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鸾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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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陈如是养在深闺的,看她娘亲如此坚持,又哭着回了房了,三夫人得意地离开,陈老爷才拿出那卷明黄色的诏书,“看到了吧,皇上派人送了旨意来,爹不能让你这么冒险。”
她拿过来捧着,竟觉得有如千斤般沉重,在她过去的经历里面,也有过万般艰难的时候,但只有这一次,挡在她前头是皇权如天,十七年所学所用,却没有一件事教她要如何做才是对的。跟天子斗,这可能吗?
在她的头上是一树繁密的枝叶,阳光透过缝隙变成碎片游戈在她的裙角,她这样的年少,却遇到了生平第一个以为过不去的坎。
她真的很想要两全其美,可是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她可以得到一些东西,也会必须失去一些什么,这是不可避免的,必须付出的代价。
待其他人都离开以后,陈如才重新推开竹窗问她,“阿默,你是不会让我进宫的对不对?我真的不想当什么妃子。”
在那双现在美丽清澈的眼睛的注视下,陈默说出了违背意愿的谎话,“我不会让你进宫的。我知道姐姐只想嫁给文家少爷。”
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撒谎是一种负担,以至她很久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牺牲陈家,也不要这样做。
在她还小的时候,她和家姐一起寄养在京城,偌大的天子脚下,也有贫寒到连饭也吃不饱的小户。她幼年的记忆里,几乎都是饥饿的感觉,有时候姐姐掏到一颗鸟蛋,也只是煮熟以后,连壳都没有剥掉,放在嘴里尝尝味道,然后就留给她吃,夜里的梦话喊着都是“饿呀,饿呀”。
陈默一个下午都是浑浑噩噩的,冯氏看着也心疼,却也无可奈何,皇帝看中的东西,又有谁敢抗旨。
第8章 冷漠的婚姻:鸾歌(八)()
因为婚事被三夫人阻挠,有陈老爷的同意,陈默也拿这个三娘没有办法,只好尽量拖延时间,一边去找文家的少爷谈谈。
结果她才到文家,就看到对方正在办喜事,一问才知道,新娘是一户小家碧玉,生得貌美如花。
陈默自然不肯罢休,非找了文家少爷问话,唯唯诺诺的男子,相貌还算过得去,却偏偏说道,“请陈当家回去替我转告大小姐,是我配不上她,是我变心了,就请她忘了我吧。我们文家不敢跟朝廷作对。”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陈默见过不少负心人,像这样一种找借口掩饰的,也不是没有,可是因为他是家姐的心上人,当对方说先前同意婚事,是因为不知道陈家小姐将要奉旨入宫,这样一来就分外让她愤怒,如此无担当,如此凉薄,最是无情读书人。
她转身就要走,又想起什么来,回过头来说,“文少爷,我就在这里跟你道贺,恭喜你娶的美娇娘,祝愿你们夫妻和乐,早生贵子,我这礼嘛就不送了。告辞——”
文家的少爷居然面色不改,站在那里受了她的道贺,然后大步进去重新牵起新娘的人拜天地。
也不知道为什么,陈默居然有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回到轿上一边问,“奶娘,我的心口怎么这么疼啊?”
奶娘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因为小姐是在心疼如姑娘,你们姐妹一直要好,你更宠她一些,当然会觉得难受。”
“是吗?”她大口地呼吸,抑制着痛楚,“可是我连姐姐的幸福都没有办法守住,想到这里就会好难过。”
她仰着头,眼里流动着的痕迹是那么的清楚。在过去的时光里面,她一直是主宰的角色,今天成为被别人支配的人物,这让她从姐妹之情和挫折感中无法自拔。
文家少爷的变卦来得这么突然,前几天才说愿意一起死的人,今天就这样无所谓了。这就是男人口中所说的爱吗?
陈默是被退过亲的,可是她尚未对男女情事开窍,只是觉得难堪,倒还没有觉得受到伤害。提亲,退婚,退婚,提亲,这是她过去四来的经历,是京城里让人津津乐道的趣闻。
可是她和那个退亲的男子并没有深交,甚至不曾有一句半句的交谈,最多就是有点反感,可是陈如要怎么办,一心期盼着爱,希望被人宠爱的陈如,被她好好照顾着的姐姐,要怎么跟她说。
一整个下午,陈默都没有去找陈如,直到晚上,陈如找了过来。她笑盈盈地,甚至还刻意打扮娇艳,好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陈默放下手里的帐薄,深吸几口气,笑着问她,“姐姐,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是有什么事吗?”
