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案中案-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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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刚才你不就想要套我的话吗?我气急败坏地望着他,谁知他就真像睡着了一般,丝毫地不见动静。这还不算,很快,那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像个和棉花对战的拳击手般,颓然地歪坐在床头。万籁俱寂里,我听到树上鸟儿的鸣唱。一缕天光正慢慢地从窗棂里透进来。
天亮了。
等我醒来,身旁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想必苏郁芒一早就出门了。
镜中的我面色萎黄,两眼下一片青黑。阳光温暖地照亮了禅房里的每个角落。这间十来个平方的小房间颇有些年头,墙上由于太过潮湿的缘故,密密地长满了霉斑。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横梁上的彩画线条也有些模糊不清。尽管如此,屋子却被打扫得很干净。墙角放着一张木桌子,上面摆着个小小的观音像,一律摆着些供奉瓜果。
与夜里的阴暗诡谲相比,白天的禅房可谓是一片祥和。我望着那观音像慈和的面庞,不由得嘲笑自己有些多事了。
苏郁芒说的没错,这一排知客堂里还住着别人。看她们的打扮,应当是山下村子里的农妇。我一开始有些迷惑不解,突然想起昨天见到的送子观音像来。
看来,这些人是前来吃斋求子的。其中几个年长的大婶,正叽叽呱呱地用当地话给其他人介绍着:
“ 茅房在那边的松树底下,吃饭的地方沿着小路向前走。”
估计她们是来这里不止一次了。我心底不由得暗自发笑,看来这佛祖送子,也是得百般乞求才能有效啊。
离着吃午饭还有一段工夫。其中的一个大嫂扭头看到了我,热情地从包袱布里拿出了糯米团子。
”小妹拿着吃好了。“她热情地招呼道,”自己家做的干净东西。“
我道了谢,接过糯米团子。几个妇女或坐或立,就着玻璃罐子里带来的咸菜,简单地吃了起来。就这样,大家吃着,攀谈着,无形中那种陌生的隔膜感便消失了很多。
“在这里求子很灵吗?”我好随口问那个年长嫂子道。
“据说是啊”嫂子一脸希望的样子,“村里之前来过的,大多数都生了儿子!”
有这么灵验?我好奇心大起。忍不住追问道: “那回去以后,可有什么吉兆之类的? ”
“哎呦,那可多咧。 ”嫂子乐呵呵地说道, “有梦见金身罗汉抱着娃娃的,还有的直接就梦见了观世音菩萨! ”
我心里正惊疑着,突然想起昨天苏郁芒被烫了手的晦气事。莫非我们这一趟也将有什么灾祸不成?我左思右想,不知不觉地又走到了大雄宝殿。
已经是早上十点的工夫,早课估计是都做完了,只有惠觉主持一人在那里口念佛号,默默诵经。
我束手站在那里,不敢打扰。只过了一刻钟的工夫,惠觉才款款起身,双手合十,向我微微点头算是做了应答。
炉中佛香微薰,还没等我开口询问什么化解之道,门外一矮个和尚急冲冲地跑进来,样子满是焦急。
“师父! ”他口不择言地嚷道, “有人来了! ”
“那便请他进来。 ”惠觉好言好气地回答, “来往都是客。 ”
“可这回这个不一样! ”矮个和尚急了,他脑门上全是汗,可见刚才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他……”
莫非来了个妖怪不成?我也有些惊异。还没等矮个和尚回答,一只穿着破草鞋的脚从台阶上跨了进来。
“无量天尊! ”一声气宇轩昂的法号声在门外骤然响起。一个穿灰色道袍的道士出现在我们眼前。
卧槽!我几乎叫出声来,这家伙是不是走错片场了?且不论那一句说评书一样的 “无量天尊 ”,就只看他的打扮分明就是个道士嘛。
啧啧,这家伙还真有胆量,画符画到佛寺来了!
别说是我,就连惠觉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见此场景,那小沙弥未免有些讪讪的: “我拦他了,拦不住。 ”
道士大概四十来岁,一副稀稀拉拉的山羊胡子,瘦削的脸上颧骨高凸,也不知是脏的还是晒的,皱巴巴的脸皮几乎要和头发一个色了。那身道袍上面的污渍油得发亮,也不知有多久没洗了。这家伙倒是厚脸皮,他对这尴尬的气氛视若未闻,对着我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厚厚包浆的黄牙板。
外面听见响动,几个妇女也走了过来,对着他指指点点:
“瞧这脏的! ”
“这不是个老道吗,道观不去,怎么跑了和尚庙来? ”
“还真像济公! ”
眼瞅着人越来越多,最后连老张和苏郁芒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看来他们也是被这喧闹给吸引来的。苏郁芒的手指间一如往常地掂着根爱喜,这让那些虔诚的妇人又是一阵叽叽咕咕。
“小师父,能不能给贫道碗水喝? ”老道也不恼,笑嘻嘻地对着小沙弥一拱手。
虽说自古以来我国儒释道不分家,文化上互为表里,但像这位活宝一样,自发主动地前来踢馆,真是头一回见。
小沙弥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嚷嚷道: “那个。。。我们庙里不挂单! ”
叫这老实孩子扯谎,还真是难为他了。
“这位施主…… ”惠觉好脾气地上前,双手合十。还没等他开口,那家伙像是明白什么似的,自己啪地一声拍了下脑袋: “我是有证件的! ”
证件?莫非他还有国家注册道士证不成?正好离过堂还有好大一会儿,众人闲得无聊,越发有兴致地围观起来。他把手伸进怀里,左摸右摸,突然捏出了个黑色的小东西,狠狠地用指头一捏,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卧槽,那就是传说中的虱子?我不由得一阵恶心,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这家伙真是要猥琐有猥琐,要脸皮厚有皮厚,若丘处机见他这位徒子徒孙的德行,估计是要抓穿棺材板的。
终于,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张带着怪味儿的破纸,大咧咧地抖开来。我的天,那居然是一张介绍信,上面还有佛学院的盖章呢。
见到大红印章,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我也有些懵了。莫非是我跟不上新时代了,这年头连道士都能跨专业考研了?卧槽,那念出来到底是归谁管?释迦摩尼,还是老子?
