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书生-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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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心里,圣旨是何等的神圣,现在居然可笑到如此地步,墨源感到悲哀无助。这就是当今的圣上吗?辅佐这样的人真能实现自己为国为民的夙愿吗?他不敢想象。
皇太后大惊失色,气得手足发抖,今日寿宴满园宾客济济一堂,如果不是顾忌皇家颜面,早已甩袖而走。
早在李墨源欲领太后懿旨之时,蔡宇鑫已自觉得不妙,但也无可奈何。好在赵倨及时制止,他才稍觉心安。哪知随后圣旨又下,而内容竟是李墨源三个月之内不得订婚娶亲,这种圣旨真是不可理喻,一时忿忿,也是气结。
三个月哪,玲珑的亲事怎么办?夜长梦多,整整三个月时间,谁知道会发生哪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脆弱的老心脏已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从李墨源出现在殿试的考场上起,它已经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反复跑了好几个来回。
其实,他是知道圣上用意的。但是圣上,我的祖宗,你就不能用个其他的什么法子啊?这也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蔡玲珑气得几乎落下泪来。今日宴会如愿地与墨源见面,自感两人十分相契,相谈甚欢,正是喜不自胜。哪料想,一道奇怪的圣旨犹如晴空霹雳,震得她两眼发黑,转眼间就祸从天降,难道真是要好事多磨吗?三个月哪,自己要怎样捱过?
人人都在惊愕,人人充满狐疑,人人都在猜测,但是人人都不敢问圣上一声,只能装出欢快的笑脸,甚至频频点头,赞赏圣上的英明决断。
最最失望的是安国公主,她下劲地一跺脚,未等散席,径自离开了后花园。
文德殿。
赵倨端坐在龙椅上,望着眼前的几个亲信大臣,不紧不慢地说:“朕已经踌躇了几日,新科进士也该除官授职了,尤其是一甲的三位,爱卿们有何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参知政事欧阳山尊奏道:“圣上,依本朝先例,新科状元除授正八品承事郎作为初官,先帝朝时,体恤举子十年寒窗一朝折桂的辛苦,为激励天下读书人,改为除授正六品,榜眼探花除授七品官职。微臣以为应以此例除职。”
赵倨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微臣以为不可。”中书侍郎叶子健奏道。“连年科举,三年大比,朝中进士已是数不胜数,少数优异者圣上除官,更多的人等待吏部铨选,人多缺少,无官吃俸者比比皆是。如是下去,空耗国家财力。为今之计,只有恢复本朝先例,状元除授八品,以遏制重科举轻农商之势,方是正选。”
中书侍郎算是朝廷的几个副宰相之一,位次仅居蔡太师之下。此公长期追随太师,唯蔡宇鑫马头是瞻。平日廷议,多作壁上观,甚少言语,以图明哲保身。今日放言,原以为太师廷试时与李墨源结怨成仇,有意帮蔡宇鑫打压墨源,却哪里知道,此番自作聪明的结果竟是阴差阳错,弄巧成拙。
蔡太师暗自骂了几句,心道,你个该死的叶子健,平日像个死人,今日却是吃错了何药,在这里胡言乱语。原以为中书侍郎绝无可能坏自己的事情,所以事先并未通气,如今事出意外,真是追悔莫及。
赵倨也点了点头,眼睛盯着其他人,却没有望向蔡宇鑫。
“微臣也以为应除八品。”御史大夫何巨贵奏道。他当然知道叶子健与蔡宇鑫一党,平日自己也与其多有龃龉,意见相左,此刻出声赞同却是考虑大局,为国家正事着想。“
董光暗暗着急,这样下去,状元都只授八品,董政作为榜眼,岂不要变成了臭老九?苦于事关儿子董政,自己避嫌要紧,一时不便贸然开口,急得直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的一双眼睛就不住地瞥向蔡太师。谁料对方双目微闭,如同老衲养神,根本没有理会自己。
见众臣再也无人做声,赵倨这才将脸转向蔡宇鑫:“太师意下如何呢?”
