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神剑录-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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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甲人勾起一抹淡笑,一振披风,倚入宽大的帅椅之中,“金圣使,你我同为圣上效命,自然知晓人人守土有责之理,这位姑娘虽非我军将士,但食君俸禄,自当以身报国,莫非圣使还会惧怕女流之辈不成?”
那三名侍从闻言转头,纷纷怒火盈面,中年人抽动嘴角,勉强一笑,语声平静一如方才:“即是如此,那某家便出题了。”
我反手勾回被风拂乱的鬓发,好整以暇道:“文比武试,拳掌刀兵,只要圣使有兴致,在下定当舍命奉陪。”
“姑娘快人快语,某家甚为佩服,看姑娘容色雅逸,言辞颇有出尘脱俗之气,内功造诣想必极是高明,不若同某家切磋一番内力,可否赏脸见教?”
第72章 小试牛刀()
无意间瞥到金甲人单手扶椅,坚毅的轮廓掠过一抹震动,眉心深锁,满是毫不遮掩的关切。
我回眸相顾,递给他个宽心的眼神,扭头冲中年人淡淡道:“阁下尽管全力施为,不必手下留情。”
对付这中年人,我确实没有十分的把握,单瞧此人举之间目空四海,便可断定他显然尚未领教过中原武学的精妙之处,我若凭本身修炼的气海真气与之相抗,可谓胜算颇大,万无落败不敌的道理。
我趋近几步,同他交流过一番眼神,彼此间出掌相抵,周遭四五仗外倏然卷起一阵狂风,飞砂走石,仿若急如骤雨,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便连校场边日夜不熄的营火,亦被悉数拂灭。
沙尘在校场中弥漫未散,旌旗荡风翻卷,几抹尘埃无意间袭入鼻尖,惹得喉头一阵干痒。
中年人诡异一笑,肘臂间几下连珠密响,再番倾注几许内力,掌心劲力如春蚕吐丝,每一息都好似伏有漫天的无形气劲,雄浑的内力穿破我掌心皮层,旋即织成一团紧韧致密的气网,徐徐逼近心脉,却又恰好被我气海真气束在寸许之间的气团里。
双方内劲相触纠缠,渐有不死不休之势,我突然为适才的轻敌后怕起来,此刻即便全力未出,初时还不觉得难捱,须臾之间,却发现已然势成骑虎,彼此之间都难以罢手,否则难免被对方内力所伤。唯今之计,除非双方约好一同撤回功力,方可以相安无事;然而此刻涉及大宋颜面,又逢两国擂台比斗,倘若畏死妥协,简直无异变相认输,即便是输也得输的有头有脸才行。
中年人显然也深谙此礼,相持越久,精神反倒越发振奋。双方哑斗了一柱香之久,仍未分出胜负。
一丝额发携着劲风拂过眼角,汗滴自发梢甩脱出来,垂落鬓角,我眉目不动,暗自提运溯玉真气,分聚少阴少阳两处脉络,仓促间切换真气,又未能妥善收功,全身气血都险些走岔,对方轻咦一声,似是查觉我百脉如空,有着短暂的虚弱无力,陡然之间真力暴涨,事先还存蓄的四分内力倾巢劲发,其势如猛虎啸林,显然意在废我武功。
顷刻间,海潮般的溯玉真气经由丹田倾入双掌脉络,转瞬悉数凝于掌心,后发先至,丝丝缕缕攀附上对方内力,轰然倾落。掌击声恍若爆竹乍响,内力形成的月白色半圆球体自双掌中爆裂开来,中年人面色一阵灰败、眼角迸出血丝,整个倏然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沉厚的盾牌上,复又被反弹地单膝跪地,呕出大口鲜血,面如金纸,模样极为狼狈。
密集的兵士纷纷鼓噪起来,在停歇的风中一阵呼喝,铠甲兵刃铿击声此起彼落,宛若阵前击鼓,三军士气一时间达到顶峰。
那几名随从显然亦被此刻气势所摄,面上肌肉贲张虬起,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中年人甩开上前搀扶的门人,神情从震惊、冷蔑而至铁青,咬牙露出一丝不甘的笑意,“姑娘内力强横,实是在下生平仅见,某家刻下经脉根基被伤,短日内势难再提聚功力,不过姑娘心地很好,下手颇有分寸,纵是某家不运功顺气导元,几日之后,也可自动痊愈,这一场,却是某家输了。”
我暗暗运起几丝真气,检视全身经脉,未发现有何异常,才暗暗松出口气,寻思着如何乘胜追击,拿下翻盘的致胜一局。
金甲人隐蔽地拭去掌心薄汗,似有几分余悸,此刻忽然展颜一笑,故作关切道:“圣使此刻既已伤及经脉,何妨修养几日,待内伤痊愈之后,再番比过如何?”
