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羽神剑录-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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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剑不受控制地斫入地面,我不甘地看着视野渐渐倾斜,最终无力瘫倒在冰雪中,仿佛漂浮在云端,又仿佛沉睡了几百年,隐隐看到柯玥手中长剑漫天飞舞,如有千锋飘雨,森寒迫人,锋芒所经之处,碰者立死,绝无一人生还。
听身后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牙冠紧咬,却无力抬头,剧烈的痛楚一瞬间便剥夺了所有的意识与自主能力,脑中像是漫开了层层迷雾,空洞一片。
“姑娘狐魅圣教弟子,使其一语倒戈,耗我门中数千人力下山搜寻,这一战,若不将你除去,教主面前委实不好交差,你纵是做了鬼,也莫要寻到老夫的头上”江天戟话音未毕,一抹剑晕携了殷红色的光耀,蓦地自他头顶斜斜刺落,一干刺客仓惶回防,纷纷举枪相隔,但柯玥剑法威力之强,已臻一流高手之境,饶是江天戟技高胆大,也不禁面色一凛,运用足十成功力抽身飘退,霎时间,秋水般的剑虹一隐而现,仿佛有大片流星兜头倾落,其余几人功力稍逊,虽然同时出手,却只能勉强将落点震偏分许,剑啸声中,仍将他髻发平平削去一缕!
腰间一紧,身子被柯玥凌空抱起,电光火石间,她已迅速杀出一条通路,听江天戟的布阵轻喝复又划破风雪,我拧了眉,咬牙道:“放下我!你快走!”
她默然不语,匹练般的长剑幻起几道光耀,恍如大漠沙扬,应手而出,白衣刺客领教过厉害,不敢与其相触,兵刃一沾即走,仗着身法左窜右纵,不住在阵型之间寻找空隙,频施杀手。
不等我开口示警,柯玥纤足平悬,蓦然倒跃而起,轻斥道:“着!”一把牛毛针,银光闪闪,悉数袭向江天戟面门,我自信此招方施,江老头必死无疑,而今距离极近,定可奏效,岂料在银光之中,江天戟长袖绕腕反卷,爆出炒豆似的裂响,那么大的一把暗器,俱被他轻描淡写地吸入怀中,悉数震为粉屑。
柯玥施袭未中,倏然抽身落地,数百名白衣刺客再度变阵,每五人一组,两人抑前,三人拒后,仅观眼前,便共有一十二组之多,分四面八方,缓缓包围而至。
我微微抬头,见柯玥神情凝肃,适才盈满眸中的杀伐戾气,早已荡然无存,此际柳眉轻颦,像是正在苦思破解之法,被阻拦在阵外的聂宣跟沫儿,被环列为一方空心圆,两人脸上苍白如纸,面色十分难看。
突地,白衣人纷纷停下脚步,气势如渊停岳峙,数百人左手分擎链尾,右手紧握枪柄,每人临敌之势均一般无二,各个屹立如山,一改先前临阵畏敌之色。
江天戟一声轻叱,但见两人手臂齐扬,数抹寒光倏然自阵中冲天飞起,森然如林的枪戟,如猛兽般扑咬而至。柯玥信手一剑直取来兵,其直如矢,轻点带头人枪尖,那人全力一攻拼足了后劲,突然被她的剑尖搭着枪脊,上半身不由自主向前一倾,兵刃嘶风声未绝,那人已被身后六七柄银枪同时刺中,立时血雨横飞,惨叫着滚下山崖。
我淡淡收回目光,极力聚起一口真气,尚未看清周遭形势,数道狰狞的光网旋又当头罩落,赫见剑光飘瞥,恍如天女散花,水银泻地,来得有如骇电奔雷,迅捷已极。江天戟见时机已到,伸手自腰间抽出一支精钢打铸的缅铁软剑,无声无息地自那六人身后掠来。柯玥身躯半转,侧目回睨,剑尖微微上挑,自空中划过道若有若无的平弧,双方各施绝招,只听一片断金碎玉声不绝于耳,满空摇筛似的剑花陡然凝滞成数道霜芒,蓦闻几声惨嚎,适才抵近的六人中又有两人同时被银枪碎片击中,其中一人**迸溅,横尸当场,另一个惨嚎着栽倒在人群中,挣扎着满地乱滚,浑身血如激泉。
