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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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嫕道:“容若哥哥,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吧。”说罢便拿出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小吃,萨其马、奶皮子、酥皮松仁饺、果馅烤饼、肉馅馍馍、佛手酥、喇嘛糕、核桃馅饼,还有一小块炙鹿脯。
“容若哥哥,赶快坐下来吃东西吧。”她把容若拉到桌边,拿起筷子给他夹了各种好吃的,容若这些天也没正经吃饭,此时腹中空空,很快就将那些东西一扫而空,他嘴里还嚼着东西,望着婉嫕睫毛上亮晶晶的泪花,感动地低声说:“婉嫕,你真好,总是为我着想。”
婉嫕见容若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笑眯眯地道:“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声音细如蚊蚋,几不可闻。
容若吃完了所有的点心,婉嫕忽然想起来,曹寅还在外面等着呢,自己只顾着和容若叙话,居然把他给忘了,于是把曹寅叫了进来。
曹寅见容若外表虽然有些落拓,但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神光,心下略宽,对容若道:“容若,鳌拜行事越发嚣张跋扈,皇上已决定实行最终的计划了,这几日你要快些振奋,与我们一起联手抗敌。”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交予容若,容若看过信后,眼中阴霾一扫而空,笑容爽利地道:“子清,我等这一时刻已经等了好久了,你回去禀明皇上,就说我定不负重任,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婉嫕虽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看到容若重展笑颜,重新振作,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定了下来。
这一夜的月光格外皎洁,仿佛从月宫里流泻而下的桂魄,清凉而明亮,看着这样美丽而空灵的月光,佛堂里的懿贞微微失神,脸上泛起一丝恍惚的笑。
“夫人,夜深了,您该歇息了。”青窈整理了案上的佛经,用帕子擦拭了纯金的佛像,欢然道:“柔嘉公主方才来过了,她劝了少爷,少爷也似乎好了很多。”
懿贞道:“我从不担心容若,我知道他不会一直消沉。容若振作是好事,能使他振作的事情,也一定不是一件小事。”
青窈道:“夫人果然料事如神,宫里头即将有大事发生,这个消息绝对错不了。”
懿贞关上窗户,坐在案前,把玩着一颗光滑柔亮的棋子,微微冷笑:“太皇太后喜欢与我对弈,这棋子也算是罕见的宝贝,我何不在那一天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将这棋子送给她老人家,顺便陪老佛爷对弈一局,给她解解闷。”
青窈疑惑地眨了眨眼,转而会意地笑道:“是,这玉棋子太皇太后一定十分喜欢,还会把它赐给皇上呢。”
懿贞笑道:“你这丫头心思还真敏捷,我心里想什么你一猜便知。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了,总要留一些力气陪太皇太后下棋。”
这一日,紫禁城里一如往常,文武百官下朝后便各自回家,然而鳌拜却压了一肚子火,就在他六十大寿那一天,他苦心得来的纯钧宝剑给人偷了,过了这么多天,居然仍没找到,他心里正不痛快,打算拿不懂事的小皇帝出出气。他约同遏必隆一道进了午门,便直接出熙和门、奔武英殿去见皇上。
令鳌拜生气的还有一事,那便是南怀仁的奏折,此人真是得寸进尺,竟要为汤若望平反昭雪。而皇上竟然把这奏本留为折本,将交议政王大臣会议。这不是对辅臣的不敬是什么!天算的事,已经让辅臣丢够了脸,还不够吗?
