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兵帅克历险记(一)-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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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缺一束新兵佩带的鲜花。米勒太太就连这也给他弄到了;几天来;她走到哪儿;哭到哪儿;人也瘦了许多。
这样;在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布拉格大街上便出现了一幅忠君报国的动人情景。
一位老妇推着一张轮椅;里面坐着一个头戴军帽的男子;他那嵌着奥皇标志的帽徽锃亮闪光;外衣上佩带着一束新兵入伍的鲜艳夺目的光荣花;手里挥舞着一副拐杖。
这人不住地挥动拐杖;沿着布拉格街道大声喊道:
〃打到贝尔格莱德去!打到贝尔格莱德去!〃
他后面跟着一群人;他们是在帅克出发参军的那所房子前汇集起来的。开头只是一小群;后来越聚越多了。
帅克觉得;有些站在十字路口的警察也都在向他致敬。
在瓦茨拉夫大街(布拉格最宽阔最繁华的大街。)上;在帅克轮椅两旁跟着围观的人又多了好几百。在克拉科夫街拐角处;有个戴制帽的德国大学生挨了揍;因为他冲着帅克直嚷道:〃Heil!Nieder mit den Ser-ben!〃(德语:〃万岁;打倒塞尔维亚人!〃)
在沃奇契科瓦街头;一队骑警赶来将人群驱散了。
当帅克拿出白纸黑字的公函向巡警证实他确是被召去征兵委员会时;巡官有点儿失望。为了制止他继续扰乱治安;两名巡警把帅克连同他的轮椅一起送到设在斯特舍列茨基岛的征兵委员会。
关于整个事件;《布拉格官方新闻报》上发表了如下报导:
残废人之爱国热忱
昨日午前;布拉格各大街行人目睹之一大壮举;殊足证明;值此生死存亡之秋;吾国男儿实乃忠君报主之最佳典范;亦为希腊罗马古风之再现。当斯时也;穆戚约斯。司开沃拉(公元前六世纪罗马帝国的一名英雄。)置其灼伤之手于不顾;毅然从军奋战。昨日;一手持拐杖之残废者;乘坐其老母所推之轮椅;奔赴战场;其爱国之神圣感情;感人至深。我捷克民族子弟身残志坚欣然从戎;愿为君王陛下聊尽绵薄;虽捐躯沙场亦在所不惜。行人对该战士〃直捣贝尔格莱德〃之呼声咸报以生动而强烈之反响;此时此景足以表明布拉格居民对祖国与皇室之无限拥戴云云。
《布拉格日报》(布拉格用德文出版的资产阶级报纸。)也以同一笔调描述了这一事件。文章的结尾说;这位自愿投军的残废者后面簇拥着一群德国人;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以免遭到协约国(指英。法。俄。意等国。)在捷克的奸细的殴打。
《波希米亚报》(德国民族资产阶级在布拉格出版的报纸。)发表新闻;要求对这位残废爱国志士给予奖赏;并且说;该报社将代为接受德籍公民对这位无名英雄的捐献。
这三家报纸认为;捷克国土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名如此高尚的公民了。然而征兵委员会的老爷们却另有高见。
主任军医鲍茨大夫尤其不这么看。他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在他看来;所有的人都企图用欺骗的手法逃避兵役;不愿上前线;害怕子弹和榴霰弹。
他有一句众所周知的名言:〃Das ganze tschechische Volk ist eine Simulantenbande.〃(德语:〃所有捷克人都是逃避兵役的匪徒。〃)
十个星期以来;经他亲手检查的一万一千名壮丁中;有一万零九百九十九名是装病逃避兵役的。剩下的那一个侥幸者;如果不是因为在鲍茨大夫大喊一声〃向后转!〃时中风死去的话;也就会凑足一万一千名的整数;同那些人一样被抓起来了。
〃把这个装病逃避兵役的家伙抬走;〃鲍茨大夫确定那人已经死了之后说道。