“这他妈的是个骗子吧? ”老张悄声对我说道, “你看他哪有半点出家人的风仙道骨? ”
我点头,只觉得这几天的事情越发地奇异起来。灼手的香灰,夜半的叹息,这下好,居然还冒出来个道士!
“我倒觉得他像个奸细。 ”苏郁芒丢了烟,冷冷说道, “说不定就是冲着咱们来的。 ”
不会吧,这林凡的消息已经通透至此了?想到这里,我不觉有些害怕。荒山野岭地里,一旦有个是非,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们。这世人都祈求神明庇护,可现在连神明都披上了面纱,善恶难辨。如此,我们又能向谁叩拜?
老张摆了摆手,示意我们稍安勿躁,且看这个神棍耍些什么花招。
惠觉主持见了那纸介绍信,脸上一丝不易发觉的惊异迅速地闪过,那神情变化是如此之快,乃至于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为他下一秒又恢复了平时的那种温和从容的样子。
“既是如此, ”他微微向道士一颔首,徐徐道, “真人来我处,又有何指教? ”
“我是白云观出来游方的, ”那道士大咧咧地说道, “你们佛学院和俺是邻居嘛,讨个印信又有什么难的。”
他一边说着,手里还不住地抓耳挠腮,那猥琐的样子与惠觉沉静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倘若现在从人堆里抓出个村民,问他哪个才是真神转世。十有八九都会向惠觉磕头。
“你有道士证没有? ”苏郁芒拨开人堆,扬着脸问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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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石膏像()
“小兄弟懂得还挺多的嘛!”道士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他,满脸的不正经,“先别说我,小兄弟这印堂发黑,近日必有牢狱之灾!”
苏郁芒估计这几天正为家事闹心,加上前几天烧香又没烧好,早就是满肚子的气没出发。这疯道士也是自己撞上枪口,苏郁芒一伸手几乎将他推个趔趄,“你是哪里跑出来的邪魔外道!哥哥我今天非要剥了你的皮!”
我真是败给苏郁芒了。在外本就该行不露白,存十万个小心。他倒好,还要自己揽架!看那老道士鸡皮鹤发,又是个风餐露宿,犯在这公子哥手里,指不定要吃苦头。谁知那老道士使着一股巧劲儿,轻轻地把身子一扭,苏郁芒那一推没占着便宜,反倒还把自己差点摔个跟头。
莫非这还真是个神道?我还没来得及对他心生敬佩,只听扑通一声,道士只顾着自己得意洋洋,冷不丁地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就此向下连摔了三个台阶,竟一头扎进了门前的黑底大缸。
那大缸本来是庙里用来在旱季储水防火用的。本地旱季长达三两个月,因此缸也造的特别深。他两只手拼命地划着水,奋力地大叫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淹死似的。
我一看就急了。虽然对神棍没什么好感,可也总归是条人命。眼看他就要被水冒过顶去了,情急之下,我用尽全力地拎起了大铜烛台,毫不犹豫地冲下了台阶。
“救命啊!!! ”道士一边高声叫着,犹自在水缸里拼命地挣扎。众人神色古怪,比起他,仿佛气喘吁吁地拎着大烛台的我更让他们惊讶。
“卧槽师父你倒是帮个忙啊! ”我嘴里骂着,那铜烛台的生产厂家真是良心,估计是打了个实心的,眼看着那烛台离地面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落到我脚上,被老张一把拎了过来。
“谢昭你在干嘛? ”老张古怪地看着我。
“救人啊! ” 我喘着大气说道,看着他们都一动不动,未免有些生气, “司马缸砸缸啊! ”
那堆妇女发出一阵大笑,连旁边的小沙弥也不住地笑起来。我有些急: “他都要淹死了! ”
这些人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这样见死不救啊?
“谢昭你用用脑子吧, ”苏郁芒瞟了我一眼, “那缸高不到一米半,怎么就淹死了? ”
果然,那道士挣扎了一阵子,最后竟两脚站在缸底,直愣愣地立在水里。别说淹死了,那水面刚刚没过他的胸。
现在的他一头乱发随风飘舞,原本让他看着还有些齐整的发髻也散掉了。更惨的是,经此一变,他就算想装风仙道骨也装不成了。且不说他修为怎么样,连个破缸都能给淹死的神仙,怕是连土地庙都看不上吧?
神棍估计也知道自己破了相,讪讪地站在那里,皱纹纵横的老脸上居然还有了一抹红晕。众人大笑着,奚落着,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这跑江湖的到此等地步,也是够可以的了。
见此情景,就连一向沉静的惠觉主持也不禁莞尔。
“来的都是客, ”他轻声吩咐小沙弥道, “给这位师父准备一间客房,管他两顿斋饭。 ”
都发觉他是骗子了,怎么还留他吃饭?这师父未免太有些软弱可欺了吧?
仿佛是发觉了我眼中的疑问,惠觉对着我们微微一笑: “我佛慈悲,况且他无端受了一场水灾,也是上天示警。想必她经此一难,必能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
改邪归正?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