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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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除了高台上的鳌拜和婉嫕,所有人一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有些百姓甚至激动得落下了眼泪。
饶是康熙沉稳机智,却也弄不清场中局势,他见婉嫕和鳌拜站在一处,生怕鳌拜伤害婉嫕,急忙走过去,将婉嫕拉到了自己身边,柔声道:“妹妹,你没事吧。”
婉嫕平日里温顺柔弱,今日不光当众发威,更加大胆地挟持了鳌拜,这样的事情,她平日里想都没有想过,今日却一一做了,委实超越了心里的极限,此时只觉得浑身冷冰冰的,一丝力气也没了,就那样软软地倒在哥哥的怀里,不发一言。
康熙见妹妹露出这奇怪的神色,以为鳌拜暗地里动了什么手脚,俊脸一沉,目光严峻地望向鳌拜,方要询问,鳌拜却抢先答道:“皇上您放心,公主的本事大得很,连老臣都不小心着了道。”
“鳌少保,你在说些什么,朕怎么听不懂。”康熙心里本已奇怪为何婉嫕会出现在刑场上,如今又被鳌拜的话弄得不知所以,脸上露出不悦之色。他见婉嫕小脸苍白,冷汗涔涔,急忙唤来小路子,让手下人送婉嫕回宫。
鳌拜道:“皇上,刚才公主说皇上有旨要宣,却不知是什么旨能赦免这一干死囚的罪行?”
康熙仪态万方地往椅子上一座,得意地笑道:“朕宣的这道旨意,定会让鳌少保心服口服。”说罢一摆手,小路子已拿出一道圣旨,开始宣读:“定南王孔有得殁于王室,阖门死难,忠烈难泯,其女孔四贞封和硕公主,掌定南王事,今下诏求得孔有德旧部将孙龙之子孙延龄,以践旧约,为订婚配。孔公主统领军务,遥制广西,功勋卓著,大婚之际,朕特许大赦天下,以彰其迹。钦此。”
鳌拜总算知道了康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饶是此刻肺都快气炸了,口中却只得道:“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笑吟吟地道:“鳌少保快快请起,孔公主有功于大清,于大婚之际大赦天下,本也不足为过,鳌少保,你说是吗?”鳌拜道:“是,是”说完之后,牙齿已死死地阖上。康熙道:“既然如此,此间的囚犯就都放了吧,尤其是纳兰公子,好歹也是内务府总管明珠大人的公子,未有大错,却沦为阶下之囚,险些丢了性命,这冤屈受得可不小啊,朕还得好好跟明珠大人解释一番,免得他误会。”
第57章 待寄芙蓉心上露(2)()
明史一案无辜的儒生得知大罪已赦,纷纷喜极而泣,容若大声道:“皇上英明睿智,体察民情,否则汉人学子必将饱受荼毒。”他故意颂扬康熙的恩德,便是要树立起康熙在百姓心中慈爱英明的形象。
果然,在场的汉人们听到容若的话,心里的情感复杂难明,这一次,真的是这位少年天子平息了一场冤案,救了无数汉人的性命,一时间,百姓纷纷喝彩,大呼“皇上英明”、“吾皇万岁”,场面雷动,掌声滔天。
康熙心潮澎湃,眼角湿润,心里既激动又喜悦,蓦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瞬间,苍茫的大地仿佛尽皆在他的足下,延伸,拓展为无尽的恢弘。
他仿佛看到了四海升平、国泰民安的欢腾盛世,那样的景象,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现在却隐隐约约地在他眼前闪现,仿佛只要在踏出一步,他便可以亲自从枝头摘下那一枚胜利的果实。
那一刻,少年天子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自信的微笑,三千里长空映在他的眼里,仿佛变成了一块璞玉,任他刻上爱新觉罗家族的龙之图腾。
婉嫕的寝宫幽深寂静,天边的夕阳透过窗棂格子,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宫灯无声垂落,五光十色的珠挂和灯穗莹光宛转,在那座天然的白玉山子屏风上投下一道道彩色的条纹,多宝阁里的翡翠插花、玛瑙碗、水晶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尘翳,矮桌上的棋盘上黑白玉琢成的冷暖玉棋子铺成一桌残局,似乎是婉嫕闲来无聊时左右手之间的对弈。
