……”

    王楠听这痴言疯语,眉头皱得紧,他伸手取下萧玉指间酒盏,转手递上杯茶打起圆场。

    “萧兄你定是喝多了,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不提也罢。诸位,我们也别光顾着坐在此处。正是晴方好,园中桃花开得娇艳,不如我们移步桃园如何?”

    众人齐声叫好,王楠便叫小厮备上茶点,而后率众浩浩『荡』『荡』地去赏桃花,没想入了桃园,正见王夫人领女宾游园,莺莺笑语随花香而来,美人娇『色』更胜姹紫嫣红。

    只一眼,他就看见了她,凤眼横秋水、面比芙蓉艳,低头含笑行步间,姿仪不让春柳皎月。他不由停下脚步,痴痴地看了半晌,忽然一阵哄笑,掐断了他的思绪。

    “哎呀,你瞧瞧,刚才还说玩笑话,此时见到未过门的妻子,眼都直了。”

    话落,又是一阵笑。状元郎站在众人间,满脸通红,困窘且尴尬。

    王楠缓神看去,竟然胞弟眼里看到几丝几缕不该有的情愫,他知道他对阮家姑娘没心思,那他喜欢的人是……

    王楠醍醐灌顶,先是惊诧转而又成了愤恨,难道那档子事还要重演一次吗?!他咬了会儿牙,沉下心中怨念,而后扬起一抹笑,走到王桦身侧替他挡住众人戏言,又不忘提醒道:“诸位别再戏弄我三弟了,待他新婚时再闹也不迟,留点力气等两个月就好了。”

    说罢,王楠有意看向三弟,眼中『露』出警告之意。

    此话犹如惊涛骇浪,众人先惊后喜,纷纷揖礼祝贺。

    王桦笑得牵强,他周旋于众人之间,一一拱手还礼。抬眸刹那,他有意无意看向王楠,无辜纯净的星眸泛起狠厉怒意,稍纵即逝。

    这边『乱』哄哄地喧闹,惊动了月牙门下的王夫人,她驻步,身后女眷宾客也停下步子,躺在月清宽袖里的猫儿趁机跳到地上。

    黑猫斜眼白了萧玉,心里怨气十足,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月娘,月娘已经找到了,真不知道萧玉还要让她留着干嘛。

    刚才她挤在三姑六婆脚底下听到的都是状元郎的事,比如三岁能『吟』、四岁能文……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司妍实在懒得凑这个热闹,正好趁这机会扔下月清就走了。月清不会说话,先前司妍不在时,王夫人问她芳龄,她眨眼笑笑;王夫人问她爱吃什么,她还是眨眼笑笑。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觉得这萧家娘子有点傻,除了笑就是吃。司妍来了之后便就躲到她裙下开了口,就这般唬弄了过去,可眼下她又把人扔下了。

    司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反正她也快离开这人世,一切与之无关。

    司妍抄了条近道,跳过宅墙上了屋顶,然后慢悠悠地沿着屋脊走马观花。这东边林家家主和小姨子有染;西户有个方氏是河东狮,骂起公婆、丈夫都不带喘的。这些平日见不光的事悉数不落入了黑猫的眼,就像梨园里的折子戏,一方唱罢一方登场。

    司妍在世间呆久了,见得多也不稀奇。她进入栋大宅,这宅子里的人看来都很和气,夫妻相敬如宾。她不由往深处走,看见一老翁坐在亭中,整个身子都缩在摇椅里,腿上盖了条薄毯。

    是杨逸,几日不见垂垂老矣。他的曾孙儿抱着大香梨,『奶』声『奶』气唤他声老祖宗,他微微开眼,咧嘴一笑,里面牙全没了。

    “真丑。”司妍心里念叨。当年的翩翩公子如今就像块老腊肉满是褶子,哪有年轻时的风韵。不过老归老,这日子过得极好,子孙们都很孝顺,家里也富贵,倘若当初跟着她,他一定是居无定所,老了还得奔波,所以杨逸的命还算好。

    司妍远远地看他一会儿掉头走了,她得回去准备准备,先叫人做块牌位或挖个坟什么的。当年死时,她的丧事极为潦草,连副好棺木都没有,也没人为她哭,这回她想办得隆重,最好请人吹来弹唱,不过……除了那只破鸟还有谁认识她?

    罢了,罢了……司妍想还是死得安静比较好。

    约过半个时辰,萧玉也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桌上躺着根长『毛』棍子,尾巴悠哉悠哉地甩。

    真是不出所料!萧玉走上前一把拎起猫儿后颈皮,如抱婴儿般将它仰面抱在怀里。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了?”

    萧玉故作愠『色』,猫儿甩起尾不理他,他便狂抖双臂,震得猫儿面目抽搐。

    “你这死没良心的女人,把我和月清就扔在哪儿,人家还以为你是痴儿,连话都不说!”

