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异闻录-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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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存的人看得心惊胆战,哪还敢再走半步,正要逃出这片可怕的密林,只见树林深处草木攒动,蹿出数十只半人半獒的怪物。
“人獒!”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嗷!”领头的人獒王仰天长嚎,破损的牙床滴着涎水,一步步逼近人群。
牧民早已被这群半人半獒的怪物吓得不敢乱动,人獒王喉间发出铁块摩擦的的吼声,突然说道:“你们把我们卖给农奴主换牦牛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么?”
卓玛讲到这里,喝了口啤酒,直勾勾地盯着我。那面造型奇特的鼓端端正正摆在桌上,也许是长期用手掌拍打的缘故,鼓面蒙着一层泛着油光的包浆,漾着暗黄色的光芒。
“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既表示不知道,也表示不想知道。毕竟吃烧烤喝扎啤的时候听这么恶心的故事很倒胃口,何况我已经想到卓玛不会平白无故讲这个故事,谁知道讲完了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卓玛眨了眨眼睛,根本没在意我的态度,接着讲道——
当年,舍命从狼群中救出洛桑的人獒并没有死,洛桑把它带回家中悉心照料,为了报答人獒救命之恩,他发誓一定废除“人獒角斗”。洛桑成年后,召集农奴主,倾尽家产买下了所有人獒,农奴主们本来就已经厌倦了这个残忍的游戏,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
洛桑把人獒养在喜马拉雅山脚下这片密林中,白天救助牧民积累功德,夜间对着它们诵经,希望唤回早已泯灭的人性。时间一天天过去,人獒的人性慢慢复苏,尤其是救他那只人獒,已经能够说几句简单的人话。
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人类意识的复苏,人獒想起了把它们变成怪物的人类,也想起了为了一头牦牛把它们抛弃的父母。仇恨的种子在人獒心里生根,不可遏制地生长成复仇的大树。况且,洛桑治病换回来的奶子和干肉越来越少,根本不够果腹。在仇恨和饥饿的驱使下,人獒逐渐恢复的人性越来越邪恶。
人獒王趁着洛桑熟睡的时候,几次偷袭,都被白玛察觉。更奇怪的是,白玛虽然是个哑巴,唱的无声歌曲人獒王却能听见,每当歌声响起,它就会心头宁静,忘记仇恨。洛桑醒来,白玛焦急地比划着手语,洛桑总是长叹一声:“我的命,是它救的。由它取走,有何不可?”
第6章 引子 人皮鼓(5)()
善良的洛桑根本没有感化人獒王残忍的人性,它趁着洛桑外出治病的时候,潜入牧区,制住几户牧民,散布“洛桑是恶鬼”、“和白玛密宗双修”的传言,又带领人獒袭击牧民,使得洛桑和白玛变成牧区人见人怕的瘟神,终于无法立足,回到密林,被禁闭在木屋里,任由他和白玛活活饿死。
人獒再凶猛,也不是真正的藏獒对手,夜袭时被藏獒咬死了几个同类。人獒王指使受控制的牧民煽动“除掉洛桑”的情绪,一批又一批的牧民来到密林报仇,成了人獒现成的食物。吃不了的牧民,都被人獒的毒牙咬过,悬挂在树上做储备食物。
复仇的牧民得知真相,尤其是看到成为人獒奴隶的牧民讨好的舔着人獒王满是灰垢的脚趾,追悔莫及。这时,一个漂亮的女孩遥望着木屋,凄声说道:“姐姐!”