就在这难忘的一天;帅克和其他人一样;一丝不挂。赤身露体地站在他面前;不好意思地用那支撑着身子的拐杖遮羞。
〃DasistwirklicheinbesonderesFeigen
blatt;〃(德语:〃这可真是一片无花果叶啊。〃据《圣经》传说;人类最初不知有男女之分;自亚当和夏娃在上帝的果园里吃了禁吃的苹果之后;才意识到彼此为男女异性;并有了羞耻感;于是用无花果叶来蔽着他们的下身。)鲍茨说。〃可这种无花果叶在天堂里还没有过呢!〃
〃此人曾经军医检查;断定为白痴。〃军士看着公文档案提示说。
〃你还有哪儿不舒服?〃鲍茨问。
〃报告长官;我有风湿症。可是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效忠皇上;〃帅克谦恭地说。〃我的膝盖肿了。〃
鲍茨恶狠狠地盯着好兵帅克嚷道:〃Sie sind ein Simu-lant!(德语:〃你是装病逃避兵役的!〃)〃又转身对军士用冷冰冰的平静的声调说:〃Den Kerl so-glerch einsperren!〃(德语:〃马上把这家伙关起来!〃)
于是;两名扛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士兵把帅克押解到军事监狱里去。
米勒太太守着车椅在桥上等候帅克;直到见他被枪兵押解时;她才丢下轮椅哭着走掉;再也没有回去捡它了。
可是好兵帅克却谦卑地走在武装行列之间。
刺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当帅克走到小城广场的拉德茨基(拉德茨基(1766。。。。。。1858);捷克血统奥地利元帅。纪念碑前时;他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人群喊道:
〃打到贝尔格莱德去!打到贝尔格莱德去!〃
纪念碑上拉德茨基元帅的塑像似乎用梦一般的眼光俯视着好兵帅克;看着他佩带的新兵入伍的光荣花;拄着一副旧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远了。这时;一位一本正经的先生告诉周围的行人说;他们押送的是一个逃兵。
第八章 帅克成了装病逃避兵役犯
在这伟大时代;军医们拚命想办法要撵走附在装病逃避兵役犯身上的恶魔;将他们重新送回军队。
装病逃避兵役犯和这类嫌疑分子所装的病有好些种:痨病。风湿症。疝气肿。肾炎。伤寒。糖尿病。肺炎等等。
装病逃避兵役犯应按下列程序受到不同等级的苦刑:
一。严格控制饮食:三日内早晚各饮茶水一杯;此外;不论自诉所患何症;一律服用阿斯匹林;使其发汗。
二。为使其不致以为军事勤务如密似糖;每人须服大剂量金鸡纳霜粉剂。此条定名为〃舔服奎宁〃。
三。每天以一公升温水洗胃两次。
四。用肥皂水和甘油灌肠。
五。用冷水浸湿之被单裹身。
有些勇敢的人挨过这五级苦刑;最终被装进一具简陋的棺材;送往军人墓地埋掉。也有一些胆怯的;刚到灌肠阶段;就声明他们已经药到病除;别无他求;唯一的愿望就是立即跟随先遣营开进战壕。
帅克到了军事监狱;正好和这些胆怯的装病逃避兵役犯一起关在一间当作病房用的棚子里。
〃我已经受不住了;〃坐在他旁边床上的一个人说。他刚从门诊部被带回来;在那儿已给他洗了两次胃。此人装的病是眼睛近视。
〃我明天就上团队去;〃左边的另一个人说;他刚灌完肠。这人装的病是耳朵聋得象个木头墩子。
靠门口那张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痨病患者;他被裹在一条用冷水浸过的被单里。
〃这已经是本周内的第三个了;〃右边的那一位说。〃你患的什么病?〃
〃我有风湿症;〃帅克说完;周围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连那个假装患肺结核。危在旦夕的痨病鬼也笑了。