    “我……能……说……什……么……”

    司妍被萧玉震得连声音都打颤,她的确不知道说什么,恭维之词不会,叹花『吟』月嫌累,还不如早些回来睡。

    萧玉知道她是冷心冷情的『性』子,也就不为难她了。他把司妍放回靠枕上,贼兮兮地倾过身子笑着道:“你走得太早,可错过场好戏呢。我刚才要走的时候,王楠忽然找上我,向我提了桩事。”

    说到此处,萧玉故意卖个关子,想吊司妍胃口,结果司妍不给面子,她埋入松软靠枕里,尾巴兜成圈儿,连着身子蜷成一只『毛』球,一副爱说不说的模样。

    萧玉觉得有些无趣,不过他还是往下说了:“王楠想要娶你进门,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还算不错,至少人够傻,所以嘛……我就替你先答应下来了。”

    话音刚落,黑猫蓦然睁眼,猫瞳滚圆,瞪大如铜铃。

第20章 渡情(二十)() 
“你说什么?!”

    猫儿亮起尖爪,在萧玉眼皮子底下一晃。萧玉很识相地闭起嘴,全然什么都没说过,而后眼珠子滴溜一转,见风使舵。

    “像王楠此类人物怎么能配得上你?我当然没答应啦!”

    话落,“呵呵”两声笑,掩住心虚。

    司妍觉得不对劲,他定是趁她不在时做过坏事了!眼下这滑头可不会说实话,她真应该在那里呆着,想来是自己大意了。

    司妍磨起爪子,决定好好教训此人,然而转念一想,她马上就要超脱人间,何必再与他纠葛?于是她猫个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不再搭理他了。

    萧玉见她如此反应,心里不是滋味,他不相信与她共存千年,她对他没有半点儿情分,可是他不敢试探也试探不了,每当他想告诉她自个儿的身份,她都听不见,若是问她:“你喜不喜欢我?”她一定也听不见,只以为他满嘴鸟语。

    罢了,罢了。萧玉不愿与往事过多纠缠,一心只想着该如何留住她,眼下他已经『插』手太多人间事,也犯下过杀戒,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才能转世轮回,其实超脱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和她在一起。

    萧玉缓回思绪低头看去,黑猫已经睡着了,夜风拂过猫耳朵尖尖上的小细『毛』,它像是怕冷紧缩成团。萧玉悄悄拿过薄毯替它盖上,轻捏几下它的小尖耳,再『摸』『摸』它的尾。这么多年来,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与她亲近些。

    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趁此之前,萧玉把月娘带回阴界。一路上月娘都在抽泣,瘦弱的身子如歪柳,随时随地都会垮下。

    萧玉驻步回眸,轻笑道:“月娘不必伤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月娘抬头,混沌的灰眼珠子顿时炯炯有神,可是她高兴了小会儿后又哭丧起脸,一边嘤嘤轻泣一边说:“你让我藏在水里,我答应你了!可是我的儿……我的阿宝死了……如今再带我去见他又有何用?阿宝死了,我们一家三口无法团聚。”

    “若不是水中阴气供养你的阿宝,他早就成一团子烂肉了,你应该谢我才是。我说了,你留着这份心意,时机一到我就带你去见他。”

    月娘听之心里又燃起希望,虽说萧玉不像善男信女,但眼下除了他也没人能够帮她了。一想到能与情郎相见,这些苦楚又算得了什么?

    月娘喃喃念着他,思绪飞扬。她想起那年初春在河边与他初遇,那时他书生打扮,长得极为白净,笑起来又有几分腼腆。他喜欢坐在石上念书,时而持书卷敲敲额头,时而对书发呆。

    他就似画中仙,遥不可及,她芳心暗许,每天只想着能看见他就好,后来听说他是酒楼东家的胞弟,她连看都不敢看了。

    她是童养媳,儿时就被卖到夫家,丈夫体弱多病,成亲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她还不知情爱为何物,就成了寡『妇』。

    寡『妇』要守本分,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这是婆婆常说的话,而她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夜夜独守空房,她何尝甘心?

    兴许是老天眷顾,再遇他时,他竟然同她说了话。

    “娘子,乍暖还寒,你可得多穿些衣裳。”

    话落,他莞尔而笑,暖人笑意中带了些许青涩。她慌了神,不由自主环首四顾,好在旁边无别人。

    自那日起,他们时常会在河边相见。他博学多才,一点都没有富家公子的傲气,偶尔还会帮她打水挑担,可见他孱弱的臂膀总是颤个不停,她不由心疼,舍不得让他干这些粗活,也怕被人撞见『乱』嚼舌根。

    她自知身份卑微,而且又是个寡『妇』,怎可能与他双宿双栖?为了断去妄想,她再也没去河边,哪料有天瓢泼大雨时,他跑过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为何要管世俗的眼?月娘,你可知道我喜欢你?”

    他蹙起眉头,清澈的眸子似蒙了层水雾,可怜得揪人心肠。她动了真情,把他带入后院闲屋里,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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