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惆怅客-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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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美丽可爱的小公主,便是当朝的和硕柔嘉公主,康熙的亲妹妹,爱新觉罗婉嫕。她与康熙同是孝康皇后所生,兄妹二人自幼感情甚好,是皇宫里一对讨人欢心的小宝贝。婉嫕人如其名,温婉静嫕,柔顺可人,当真不负柔嘉公主这个称号。康熙对这唯一的妹妹可是宠爱得不得了,呵护备至,时常与她玩在一起,宫里的老人们都暗暗赞叹,这两个孩子是那么美好,当真是上天赐给大清的礼物。
长大之后,康熙成了英明神武的君主,可就算君临天下,他却依然还是最最疼爱婉嫕的三哥哥。婉嫕自幼生活在皇宫里,心思单纯通透得犹如一张白纸,未然世俗尘埃,康熙想要一直守住妹妹这一颗纯洁无垢的心,让妹妹在自己的保护中快乐无忧地生活,做一个开开心心的小公主。
皇宫里人人都知道,太皇太后和皇上最疼爱的就是柔嘉公主,偏生这个小公主又是异常的亲切和善,没有一丁点架子,甚至没有人看到她发过火,她美丽的小脸上似乎永远都挂着甜甜的笑容,友好地对待每一个人。
容若时常进宫,自然而然地认识了婉嫕,初见她的时候,她只有十岁,正值稚龄,自己在李公公的带领下第一次进皇宫,就看到她躲在柱子后,眨着灵动清澈的大眼睛,胆怯而又好奇地望着他,脸上是含羞草一般娇羞的笑容,然后她鼓足勇气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拜托他把一只折翅的小鸟送回巢穴。他比她大几岁,看着掌心的小鸟,再看看她脸颊上的泪珠,便安慰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肩膀,施展轻功将小鸟放回树巢。
时至今日,婉嫕已出落得愈发美丽,宛如一只蜷缩的蝶蛹,终有一日,会脱掉片片蝶蜕,绽放惊人的美丽。可容若仍然记得那时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微笑着冲自己眨着眼睛,那是他一生也不曾见过的最清澈纯净的眸子,宛如雨后的天空。
也是从那时起,他便知道,这个纯洁的女孩,是注定要被别人守护的。
婉嫕将那块手绢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收入怀中,仿佛手中捧的是极其珍贵的宝贝,然后对容若嫣然一笑,道:“容若哥哥,这几日你不在,三哥哥每天都忙于政事,宫里冷冷清清的,也没人陪我玩。我已经跟三哥哥说好了,过几日去你家里小住一番。”
容若温言笑道:“好啊,待我忙完这一阵子,就领你好好出去玩玩,京西白沙镇的紫薇花都已经开了,漂亮得紧,我们多摘一些回来给你做香薰。虽然御花园里也有紫薇,却不如白沙镇的漂亮。”
婉嫕闪亮的大眼睛已经弯成了两个月牙儿,小脸上笑意盎然,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缠住容若,娇声道:“容若哥哥,好久没听你吹笛子了,你给我吹一曲吧。”说罢笑眯眯地把容若拉到秋千架旁,让他与自己同坐在秋千上。
秋千微微摇晃,花雨纷飞陨落,头顶的蓝天在他们的眼睛里悠悠盘旋,容若取下玉笛,见婉嫕微笑的小脸上满是期待,心里无端一柔,道:“婉嫕,这是我新谱的曲子,你是第一个听的,便把这曲子送给你了。”
婉嫕樱红的小嘴张了张,随即绽开如花笑靥,亲昵地道:“容若哥哥,你真好,婉嫕最喜欢容若哥哥了。”然后仰着头,偷偷看着容若俊秀如画的侧脸,默默出神。
一片落英轻轻飞过容若涵远清绝的目光,黄昏的日色凝起点点暮光,恍兮惚兮之间,落英忽然篷散,绽放为一声幽远的笛音,流贯天地。
那一声,清绝万古,仿佛雪夜之中,一朵幽昙伴着星光月晕开放,低头之时,却只看到一地残碎凋零的花瓣。
