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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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见人影一闪,一个白衫男子出现在了懿贞的眼前,他蓦地握住懿贞的手,唤道:“师妹,你怎么了。”
被白衫男子一惊,懿贞方才猛然惊醒,此刻,她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珠,她怔怔地望着白衫男子,道:“师兄,晴儿被她们杀了。我的晴儿”
白衫男子闻言也是身躯一震,回头怒视这群蒙面女子,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我师妹的女儿下此狠手。”
方才那蒙面女子道:“方才那招是天罗星辉剑中的饮虹天外,阁下莫不是剑神杨镇枭。只是杨大侠你侠名远播,何以今日却阻挠我们杀这妖女。”
杨镇枭扬眉怒道:“这是我师妹,还请你们放尊重些。”他刚要再说下去,却听得一声马鸣之声,回头一看,只见懿贞已经翻身上马,一挥马鞭,汗血宝马便顺着来时的方向撒蹄狂奔。
那些蒙面女子方要追赶,却只见杨镇枭长剑一横,挡在她们身前,冷冷地道:“若要追我师妹,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说罢长剑迎风抖出,整个人也如一条暗夜游龙向着这群蒙面女子冲了过去。
剑神一剑威力惊天,剑光宛如景天长虹拔地而起,形如柳,出如月,恍若梦中惊雷,锐不可当。蒙面女子们纷纷举剑反击,双方一时间缠抖在一起。
懿贞策马狂奔,夜风吹过她梨花般的双颊,将晶莹的眼泪吹成了碎片,然后消散在茫茫夜色中。此刻她满心满脑只期待着一件事,那就是皓杰他千万不能有事。
终于,她赶到了刚才分手的地方,然而,荒芜冷寂的平原上,此刻哪还有一个人。只有满地的鲜血被月光返照,透出淋淋寒意。
懿贞跳下马,踉跄地迈开步子,她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仿佛踏在了血与火上,剧烈的疼痛寸寸凌迟她的心,她只能发出一声声无力的呼喊:“皓杰皓杰你在哪里,快回答我啊。”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鲜血宛如一条赤红的长练,在地上泼溅开来,懿贞沿着血迹一路向前,来到了悬崖边。蓦地,悬崖缝隙的一截枯枝上,一片青色衣襟缓缓摇曳,宛如一只随风展翅的青色的蝶,孤零零盘旋在苍蓝的天宇深处。
此刻,天光微亮,第一缕阳光穿透层云幽幽泻下,宛如一首哀感顽艳的歌谣,在亘古已然的天幕下发出寂寞的回响。
那是皓杰的衣衫,是她亲手缝制的,此刻,却只余一片,孤独地挂在悬崖的边缘。
懿贞所有的力量在此刻陡然一空,整个人宛如一朵凋零的花朵,瞬间瘫倒在地上。她重重地跪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片衣襟,她眼里流出来的,已经不再是泪,而是鲜红的血,落在她的裙子上,宛如一串无人问津的早梅。
终于,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仿佛九天冰弦齐动,奏出了天地间最为悲伤凄婉的一声裂帛。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再也拼不起来了。
朝阳终于完全照亮了天地,阳光下,远处一片苍茫白雪连绵起伏,纯洁皓白,宛如最通透的琉璃,不染尘埃。微风吹过,那些雪竟然簌簌抖动起来,宛如一万只蝴蝶一齐摇曳着翅膀,那景象是如此美丽,宛如一场梦,用手指一碰就会碎掉。
