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鸾歌-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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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陈默,说不出是真的信了金儿的话,还是怎样,看她的眼神,倒是第一次这样不信任。她看看蜷缩在他怀里的金儿,竟是什么话都没有辩解,反而只有云铮稍微觉得不值,又无话可说。
秦观这一回来,跟陈默的关系,非但不是他想的那样小别胜新婚,冷漠渐渐成为两个人之间的一根刺,好象卡在喉咙那里,说痛算不上,但却是一定不太舒服的。
第85章 冷漠的婚姻:鸾歌(八十六)()
那天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李氏却占着她的位置,金儿挨在秦观身侧落座,陈默则在靠下方的椅子上坐下,看看对面的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她低下头扒着碗里的稀粥,夹着青菜送饭,后来下人端菜上桌的时候,洒了一些油弄脏了她的裙摆。陈默放下碗,没有了吃饭的心情,起身离开刚刚走出门,堂厅里是李氏略夸张的笑声,和着秦观的调侃,莫名的她觉得有些难堪。
大约是初三前后,陈默才在南门长街见到了陈子修,别人口中年轻出色的画师,一脸忧愁地坐在靠窗的位置,酒已经喝了不少。
陈默站在桌前,看看他新作的画,上面的妙龄少女,便是那位李家小姐,可惜旁边的题词哀怨,想来是家中的变故让从来不知愁滋味的二哥为难了。
“陈如自尽的前一天,还让我帮她画一幅画挂在皇上的寝宫里面。她出殡以后,皇上就一把撕碎。哎——”他总算是回过神,肯搭理她两句,但这声长长的叹气,实在不像是风流潇洒的陈家公子。
她心头有愧,有时候晋为皇商的那种想法,渐渐变淡,但是哪里还有回头路,再无奈也只能咬牙坚持,不然陈如的牺牲,就真的没有一点意义。
陈子修将她拉到身边,“二哥想问你一句话,你真的还是不肯放弃皇商的想法吗?”
“事到如今,二哥,我和陈家都没有办法回头了。”她知道自己是选了一条死路,可是她疼爱的姐姐不能白死,即使会失去更多,她也没有准备要回头。
青年的眼神顿失光华,“你怎么如此固执啊?”他又端着杯子频频饮酒,直到眼角微红才又说,“你执拗的脾气越发越见长,以前我还能高兴,但是现在高兴不起来。可是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二哥也可以成全你。”
“二哥跟那位李家小姐如今怎么样了?”陈默生硬地岔开话题,陈子修的语气,跟陈如当时的太相象,她不敢问如何成全自己。
陈子修一脸黯然,“她托她父亲回话,答应我的求亲,可是却不肯见我的面,又说陈家的背景如何,说你也是官家夫人,他们李家无人在朝中做官,嫁我已经是高攀了。我虽然喜好美色,但我不愿意她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嫁给我。我心目的她,应该是无惧权势,只是因为想嫁就嫁,坦坦荡荡。”
为什么他们兄妹三个,会在这样的事情上的遭遇,居然如此相似,总是爱而不得,她见过陈如看皇上的眼神,那是崇拜和仰慕,她对秦观也算见颇有好感,原以为二哥会好一些,结果还是这样。
她拿开陈子修捏紧的酒杯,“只要诚心诚意,我想李家小姐会理解你的用意。我和陈如不能得到幸福,希望二哥你能拥有。”
陈子修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一扫面上的颓废,意气风发,“那么我们就都不要往后看。爹曾经跟我说过,将士的剑从来都有为之拔出的理由,这样的太平盛世也有不平的事,就让二哥我有生之年得见你美梦成真。”
陈默于是傻傻地笑了,可是再没有那种轻松惬意,只有沉重和愧疚。
第86章 冷漠的婚姻:鸾歌(八十七)()
见了陈子修出来,她绕到流苏的妓馆,跟曹焕在那里碰头,流苏说他还在某个姑娘房里,陈默依旧等在原先临湖的屋里。
曹焕久久才现身,在她跟前坐下,一身酒气还有姑娘残留的胭脂香味,头一次有些不理解她似的,“我真的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当皇商能给你什么好处,非要家破人亡的时候,你才会后悔?”