〃你患风湿症可别往我们这儿钻;〃一个胖子认真地提醒帅克说。〃在这儿风湿症算不了什么病;跟脚上长个鸡眼差不离。我贫血;又切除了大半个胃;抽掉了五根肋骨;可还是没人相信我。前不久;这儿还有个聋哑人;每隔半小时换一块冷水浸过的被单;这样裹了十四天。每天还要给他灌肠。洗胃。大夫给他开催吐剂的方子时;所有的卫生员都以为他没事儿;可以回家了。可这玩意儿整得他死去活来;他突然变得胆怯;说:'我再也不装聋作哑巴;我的病好了;能说会听了。;所有病友都劝他别吱声;可他还是说他和别人一样;既不耳聋又能讲话。到早上查病房时;他也照这么说了。〃
〃他坚持得够久的啦;〃一位假装一条腿比另一条腿短十公分的人说。〃不象那个假装中风的人;只消三片奎宁。一次灌肠和一天禁食就承认自己没病。还没轮到洗胃;他的中风病就无影无踪了。那个说是被疯狗咬了的人坚持的时间最长。他又是乱咬;又是狂吠;的确学得满象那么回事儿;可就是没法让嘴里翻白泡沫。我们也使劲帮他的忙;在查病房之前;我们在一小时内咯吱他好几回;弄得他抽起筋来;脸也憋紫了;可就是吐不出白沫来。这可糟透了。到早上大夫查房时;他只好放弃这套把戏。我们真替他惋惜。他只得象蜡烛一样笔直站在床跟前行着军礼说:'报告长官;那只咬我的狗看来不是疯狗。;那军医官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死盯着他;使得这个挨狗咬了的人全身哆嗦;立刻补上一句:'报告长官;什么狗也没咬过我。是我自己往手上咬了一口。;坦白交待之后;他们就给他定了一条自毁器官的罪名;说他为了不上战场;想把自己的手咬掉。〃
那个装病的胖家伙说:〃凡是需要口吐白沫的病人;都很难装得象。羊痫风就是一例。这儿也有个患羊痫风的;他老对我们说;发一次羊痫疯算不了什么。他一天有时能发十来次。他抽起筋来;手握得紧紧的;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他自己打自己;舌头也伸了出来。总而言之一句话;是地地道道的。第一流的羊痫风;逼真极了。突然有一次;他生疖子了;脖子上两个;背上两个。在抽了一阵子筋之后;脑袋不能转动了。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好趴在地板上。他发起烧来。可是大夫查病房时;他正烧得说胡话;什么都承认了。不过他这些疖子也够我们受罪的。因为他长着疖子;在和我们住在一起的三天里;给他供应了两天病号饭;早餐是咖啡和面包;中午有汤。馒头片蘸调味汁;晚饭还有粥或汤喝。我们得带着抽洗过的。饿得要命的胃;眼巴巴地望着这小子大吃大喝。舔嘴啧舌。打着呼噜和饱嗝。他这样使另外三个人也上了当;那三个人也交代了;他们装的是心脏病。
〃最好是装疯;〃一个装病者说。〃我们隔壁房间里有两个教师委员会的人。一个不分白天黑夜地喊着:'焚烧布鲁诺(布鲁诺(1548—1600);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哲学家;因反对经院哲学。主张人们有怀疑宗教教义的自由;被宗教裁判所判处死刑;烧死在罗马。)的边境上还在冒烟!要复审伽俐略(伽俐略(1564—1642);意大利物理学家。天文学家;曾因进步科学思想而受到迫害与审判。)的案件!;另一个老学狗叫;开头是汪。汪。汪三声慢的;随后是汪。汪。汪。汪。汪五声快的;接着又是慢的;就这么没完没了地叫;他们两个已经坚持了三个多礼拜。我原先也想装疯子;装成一个宗教狂;宣扬教皇的至圣至贤。后来我还是改变主意;花了十五个克朗让小城街上的一个理发匠给我弄了个胃癌症。〃
〃我认识布舍夫诺瓦一个扫烟囱的;〃另一个说;〃你只要花十克朗;他就可以叫你发高烧;烧得你简直想从窗口跳出去。〃
〃这算不了什么;〃第三个说;〃在沃尔舍维采有个接生婆;只要你花二十克朗;她就能弄断你的腿;保你残废一辈子。〃
〃我只花了五克朗就把腿弄断了;〃靠窗口的一排床上有个声音说。〃五克朗;外加三杯啤酒。〃
〃我这病已经花了两百多克朗;〃坐在他旁边的一个骨瘦如柴的人说。〃你们简直找不到我没有服过的毒药;随你们数哪一种。我都成了毒药仓库啦。我喝过氯化汞;吸过水银蒸气;服过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