刚回头,见一抹浅浅笑颜,如天莲初绽,圣洁无暇,我舒出口气,抓紧为数不多的时间暗中调息,恍然中,发觉阵型旋又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适才本来是向内收敛,此刻居然向外分散开来,外围的警戒刺客纷纷趋避,距离稍远,穆老头一声呼哨,但见暗器齐飞,自阵外倏地迫近而来。柯玥水袖轻扬,立时撒剑在地,数十粒紫色暗器如冰雹般应指而出,那些较为细小的暗器,被紫霞弹一触,立时纷纷堕地,不过眨眼的光景,雾濛濛的紫烟似已笼在整座断崖之上,连剔莹的冰雪都变得混浊不堪,难以辨识。
第167章 血泪盈襟()
柯玥身形未停,步法更是快得惊人,掠过瘫软在地的穆老头身侧,径向阵外掠去。
透过冷冽的寒风,隐约听到柯玥的语声携着一丝歉然,淡淡跃入耳际:“此法全然是不得以而为之,若不带你走,仍执意在阵中鏖战,只怕四人绝无一人能够生还,羽儿,你若是我,又当如何?”
抬眼看着她,胸臆间似有什么沉甸甸的,山风卷雪,吹得玄绒丝绦猎猎作响,不时拂过脸颊,仿佛在催促我一定要回答。
“可你我武功一流,那自是另当别论”
“你身份非同小可,决不能落入魔教手中,何况江天戟对聂小公子存有袒护之心,眼下你该担心的是自己才对。”
我凄苦一笑,看着脚下飞速放大的雪地,不觉阖紧了双眼。此番魔教精锐尽出,在雪域中埋设暗桩,显然已是有所防范,若无十成的把握,毒圣决计不会冒险争先,平添无谓牺牲。从伏桩情形瞧得出来,今日之局只怕已有了相当的时间来做准备,并非临时草草布置,因是之故,我们才会落入这般田地。
少时风声骤停,似已安然落地,两侧夹峙的雪峰飞速后退,柯玥的怀抱香泽幽细,平稳安全。我埋头在她胸前,看着发带软软荡过眉际,清浅的唇色,却因她无意之中伸舌一舔,瞬间润出莹莹光彩。衬了两颊娇艳盛放的红云,美得令人心碎。
我心头一阵怔忪,正待轻唤,意外的,察觉到环抱着我的双臂突地收紧,蓦然间,只觉腰上一痛,已被柯玥撒手抛出,身形滞空的瞬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无力坠落在地,全身铺天盖地的痛,狂袭而至。耳畔静谧无声,眼前只有她苍白的脸庞,朦胧得如同雾里看花,每一瞬,都似暴雷钝刀,不留余地的凌迟着我的神经。
无数支离破碎的残识,随了强烈的恐惧感,呼啸着涌入大脑,我惶急地想爬过去,却因为全身清浅不一的伤口,疼得直冒冷汗,怎奈重伤乏力,冰雪又难以抓实,一番挣扎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我死咬住唇不出声,五指深深陷入雪地,每爬一段,惊恐便如同洪水猛兽,愈发强烈,眼泪滑过,浸的脸上伤口痛如刀割。混着血的泪绝望刺眼,顺着鼻翼落入雪中,一股激灵灵的痛楚袭遍全身,却远远不及胸臆中的惊惶猛烈。
柯玥的脸越来越近,我紧咬牙关,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挣扎着扑向她身侧,眼前腰肋殷红刺目,我一时间竟慌了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玥玥玥玥”摇着手臂,慌忙地拍着柯玥的脸,唤着她的名字。
“别看”她苍白一笑,无力地覆上我的手腕,“适才那剑刺我仓门要穴,足足偏了一寸有余,我若躲开,势必无法发出暗器,此刻真气尚能汇聚,决计无大妨碍,羽儿莫慌,让我歇息片刻,少时再走如何?”