蔡宇鑫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圣上让他开口,是一种身份的显示,也是一种荣耀,说明圣上对他的倚重。这一点对那些左右摇摆的墙头草们十分紧要,能让他们看出人君在乎的人是谁。圣上力挺李墨源,执意将他钦定为状元,早已表明了他此刻心中真实的想法。可笑这帮笨蛋,连圣意都揣摩不透,还有脸站在殿中饶舌,还不如回家奶孩子去呢,空占个官位丢人现眼。
蔡宇鑫心中有数,上前一拜道:“圣上,微臣也以为除六品不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赵倨也是龙颜作色,身子往前一倾。唯有叶子健错会其意,脸呈得意之色。董光则开始在心中骂娘。
蔡宇鑫朗声说道:“祖皇帝以武建国,但深知强基守成必靠圣贤之道,是以大开科举,奖掖文章,以图广开仕途,举贤荐能,此后满朝朱紫皆为读书之人,方才成就了当今盛世。微臣以为如今朝中并非人才泛滥,而是出众者寡。新科状元李墨源人品文章旷世少有,实为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所以不但不能以先帝朝的惯例除职,也不应以本朝的先例除为六品,而应破格擢拔,除授五品以上的官职。”
众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赵倨听了,也变得气定神闲起来,脸有喜色。
蔡宇鑫这番话,避重就轻,听起来毫无破绽,所以一时无人反驳。
“就依太师的意思……”赵倨发话。
“不可啊,圣上,除职五品破坏本朝先例,且官职过高,恐误导天下举子,必生后患啊。”御史大夫何巨贵急急阻止。
“危言耸听!”赵倨见何巨贵不顾朝中礼仪,打断自己的话,怒气上涌,低声怒喝。不是看在本朝祖皇帝立有祖训,不得杀伐言官,不得因言治罪。以他现在火气上来,就直接将对方拖到午门去了,最少也要将何巨贵决配三千里外的岭南荒野之地。
“既然你说五品不可。”赵倨脸色沉沉,一字一顿地说:“朕就封李墨源为从四品天章阁侍制,并赐连中三元、三才状元、状元及第三块匾额。”
“这下总可以了吧。”赵倨说完,觉得十分解气。
一众大臣目瞪口呆。
蔡宇鑫回到府中,女儿玲珑早已在书房中等他。
“玲珑啊,圣上有意擢拔墨源,已经除官为从四品的天章阁侍制了,这个可是了不得啊。”蔡宇鑫进门就报了喜。
“爹爹,墨源做不做官女儿不感兴趣。”对这样的喜讯蔡玲珑竟然泰然处之,令蔡宇鑫大感意料。“墨源三个月之内不能成亲订婚,圣上为何下一道如此奇怪的圣旨,这不害苦了女儿啊?”秋波盈盈,秀眼通红,蔡宇鑫堪堪见到,不禁恻隐之心大发。
“玲珑,事出紧急,也不能怪圣上。”蔡宇鑫好言相劝,希望女儿能不再感伤。“如果圣上不以这道不伦不类的圣旨抢先阻止,今日太后懿旨一下,只怕李墨源此时已经成为安国公主的东床驸马了。”
“什么?!”玲珑被父亲的话震得两眼发直。
“如此说来,你还要谢谢圣上才对。”蔡宇鑫继续宽慰道。
玲珑心思如飞转动,难怪当时圣上眼见懿旨开宣,龙颜作色,急急忙忙地阻止李德福。此后圣旨宣毕,懿旨却就偃旗息鼓,不见了下文。原来其中竟有这么多的关节。
“太后不是因为驸马爷官职不得超过三品,才放弃墨源做驸马的吗?怎么又想让他做安国公主的东床,是她反悔了?”
