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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冰刃之上-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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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辞垂下视线,抿紧了嘴唇。

    到了眼前的希望,又一次破灭了。

    曲瑶自从男伴宣布退役,已经整整半年没有参加正式比赛,平时训练要么练单人部分,要么跟其他小队员借“男伴”练习下双人动作。

    陈辞伤愈回来后,偶尔也陪她练过几回。女方本来就是国内一线的双人滑选手,男方则拿过双人滑世青赛冠军,这对临时组合在训练场上,还真算得上亮眼。

    螺旋线、联合旋转、捻转、抛跳陈辞不得不承认,相较于更强调跳跃难度的单人滑,他还是更喜欢注重默契与配合的双人滑。

    紧跟在女伴身后绕场滑行时,恍若重返充满懵懂而热切的少年时代。

    刚开始练双人的时候,舒雪的滑行速度特别突出,压步加速时,他跟着都有点吃力,更不要说做配合。

    场上的他气喘吁吁,场下的教练气得破口大骂:“陈辞,你怎么回事!没吃饱还是怎么着!”

    而到了联合旋转的时候,挨批的就变成了舒雪。

    明明是一起开始的动作,他已经换动作转过两周了,舒雪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在那兀自瞎转。

    “我吃完了啊,”曲瑶的声音蓦然将他拉回现实,她乒乒乓乓地收拾餐盘,“您继续,我训练去了。”

    陈辞有些茫然地点了下头,曲瑶瞄瞄他,又瞄瞄门口,压低声音:“我就随口问一句,你别生气,成不?”

    陈辞点了下头,曲瑶八卦兮兮的,往前走了一步,“你那么惦记着转双人滑,到底是因为舒雪呢,还是因为练单人压力太大呀?”

    陈辞本来就不大好看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冷峻了。

    曲瑶多机灵一人,看着气氛不对,立刻摆手表示只是自己随口问问,一溜烟跑了。

    留下陈辞一个人,对着一桌子早饭发呆。

    类似的话,文非凡也问过他。

    男单练的好好的,为什么想不通非得转双人呢?

    父母、同事、教练、冰迷,都需要一个接受的理由。

    舒雪之后,他不是没有换过搭档,成绩却一落千丈。

    好不容易成功转到男单,世锦赛冠军也拿了,正是要冲击冬奥会的时候文非凡几乎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的申请:“就是我和俱乐部答应,国家和全国人民也不会答应。”

    再冷门的项目,涉及到奥运冲击奖牌的几率,就不单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了。

    天色越来越亮,来食堂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

    陈辞收拾了东西,拎着包出了食堂大门。

    青空无云,只在东面地平线上悬着半个烧红了脸的太阳。他却一点儿温度也感受不到,只埋头苦走,将贴着“责任重大”、“目标高远”标语的食堂,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没有错。

    但是,最初走上这条路,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

    因为喜欢冰刀滑过冰面带出的流畅轻盈;喜欢跳跃时恍如挣脱引力一般的自由无羁;喜欢与同伴一道在莽莽冰面上互相信任着挑战一切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他啊。

    8点零4分,文非凡的电话终于还是过来了。

    “怎么迟到了?感冒了?”

    陈辞握着手机,半天才挤出一句“起晚了”。

    文非凡“啪”的挂了电话。

    陈辞叹气,把手机塞回衣兜里,垂着头往冰场走。

    文非凡的脾气,他是知道的。

    说好听点叫杀伐决断,说不好听点,叫独断专行。

    他和舒雪刚开始练花滑时,文非凡已经拿过不少奖项,是国内名副其实的男单一号种子选手了。

    作为国家队教练霍斌的大弟子,无论是教练还是冰迷,无一不认为他将载入中国男子单人滑史册。

    那个时候,四周跳还不是男单的标配,文非凡的阿克谢尔三周半就是在国际上都非常亮眼

    陈辞跳上台阶,实在不愿意回想悲剧发生的那一天。与舒雪的摔倒不同,文非凡是在场外出的车祸。

    一时间传言纷飞,醉驾、闯红灯、顶包什么样的消息都有,官方出来辟谣的同时,也宣布了他退役的消息。

    这一退,就是十几年。

    陈辞有时候忍不住猜想,文非凡寄托在自己身上的,除了身为教练的期许,是不是还有一点未圆满的寄托?

    ***

    “乡下是怎么了?会弄的这么卖儿卖女的!”

    “谁知道?要不怎么说,就是条狗也得托生在北京城里嘛!”

    台上的人贩子忙着帮人卖女儿,台下的观众席雅雀无声。

    简冰窝在剧场二楼的角落里,眼睛盯着舞台上大半个世纪前的乱世,神思却不知飞到了哪里。

    初夏时节,正是家乡那个南方小城要热闹起来的时候。

    花展可以去看了,风筝也放得很高了,就连公园里的鸭子游艇也坐满了人

    舒雪可不喜欢这些,她最开心的,莫过于父亲同意送她北上训练。

    “北方的冰湖知道吗?整个湖面都结成了冰,大人小孩都能在上面走来走去——当然,你穿上冰鞋,也就可以直接滑冰了。”短暂的假期里,舒雪不遗余力地夸赞着他乡的冬季。

    见她含着铅笔仰着头,舒雪便伸手来摸她胖乎乎的脸蛋。

    “等你长大了,姐姐也带你去北方,在冰湖上滑一整套节目给你看!”

    “还有糖葫芦——人家那地方的山楂长得才好,摘下了都不用放冰箱,直接往家门口一放,几小时就冻上了。”

    这位姐姐做起承诺来,更是肆无忌惮,仿佛整个北方都在她掌中一般。

    而坐在一边代姐姐帮她批改作业的陈辞,就跟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将错题一道一道划出来。

    细细长长的波浪线,纹路不深、振幅不大,却将将拦住她那颗想要出去撒野的心。

    她近乎着迷地听完姐姐的许诺,低头看到血淋淋的现实,忍不住抱怨:“怎么可能都错了呢?”