抽泣着拭去满脸的泪水,我傻傻回应,“真的?”
她浅笑不语,一切好似鬼使神差,迅速扣紧我的腕子,几许暖流缓缓透入经脉。我茫然一怔,只感觉到有股暖流涌入体内,灵台瞬间变得一片清明,心绪也跟着缓缓宁定了下来。
我震惊无比地转过视线,寒意如冰箭穿胸而过,凉彻心肺,“你你都做了什么?”
柯玥泛起一丝苦笑,“那银枪之上附有巨毒,见血之后无药可救,若非你功力已入先天之境,只怕早已丧命,我适才所用之法,是道家吐纳之术,要想化解你体内毒素,倒是十分轻易之事”
眼泪无声滑落,顺着下颚滴在她唇边,我微微转头,瞪着眼前狰狞的凶器,咬牙道:“那伤口”
她摇摇头,颈间晶莹的汗珠闪耀着本不属于人间的光辉,梦呓似的开口,“羽儿放心,让我睡一会儿,一会就好。”
“你等等,我找个暖和的地方”轻轻将她驮在背上,抬眼茫然四顾,透过模糊的视线,全然看不清楚十丈开外的景物,我急得眼泪直淌,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身后的娇躯逐渐变得冰凉。
不记得在雪地中跑了多久,眼前突然现出一抹掩体,被雪积压到几欲折断的枯树上,还蜷缩着三两只宿鸟,漆黑狰狞的羽翼,仿佛融入夜色已久,对于不速之客的到来,显然动了戒备之心,不满的立在枝头聒噪嘶叫。
小心翼翼地将柯玥放在地上,我褪下玄青色的斗篷垫在她颈下,火急火燎地折了好几条树枝,急急忙忙敲打起火石来。
须臾间,温馨的火光四散流溢,我凑近火堆,摸出几个随身携带的瓷瓶,将柯玥缓缓拥在臂间,她似在竭力忍下痛楚,倔强地没有发出半丝声音。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丝线狠狠勒紧,每呼吸一下都是窒息欲死的痛。我双手禁不住一阵颤栗,力道轻了不少,临末,才小心地将药丸喂进她口中。
柯玥忽而浅笑若迷离烟岚,悄声道,“羽儿用不着为此事自责,试想你我一生当中,仅用过那七孔飞羽针三次,而且所杀又尽是些十恶不赦之人,纵使咱们走不出这雪山,却也怨不得他人。”
双眸中,似有什么酸酸的难忍,我盯着她苍白的下颚,凄声道:“生死有命,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你别抛下我,去哪我都愿意陪你。”
一声幽幽的叹息过后,柯玥拨弄着我的长发,柔声道:“你我虽无姐妹之名,却比至亲骨肉仍要亲密三分,若其中一人身死,剩下的一个,决是难以独活”
“你为何说这些”
她轻敛了眉,声音低的似有若无,“羽儿聪慧绝伦,定可洞悉我的苦心,你且想想,以江天戟等一派魔门长老的身份肯屈尊追寻数千里,定然是得到了确实消息,追访门下叛逆,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真实用意咳却是在你借以成名的玉箫剑上那江天戟似对你成见甚深,言辞之间,早已认定咱们手携神兵,而此种神奇宝剑,却是天下所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之物,不管落在谁人手中,都很难原壁归赵,他既然对你动了疑心,在未寻到玉箫剑之前,只怕难释腹中野心”
“攒些力气,不要说话了”
她不安份地晃动了一下双肩,却惹得额间冷汗簌簌而落,目光一阵黯然,“我早料到武林中十大门派,和魔门在近日内俱已倾尽高手,兵分两路追讨玉萧剑下落,此刻途中遇劫,证明你身份的秘密早已泄露。羽儿借以玉剑修罗之名行走江湖之日,想必那时你还不知自己身负武学,世无匹敌,连同美貌与不世神兵,会引得武林中人如疯如狂而当日离岛追寻拂尘下落,我便以看透此点,担心贼人略动心机,使你跌入谋算,是以才将玉箫剑藏在落星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