陈默给他倒上酒,“自从我的祖先决心跟随赵氏一门的那天起,从逐水而居的地方一起离开打拼,扶持赵家的人登基为帝开始,陈家可以得到多少富贵,就要付出多少代价。我想做一个普通的人,可是我娘不允许,我也想嫁一个平凡的人为妻,这辈子衣食无忧便足以,可是朝廷不会答应。”
她笑看对面的年轻将领,“就好象你曹将军一样,手握兵权固然危险,可是你一旦交出兵符,却是必死无疑。皇上要的臣子,可以忠心,可以贪婪,但就是不能威胁到他的帝位,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无论你放弃还是不放弃,从来没有别的选择。”
“今天倒听到你说一点真心话了。”曹焕依旧尝试着劝她放弃,“我知道你是害怕皇上加害。你看这样行吗,你拿一笔钱,我保你一家平安,你从此打消皇商这种念头,好好过你的日子,再也不要牵涉进皇权这种事情里面来。”
陈默摇头,乌黑的眼看着他笑,“如果陈如还在,我在皇上面前就永远都是臣子,不论我想要做什么,都会把德妃的处境放在前面,皇上根本不用担心陈家动摇国本。但今天以后,皇上可能就真的要为我陈家而烦恼了。”
曹焕咳嗽一声,压低了嗓音,“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明白。”
“曹将军怕了吗?”陈默语带讽刺,眼尾皆是笑意,“这是我最后一博,我要坐在皇位上的人,只要听到陈家和我的名字就会坐立不安,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他们赵氏没有了陈家,别说坐稳皇位,就连江山都可能不保,他把陈家逼到了绝境,就是断自己的后路——”
曹焕伸手捂住她的嘴,手心略粗糙的茧子刮得她脸颊微疼,“你醉了,越说越过分,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就可以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找不到信赖人说话,今天你说的话,我都会放在心上,不过我提醒你一句,秦观这个人,从我认识他的那天起就知道,他从来不会做没有对他没有好处的事。”
她拉开曹焕的手,趴在案几上,方才说话的时候喝了不少的酒,白净的脸微红,一边低声说,“我一直好后悔,那个时候不应该在你后面追上三天,其实当时陈家就这样散掉,起码陈如还能嫁一个中意的男子就这样过一辈子。而我,我也愿意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
陈默醉得厉害,闭上眼一行泪溢出眼眶,她的心不能再承担更多,曹焕心里在想,如果那秦观接下来会做更过分的事,那她会怎么样呢?算了,他只要能拿到银子就好,其他的事他一点都不想过问。
第87章 冷漠的婚姻:鸾歌(八十八)()
曹焕让陈默睡了一个下午,天黑以后他才抱起醉得不醒人事的她离开,流苏帮忙把马车门推开,他将陈默小心地放倒在软被上。
“将军和先生的交情倒是不一般。”流苏把陈默弄掉的发簪递给他。
曹焕不可置否,随意笑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唇边含笑,“先生为人作风正派,将军喜欢醉里偷欢,你们这样的两个人会成为知己本来就算稀奇了。”
他拉下脸来,对外面的流苏说,“我跟先生只是这样的关系,她给钱,我出力,你可不要在先生面前也这么说话,我不当一回事,她可是要当真。”
欣赏归欣赏,他还没有动别的心思,即使对秦观恶意挑衅,也不过是出于不想输的心态,跟他是否对陈默有好感,大约是没有关系的。
马车趁夜一路绕到秦家的大门,可能是路上遇到颠簸,熟睡中的陈默悠悠转醒,翻身坐起来,还带着醉意,眼神倒还算清明,自己下了马车,跟他说,“让将军笑话了。”
秦观刚好也从外面回来跟陈默遇上,又看到曹焕在那辆马车里,面上倒还波澜不惊,“劳烦将军送我夫人回来,如此谢过。”
“哪里,秦大人不必客气,我与令夫人是旧交,用不着谢。”曹焕是答应过拿了银子就当作不知道,但没有说就此不跟陈默见面,他没有半点心虚,拱手回笑,让车夫掉转方向。
陈默揉揉涨痛的太阳穴,先进了门,秦观由后面追上来,看她漠然的表情,难忍怒气,“你明明是说出去见你二哥,那又是为什么跟他见面,你与曹焕的交情,皇上早就不满,难道你真的看不明白?”
她回过头小脸绷紧,“你去见了皇上?”然后学他那样用明明是恶意却还温柔的口气问他,“见了你的主子,那他赏了什么好东西给你这个好奴才呢?”
秦观知道失言,但也不想辩解,干脆地承认了,“皇上有很多事,的确不介意让我知道,可是如果你们陈家不要这么招摇,又怎么会有今天的结局。我劝你还是放弃算了,这个天下始终是赵家的,就像你说的,我是赵家的奴才,难道你就不是?你一心想当皇商,无非也是为了在皇上面前博宠。”
陈默在原地站定,乌黑的眼更黑一些,看着他说,“我不是奴才。就算天下是赵家的,可我们陈家有赵家天下的一半财富,就是我可以不当奴才的理由。我的话你不妨听清楚些,跟你的皇帝主子回报,就算我死了,陈家的人不会忘记赵家的背信弃义。从他们选择让秦家成为皇商那天起,陈家就不是赵家的奴才。”
她拂袖就要离开,秦观用力抓着她的手腕,脸色铁青,“你怎么如此顽固,不过是个女人却贪恋权势,你为什么非要和男人争得头破血流,你就快要家破人亡了啊。”
“因为我出身在陈家,不论我要不要去争,迟早有这样一天。”她挣脱秦观的手,眼睛酌亮一些,“可是如果不去拼,就真的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秦观,从此再也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你的温柔。我只希望你念在我们夫妻情分上,放我爹娘一条生路。”
第88章 冷漠的婚姻:鸾歌(八十九)()
秦观诧笑,俊美的脸在灯笼下显得有些不真实,“那是你的娘亲,我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呢?阿默,你就是老想得太多,人的时候与其是想,不如平静地接受事实。”
“这么说你不答应?”陈默偏着头看他,漆黑的眼除了得知陈如自尽的时候空洞以外,其他的时候总是这样的有神采,“那我跪下来求你吧。”
她抿着嘴轻笑,话一落,撩起自己的裙角,直直地跪在他面前,跪在这湖心的回廊里,可她面上看不出受了屈辱的神情,即使跪着也这般坦荡,“你不过是想看我示弱,这又有何难,我已经跪下了,难道你还觉得不够吗?”
跟在后面的下人不知所措,但知道不是他们能插嘴的时候,都离得远远的,时不时交头换耳,陈默的腰身挺得笔直,秦观转过身去,就通通扫一眼,一句话都没说,下人知道是什么意思,都低着头退下去。
陈默眼底有几分戏谑,清冷的眸光有些柔和,秦观喜欢看到这样的她,但此刻欣赏不来,他伸手想拉陈默起来,“什么话回房再睡吧。”
“不,就在这里说。”她推开秦观的手,突然对着他微笑,眼尾都扬了起来,“其实你比我过去遇见商人都要磊落得多,你虽然奸猾,但你不是小人。能嫁你为妻,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我认为只有你才是我的夫君人选。你一再退婚,可我不也刁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