那中年人纵声仰天长笑,“武比难继,却犹可以文比一较高低,某家同姑娘文比诗赋一阕,武比兵刃一式,如若某家再番落败,那便算得你胜。”
视线无意识划过点将台,恰巧跟金甲人投来的目光对个正着,依稀辨出他目中的征询之意,我顺势颔首回应,心里有些盘算,转而凝眸罩定中年人,轻声相询:“此法甚好,武比尚且好说,只是文比难免涉及词赋唱和,却不知阁下可有何命题篇什?也好过在下难以修词,惹得众将士笑话。”
“姑娘所言甚是。”中年人随手一指将台下的石狮,淡然道:“且将这狮子大卸八块,但有个前提,你至多只能施出三剑,假若姑娘出剑快逾电闪,让在下目力难辨,武比之试,自然也算你胜,倘若姑娘难以为继,这一局自然便算某家不战而胜,不知姑娘可否明白?”
“自是明白。”
中年人轻轻点头,嗓音低沉黯哑,凝满肃杀之气,“至于方才姑娘所问的命题,你我同属武道之人,自当以武学抱负为先,诗词歌赋,随卿之兴所至,若能两场皆胜,姑娘便可奏凯而归了。”
我下意识反手探向剑柄,却敏锐捕捉到中年人眼中迅速掠过的一抹诡诈之色,肘弯抬到半空,心中陡然生出几分狐疑,心念一动,又颇为柔媚地轻抚颈间披缎般的长发,遥望向端坐将台的金甲人,纵声征询:“不知将军佩剑可否借在下一用?”
金甲人眸光微亮,毫不犹豫卸下腰间利刃,倒转剑身,撒手抛出。
我探手接过,冲他抱拳一笑,回身已然拔剑在手,凭着前些时日以来的苦练,催动溯玉、气海两股真气行交督脉,经由玉棠穴时益形壮大,心识陡然间一霎万千,试着将气海与溯玉真气分散开来,分别导入手阳明经和手少阴心经两处脉络,脉中内息立时不同。丹田里好似凭空生出不少火焰,像沸滚已久的开水,随时都有脱离掌控的可能。无数似曾相识的零星碎片在心海中激荡撞击,短暂一剎那仿佛被无限延长,连带将昔日里那些经历过的运气法门俱被提取出来,一幅幅画面如同电影般闪过脑海,一切似乎仅只一霎,又仿佛长得历历在目。
周遭护军察觉危险临近,纷纷持盾将金甲人围护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织成一片小型盾阵,守得如同铁桶一般,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攒足内力,翻腕挥出一道月斩,破空清音中,剑气千幻而去,在风中撕扯出悦耳龙啸,骇浪如潮,势若山倾,手中利剑仍有剑气缭绕急漩,不肯就此散去。
地面的沙土碎石被剑气切开一线龟裂细纹,霸道的自我脚下蔓延开来,却在临近石狮前嘎然而止,适才还霸道无比的剑气瞬间消泯无形。
裂纹的地表尽头,“砰!”一声轻轻迸开来,罅隙中窜出一只通体雪白的仓鼠,一脸无辜的捧着带壳大麦,冲我眨巴两下眼睛,迅速吞下食物,复又呆萌地蹦回地缝中。
中年人仰天嗤笑,引来门人一阵嘲弄附和,恰在此时,盾阵中倏然传来一声惊呼:“快瞧!”