这个女孩,正是白玛的妹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人獒王捡起树上掉落的残肢,“咯吱咯吱”嚼着,“早就饿死了吧。你们,也会死,没有区别。”
女孩发疯似地冲进木屋,人獒们没有阻拦,在它们眼里,女孩只是一顿可口的食物。
人獒王突然一口咬断舔脚趾牧民的喉咙,喝了几口热血:“既然能背叛人类,迟早也会背叛我。”
人獒群冲向牧民尸体,瞬间啃食的只剩几根残骨。人獒王环视着牧民,挥了挥手:“杀了!再把逃走的牧民抓回来,不要透露风声。”
牧民已经放弃抵抗,任由人獒逼近。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洛桑多吉,救救我们!”就在这时,木屋里传出沉闷的鼓声。人獒听到鼓声,赤红的眼睛褪去了血丝,眼神茫然地望着木屋。
“轰!”木屋突然崩塌,几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涌出,如同海潮般涌向密林,一道道金黄色的光芒照进树林,空中飘着金砂形状的光点,落在树林每一个角落。
木屋的残骸中,白玛妹妹周身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端坐在木床上,低眉垂目,不疾不徐地拍着一面鬼面花纹的红色小鼓。薄薄的鼓面像一张剥下的人皮,晶莹剔透,血丝隐隐可见。
她的左右两旁,端坐着两个人。左边的人赤裸上身,低垂着头,干瘦的身躯宛如一具骷髅;右边的人却被剥去了皮,萎缩的肌肉干涸着鲜血凝成的血痂,长长的头发覆盖着半边身体。
地上,一汪变成黑色的血块里凝固着木屑,残破的人皮。
白玛妹妹随着鼓声唱出一段奇怪的歌曲,人獒如被雷轰,仰天哀鸣。鼓声越来越急,白玛妹妹唱着歌曲走向密林,人獒们浓密的体毛脱落,尖牙缩回牙床,粗壮的手爪变得柔软灵活,回复了人的模样。
第7章 引子 人皮鼓(6)()
“冤冤相报皆为心魔,事事不休同是轮回。”白玛妹妹轻声说道,“姐姐,当我敲响这面鼓的时候,才明白了舍生取义的真正含义。最神圣的处女,无法说话的哑巴,嘴角有痣的宿命,只有这样的人皮,才可以制成奏响圣音的神鼓。洛桑多吉,你心怀大慈悲,不愿放弃任何生命,同我的姐姐白玛舍生取义。可是,我不明白,难道只有牺牲,才可以唤回人性中最后一点善良么?”
冰冷的山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人皮鼓无人拍打却发出了声响,如同午夜哀怨女子的低诉。
“我懂了。”白玛妹妹笑如莲花,“人獒王,你杀死的牧民,其实都是当年把婴儿送给农奴主当人獒的父母啊。”
人獒王已变成身材健硕的英俊男子,双手深深插进头发,拼命撕扯,哀声痛哭:“我恨我恨把我们抛弃的父母!我恨把我们变成怪物的农奴主!”
“洛桑多吉用佛心唤回人性,却忽视了人性的恶。天道轮回,你们自此守护这片草原,消除业障吧。”白玛妹妹抚摸着人獒王,眼中含着泪水,“善良的牧民,今天的一切,希望你们如同喜马拉雅山顶的坚冰,永远封存。”
牧民们“噗通噗通”跪拜着白玛妹妹。
“人本平等,何须跪拜。”白玛妹妹把人皮鼓别在腰间,向密林边缘走去,“洛桑多吉,我会带着姐姐走遍世间,用大音之声唤醒沉睡的人们。”
远山顶端,站着两个人,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人皮鼓,觉醒。”一人说道,“这其中的关联到底是什么?”
第8章 引子 人皮鼓(7)()
“鸡蛋好吃,有必要知道下蛋的那只鸡长什么样子么?”另一人说道。
卓玛讲完这段传说,又喝了一杯扎啤。我注意到几滴酒珠落到鼓面上面,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渗了进去。
我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疑问接二连三地冒出来。还没等我开口,卓玛抚摸着鼓面:“不用询问,该说的我都说了。能听懂鼓声的人,今晚你是第二个。”
“第一个是谁?”