枝头夭桃被笛声催动,纷纷坠落,宛如佛陀讲经时垂落的天雨之花,绵绵泊泊地散开,在他和她周身扬起漫天飞红。
容若的指尖在玉笛之上轻腾跳跃,目光温柔而深邃,万点绯红的桃花在他悠长连绵的曲调中无声飞散,让他在高华绝尘中,多了几分可亲的温柔。
婉嫕就坐在容若的身边,偷偷侧头凝望着他,在她的眼中,并没有落花,桃树,只有容若一身萧疏的白衣,还有他温柔寂寞的眼神。
当笛声戛然而止的一刻,天边如火的夕阳也渐渐褪尽。等容若回到家的时候,朔月初升,管家萨仁和书童小福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远远见大街上驶来一辆皇家的马车,二人便知是公子回来了,赶忙出门迎接。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萨仁掀开车帘,把容若扶了下来,仔细端详他一番,微微皱眉,“少爷这些天在外,人都清减了不少,回来之后可得好好补补身子才是。少爷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想死老奴了。”
第28章 未能无意下香尘(3)()
容若微笑道:“我也想萨仁叔啊,尤其是萨仁叔的糖炒栗子。”
萨仁呵呵笑道:“老奴炒了好些栗子,都搁在少爷的房间里了,少爷夜里读书累了,当零嘴嚼一嚼也好。”
小福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机灵得像个小猴头似的,接过容若的包袱,朝萨仁鬼笑道:“萨仁叔,少爷刚回来,你就让他耳根子清静一下吧,省得被你唠叨得耳朵生出茧子来。”
萨仁在小福头上敲了一下,瞪眼道:“你个小家伙,少爷才不会和你一般。”说罢又转头对容若笑道:“少爷,老爷和夫人都在屋里等着您呢,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老爷也是沾了少爷您的光才能享受到这等口福呢。”
容若随着萨仁和小福入内,重门深闭的院内曲折迂回,容若穿过几扇月门庭院,忽现一片潋滟水光。临水山石玲珑,回廊蜿蜒如带,漏窗透出青竹碧枝。林荫水岸藤萝蔓伸,古树苍苍,巧妙地将水色山石连为一体,雅致古拙,衬着白墙黑瓦延绵,不知几许深远。
容若步入一处厅堂,推开朱门,就听得一个暖软的声音迎面拂来:“容若,终于回来了,让额娘好好瞧瞧。”
迎面走来一个三十中旬的女子,一身锦绣旗装,宫髻高绾,珠翠玲珑,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高贵明丽之气,岁月光阴在她的脸上似乎并未留下丝毫痕迹,她依旧美丽得犹如世外仙人。此人正是容若的额娘,爱新觉罗懿贞。
容若任由懿贞拉扯过来,仔细端详,在额娘眼中,他偏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容若只是无奈笑笑,便拉着额娘的手一同坐下,耳听额娘责怪他出门在外不懂得照顾自己,心里却十分温暖。
一旁纳兰明珠只是喝酒,连话都插不上,等娘俩谈完心,他才拈须道:“这是容若第一次出远门,对他也算是个历练,能为皇上办事,也是这小子的荣幸。”他微笑着看着儿子,眼中颇是赞许之意。
懿贞坐在容若身边,不冷不热地道:“我宁愿容若待在我身边,也不愿让他参与朝中那些是非恩怨、明争暗斗,容若是个干净的孩子,官场并不适合他。”
明珠反驳道:“妇人之见,整天待在家里能有什么出息,是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出去闯荡,求个功名。”
懿贞道:“我可不愿容若变得像你一样世故圆滑,朝堂上那点事,说穿了,就是掌权者的勾心斗角,容若性子纯厚,心地善良,要他与虎狼打交道,我又怎能放心。”说罢对容若露出微微一笑,给他倒酒夹菜。
容若看着额娘,正色道:“额娘,孩儿是真心想要辅佐皇上,铲除奸佞,还天下一个清明政治。”他目光灼灼,懿贞看在眼里,默默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从小志气就高,额娘只盼你在外凡事多留个心眼,好好保护自己。”