我盯着那只仓鼠消失的地方,半响没缓过神来,乍闻人声,这才注意到石狮下的呈台不知何时又现出裂纹,竟似层云堆栈,蛛网般的裂痕自狮足下一路向上扩延,不住迸出石屑粉灰,炮竹似的劈啪声响此起彼落,犹如地震海啸,难以控制的蔓延开去。
石狮固然抵不住悍然剑气,硬生生迸作齑粉,将台一角被空陷的地表绞得碎裂不堪,俨然一片狼藉;临近石狮也被殃及,被飞溅的石屑铁器削得面目全非,四足只余一足,所幸用料结实,虽然没有立时解体,但残余的部分承重较大,想来损毁也只是早晚之事。
我忽而想起另有诗赋一首,隐隐然,心头浮现某个红衣女子垂目刺绣的画面,遥想前世,尚可堪当脍炙人口的一部影视著作,某影星中性外加霸气的形象,可谓深入人心。
铿铿铿的连绵脆响,我收剑还鞘,曼声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黄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间一场醉。”
中年人面色煞白,神情由错愕转为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千余将士彼此无语,相顾骇然,短暂的安静之后,有人长枪捶地,偌大的兵营之中,顿时响起漫天呼喝,犹如鼓槌定音,每一下都令人为之一振,胸腔里好似有无数热血鼓动,被大军熙攘颂赞,我突然生出几分男子才有的战志,恍然间,仿佛自己才是万军统帅,掌携兵戈,唯我运筹。
中年人脸色愈加凝重,虽仍自挟着适才的迫人锋锐,我却清楚地捕捉到他细目中掠过的一抹惊骇。早先答允他如此施为,倒也并非稳操胜算之故,我自信练剑时日尚短,仅凭自身内力决然无法达到预期效果,此番比斗存心想借机一试溯玉真气的真实威力,只是没料到,倾尽全力之余,会令在场番邦高手尽皆瞠目结舌,吃惊程度竟似不下于三军将士。
那中年人神情由震惊、不敢置信,转为满面惊悚,颤声道:“中原武林何时出了这等高手,阁下究竟是谁?”
第73章 花非花()
我轻抚剑鞘,答得截钉断铁:“我大宋天朝以武开国,历代百姓俱以修习武艺为荣,尽皆图报天下,只因大宋民风崇尚武勇,自是人人会武,英杰辈出!圣使不若放眼天下,除我天朝之外,可还寻得到如此尚武之第二国度?”
中年人见我不愿相示身份,却又碍在场合有别,不欲失仪,转头冲门人附耳吩咐几句,用的竟非汉语。
我正在暗中分析翻译,却见他回过头来,冲金甲人一揖到地,“某家技不如人,自甘认败服输,当世中原各派剑法,某家虽未逐一讨教,但却悉数了然于胸,此番却唯独不见这位姑娘剑法出处,可见某家眼界狭隘使然。”
中年人复又冲我见礼,目中攒着几丛怨愤,沉声道:“数十年来某家开宗立派,设立天机院,雄踞釜山一带,姑娘若有闲暇,大可赏光指教一二,今日承蒙姑娘指教,另某家大开眼界,委实不胜感铭,今昔绝技,某家留待日后再行讨教,就此告辞!”
我抱拳还礼,目送他策马掠出兵营,一回头,恍然察觉全场寂然,气氛肃穆异常,千余名将士纷纷对我行注目礼,满脸崇敬之色溢于言表。
将台上,金甲人长身而起,负手昂然,冲我含笑点了点头,当下同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传本王口喻,民女无名氏献计有功,特此赏金千两,封田百顷,以奖胜擂之功。”
我一愣,忙着拒绝,“且慢!在下性若游鹤,素不喜这身外之物,将军若执意相赠,岂非有违待客之道?”
“这”金甲人略一迟疑,微微点头:“纵使不论姑娘的剑术,单凭这份胸襟气度,已无愧当世巾帼之称,但姑娘与在下今昔共抵高手,为鉴你我高谊,在下愿以信物相赠,聊表微意。”
自他手中接过一方精致小巧的羊脂玉佩,我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