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卿记-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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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七年前那天夜里呢?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纪长空追问。
“那天夜里的记忆是断断续续的…”良卿茫然回忆道:“我本在房间中睡着,可外面却忽然传来惨叫哭喊声,我有些怕,想去找娘亲。”
“刚出房门,曲娘满身是血的跑进我的院子,她说家里来了贼人,让我快跑,然后就没了声息。”
“最后,最后是这口井。”良卿指向枯井,“我是从这逃出去的,有人和我说话,让我别怕,让我逃,说…说一定会去找我。”良卿努力回忆。
“我出了井道,一直在出口等着,后来…后来好像有个男人,等我再醒来时,已经在一处旧屋子里了。”
“我担心娘亲他们,又跑了回来,可那时烧起了好大的火,官兵街坊全都围在这,我只能躲在暗处看着,那些人说,府中人都死了,连娘亲也…”她哽咽道:“我不知道能去哪,又怕被发现,躲了两日就离开了这里。”
纪长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还记得曲娘?”
“记得,我的奶娘。”
纪长空陷入沉思,半晌,试探问:“你忘掉的是不是都是八岁之前?”
“是,我清楚的记忆,好像,好像都是八岁之后的。”
纪长空再次陷入沉默,看了看良卿,又看了看周遭的废墟,良久,他探手抚上良卿,自顾自道:“也好,不记得了也好。”
良卿猛地后退,躲开他的手后,皱眉问:“你到底是谁?”
他身形僵住,伸出去的手停滞在半空,自嘲垂眸,低声道:“你跟我来。”说着,向枯井走去。
见白笙点头,她才提步跟上。
枯井边,他席地而坐,见二人过来,他怅然道:“咱们娘亲,是世上最心善的,那年她出门访友,偶然救下了我,将我带回了府上,更视我如己出。”
他陷入回忆,眸中满是追思,顿了顿,他按在井沿上,语声愈加低沉。
“那天,你被五叔罚抄诗文,结果,天色刚暗你就睡着了,我将你送回房后,一直待在学堂替你抄写,直到,午夜时第一声惨叫传来。”
“我赶忙跑去找你,刚到你院门前,便见你躲在树后发抖…”
“…枯井中的井道,是我偶尔发现的,我将你带来这里,让你顺这先逃,便去寻娘亲他们了。”
良卿恍然,想来自己时常梦到的孩童,应该就是眼前人了,想到这,她问道:“那后来呢?你找到娘亲了吗?”
纪长空摇头,语声凄然:“我刚出后院就遇到了小哥,他受了很重的伤,听到我已经将你送出去后,催着我也快逃,我不肯,他将我打晕了…”
哽了半天,他继续道:“我醒来后发现,他将我也放进了井中,还将井口掩上了,我就这样逃过了一劫,我出了井道,四处都找不到你,想你可能是又跑回来了,就回来找你,可却撞见了行凶之人…”
他停住,正听的心悬不已的良卿,急问:“后来呢?”
纪长空看了看她,眼中意味难明,挪开视线,他垂头道:“后来…我遇到师父,是他救了我,还将我带离了这里。”
“那娘亲他们…就真的无人幸免?”良卿不死心的追问。
“我回来时,宅子已然烧起来了,隔着火光,我看到了…娘亲的尸体。”纪长空艰难说完,闭上了眼睛。
第38章 众生为棋()
良卿眼中盈满热泪,身子不停发抖,周遭的断壁残垣好似又荒凉了数倍。
虽然她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可心中却总归还有那么丝深藏的侥幸。
万一,万一他们逃出来了呢?可这些,全都在听到这话的一刻,彻底崩碎。
她神情恍惚,目光茫然,面上升起病态的灰白色,白笙忙上前:“静心凝神!”
纪长空闻声才发觉她的不妥,急忙凑了过来,却见白笙话音刚落,她便向侧栽倒而下。
白笙忙将她扶住,抱起她便向府外跑去,纪长空快步跟上,急问:“她怎么了?”
白笙没来由的烦躁起来,冷冷道:“长期优思烦郁,又噩梦缠身,如今心气一散,怕是铁打的身子也垮了!”说完,脚下又快了几分,直奔统领府而去。
此时,归云分号内堂中。
炽楼看了看跪在面前的人,又看了看他那血流不止的左臂,眸中满是思索。
良久,他问道:“你确定没看错?真的是寒渊剑?”
“那寒渊剑乃是世间奇剑之一,属下不会看错的。”那人恭敬回道。
“持剑之人是个年轻人?”
“是,最多十七八岁。”
炽楼缩回榻上,沉默半晌才喃喃道:“寒渊不是在狄老鬼那吗?”略顿,他吩咐:“给埋在曲江楼的暗桩发信,让他查清后报我,三天之内,我要看到答复。”
万贯领命行礼正要退下,炽楼忽然道:“还是先去处理下伤口吧!”万贯身形一滞,躬身应下,退了下去。
发财走进:“小爷,连城叔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门外走进了个四十余岁的汉子,恭敬行礼后,垂手立于堂中。
炽楼半闭着眸子缩在榻上,问道:“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连城道:“还是不肯松口,依旧是要钱要粮要女人,此事不便书信相传,属下只能回来亲口问您了,怎么处理,还要您给个章程才行。”
炽楼冷笑:“这个佘佴临,脑子不怎么样,胃口倒是不小!”
连城不忿道:“还一族之王呢?我看更像街头无赖!当初说好的钱粮,咱们早已付清,他们羌族损兵折将,凭什么算在咱们头上!”