蔡宇鑫略一思索,说道:“不是,我看她是不记得刘朝中的事情,又无人提醒才这样做的。”接着说:“圣上也是此前与我对话时,才被我点醒此事的。”
“女儿不懂,既然太后有意招墨源做驸马,为何在琼林宴上却先自选了王沛然,这不是有些奇怪吗?”不愧是心思缜密,玲珑须臾之间又发现了一些蹊跷。
“这是太后藏私。依父亲猜测,太后是想将两个公主的婚事都在这一科的才俊中一并解决。王沛然年龄偏大,自然还是李墨源比较适合安国。”
玲珑点点头,若有所悟。看起来这个解释也算合理。一想到三个月之内都不能与墨源结为琴瑟之好,不禁又心情沉重起来。
“你放心,看圣上今天的举动,就算三个月之后,墨源也不可能成为驸马。这道圣旨对你和其他女子都是同样的一道屏障。你就安心等待吧。”蔡宇鑫心情早已平静得多。“与墨源家提亲的事,我会抓紧去办。三月期满,我会抢先一步提亲。”
女儿转忧为喜,告辞而去。蔡宇鑫口干舌燥,端起茶水刚刚喝上几口,就有下人急急进来,递上一封皱巴巴的信札:“老爷,台州那边飞鸽传书,有信过来。”
蔡宇鑫示意下人退下,急不可耐地展开书信,看了起来。
信是李墨源的父亲李乐天写的。信的内容很长,好几张纸,蔡宇鑫一目十行,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终于因为心急,跳过前面很长一段客气话,直接翻看了信的结尾。继而又再将信仔细地看了一遍。最后把信丢在案几上,大手一拍,自言自语地道:“完了。”
李乐天在信中,言辞婉转地拒绝了这门亲事。
蔡宇鑫感到一盆冰水浇上了头顶,全身发凉,他独自呆愣了好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该如何向女儿交代。
他深知女儿对李墨源一往情深,现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今日又受到圣旨的刺激而情绪低迷,如果再将此事直言相告,他不敢想象将是多么可怕的打击,也许当场晕厥也说不定。
玲珑能接受得了吗?不能,就算能,他也不愿这种事情发生。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也不忍女儿终日以泪洗面,伤心不已。
为今之计,只有暂且瞒下这件事,另图他法。
他的脑子快速地开动起来。一个个方案在脑海中浮现,又被他一一否决。很久很久,他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对!就这么办。他大手一拍,往太师椅后一靠,如释重负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天底下就没有难得倒我蔡太师的事情!不然,我蔡宇鑫能呼风唤雨,做到今天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么?我蔡宇鑫就是聪明,聪明绝顶,脑袋特别灵,有什么办法呢?是爹妈给的嘛!
他为自己感到兴奋,感到自豪。自己这一生多少次面临险境,又多少次靠着自己的聪敏机智,化险为夷,渡过难关。每次脱险,他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舒坦,舒坦到心灵深处,入骨入髓。今天也不例外。
他让一个下人进屋,吩咐他即刻把童仁亮找来!
感觉过去了太长的时间,感觉到有人影在身前晃动,睁眼一看,童仁亮已经恭恭敬敬地躬身站在下首,一动不动。
“啊呀,是童大人,失礼失礼。”蔡宇鑫一脸愧色,连忙起身,让童仁亮坐下叙话。
童仁亮犹在胆怯和疑惑之中,不知道太师见召有何吩咐,现在又见蔡太师一反常态,客气有加,更加惶恐,找了凳子却只敢坐下小半个屁股。
“仁亮老弟啊,你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办妥了。”蔡太师口气和蔼,笑容堆积如山,似乎随时会从脸上掉落。
童仁亮没敢吱声,办妥?妥到什么程度呢?一脸茫然。
“官复原职,放知台州。明日到吏部办个手续,就走马上任去吧。”
童仁亮大喜过望,没想到喜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