    陈辞也不着急,题一道一道讲,错一个一个纠。

    连舒雪都暂时忘却了自己的伟大梦想,凑过来惊叹:“小妹呀,1加5怎么会等于4呢?”

    那时候,她的梦想也有那么大大小小几十个。

    其中最最迫切的,就是陈辞不要再上他们家吃饭了,尤其在她写作业的时候。

四、昔时梦里人(二)() 
第四章昔时梦里人(二)

    看完话剧已经近10点了;回学校的公交都没班次了。

    简冰走了大半条街才进地铁站;一上车;她就有点后悔——车厢尽头那个捧着手机看得入迷的;不是李用鑫又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防不胜防。

    她往车门边站了站;用拉吊环的手尽力地挡住脸。

    李用鑫是没什么可怕的;他身后的那个单言,就有那么点儿麻烦了。

    地铁一站一站停过去,李用鑫靠窗坐着;始终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简冰仰头看看站点,轻轻松了口气——还有两站,就能摆脱了。

    地铁音又一次响起;李用鑫收起手机;站了起来。

    简冰努力在人群中背过身,眼看着玻璃倒影里的他一步步走近;一点点从身后挤过去。

    二分之一;三分之一;四分之一

    她还没来得及庆幸;那个消失的脑袋又一次冒了出来。

    李用鑫脑门锃亮;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睛;“居然真的是你!我就说怎么觉得这人贼头贼脑,特别眼熟!”

    简冰无奈地转过头,挤出有点尴尬的笑容:“真巧啊——”

    “巧你个头!”李用鑫车也不下了;三两下挤到她边上;“我们找你好几天了!那个什么杨帆压根就不是你哥!”

    “他骗人关我什么事?”

    “那你那么护着他干吗!不是你哥你还护着?”

    “我不就见义勇为,伤了你那么一点儿面子吗?”简冰真的头疼死了,被这一车人围观就算了,李用鑫还这么不依不饶,“我知道你崇拜你们老大,爱戴你们老大。但是现在你老大又不在,你就放过我不行吗?”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啊!”李用鑫这几天可一点儿也不好过。挨经理的批,挨冰迷的骂,还被学生家长嫌弃。

    恰好地铁到站,他一闪神,简冰泥鳅一样滑溜着往外钻。

    李用鑫赶紧跟着往外走,幸好这站下车的人多,简冰被人堵着,跑不太远。

    他一追上就赶紧拽住她背包,大喝:“还跑?!”

    简冰都给逗乐了:“我到站了啊,大哥!”

    “我还过站了呢!”李用鑫越想越生气,手更是紧攥着不放,“不行,你得跟我回去!”

    “回哪儿啊?”简冰真是没见过这么执着的“小弟”,“大晚上的,当心我告你拐卖妇女噢。”

    李用鑫冷哼:“我们老大上次约你比试,你不是跑了?这回跟我一起去。”

    简冰努力掰他紧攥着自己背包的手指:“你武侠片看多了吧,还比试——就是正式比赛,也没有让男人和女人比跳跃的。我不溜,等着被你们这群傻子欺负?”

    李用鑫被她说的有点心虚,但还是坚持不放人:“那也是你自己要这么比的,你要男女平等,完全可以跟我们老大提议,换个比试内容!”

    简冰使劲点头:“你想通了就好,赶紧联系你们老大,劝劝他。”

    “你等着!”

    李用鑫一手攥着她,一手掏出手机拨号。

    简冰扯了两下还是没能挣脱,干脆身子一矮,整个人从背包带子里滑出来,撒腿就跑。

    李用鑫跳脚:“又骗我,你包还在我这儿呢!”

    简冰头也不回,直奔出站口:“抵押给你了,下次见面再取——”

    “你”

    李用鑫在后面追了两步,很快被出站的自动闸门拦住了去路。等他掏出地铁票,再刷卡出来,早已经不见简冰的人影。

    他晃了晃书包,觉得并不十分饱满,拉开拉链,往里一探:

    除了一条薄围巾,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一个放了几个钢镚的零钱包,里面空空如也。

    李用鑫不死心,将包整个颠倒过来,使劲晃动。

    一张不大不小的学生证,磕磕碰碰着掉了出来。

    ***

    出了地铁站,简冰几乎是狂奔着拦了的士。

    她一边庆幸如今科技发达,拿个手机就可以走遍全城了,一边有点心疼被自己“抛弃”掉的背包和围巾。

    四站路很快到了,她一边下车,一边在裤兜里掏学生证——他们学校门禁严格,晚上超过10点回宿舍区,没学生证进不去呢。

    左边口袋是空的,右边的也是空的。

    简冰愣了一下,苦笑出声。

    这一回,真的是把老底都给交代了。

    第二天早上只有三四两节课,简冰早起去跑步,其他人都赖在床上不想起来,纷纷用嗷嗷待哺的眼神瞅着她。

    “我要吃东门小马哥的驴肉火烧,和他家隔壁的豆汁!”

    “我要一套西门口大爷的烧饼。”

    简冰绑好鞋带,顺便把他们放在桌上的饭卡都给收进了自己衣兜里:“懒汉没有选择的权利,一会儿我带什么,你们就吃什么。”

    “法西斯——”

    “暴君!”

    把一屋子的哀嚎关在里面,她沿着走廊往外走,阳光从走廊尽头晒进来,让整条过道都暖融融的。

    赛事密集的冬天真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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