她此刻正睡在一张铺着白丝绒雪纺纱的宽大柔软的床上,洁白的轻纱从床的周围垂下,宛如下了一场淡淡的雪,床边挂满了雪白的千纸鹤,上面还系着一串串金色的铃铛,叮叮当当,如同清脆的歌谣。
容若就安静地坐在床头的矮凳上,神色温柔地看着婉嫕。
婉嫕搂着一只雪白的小猫,似乎沉浸在香甜的梦里,她呼吸均匀,气息如兰,小脸红润润的,鲜艳的嘴唇像红珊瑚雕就一般滋润,浓密的睫毛静静地阖在眼皮下,像一把小扇子。安详、纯洁、秀丽、温柔,她美得教人吃惊,令人战栗。
看着眼前这个雪白的人儿,容若又无端想起刑场上的那一幕,仿佛看到一只弱小的蝴蝶展开柔弱的羽翼,托起沉甸甸的露水,在沉沉的天幕下勇敢地飞翔
“容若。”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容若的沉思,他回过头,看到了康熙神色肃穆的面容,他冲容若招招手,把他叫到了前厅。
宫女奉上两杯茶便无声退下,康熙端起茶盖,抿了一口,说道:“容若,刑场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婉嫕她她真的会武功吗?”
容若点了点头,也泛出了疑惑的神色:“婉嫕不光会武功,而且还十分高明,显然是经过名师的指点,微臣敢问皇上,是否有人教过婉嫕功夫。”
“不可能啊”康熙若有所思地喃喃,“朕不曾指派什么人教婉嫕功夫,这丫头瞒得也真够紧的,居然连你我都不知道,待她醒来后,一定要好好问一问她。”
容若道:“皇上,婉嫕她怎么样了?”
康熙展眉笑道:“太医看过了,她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太紧张的缘故,才会一直昏睡。婉嫕长这么大一直都是柔顺乖巧,今天居然当众挟持了鳌拜,就算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传出去也一定没人相信,总之鳌拜这次真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了。”
容若有些自责地道:“若不是为了我,婉嫕也不会以身犯险,我心里总是十分愧疚的。”
康熙拍拍他的肩,笑道:“你若觉得愧疚,等她醒了,多陪她玩玩便是。”说罢话锋一转,道:“容若,你此番出去寻找孔公主,当真凶险至极,除了应付鳌拜派出的杀手,还卷入了江湖纷争,朕在宫里,也替你捏了一把冷汗啊。”
容若笑道:“多谢皇上关心。”他忽然想到自己在群芳馆听到的消息,觉得兹事体大,便向康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康熙冷冷笑道:“这杨起隆沽名钓誉,借着朱三太子的名号想要起兵造反,当真是不自量力。朕早已留意这群反贼许久了,只欠一个时机,便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他们的势力居然不弱,而且此事似乎还与鳌拜有关,朕不得不防。”
容若道:“皇上须当严查宫中可疑之人,揪出反贼的探子。”康熙道:“这是自然,不过眼下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朕不得不办。”
容若低声道:“皇上可是要反击了?”
康熙眉峰一轩,脸上露出明快的色彩,笑道:“最了解朕的人,果然还是容若,如今朕羽翼已丰,倘若再任由鳌拜把势力坐大,到时候想要收他,可就难如登天了。”
容若眸光一亮,道:“微臣赞同皇上的想法。鳌拜的所作所为,的确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为了自己的利益擅自兴起圈地运动,将镶黄旗与正白旗百姓的土地对调,结果弄得京城里民怨沸腾,这两旗的百姓举家迁徙,已无力生存,更加弄得保定、河间、汤洲几府饿殍满地,惨不忍睹。”
一提到鳌拜,康熙的脸色就变得阴郁沉闷,一拍桌子,道:“何止如此,圈地一事危害甚大,苏纳海、王登联、朱昌祚三位大臣不满鳌拜一意孤行,纷纷上疏,谁知鳌拜竟在一天之内将这三位大臣诛杀干净,一名大学士、两名封疆大吏,当时朕就被骇得呆住了,他怎么就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许多天理难容的事!”
