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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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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

    “有话直说,别给我摆脸色。”

第43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12)() 
“王制片这件事,你知道为什么费这么大周折?为什么陈言明知道你受委屈也要息事宁人?他说要顾全你的体面。可是你做这种事,如果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议论呢?不是辜负了陈言吗。”

    “体面?”她冷笑,“那是最不体面的人编造出来、好让人们活得像蝼蚁和工具一样的东西。你以为我这半年多开销从哪里来?陈言赚钱这么少,又不上进,总是说够用就好够用就好,可是多少算够用呢?吃得稍微差一点儿就觉得委屈,冻蟹只要日本空运的,后来我悄悄换成海南产的,他一口就吃出来,问我为什么不买日本货。他妈的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纨绔公子。也不是我计较这些,我自己也花销无度,只是我很快把积蓄都贴补了家用,一点儿也不剩了。这两个月过得很俭省,心里想马上能拿到剧本的全款,再之后就海阔天空了,忍一忍吧!结果又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多么虚怀若谷,多么君子,大手一挥说不追究就不追究。

    我同意,倒不是为了什么体面不体面,是因为我知道一定追不回来。现在你要我怎么办呢?我要交房租,要吃饭,老首长病得昏昏的,我总不好跑去要烟要酒。这些加起来要多少钱?我去做枪手吗?回展会去露大腿吗?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样赚钱,我累死也赚不够呀!何况我再也不想规规矩矩地,赚一点儿别人吃剩的渣子了!坏人创造历史,好人繁衍种族,像你这样做事畏畏缩缩、迈一步还要想别人怎么看你的人,就只配繁衍种族。”

    如果说我刚才的话是出于良知的劝告,那么我现在的心情完全是委屈和震怒了。我畏畏缩缩?为了帮她出头,我险些把自己一家人搭上。

    事情没有办妥,况且我不是爱提往事的人,我从来不把这件事挂在嘴边炫耀,但不代表你陈白露有资格遗忘。陈言说的,这世上真心帮她、永远站在她这边的人有几个?觥筹交错纷纷,来往应和许多,可能数得出的,只有我、陈言和杨宽三个。这样的朋友,被她说成“只配繁衍种族”。

    “好,我只配繁衍种族。”我气得直发抖。

    “我是说你是个好人。”她又怒又笑。

    我连多和她讲一句话的心情都没有。我连摔门表示愤怒的心情都没有。

    我一个人走在严冬的街道上。这是一个晴朗无风的夜晚,空气是干燥的冷,连往常热闹无比的工体北路都空无一人,只有一只白色的鸟发出哀伤的叫声,从我的头顶飞过,一直飞到夜空里去了。

    我去找杨宽,为白天的事向他道谢。他正蹲在院子里擦他的新车,一辆黑紫渐变色的卡宴,见我来,他站起来得意地问:“怎么样?”我点点头说:“不错。”然后在心里说:“真是丑爆了。”

    “觉得丑就直说。”

    “哎,你怎么知道我觉得丑呢?”

    “别装蒜了,陈白露把这辆车损了三千字。你们俩的审美观还不是一样的?”

    我泄气,“我和她吗?真不一样。”

    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杨宽打量着我,“又吵架了?”

    我无精打采。“没。”

    “奇怪了,你这么仗义地替她出头,她怎么还欺负你呢?”

    “她没欺负我。”我叹口气,“我走啦。”

    我垂着头走出院子,他瘦长的影子还铺在我面前的青石路上。我才想起来还没向他道谢,转过身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谢谢”会不会显得太生分?我怔在那儿。

第44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13)() 
杨宽把手里的抹布扔在一边,走上来拉着我的手:“多大的娄子都替你平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啊?说吧,又惹上什么事了?”

    “我怎么就老得惹事呢?”

    “不是陈白露欺负你,也不是惹了事,你这欲言又止的德行也就是你吧,换了别人,我肯定以为是勾引我呢。”

    “滚!”

    我想了想,杨宽是我们当中最老成的,熟读三国,崇拜曹操,只比我大三岁,我和陈言还在吃喝玩乐的时候,他早就是他爸的左膀右臂了。

    “我最近有点儿糊涂—”

    我只说了这一句,他就乐了,拉着我往客厅里走:“现成的人生导师在这儿呢,哪儿能让你犯糊涂呢?”

    杨宽烧水泡茶。

    “杨宽,你告诉我”我低头咬着嘴唇,“为了赚钱,是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做?”

    “不是。”他干脆利落地回答,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我倒意外。

    “拐卖婴儿当然不可以啦。”

    “那是当然—贩卖器官还不可以呢!贩毒还不可以呢!我指的是没有触犯法律,或者打擦边球的事。”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他很警觉。

    我赶紧分辩:“不是我,是一个朋友—呃,一个人。”

    我怕他会立刻想到陈白露。

    “就是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她想赚钱,可是手段有些我我心里有点儿乱。”

    “那么她赚钱是为了维持生存呢,还是为了维持虚荣?”