容若呵呵笑道:“额娘,这次出门在外,孩儿结识了一个好朋友,她也对孩儿说过这样的话。”他又想起沈宛,他出宫后天色已晚,沈宛若与自己一同回府多有不便,他便托人拜托睿琪,让沈宛在她的府上歇息一夜,打算明日便让她来家中做客。
懿贞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容若长大了,多结识一些朋友也是应该的。”
明珠却道:“容若就是太爱交朋友了,平日里和那些汉人学子走得太近,你那些个朋友有麻烦,哪次不是你去解决。鳌少保一向最讨厌汉人蛮子,认为研究汉人那些个歪理儿,难成大器。你可倒好,对他们的学问比对老祖宗的法制研究得还透彻。”
容若不服气地道:“要是孩儿有能力的话,倒想劝劝所有的满人都来念汉学,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不能在马背上治理,如何让国家强盛,让百姓安居乐业,答案全在书里边,皇上就和孩儿一样,也很喜欢汉人的学问。”
明珠知道自己辩不过儿子,索性喝了口酒,道:“这些话你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到外头可莫要乱说,听说鳌少保最近正在抓一些读书人的把柄,你可别出了风头,却犯了禁忌。”
容若知道鳌拜一心想要拉拢阿玛,阿玛虽对鳌拜恭敬,却也不敢于他走得太近,这朝里头的风浪一来,指不定哪一条船会翻,明珠深谙世故,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若要明哲保身,不上船则是最安全保险的法子,因此在朝廷看不见的斗争里,他一直都处于中立。
容若双目炯炯地道:“阿玛,你怕鳌拜,孩儿可不怕他,他的势力再大,也不能一手遮天,满清天下的权柄,不是握在他一个人的手里。”
明珠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小子,心气还是这么高,年轻人锋芒太露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得改改你的性子才行。”说罢摆了摆手,“今日就别谈这些话题了,你离家这么久,阿玛和额娘都想得紧,今日若不是托你的福,阿玛哪有机会吃你额娘亲手做的菜。”他笑呵呵地夹了一个四喜丸子放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吃了起来。
容若也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乖乖吃饭,其实他心里明白,面对朝堂上那些斗争,阿玛应付起来并不轻松,他不得不同各方势力斡旋,为的也只是保全纳兰家。阿玛年纪大了,顾忌的太多,或许等自己到了他的年岁,也会磨平所有的棱角和锋芒。
然而现在,他却无法认同阿玛的做法,在他的眼睛里,是与非,黑与白,从来都是鲜明而对立的,他绝不可能将其随意混淆,或是视而不见。
第二日一早,康熙身边的贴身小太监小路子就悄悄来到了纳兰府,领容若入了宫。容若心中隐隐猜测,或许又出了什么大事。
果不出容若所料,他在养心殿等到辰时,就见康熙怒气冲冲地进了御书房,一进屋就把一方奏折撇在了地上。
容若捡起那奏折一看,才知折子是鳌拜承的,折子里说汉人学子庄廷龙、查继佐、陆健等人列明参校私刻明史,这些人都是前朝豪贵、江南名士,而明史一书中补写了前明崇祯一朝,据实记载了满洲的崛起及其入关后对汉人的屠戮。鳌拜便在明史一书上大做文章,说这些汉人勾结谋逆,非要将他们一并抓获,治以重罪。
康熙来回踱步,忿忿地道:“今日早朝,鳌拜联合遏必隆、班布尔善等人一起上疏,言之凿凿地说这些汉人以文字造反,要大兴文字狱。明史一书抄录出广者甚多,若真的兴此大案,牵连必定甚广,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流血的浩劫。大清的根基才刚刚稳固,朕实在是不想再让百姓流血了。”他的目光越来越严峻,眉间的痕迹犹如刀刻。
容若回想起昨晚阿玛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