昨天鳌拜与遏必隆商议,遏必隆也觉得愤慨不平。两人讲定今天赶在御门听政之前一同求见皇上,皇上答应了,命宣召太监领他们来武英殿书房。
宣召太监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这李公公平日里见了自己唯唯诺诺,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却是趾高气昂的,他心里不忿,真恨不得揪起这老刁奴扇他两个耳刮子,但他终究是小皇帝的人,打他也就等于打了小皇帝。
第64章 蛟龙鳞动浪花腥(4)()
鳌拜和遏必隆沿御沟折向南方,打武英殿侧门进去,跟着李公公走进前殿西庑的书房。
一进门,他就看到康熙坐在桌案前聚精会神地练着书法,一旁索尼的宝贝孙女赫舍里睿琪专心致志地给皇上磨墨,纳兰容若在认真品鉴皇上的书法,曹寅则站在皇上身侧护卫。
康熙显然写得入了神,鳌拜进了屋他也未曾立刻招呼,鳌拜心里更加恼怒,昂然直奔御前,不管不顾地气冲冲往案前一立,大声道:“皇上,老臣恭请圣安。”
他看到康熙奇怪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望定了他,他被这双眼睛里的惊异和威严弄得有点心神不安,才勉强跪下去,叩头道:“皇上吉祥,老臣给皇上请安。”
康熙道:“鳌少保免礼。”鳌拜应声起来,这才发现,书房里除了皇上等人,还有一群年轻的少年,这些少年他大都眼熟,全是朝中大臣们的儿子,只见他们两人一组,互相在练习摔跤,样子笨拙,鳌拜登时露出轻蔑之意。
康熙笑道:“鳌少保,你来得正好,这些王孙公子们平日在家里闲得久了,身子骨未免太疏散了,朕把他们召进宫来,让他们练习摔跤,练好之后便陪朕一起玩。你是我满洲第一勇士,来指点他们几招如何?”
鳌拜笑道:“皇上有兴,臣自当效劳。”
康熙道:“朕把容若他们几个也请过来,让他们见识一下鳌少保大显神威,鳌少保是我们满族男儿的好榜样,我们后一辈也还要向鳌少保多多学习呢。”他这几句话说得鳌拜心花怒放,鳌拜哈哈大笑,道:“皇上谬赞了,老臣愧不敢当。”
康熙对那些贵族少年们道:“你们大伙,两人一组,给鳌少保打来瞧瞧。”那些少年们应了一声,卷袖束带,扑击起来,鳌拜笑吟吟地观望,见这些少年们果真是平日里享福享惯了,此刻打起来手软脚软,哪有一点威风。
康熙道:“鳌少保,他们的功夫怎么样啊?”鳌拜笑道;“就将就着瞧瞧,勉强过得去吧,少年人还需多多磨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满洲的勇士。”
康熙道:“既然如此,就请鳌少保指点他们一下。”说罢对那群少年们道:“你们且陪鳌少保过过招,学一学鳌少保的硬功夫。”
鳌拜还不等回答,那些少年们已朝鳌拜扑了过去,有的抱着他的腰,有的分开他的腿,更有五个人一起扯着他的手臂,他们毫无章法,竟与普通的市井无赖打架毫无差别。
康熙笑道:“鳌少保多留神,这些小伙子们毕竟年轻力壮,若伤了鳌少保可不太好。”
鳌拜哈哈笑道:“皇上未免太小看臣了,这些小家伙们,老臣还不放在眼里。”说罢他大吼一声,气纵全身,那些扑在他身边的少年们登时被他这股大力震得飞了出去。
鳌拜见这些少年们奋力出手,心中隐隐觉得不妙,但毕竟不信皇上是要这些小孩来擒拿自己。
前面一批人被鳌拜弹开,随即又有一批人就地打滚,扑到了鳌拜身边,抱腰拉腿,让他动弹不得,鳌拜心中愤怒已极,但分身之际,忽见凌空剑光一闪而至,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仿若来自天外,高山流水一般倾泻而至。
鳌拜心中一寒,登时使出一招“大擒拿手”的功夫来,双掌一错,反手将那把剑夹住,之后双臂往外一推,将那一剑给逼了回去。