    “我说不好。生存和虚荣之间一定有明显的界限吗?如果有一种人,他们从小生活奢侈,在只能勉强维生的人看来,这是虚荣;可是在他们看来这是唯一的生存方式。”

    杨宽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然后他站起来,在飘窗前点了一支香,昂贵的奇楠,一小缕白烟从做成兽头形状的香炉里飘出来。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一个朋友。也许在你们做编剧的看来,这个故事不够曲折,可是放在现实里,也算有意思的了。

    我随便一讲,你呢,随便一听,如果有一天你写剧本的时候不知道该添什么情节,这个故事你尽管拿去用。

    “我的这位朋友和陈白露一样是大院出身,他们从小受的教育也一样,那就是‘低调’。在军队里,官大一级压死人,任你父母地位再高,也有看人眼色的时候。这位朋友从小就是在这样森严的等级制度里长大我的朋友陈白露小姐的。如果他一直在大院里住下去,像身边的同学一样读个青年政治学院什么的,也许这一辈子会平安又顺当;可是呢,他父母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送他去la读大学。哇,这位朋友一到了自由的la,就觉得之前十八年伟光正的人生简直白活了。原来人生来是平等的,没有人应该忍受别人在尊严上蔑视自己;原来值得人用智慧去获取的只有自由,而不是钱或者权力什么的。

    “人在一个封闭的、官本位的地方待久了,突然被丢到平等自由的世界,那是一种类似‘醉氧’的感觉。你会带着仇恨过去的情绪同之前的十八年划清界限、断绝关系,并且不问对错地接受新环境里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其实人心大同小异,贪婪和残忍是不分国界的,只是这个道理呢,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并不懂得。

    “这位朋友用了半年的时间把自己身上‘大院子弟’的标签完全洗掉,一点儿不剩,并且变成了它的对立面。他和la本地的街头混混搅在一起,戴头巾、飙车、飞叶子,整日整夜high着醉着,除了卖叶子给学弟,几乎不去学校。

第45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14)() 
“四年之后这位朋友回国,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在大院里生活的能力。他已经被文明世界同化了,看着这个封闭的院子,处处觉得不顺眼。

    他的爸爸妈妈给他找了个工作,这个工作简直是为收容像他一样的子弟而设的。这些人在闲职上拿着高薪,真正的收入来源却是利用家里的关系为政商牵线。你知道一个在la生活了四年的人有多反感这样的人生?

    简直多待一天都觉得恶心。

    “这位朋友对父母说想去德国读一个硕士,所以必须辞职学一年德语。他的父母很高兴,以为终于知道要强了。可是这位朋友辞了职、搬出大院,却根本没有用心上过德语课,每天像在la一样东游西逛、吃喝玩乐。所以说知子莫若父,他爸爸早防着他这一点,生活费给得很少。

    “一个习惯了花钱如流水、又没有什么生存能力的人,你要他怎么办呢?他想来想去,自己在北京最好的小学和中学读过书,又在la留过学,可是学到手的技能,竟然是卖叶子。在la,这是合法的,所以这位朋友呢,根本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道德上的压力是绝对没有的,只不过因为在北京这种事是违法的,所以他很谨慎。

    “他后来做得很大—如果你要写一本和毒贩有关的,我可以细讲给你听—但是很隐蔽。他从来不请朋友到家里做客,虽然他的货物并不放在家里。很多朋友为这件事感到纳闷,还传出了一些猜测:有人说他住在顶级豪宅里,却害怕露富;有人说他父母只给他租了一个小单间,他害怕朋友取笑;还有人说是因为他在家里养了两三个姑娘总之一个比一个荒诞。假如他是一个孤零零的人,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完全可以做得高调一点儿,至少,让哥们儿姐们儿知道自己的住处是没有问题的;他谨慎到变态的地步,完全是出自一个放不下的心结:万一出了事,自己无所谓,可是父母呢?他们操劳半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养出这样的儿子,半辈子的清名都勾销了。

    “他因此活得很分裂。生活中的朋友把他当作和自己一样的纨绔子弟,没有人知道他和他们一起吃喝玩乐的钱是带血的,没有人知道他同黑道来往、频繁搬家、不敢交女朋友、在街上见到警察哪怕是交警都会心脏漏跳一拍。黑道上的朋友呢,都以为他是从小在街头混起来的大哥,谁想得到他父母是谁?谁知道他本来过着什么生活?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有一天,他做生意回来,在小区外的马路上发现有不少警察,小区门口也有;到了楼下,发现楼下有一辆警车,三个警察坐在里面打牌。他当时就慌了,以为自己出了事,骑着摩托车掉头就跑,一路在三环上狂奔。他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可是哪里能比大院更安全呢?他只能回家。

    一路上他还在想警察有权力随便出入大院吗?要和父母坦白吗?他们救得了自己吗?能救到什么程度?如果父母出面与否的结果没有太大区别,他宁愿一个人扛下来,只求别对外公开自己的身份,保全父母的名声。

    “他把摩托车停在父母家楼下的时候膝盖已经软了,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一刻钟才上楼。推开家门他傻掉了,满屋客人,像是一个沙龙,又像是酒会,宾客都是大人物。你能想象吗?一门之隔,在门外还是逃犯,在门内又是公子哥。

第46章 故事篇:2010 年秋 (15)() 
“这位朋友出国后就没有再认真读过书,可是在他小的时候,父母很重视对他的教育,他小学时就读过红楼梦,有一句话,在他坐在那群绝顶大人物中间的时候,一字一字地跳进他的脑海里:训有方,保不定日后做强梁。

    “好在他没急着对父母坦白,那场宴会还没结束,他就听懂了:这几天在开‘两会’,所有的街道和社区都增加了警力。

    “他的小学是在一所贵族学校念的,在郊区,平时寄宿,周末父母接回家。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万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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