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神剑录-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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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噬心的抽泣声再度响起,我已点了她颈后睡穴,含笑看向准备从水槽中爬出的黑袍人,“丧门星祈老前辈,你还好么?”
丧门星闻言倏怔,身躯僵如泥塑石雕,嘴巴张得奇大,喉音却嘶哑到几乎听不出来:“你你怎会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奇怪吧?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奇怪。”我扶剑起身,悠然道:“但我如今却已知道,人若丧失了重要的记忆,便已生不如死,死亡固然可怕,但若比起寻不回记忆的人,便委实渺小的不值得一提了。”
我放下昏睡的沫儿,冲丧门星缓步迫近,少顷走到竹棚门口,他整个身子已贴住夯壁,看起来生生像是一幅被挂在墙上风干的枯骨。
“祁老前辈,你怕什么?我最多也不过只能弄死你而已,最多也不过只能将你切成一块块的,抛进猪圈里去,这又有什么好怕的?”
丧门星吞下口唾沫,五官似乎都似已骇得扭曲,“林林姑娘,老夫老夫又没有对对不起你,我只是个替别人卖命的小角色,真正害凌女侠的人,可不是我!”
我眯起眼,冷冷道:“你若自己动手,还可死得舒服些,否则”
“林姑娘!求求你,看在聂少侠的份上,饶了我吧!”嘶声求饶中,竟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聂少侠,聂少侠是谁?与我何干。”
丧门星磕头如捣蒜,颤声道:“只要您老人家肯饶了我,我就说出件神教的秘密,极大的秘密!”
我略一思索,冷声恐吓:“你且先将右臂断去,少时我若高兴,兴许还会听你说话亦未可知。”一语未终,我本已做好掌毙此人的打算,谁知他丝毫不见犹豫,立时骈掌如刀,冲右臂肩窝全力劈下。
忽听‘啪’的一声骨骼裂响,伴随着丧门星的嘶声惨叫,他那条枯瘦如柴、比女子还细的手臂突然折成两段,肘部与肱骨应声两分,犹如扭曲的破布娃娃一般;我忙捂了嘴,失声道:“哎呀!我方才只是说说笑的,你怎的真把自己胳膊给废了?”
丧门星整个人活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痛得冷汗浆迸,却偏偏要装出副很开心的样子,笑得龇牙咧嘴,说不出有多诡异难看,“我我我老头子都是心甘情愿的,怎能怨得林姑娘。”
我含笑四顾,抱剑斜倚在廊柱上,“那是什么秘密,你此刻便可说了。”
他俯身荷荷喘息,眉梢一径儿抽搐不止,“圣教中遮掩着一个绝大秘密,相信除了前任圣主嫡系中人,鲜有人知。”
我不由皱眉,惊异道:“你是说裴彦光的下落?”
“不错,林姑娘打小自若水宫中长大,宫主的事,姑娘你多多少少总该知道一些的。”
“宫主之事,我向来不敢过问,就连她老人家的寝宫,我根本都很少进去。”我从实相应,本想将此事说得极为平淡,恍惚中又隐约听到泉水般的笑声,溅起心底阵阵惊悸。
“若水宫主的事,自然谁也不能过问,但我却未想到竟连她的衣钵弟子也不例外,只是二十年前噬云峰那场大战,你无论如何,也总该知道一些的。”
我强自敛回几分心神,坦言道:“不错,此事我是知道一些,但魔门前圣主的下落,如今已成为江湖上的不解之谜,关于他的行踪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你让我如何才能信你?”