他定睛一看,却见容若手持玉笛,笛中剑光闪烁,容若笑吟吟地道:“久闻鳌少保武功高强,小子近日得一名师指点,武功精进了不少,因此斗胆向鳌少保讨教一二。”
容若刚才那一招明明是杀招,鳌拜心里已有所防备,不动声色地道:“好,老夫就陪你小子玩玩。”
康熙拍手笑道:“好,容若,你便和鳌少保切磋切磋,让朕看看你的功夫究竟进步到了什么程度。”
容若笑道:“那么小子放肆了。”随即他纵步抄出,宝剑一圈一划,使出一招“青螭夺浪”,剑光夭矫,宛如蛟龙出海,扬起锦浪千重,而他本人便好似那头怒蛟,乘风披浪,傲然无惧。他此刻已经豁出去了,因此这一招也是狂猛豪放,霸气十足。他知道,对付鳌拜这等高手,只有先发制人,若是被对方占了先机,那他可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鳌拜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面色如水般沉静,他只是看着容若携剑袭来,然后并指一夹,容若那一剑便固定在他的指间,仿佛信手夹住一片落叶、一朵飞花一般随意。容若奋然使力,然而宝剑却是一动不动,而鳌拜高大的身躯则如同巍峨的山岳,毅力在原地,无法撼动分毫。
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仿佛他只是在和眼前的少年做着一个胜负已分的游戏,他根本无需动手,只要静静地看着他如何惨败便可。
容若眼中毫光毕现,宛如两点赤红星火灼灼燃烧,誓要扳回一成,于是凝神聚力,体内火云真气快速运转,炽热的真力蜿蜒攀爬入剑,宝剑顿时变成了一根火红一般的烙铁,腾起滚滚热浪。
鳌拜只觉得一股热力涌入掌心,他全身一个激灵,立刻缩手,骂道:“小子,你这哪里是比武,分明是要老夫的命。”他蓦地变得清醒,洞悉了康熙的心意,嘿然笑道:“好啊,好啊,皇上果然是别有心思,既然如此,老臣若再藏拙,倒显得老臣小家子气了。”
说罢袍袖翻卷,大手一扬,漫天掌影便向着容若招呼过来。容若不去硬接,而是飞身弹跳,如飞星弹丸般连跃数丈,又使出了八步赶蝉的轻功飞速游移,方才避开了鳌拜一掌。
容若清喝一声,屈指弹剑,挽出数朵剑花,飘飘刺去,如流雪回风,云散高唐,招式清隽华美,正是四极逍遥剑里“梵花坠影”中的一招“芙蓉泣露”。
鳌拜大形大力,覆手之间便是摇山震岳之威,而这套剑法托生于须弥芥子之象,在惊涛骇浪中依旧可以保持原样,未必会被摧毁,此时用来与鳌拜对敌,再合适不过。
容若宝剑如花枝轻颤,剑尖尤似一朵承受了玉露的粉蕊,悄然绽放。这一剑看似洒脱灵动,却已隐然成风雨之象,越发迅疾飘忽,因为没有一朵花能在如此狂烈的暴风雨中盛开,这朵剑花,本不平凡。
鳌拜踹开牵制住自己的少年们,斜跨一步,拳掌互发,当下卸容若的攻势,然后掌势纵落,如奔雷压顶,铜山崩摧,对着容若当头拍下。容若一惊,急忙剑过头顶,却是锋芒拔出,气势雄奇,直欲刺破苍穹。这一招是“寒梅傲雪”,清冷峻拔之气陡盛,剑光宛如雪花六出,飞散开去。容若则傲如梅枝,岿然挺立。鳌拜见他灵活百变,再出一招将他剑式化开,看他究竟还能挡到何时。
容若紧接着连出数招,“空谷幽兰”、“微雨桃花”、“桂子三秋”、“雾中清荷”空灵剑招缓缓自他手中生出,变幻无方,奇幻瑰丽,霎时间宛如百花齐绽,芳茗飘坠,洒天香满路。容若平日里用的都是大开大合气势磅礴的武功,端的是雄姿英发,俊伟不凡。然而他此刻使出这等瑰巧剑法,却另有一种潇洒与风流彰显出来,一如赏花踏月的翩翩公子,唯解花语,垂首吟哦;又似梅竹之间的隐者,星冠芒鞋,萧然冲淡。他的剑法忽然变得端凝厚实,沉朴稳重,因为要对付鳌拜这样的高手,既不能心急,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