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卿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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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并没有人相信此人之言,皆以为是哪路神棍于市井中厮混不下去了,来江湖中招摇撞骗了起来。
直到他为一落魄汉子批了一命,言其不出三月必出人头地,那落魄汉子,正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富商,苏清!
其一语成谶,此后无数江湖豪杰和巨商富贾,便纷纷寻至而来。
传闻此人性情极为乖僻邪谬,行事也颇为怪诞不经,虽然凡有所求,他都会接待,上至富商显贵,下至贫农庶民,但他却极少索要银钱为报。
其所要的报酬千奇百怪,有时只要山间的一株野花为报,可有时却提一些凡人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事——
白笙正听的出神,远处那二人,却已向这边走了过来,尚义忙住了嘴。
天算子走到近前后,却并未开口,只是凝眸细细打量了白笙几人一番。
白衣出尘,墨发轻扬,眉眼间皆是浅淡笑意,他暗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思索。
见他迟迟没有开口,白笙行礼道:“在下齐白笙,见过先生。”
天算子忙侧过身,躲开了他这一礼,面色愈加古怪,有些慌乱的抬起手,整理了下衣衫后,他极为恭谨的深深一礼,道:“山野之人天算子,见过几位。”
白笙忙扶起他,道:“不敢当先生如此大礼!”
天算子摇头轻笑,正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了,炽楼那惊疑不定的神色,不禁又笑了笑。
“在下曾听闻,齐二公子天赐玲珑心,聪慧绝伦、智绝天下,今日得以一见,实是在下之幸。”
白笙一楞,没想到他会说出此言,聪慧他还有信心承认,可绝伦和智绝天下,又是从何说起?
可对方的语气却是极真挚,这让白笙很是不好意思,忙转开了话题,道:“先生与炽楼是朋友?”
天算子又瞟了眼炽楼,轻笑回道:“是啊,是朋友!”他语气满是深意,笑的更是意味深长。
白笙沉吟片刻,迟疑道:“久闻先生料事如神,白笙心有疑惑,先生可能为白笙一解?”
天算子轻叹,悠悠道:“在下知道公子想问什么。”说着,他似无意般瞥了眼良卿。
白笙心中一震,正想开口,却听天算子道:“此事在下虽不能为公子解惑,可却有一言赠与公子。”
“先生请讲!”
他移开目光,语声低沉,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今日之果,旧日之因,前路艰阻,行进非易,望公子等好自珍重!”
白笙看了看良卿,又看了看垂眸静立的天算子,拱手道:“多谢先生赠言。”
天算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对炽楼道:“我也该走了,你自己多加小心,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炽楼撇了撇嘴,轻哼道:“安心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死的!”
天算子无奈摇头,随即又是一礼,便向着路边马车走了去。
自白笙等人所站之处,到那马车停的地方,一共不过几十米远,可天算子的步伐却是越来越沉重。
好似一生的路皆在眼前。
临近车前时,他的脚步已然踉跄,车边等候的小童见状,忙将他扶上了马车。
待二人上了马车,车夫便扬鞭赶了起来。
马车中,小童担忧问道:“师父,您无事吧?”
天算子摆手,神情颓然,掀起帘布,怔怔凝视着,与他相距越来越远的几人。
直至觑起眼也看不到那些身影后,天算子才收回视线,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喃喃自问:“终究还是逃不过吗?这宿命,这,天意!”
第30章 痴情女子()
夜里,浔州境客栈。
室内烛火摇曳,略着温度的亮光,映的白笙面部愈加柔和,他正拿着书信细细看着,时而蹙眉,时而轻笑出声。
待他将信放下,良卿忙问:“说什么了?可还都好?”
白笙笑道:“都好都好,只是你要称他们为缙王殿下、宣王殿下了。”
“呀!两位殿下开府封王了?”良卿惊喜道。
白笙点头:“半月前的事了,而且洵王爷和元昭的亲事也定下了,不日就要纳妃了,可惜咱们赶不上了。”
“还说什么了?”
“都是些京中琐事,洵王爷入朝参政,严先生做了洵王府长史,京中新开了间叫玄裳阁的丹青坊,画师是个绝美女子…”白笙又想起那个裳儿,怔了半晌。
两车相错,惊鸿一瞥,竟让他如今还会想起,他轻摇下头,将纷杂思绪清空。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我也要睡了。”
良卿走后,白笙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此时,千里外的京都玄裳阁中,莫玄裳也在呆呆发着愣。
她缩在榻上,下巴抵着膝盖,出神的望着外面万家灯火。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苍老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
“阿婆,我想爹爹和师兄了,永平虽繁华,可待久了却比在山中还孤寂。”
老妇笑责:“你呀!在山里时天天嚷着要出来,如今知道外面也没那么好了吧?”
“还不是师兄!他写信叫咱们来这,自己却躲在外面逍遥,也不来找咱们!要是师兄在,裳儿也不会孤单了。”
老妇柔声道:“你师兄还有别的事要做,咱们裳儿长大了,不可再腻着他了。”
莫玄裳不依:“裳儿不管,裳儿就是喜欢师兄!”
老妇刮了刮她的琼鼻:“你也是个大姑娘了,须知羞,怎能将喜欢挂在嘴边?”
“裳儿自小便打定主意,长大一定要嫁师兄,说几句喜欢算什么?”