长达半年的讨价还价,使得他怨气颇重,连带着回话也是不加思考脱口而出。
“咱们当初也只想试探云晋的军力,又不是真想他能攻城略地,谁让他那么傻去跟人家拼的?”
炽楼瞥了眼他:“能为人所不能,方可成人所不成。”他语气渐冷:“咱们要做的事情,容不得隐患,些许钱粮女人算什么?他要就给他!”
他翻身坐起,声如寒霜:“不过,我的东西也没那么好拿,要是人人都能自我这讨出口饭食,我怕是早就穷的连锦衣都穿不起了!”
他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愈加慵懒:“传信叫富贵去一趟,替我去给佘佴临送份礼物,顺便教教他,有些人是不能乱打主意的。”
“小爷,佘佴临毕竟是一族之王,富,富贵他出手又总是没个分寸。”不管过去多少年,炽楼起的这些名字,连城还是叫不惯。
炽楼好像才想起什么,轻拍着头:“对,对!你要是不说我还真忘了,嘱咐富贵一声,给个教训就成,别伤了性命,我留着他还有用呢。”
连城无奈,谏言在口中百转千回绕了许久,最后只化作声低叹。
炽楼的格局太大了些,大到让他时常都觉得恐慌,这世上,哪有人有胆魄以天下众生为棋子?他越来越觉得,这人太疯狂肆意了。
如果有一天,一步错,满盘皆输的话…他周身遍生寒意。
“怎么了?还有事?”炽楼皱眉问道。
“那,那个,听说有杀手刺杀您,到现在也没查出幕后之人是谁,您外出行走时,还是要多小心才是。”
炽楼不禁又想起天算子,心生烦郁,好半天才了然无趣道:“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查不出就不查了,来一个杀一个就是!”
白笙他们出去后,尚义一直放心不下,于是,干脆站在府前等了起来,直到远远看到白笙他才松下口气,可还没等上前他便瞧出了不对。
白笙衣衫上满是尘土,隐约还能看到些血迹,良卿更是生死不知的被抱着。
尚义心中一紧,忙迎上去,问:“这是出什么事了?”
“尚大哥,你先去请郎中,事情过后再说。”
此时,炽楼正巧也回来了,看着白笙匆匆忙忙的背影,他扯住正要离去的尚义,问:“这是出了什么事?”
尚义正满是自责焦急,被他这么一扯,不由没好气的道:“您问我,我问谁去!”说完,甩开炽楼的牵扯,快步离去…
第39章 他是疯子()
将良卿放下后,白笙急喘了几口,胸膛火辣辣的疼痛,令他掩口直咳。
纪长空摸出个青色小瓶,递过道:“那一脚我虽没用全力,可也不轻,你还是先服些伤药吧!”
白笙接过道了声谢,随手塞进怀里,端来水浸湿棉巾,替良卿擦去额上薄汗。
纪长空迟疑问:“你,你们很要好吗?”
白笙淡淡道:“我曾向她许诺,此后余生都是亲人。”
纪长空怔了怔:“谢谢你一直照顾她。”
“替谁谢?凭什么谢?”白笙看向他:“如果是替阿良的话,没有必要,我和她不说谢,要是替你自己…为时尚早!”
纪长空还想说什么,炽楼与发财却走了进来。
看了看良卿,又看了看白笙,炽楼状似心有余悸:“私事都这么危险了啊?”
白笙问:“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炽楼边回话,边有意无意的扫了眼纪长空和寒渊。
白笙今日一直莫名烦郁,又担忧良卿,自是无心应付对方:“看过就回去吧,我这还有其他事情,不便招待你。”
炽楼恼了:“齐白笙!你我怎么说也算朋友吧!”
“你小声点!这还有病人!”
“你!”炽楼气结,此时,尚义的声音传来:“公子,郎中到了。”
“快请进来。”白笙忙应道。
半刻钟后,见郎中一直皱眉不言,白笙问道:“先生,她怎么样?”
郎中道:“病人脉象虚浮紊乱,外加郁气凝心,晕厥是因为情绪起伏太大…”说着,他眉间皱的更紧了。
纪长空焦急问:“那怎么样?可有大碍?”
炽楼眸光轻闪,在纪长空和良卿之间,来回扫动了几眼。
“现在倒没什么大碍,但要是长此以往,恐怕…”郎中小意道,话未说完,意思却很明显。
白笙掩下忧虑,着郎中开方子,随后便让尚义将郎中送走,余光扫到炽楼还在,白笙想了想,还是道:“刚才——”
“知道你心急,不用多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一拍脑袋,笑道:“对了!我让人连夜自云州送来了茶叶,方才忘记拿了,既然你这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炽楼走远后,纪长空低声道:“这人的武功,很强!”
“你怎么知道?”白笙皱眉问道。
“我师父曾教我了一门辩息法。”
“他是归云东家炽楼。”白笙淡淡道。
纪长空瞳孔骤缩,忽然想起临行前师父的话。
“长空,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个叫炽楼的人,记得躲远些,那是个疯子…”
“为什么?”纪长空不解。
“不敬天地、不礼神佛、不尊君父,天地君亲师于他心中,怕还比不过一贯银钱,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狄溯眼中满是深深地忌惮。
见纪长空一直凝眸不语,白笙问道:“怎么了?”
“他是个很危险的人,你最好,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交之过深。”纪长空认真道。
白笙一怔,家财万贯却困居深山,浪荡浮华却满腹才学,这算是危险吗?想了想,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