“阿默,你觉得姐姐好看不好看?”陈默站在烛火里转动一圈,她腰身纤细,墨发如瀑,笑容温柔妩媚,是京城一带出名的甜姐儿。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好事者把她的画像送了上去的,究竟是什么人这样做,陈默现在无法知道,去追查也是毫无意义的事,但愿皇帝是真的喜欢,会真心宠爱她的姐姐。
第9章 冷漠的婚姻:鸾歌(九)()
陈如笑得如此妩媚,就像一朵花绽放的模样,好看得叫人转不开视线。
察觉到一些什么,她回过神,还是笑着答,“好看。在阿默的眼里,姐姐最好看的女子。阿默为有这样的姐姐而感到自豪。”
陈如立在门边,“我也为有阿默这样的妹妹而自豪,是你撑起了整个陈氏。姐姐是个寻常的妇道人家,不懂生意经,却可以帮你一二。在我看来,我的妹妹现在是一只小小的雏鸟,但是终有一天会成为翱翔天际的鹰鸠。你替我飞吧,让你乘着我的风,飞得越来越高。”
“姐——”陈默低头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可以多瞒你几天呢。”
陈如的眼泪就快要掉下来却还强忍着,“你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心事就不敢来见我。其实没什么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你记着,姐姐进宫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是为了成全你的海阔天空。而姐姐我,只要还能得宠,就永远都会为你争取皇上的宠爱,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一刻陈默有种感觉,一直柔弱的姐姐,其实才是那个最坚强的人。
长姐如母,昨天还为她梳头的人,就要为了成全自己而进宫,走向不可预料的未来。她忍着眼里的湿气,径自点着头,“好,好。我会很努力,不让你失望。”
陈如上前拥抱着她,低声说,“阿默,进宫那天你替我梳头好不好。因为我不知道,我们以后还能不能这样亲近。”
她一直点头,声音里带上一丝颤抖,“恩,那是当然的。我会把姐姐打扮的漂漂亮亮,让那个皇帝看到你就惊为天人,给我姐姐一生的宠爱。答应我,为了自己你要好好的,不要去刻意地争,我只希望姐姐好好的活着。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这话里面,带着太过美好的愿望,一生被宠爱,这怎么可能,想到这里陈默原本平息下的心,又开始疼痛起来,是真的舍不得。
可是无论她如何舍不得,该陈如进宫的那一天还是来了。来迎接的是几个寻常衣物的内侍,并不像书里说的那样铺张排场,连寻常人家嫁女都不及。只有一片明黄的色彩浓重的铺张,可是却有种无法掩藏的凄凉。
她知道姐姐进宫,身份只是皇帝的女人,而不是被爱的女人,这么一想,愈发舍不得了,抱着陈如就说,“从小到大,我们一直都没有分开过。就算身边陪着我一起长大的人一个一个离开,我也以为可以跟姐姐不用分开。”
“你这是孩子气。人总是要分开的,阿默你也已经长大了,姐姐终究是要嫁人的。”陈如抚摸着她的发顶,“替我好好孝顺爹娘。”她的声音柔弱纤细,偏偏又带着陈默已经不能理解的坚定。
内侍扯开嗓子念叨圣旨,一家人都跪下来。听对方尖细的嗓音念着皇恩浩荡之类的言辞,怎么听都觉得很古怪,她知道这是宫中的什么人,想到姐姐必须去一个这么古怪的地方,抓着嫁衣的手就忘记松开。
内侍扶着陈如上轿的时候才发现,“哟,这姐姐要进宫,难道妹妹也要跟着去,拉着做什么?”
宫里的人是得罪不起,无论是什么样的角色。陈默松开手,赶紧支了每人送了一包裹金子,“请公公多多照顾。”
沉重的分量让阴沉着脸色的内侍也笑了起来,让进宫的场面多了几分喜庆,“言重言重,奴才定当尽心尽力。”
娇艳妩媚的陈如也一直笑,像一朵牡丹绽放到极致的艳丽,“我只是进宫又不是去哪里,你不用送了。”
三夫人在一旁跟着,笑声得意张狂,“如儿,你进了宫可得好好伺候皇上,为娘就等着你风光呢。”
轿子一走动,陈默就跟了上去,陈如叫她回去她也不听,就把帘子拉下来,任陈默怎么说也不肯再拉上去,她就这么跟着,连内侍都开始觉得奇怪了。
陈如的声音高了一些,“我叫你别送,你怎么就是不听。我都要走了,你还不肯听我的话吗?”
她知道陈如的心里也难受,便不再加深她的悲伤,只是说,“姐姐,你放心进宫去吧,不用为我们操心。只要你好好的,大家都会好的。”
忍着钻心的疼,她站在街角,就像被娘亲抛弃的孩子一般,露出了迷茫的神情。冯氏走上来替她搭上披风,“别看拉,越发越难过。”
第10章 冷漠的婚姻:鸾歌(十)()
难过是吗?都说商人为贱,陈家的财势还是引起了注意,姐姐以布商小姐的身份入宫,会得到宠爱吧,是吧?
她靠在冯氏的怀里,轻声地说,“娘,只有你和姐姐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有多舍不得娘,就有多舍不得姐姐。所以好难过。”
冯氏抚着她的长发,“娘知道。可是你以后就不要再说了。如儿进宫对陈家而言是莫大的荣耀,尽管你不这么认为懂吗。”
在她还小的时候,陈家经历了一次大的变故,那一次几乎让陈家人就此崩溃,也让陈家就此发迹。
但那个时候事情还没有转机。陈默被迫和冯氏分开,她还很小,只有七岁,长得很粉嫩,坐在去京城的马车里,哭得撕声裂肺导致哮喘发作,看大夫花去了她大哥看病的银子,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放声的痛哭过。或者说,再也没有流过眼泪。
这个孩子才是最让她心疼的。冯氏爱怜的拢好她的长发,“我们该回去拉。你要知道人生会经历的分别,这仅仅是开始而已。”
只是开始吗,人生还会有很多的分别?这让陈默觉得浑身发冷,她不要分别,那跟她出去一年半载拉拢人脉不同,她很清楚的知道,一点也不同。
陈如走的这个夜里,陈默睡不好觉,翻来覆去的想,她决不要爱上任何一个人,陈如的笑容太灿烂了,就算是心口在流血,还笑得那么开心,让她刚要萌动的心渐渐平静。
一会儿她又觉得想哭,身边跟着一起长大的人,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离开,在她还来不及做准备的时候。她并不如别人以为的那样,她也很软弱,很爱哭,从小就怕疼,不论是哪一种疼,而哭是她宣泄痛苦最好的办法。
可是那一年之后,她就没再哭过,再痛苦也好,眼睛里面也是干涩的。陈默一度觉得自己变成了不会哭的怪物,就连陈如走,她也是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