老妇轻叹了声,看这依偎在她怀中的莫玄裳,浑浊眼眸中升起怜惜,手臂收紧了少许,道:“阿婆有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见莫玄裳点头,她继续道:“这世间男女情爱,最是强求不得,两情相悦尤为不易,要是求而不得…”她声音愈低,“不要过于执念。”
莫玄裳稍一思索,道:“裳儿知道您的意思,您总说师兄是个有主意的人,可裳儿,又未尝不是呢?”顿了顿,她怅然道:“不到最后一刻,怎能甘心?”
“你这又是何苦?”老妇无奈叹气。
莫玄裳轻笑道:“您放心,没事的。”她稍侧过头,眼角悄然滑下行清泪。
深夜,浔州,电闪雷鸣伴随着倾盆大雨。
良卿自梦中惊醒,翻身坐起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漆黑的屋子,裹上外衣将灯烛点燃,翻出块巴掌大的木牌,出神的把玩着。
木牌保存的很好,正面工整刻着良卿二字,背面则是沈氏族徽。
沈家身份牌,但凡有孩子出生,族老都会为其刻上两块木牌,一块存于宗祠,意在敬告先祖族中添丁,另一块则由本人随身携带。
这也是她自沈家带出的唯一一件东西。
她摩挲着木牌上的图案,指尖的触感好似带她回到幼时。
洪城沈氏,书香世家,高门大户。
此时,他们离洪城已然不远了,可她心中竟生出了恐慌不安,时隔多年,她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等着她,也不知道此去是否会有收获。
远方的一切,都充满未知与不确定性。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拨开记忆迷雾,查清当年发生的一切。
“娘亲、小哥,七年了,整整七年…卿儿终于要回去了,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卿儿可以查明当年种种,可以,为你们报仇…”她垂眸喃喃。
她将攥着木牌的手紧了紧,愈来愈用力,直至指节发白,素手颤抖。
这是她如今仅剩的,也是她所拥有的一切了——
第31章 时过境迁()
一夜未眠,次日,良卿满脑昏沉,可还是紧盯着外面划过的景色,试图在其中找到哪怕一丝,能与记忆重合的地方。
可惜时间改变了太多,入眼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四个字,时过境迁…
良卿疲累的闭了闭眼睛,陌生感令她有些恍惚,甚至自我怀疑。
白笙温声劝道:“没事的,别多想,就快到了。”
良卿勉强笑了笑,白笙轻皱起眉,忽然抬手覆在她脸颊上,两只拇指按住她嘴角,向上拨了拨,一个大大的笑容,便出现在她面上。
“要这样笑才对…”他拍了拍良卿,劝道:“虽常言近乡情怯,可还能回来,就是大幸了,不是么?”
“昔年移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公子,我是怕到了地方,却连自己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良卿将身子缩起。
白笙迟疑着将她揽进怀中,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不会的,不会的…”
柔软怀抱中的温度浸染到她身上,似陷入棉絮中温暖又舒服,皂角与阳光混合,干净的味道令她瞬时安心,眼皮越来越重。
听到怀中均匀的呼吸,白笙怔了怔,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只见怀中人已安睡,面上忧色也去了大半。
白笙抿了抿唇,手上松了下又收紧,最后一动不动。
梦中,良卿赤脚站在大片紫阳花中,远处不时传来轻唤:“小姐?您快出来吧!再不回去夫人该生气了!”
和以往不同,良卿并不是亲身经历,而是像个旁观者般站在一旁。
不远处有个小女孩,鹅黄衣衫,乌发披散,白净的小脸上满是狡黠,此时,小良卿正鬼鬼祟祟躲在花丛后,听着侍女们的急唤窃笑不已。
良卿皱眉,走过道:“为什么躲在这不出去?娘亲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小良卿好像听不到似的,依旧躲在那不动,良卿拍向她的肩膀,却没想到,拍下去的那只手,竟自对方身体上穿了过去。
良卿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看不到自己,自己也触碰不到她。
这时,小良卿忽然向远处跑去,良卿忙快步跟上,可对方却越跑越快,越跑越远,没一会,连背影都看不到了。
弯腰扶膝喘了好一阵,她直起身四下张望,可周围除了足有一人高的紫阳花,什么也看不到。
正想接着去找,不远处却传来声音:“还没找到卿儿?你们怎么看护的?怎能让她乱跑?!”
“夫人恕罪。”
“行了,赶紧去寻!”
良卿疑惑皱起眉,娘亲吗?声音为什么不像?沉吟片刻,她循声走过——
马车中,白笙一动不动如泥塑般,随着外面传来嘈杂人声,马车停了下来。
尚义掀开车帘:“公子,咱们到了…”话没说完,他瞪圆了眼睛。
眼神古怪的在他们身上转了几眼,落在白笙手上,他侧头挪开视线,轻咳道:“公,公子,此处是边关重镇,需下车盘查,要不咱们靠边停会?”
白笙没解释,轻拍了下良卿,唤道:“该醒了,咱们到了。”
梦中,良卿刚看到一角衣裙,耳边便传来低唤,随着那柔和声音响起,四周景色忽如坠地瓷器般破碎开来。
碎片在刹那间,化为星点流光,一一湮灭,周遭随之陷入黑暗。
视线中,白笙的脸由模糊到清晰,她猛地坐起身:“我,我…”
白笙止住她,边整理衣衫边道:“没事,咱们到了,要下去接受入城盘查。”
良卿慌乱低下头,余光瞥见眼神依旧古怪的尚义,脸上霎时红成片,手上动作又快了几分。
待下车后,良卿面色才稍稍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