“等我说完,你纵然此刻不信,少时也该信了”丧门星沉吟半响,旋又缓缓续道:“你可知,二十年前,若水神宫尚未开宗立派之前,岛上便早早有人设下机关,建舍而居。老头子记得很清楚,那年腊月初八,圣主忽然动了游兴,由山海关一路游山玩水,不消半月便到了洞庭,那一日,正值十五,圣主协同门下弟子泛舟洞庭湖上,途中遭遇大雾,兄弟们误打误撞,竟闯入南湖一片荒岛,那时我们正有些乏力,发见前面有着偌大的一片桃林,当时正是三月暮春之际,满岛桃花正盛,圣主同兄弟们被美景所慑,索性就地歇息下来,可又有谁能料到,这一歇,便断送掉同行五名兄弟的性命。”
我默然片刻,逼视着丧门星,衡情自忖,“想必你们无意中已被她们发现行藏,当日若水宫假若正值开疆拓土之期,来日如要成就一番江湖霸业,势必不会贸然留下活口走漏风声。那几人,想来便做了这争端初始的冤鬼。”
“林姑娘果然聪明,但自那日起,二十年以来,除了另外两人,圣主也是唯一能使若水宫主为之震动的人。”丧门星抬眼环顾四周,抹去额上冷汗,悠悠续道:“我等无意中见着此等变故,自然不盛惊悚,但圣主横行天下,从未将谁放在过眼里,当下便在林中燃起篝火,煮酒独饮,希望借此引来幕后凶手,查出个究竟。”
“你便趁着机会偷偷溜了,是么?”
丧门星谄笑一声,“教主之命,莫敢不从,但我担心他老人家的安危,也不敢走远,便在离岛三里的水域外停下船来,留待接应。那三日之中,老头子我当真寝食难安,唯恐圣主遭人暗算,致使神教霸业付之东流。幸好第三日黄昏,有人将我从睡梦中摇醒,我当时正也气恼,但抬头一瞧,高兴得就差向老天磕八十个响头。”
我沉声叹道:“这倒真难为你了。”
“我见圣主全身而退,自然少不得要问个清楚,但他老人家却满面凝重,只说:‘撑好你的船,莫要再问!’此后回教,他便闭关不出,老头子我瞧在眼里,自然越来越好奇,只因山上的暗哨与部署,都比起平日以来森严了不少。”
“不想你竟记得如此清楚。”
丧门星见我面色稍霁,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凝眉叹道:“只因此事在我印象中极为深刻,我好不容易等到圣主出关,自然终日尾随侍奉,以求能探听到丝毫岛上发生之事,但整整三月之中,他老人家却只经常重复着一句话‘他们怎的会在岛上,他们怎的也会被困。但那时我还不知道,心里不觉暗暗称奇,想来被困岛上之人与他曾是旧识。但与圣主结识之人,自然绝非无名之辈,只是圣主不愿相告,此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你既是他昔日心腹,裴彦光此刻究竟在何处,你想来也是知道的了?”
“我何止知晓此事详情,致使圣教基业毁于旦夕,七大高手血洒噬云峰顶,俱都跟我有脱不开的干系”他凄然一叹,苦笑道:“不想老天也凑趣得很,十大门派九月初蜂拥来袭,圣主偏巧在两日前收到一封神秘来信,我当日曾远远瞧过一眼,落款虽未题只字,但看圣主那番神情,我也能猜出来信之人十有八九心怀叵测,等他只身下山之后,我才出示手令,将教中四大长老与门下数十高手谴令下山,尾随监视。但我千算万算,终究还是差了一步。那岛主胸罗兵甲,竟以迷雾布成梅花之阵,将圣主与教中高手悉数擒获。”
“此事可还有人知晓?”
“除我之外,天下间只怕没有任何人知情,只因我若将真相和盘托出,非但若水宫会不顾一切杀人灭口,便是现任圣主战宗涛也不会放过我。”他抬头瞧我一眼,正色道:“第二件秘密,同七大门派与姑娘有关,正是七大宝物悬系内家正宗武学之谜。”
我随了丧门星的语意,垂眸推敲:“但此事已是武林中最不成秘密的秘密,莫非此事与裴彦光下落有些关系?”