容若听得三位大臣被杀,心里登时苦涩万分,这三位大臣都是忠诚正直之士,他们三位的公子更是自己在国子监的同窗,没想到自己外出之时居然又发生了这许多祸事,自己的三位朋友遭逢丧父,全家又被鳌拜打压,自己却全然不知,不由得颇为内疚。
“皇上,您若要断了这只大鳌的脚爪,微臣一定为您身先士卒,鞠躬尽瘁。”容若只觉得心底豪气陡生,有一种想要将天地四极握在手心里的冲动——倘若这个混混浊浊的天空真的需要一场暴风雨,才能洗去所有的尘埃,那么,他宁愿放手一搏,哪怕流尽所有的血和汗,他也要捍卫共同的理想和信念,用自己的力量将京城的天空擦洗干净。
“不愧是朕的好兄弟。”康熙和容若静默地相对,眼里都有一种剑锋一样的亮光,那一瞬,他们伸出了手,默默交握,他们两人的手坚定如铁,仿佛在风口浪尖紧紧地握住了命运之轮。
明史案终于了结,京城上空的阴霾渐渐地消散,重新露出了曙光。随着明史一案的了解,孔公主自然要奉旨嫁到广西。公主下嫁,是皇家的喜庆,京师八旗、官宦人家都要悬红喝彩,表示庆贺。
可是纳兰府虽然挂着红灯笼,却没有丝毫喜庆之气,反而弥漫着淡淡的愁云惨雾。
顾贞观从刑部放出来后,就一直住在容若家里,得知孔四贞即将出嫁的消息,他这几日里都愁眉不展,郁结难舒,只得借酒浇愁,一醉方休,容若虽然劝慰,却并不奏效,于是只得偶尔陪他饮酒,共谋一醉。可是他也有自己浓浓的心事,沉淀在心里,竟然将酒意也化去。顾贞观想念着孔四贞,他自己又何尝不在想念着沈宛。
白沙镇一别后,已有十几日没有沈宛的消息,她就仿佛一片掠水而过的飞蓬,永远地淡出了他的视线,再也追不上了每天晚上,他都一个人站在渌水亭里,对着月亮吹奏一曲漪澜操,也只有这一首曲子,才能聊慰他刻骨的相思。他总觉得有一重屏障隔在两人之间,万里云罗,水远山长,他却不知道那屏障是什么,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孔公主大婚之日转眼逼近,容若不愿顾贞观再这样兀自愁苦下去,便打算冒一把险,将他扮作侍卫带入宫中,去见孔公主最后一面。
孔四贞大婚当日,从慈宁宫到东华门一路,张灯结彩,喜气盈盈,身穿彩服的宫女太监沿途排列,为公主送行。慈宁门到隆宗门间,排着公主的仪驾;慈宁门到慈宁宫门至宫内大殿前,排列着太皇太后的凤驾。这是老佛爷特别的恩典,以凤驾送亲。銮仪卫卫士们持着金光闪闪的瓜、銊、星、朵骨,艳若彩霞的旗、伞、扇、麾;乐部教坊司的乐师们细吹细打,把和悦嘹亮的乐曲高高地送上云霄。
慈宁宫大殿的月台上,孔四贞正与养母孝庄皇太后告别。母女俩都穿着华丽非凡的吉服,头戴缀着金凤、垂着珠串、镶着红宝石的三重顶朝冠。孔四贞的袍服则是喜气洋洋的朱红龙文缯,外褂上绣着四个团龙,褂边又艳丽的彩绣。
花园角落里种着一株牵萝披拂的榕树,榕树下,一个劲装英俊的侍卫目不转睛地望着月台上高贵美丽的公主,那一双满含神情的眸子,仿佛浸润了三生三世的思念,夜色仿佛也在他深邃的眼神中渐渐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