她本以为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她会和皓杰还有晴儿一起欣赏雪叶岭的美景,然而,天地空空,只有她一人垂首天涯,再也望不到丈夫和女儿的踪影。
从此以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忽然,懿贞擦干了脸上的血迹,蓦然抬头,天空高霁云净,中天一碧,仿佛经过了眼泪的洗礼,抹去了日边散乱如血的朝阳。
她最后望了一眼枝头上随风翻飞的青色衣襟,然后转身回头,踏着那条血路,静静地向着京城的方向走去。
远方的雪色枝叶在她的背后拉开了一道镜子般的屏障,孤独地倒映出茕茕倩影。她缓缓向前走着,眼神空洞而茫然,忽然,一点寒芒从她的瞳孔中绽放,宛如从冰层中钻出的白色花朵,纤细却顽强。
一切都结束了吗,不,相反,一切才刚刚开始。
那一天,爱新觉罗懿贞踏着朝阳回到了英亲王府,披上了那身火红的嫁衣,被花轿送进了纳兰府,成为了纳兰明珠的福晋,被朝廷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
第5章 翩翩浊世佳公子(1)()
时维四月,正是暖春时节,天高云霁,煦阳唱暖,万千品类欣然复苏,风中桃花微薰,隐隐传来娇莺婉啼,城镇里市列珠玑,户盈罗纱,风帘翠幕,也是一排旖旎出光。
保定府的容城自宋熙宁四年始建学府一来,一直都是书香之地,一直到现在康熙八年,又设有二城、金台等众多著名书院,乡人多好诗书词赋,因此不论街头巷尾、或是酒楼茶肆,总可以看到乡人聚集议论、探讨文学。
城中的品醉楼,此刻热闹非凡,二楼临窗一角,一个男子傲然而立,手摇一柄折扇,脸上浅笑吟吟,眸光却冷亮如冰,他四周则围着几个长衫的儒生,对他怒目圆瞪。
其中一个儒生面有怒色,道:“你这人好不狂妄,大言不惭,竟然公开讥笑我保定府已无才子,我等今日就要向你挑战,好好煞一煞你的威风。”
那男子冷然一笑,道:“求之不得,请赐教。你们有四个人,各擅琴棋书画,不如你们一起上,我一并奉陪。”
此言一出,那四个儒生好不气愤,他四人是公认的容城才俊之首,却被这外来人如此轻视,当下分散站开,其中三人分别摆开一盘围棋、一把古筝、文房四宝,而方才那为首的儒生则站在男子身前,轻摇折扇,缓缓踱步,道:“哼,你自取耻辱,我们也拦不得你,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容城四贤的厉害。”
他话音方落,其他三人已然各司其职,宣纸之上笔走墨飞,勾勒出粗略线条,细看之下,却是墨痕氤氲,乾坤暗藏;棋盘上黑子排开,却是棋谱仙机武库里的一盘弈仙残局,尚未开战,早已壁垒森严;古筝琴弦飞动,如水筝音漂流而出,正是一曲出水莲,琴音婉转曼妙,众人闻听妙曲,仿佛真的看到一朵出水菡萏盈盈盛开于眼前。
那男子见对方三人摆开攻势,倏然眉峰一震,扬手一挥,只是一瞬间,就已摆好了笔墨、古筝,一只手探入棋盒,拈起一枚白子扣在棋盘的星位之上。他转过头,对为首儒生道:“说出你的题目吧。”
儒生先是皱眉微怒,转而冷笑一声,接着道:“‘自由身’三字出自何书?”
那人一手下棋,一手弹琴,然后悠然道来:“‘酒边多见自由身’乃张籍诗,‘忙闲皆是自由身’乃司徒空之诗,‘世间难得自由身’乃罗隐诗,‘无荣无辱自由身’乃寇准诗。”
话音甫落,他已接着对手连下了三步棋,而对方已开始沉思,他又五指轮拨,奏出一首香山射鼓,急弦促柱,卑杀纤妙,本是琴音,却犹如战鼓轰鸣,宏阔绝伦。
儒生见此人一心三用,不禁微微一奇,心想此人果真有些本事,接着道:“‘绛雪’二字又出自何处?”