“非但有关,而且关系极大!那七样宝物今日虽已不成秘密,但在二十年前,却是江湖中不传惊天之秘,姑娘只道此刻七样宝物已然昭示武林,可曾想过,既是如此,那若水公主为何还要不惜一切将七物重新集齐?”
想起雪山下寒玉的良言叮嘱,发自脚底的寒意,倏然间流窜上心头,“七物合一,世无匹敌,这秘密岂非只有昔日的裴彦光才知道?”
“尚非如此,老头子我便委实想不出她为何要将教主诱回去了。”
数不清的疑窦纷纷扬扬跃入脑识,难以索解,我不觉蹙了眉心,直言相询:“可魔门教主心机之深,自非常人能及,宫主到底有何底牌借以压轴,竟能将他如此轻易诱往岛中?”
“依老头子我看,势必与那被困的两人有些关系,想来若水公主先将他二人留置岛上,便是为了要教主投鼠忌器,逼他交出那七件宝物的秘密。”
思及往日种种的疑点,我竟无法质疑此话的真实性,“但你将如此隐秘之事说出,怕不只是为了要保命吧?”
丧门星闻言倏怔,有些心虚地避开我的目光,“我我此事若换了别人,只怕连八倍祖宗都给卖了,但我”
我截然道:“但狡诈奸邪的祁老前辈,美其名曰要将天大的秘密推腹相告,我若信了你,非但能饶你一命,还会依言将此事原委查个水落石出,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当真妙绝巧绝,连我都险些被你算计!”
“但老头子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丝隐瞒!”丧门星咧嘴赔笑,顾不得身上伤势,又立时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磕头求饶,“况且害凌女侠的是教中那些兔崽子,指示之人却是毒圣,更是同老头子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关系,盼姑娘念在这秘密的份上,好歹饶我一命。”
“你怕什么?我有说定要杀你么?”
丧门星目中骤尔一亮,赔笑道:“方才姑娘以为老头子要利用你查清圣主的下落,但此中却也另有隐情,您老人家若答应不杀我,我便将此事娓娓道来,你想必也会感兴趣,只因这秘密也是同姑娘有些关系的。”
我承认我很重注情报,也承认对此事不泛好奇,但是,任凭他如何口若悬河,我统统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既是如此,你说吧,我答应不杀你便是。”
“姑娘可知道,傀儡尸盅与补天真笈,本为噬天教下两大魔功之首。那本补天真笈出世之时,曾引起了武林中的一阵骚动,甚至连十大门派也为之惊动,一起赶到岳州城来,搜寻它的下落!”
“此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先前那些秘籍出世的消息,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本门傀儡尸盅却是教主故造伪本,为的便是能引起江湖杀伐,掏空武林的精髓力量。若依照真本心法苦习,大成后便会成为绝毒之体,纵是武功已臻化境之人,一旦触及自身,也会见血封喉!如要练成绝毒功法,必须要有补天真笈的手法预先筑基,普天之下能成此事者,只怕唯有昔日教主一人而已。”他面色凝重下来,口唇忽而变得一片惨白,“但今日圣教之主,昔日亦是全凭使毒名垂江湖,而要练成神功,须得牺牲已将两种毒功练至八成火候以上的高手性命,教中弟子本极凋零,圣主选来的护法弟子,十中有九便在参悟第一重毒功时丧命,能将两门魔功练至第八层境界的弟子,实是绝无仅有,至于圣主,自然舍不得牺牲自己的性命来练就那绝毒之体。”
“听你这般说法若要练就这绝毒之体,便已与行尸走肉毫无区别?”
“不错!此刻教主若还活着,势必被囚禁在岛中,老头子我思来想去,委实猜不出毒圣为何要选在此刻讨伐若水神宫”
我偏了偏头,侧目看向昏睡的沫儿,既然选择坚持,那么就算她醒来后反对也无所谓。如今压制魔教就范的预想既已落空,赶在岛中生变之前,如非以雷霆手段弭平祸结,少不得便是九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