“你会知道的。”卓玛把鼓别在腰间,起身歉意地笑了笑,“打扰你这么长时间,很抱歉,再见了。”
“等一下。”我急忙说道。
“你曾经的经历,并不是你了解的真实。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卓玛没有回头,边走边说,“再告诉你一件事,人獒王是”
我默念了几遍人獒王的名字,忽然想起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那个人!眼看卓玛拐过街角,我正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发现根本动不了。
炎热的夏夜,食客们仍在喝酒撸串聊天,我出了一身冷汗。
卓玛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傻坐着干嘛呢?”月饼往桌上扔了两包烟,盯着空空的酒杯,“谁喝了我的啤酒?”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突然发现热好的烤串早已经凉了。想到农奴主们培育人獒的腐尸肉块,烤串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买烟怎么买了这么长时间?”
月饼表情有些不自然:“想想心事,溜了个弯。”
我没有追问,月饼的性格,如果他自己不肯说,刀架脖子上也不会吐半个字。
“明天,毕业了。”月饼扬扬眉毛,“有什么打算?”
“没有。”我伸了个懒腰,“这几年经历这么多事情,足够一辈子了。”
第9章 青铜尸鳖(1)()
月饼绕着半人粗的老树拴着尼龙绳打了个活结,拽了拽试试结实程度,往地下岩洞扔了几根荧光棒,许久才听到坠地声。我借着荧光往洞里看,狭长的岩壁乱石突起,石缝里爬满拇指大小的甲虫,相互碰撞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咯”声。我探手从岩缝里抓出一只甲虫,虫子在手掌里抓来挠去,又痒又疼。
捏着甲虫凑到眼前观察,橄榄核大小,通体漆黑,椭圆形翅膀退化成包裹着虫体的硬甲,眼睛剩下两枚火柴头形状的圆点,嘴巴奇长,起码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二,八条长满茸毛的爪子透着蓝光,悬空胡乱挥舞。
突然,虫嘴开裂成三瓣,探出白须状肉条,喷出一股淡绿色液体,正中鼻尖。鼻端顿时传来强烈的灼热感,我捂着鼻子疼得直跺脚,把虫子踩得稀烂,黄绿色肉酱沾到的草叶,瞬间变黑枯萎,“哧哧”冒着白烟。
“月饼,看我破相没?”我摸着鼻尖,总感觉被虫液烧掉一块肉。
月饼扬了扬眉毛,表情凝重:“节哀。”
我在广西十万大山差点被干尸勒死都没现在这么紧张,急忙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当镜子,一时没作好心理准备,被屏幕里的自己吓了一跳:鼻尖红肿,鼓了个绿豆大小的燎泡,薄薄一层油皮裹着淡黄色脓液,异常恶心。
我摸出银针,挑破脓包用力挤着,鼻子被捏得酸麻无比,眼泪流个不停。月饼板着脸强忍住笑,扒拉着岩洞附近的草丛:“凡有毒虫出没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挤完脓液,月饼撕了片艾草叶给我贴着创口拔邪火,我吸了口气,鼻子酸爽得很:“你丫以为是洪七公啊!这虫子五行属火,附近找找,有没有薄荷。”
月饼围着岩洞扒拉杂草,寻到一丛薄荷,抓了两只虫子丢进去。虫子落进薄荷丛,像是掉进热锅四处乱爬,没爬几步就哆嗦着腿翻了肚子。
“万物相生相克,这里面的道理一辈子琢磨不明白。”月饼用树枝扒拉着虫子确定死透了,“我说南少侠,伤个鼻尖儿又不是断手断脚,用不着只抽烟不干活吧?”
我靠着树抽烟正舒服,被月饼这么一说,老脸一红:“天坑这么深,从坑口爬下来二百米是有了吧。您老人家一路溜达着拍照看景儿落得清闲,三十多公斤装备可都是我一人扛下来的。劳动人民很辛苦,别耽误我吐纳还阳,要不一会儿哪有体力陪你下去干活?”
“看不出南少侠居然会‘吐纳还阳’,敢问原形是哪朝狐狸?聊斋里面可有名号?”边说边拔出一丛薄荷,根茎上大坨湿泥簌簌掉落,露出根须包裹的圆形东西。
第10章 青铜尸鳖(2)()
月饼随手一扔,那个东西糊着草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