那人淡淡一笑,道:“‘绛雪除烦后,霜梅取味新’出自李商隐小园独酌,‘绛雪堆云绿’出自赵善括的贺新郎,‘绛雪纷纷落翠台’出自柳永的瑞鹧鸪。”言毕一子点出,又已令对方陷入僵局,而筝音更加嘹亮霸悍,已然盖过了对方音韵。
那儒生见状,不禁有些着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然而男子却是从容对答,且连连克制另外两位儒生,就只剩下那作画的儒生依旧挥毫泼墨。
下棋的儒生拈子观看,陷入苦思,男子乘机腾出一只手拿起毛笔,在砚台里一蘸一洒,墨如雨落,泼在纸上,却如乌梅盛开于皓雪之上,意态灵真,然后他手腕游走,随之带起零落的墨迹纵横交织,不一会已呈现出一幅寒梅傲雪图的轮廓。
如此往复,不一会问答的儒生已然技穷,而其他三人亦被男子比了下去。围观客人响起了一片喝彩赞叹之声,然而男子却如同未闻,径自弹琴作画。
当琴声以高亢的尾音完结时,他的画亦是勾勒出了最后一笔。就只见如雪生宣之上寒梅盛开,迎风傲雪,虽未用色彩,意境却旷远幽谧,整幅画美丽不可方物。
男子目光环看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转过头看着那四个儒生,冷冷地笑道:“你们服了没有?”
那四人平日自视甚高,不料今日四人联手,竟败在一个外地人手中,心中虽然不舒服,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但他们却是一阵沉默,羞于开口认输。
男子冷哼道:“如此没有的才子,留着只是丢人现眼罢了。”说罢踢出一脚,就将那为首的儒生给踢得飞了出去,那儒生尚自怔忡,头脑晕眩,忽见那方石砚台对准了他的天灵盖飞速砸来,他顿时双腿发软,惊恐无比,若那砚台真的砸到了他的脑袋上,顷刻间就可令他一命呜呼,脑浆迸裂。
围观客人见惊变突生,具是叫嚷惊呼不已,整个酒楼都快炸开了锅,更有胆小者已经捂住了眼睛,不忍看到接下来热血出颅的惨状。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个瓷碟从角落里飞了出来,叮得一声,打在那砚台之上。若论重量,砚台比瓷碟要沉许多,然而正是这如飞花柳叶一般的瓷碟,在砚台即将撞到儒生脑门的前一刻将其击得粉碎,哗啦啦化成了碎块落在地上。
男子见状,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而众人再次震惊,望向瓷碟飞来的方向,就只见一缕轻柔阳光透过窗棂,幽幽照在角落里的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安静优雅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白衣尤胜皓雪,如染霜汁,如浸云浆,阳光映在其上,流转出星纹华彩,隐藏了他的容貌,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晶莹浅淡的烟雾。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品茗着一杯香茶,瑰伟的身姿犹如一株通透无尘的玉树,收拢了万点日光,幽幽照亮他朦胧的影子。
众人无不惊叹,这少年坐在那里,却有着一种高华之气,犹如天人,全场屏息,只是静静凝视着那安静的少年。
然而,方才那名男子却大步走来,震声道:“公子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啊,本以为以才相斗,公子必会心痒难耐,出来一展风华,却不料公子如此淡定,居然隐忍不发,直到我要这穷酸丁的性命之时方才出手。”
一声默默的叹息犹如青天中的一片流云,缓缓飘过众人耳畔。然后那少年开口道:“只为了引出在下,鬼剑书生便大开杀戒,此举着实不智不慈。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过这几位无辜的儒生。”
鬼剑书生冷哼道:“要我鬼剑书生罢手,只有一个方法,那便是以同样的方法击败我。”
白衣少年淡淡地道:“那么,在下就献丑了。“
说罢,他缓缓起身,东天朝霞的光芒布设成一道光之阶梯,他就踏着这阶梯缓步走出。白衣飘扬,步履轻逸,寂寞淡远,卓然轻举。一只嵌着彩色宝珠的青玉短笛挂在颈间,将金色阳光折射成万千霓影,宛如在他周身拉开了一道七色彩幢,满目辉耀,五光十色。
阳光中,少年面如冠玉,好看的眉毛如同水墨画中洇开的线条,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深邃如夜,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