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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罪与罚(中)〔俄〕陀思妥耶夫斯基-第31章

小说: 罪与罚(中)〔俄〕陀思妥耶夫斯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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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高声叫嚷,殚精竭虑,想要识破波尔菲里玩的把戏。“是在我清醒的时候,在我清醒的时候!您听见了吗?”

    “是的,我理解,我听见了!昨天您也说,您不是在神智不清的时候,甚至特别强调,这一点!您所说的一切,我都理解!

    唉—!

    ……不过,罗季昂。 罗曼诺维奇,我的恩人,嗯,您最好听听我说的这个情况。 如果事实上您确实犯了罪,或者以某种方式被卷进这个该死的案件,那么难道您会强调,这一切不是在神智不清的时候,而是在完全清醒的时候干的吗?

    而且是特别强调,那么执拗地特别强调,——嗯,您说,这可能吗,这可能吗?照我看,恰恰相反。 如果您确实觉得自己有罪,那么您应该强调,一定会强调说,是在神智不清的时候干的!是这样吧?是这样的,不是吗?“

    可以听得出来,这问话中含有某种狡黠的意思。 拉斯科利尼科夫急忙紧紧靠到沙发背上,躲开俯身面对着他的波尔菲里,一声不响,满腹狐疑地直盯着波尔菲里。“或者,就拿拉祖米欣先生的事情来说吧,换句话说,昨天是他自己要来跟我谈呢,还是您怂恿他来的?

    您应该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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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来的,而把受您怂恿的情况隐瞒起来!可是您却毫不隐瞒!您恰恰相反,强调说,是您怂恿他来的!“

    拉斯科利尼科夫从来也没强调过这一点。 他感到背上一阵发冷。“您一直在说谎,”他慢慢地、有气无力地说,撇着嘴唇,近乎病态地微微一笑,“您又想向我显示,您了解我的全部把戏,事先就知道我将怎样回答您,”他说,几乎感到,已经不再尽可能细细掂量他所说的话了,“您想要吓唬我……或者只不过是在嘲笑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仍然直盯着波尔菲里,他那极端愤恨的怒火又在眼里突的一闪。“您一直在说谎!”他高声叫嚷。“您自己非常清楚,对一个犯罪的人来说,最狡黠的办法,就是尽可能不隐瞒瞒不住的事情。 我不信您!”

    “您多么善于随机应变啊!”

    波尔菲里嘿嘿地笑了,“老兄,真对付不了您;您有偏执狂。 那么,您不相信我吗?可我要对您说,您已经相信了,至少已有四分之一相信了,可我要让您完全相信,因为我真的喜欢您,真心诚意地希望您好。”

    拉斯科利尼科夫的嘴唇抖动起来了。“是的,希望您好,末了,我要对您说,”他接着说下去,轻轻地、友好地抓住拉斯科利尼科夫的手臂,抓住他胳膊肘稍往上面一点儿的地方,“最后我要向您说一声:请注意您的病。 况且您家里的人都到您这儿来了,请不要忘记她们。 您应该让她们无忧无虑,生活舒适,可您却只是吓唬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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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关您什么事?

    您是怎么知道的?

    您为什么这样感兴趣?

    这么说,您已经在监视我了,而且还想让我知道这一点,是吗?“

    “老兄!

    我是从您这儿知道的,从您自己嘴里了解到了这一切!您没注意到,在您心情激动的时候,不用人问,您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和别人。昨天我也从拉祖米欣先生那儿,从德米特里。 普罗科菲伊奇那儿了解到许多很有意思的细节。不,您瞧,您打断了我的话,可我要对您说,尽管您很机智,可是有些神经过敏,这样您甚至会丧失对事物的正确看法。嗯,譬如还拿拉门铃这件事来说吧,这么宝贵的材料,这么重要的事实(原封不动的事实,不是吗?)我都完整无缺、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您,这是我,一个侦查员告诉您的!从这您还看不出什么道理来吗?

    如果我对您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我能这么做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恰恰相反,我就该首先消除您的疑心,根本不让您看出,我已经知道了事实;这样,把您的思想吸引到相反的方向,让您作出相反的判断,然后突然,好似用斧背猛击您的天灵盖(用您的说法)

    ,让您惊慌失措,问您:‘先生,请问昨天晚上十点钟,差不多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您在被害的老太婆屋里干什么了?

    您为什么拉门铃?

    为什么要问那摊血?为什么把管院子的人搞得莫名其妙,叫他们把您送到警察分局,送到中尉局长那里去?

    ‘如果我对您哪怕有丝毫怀疑,我应该这么做才对。 那么就该照一切手续办事,录取您的口供,进行搜查,而且,大概还应该逮捕您……既然我不这样做,这就是说,我并不怀疑您!我再说一遍,您失去了正确看法,一切都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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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斯科利尼科夫全身颤抖了一下,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不仅看到了,而且看得十分清楚。“您一直在说谎!”他高声叫喊,“我不知道您的目的,不过您一直在说谎……刚才您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决不会弄错的……您说谎!”

    “我说谎?”波尔菲里接住话茬说,看来有些急躁,但脸上仍然保持着最快乐的和嘲讽的神情,似乎不管拉斯科利尼科夫对他有什么看法,他都毫不介意。“我说谎?……嗯,刚才我是怎么对待您的(我,一个侦查员)

    ,我自己向您暗示,向您提示了各种进行辩护的手段,给您找出心理学上的根据,说:‘这是病,神智不清,受到了侮辱!忧郁症,还有分局局长’等等,是不是呢?啊?嗯——嘿——嘿!不过——顺带说一声,——所有这些心理上的辩护方法、借口和狡辩都是极端站不住脚的,而且还是祸福难测,您说:‘有病,神智不清,作梦,幻觉,不记得’吗,这些话都不错,可是,老兄,为什么在有病和神智不清的时候,恰巧会作这样的梦,产生这样的幻觉,而不是什么别的什么呢?难道不可以可以作别的梦,产生别的幻觉吗?

    是不是这样呢?

    嘿——嘿——嘿——嘿!“

    拉斯科利尼科夫高傲而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总之,”他坚决地高声说,一边站起身来,同时把波尔菲里稍微推开一些,“总之,我想知道:您是不是认为我完全没有嫌疑,是,还是不是?请您说说吧,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请您肯定地,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快点儿,马上就说!”

    “跟您打交道可真难啊!唉,真难跟您打交道,”波尔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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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4罪与罚(中)

    里高声叫道,脸上带着快乐而又狡猾的神情,一点儿也看不出惊惶失措。“既然还没开始找您的麻烦,您为什么要知道,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呢?要知道,您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给我,给我火!而且您为什么要这样不安呢?您为什么硬要把自己送上门来,为什么呢?啊?嘿——嘿——嘿!”

    “我对您再说一遍,”拉斯科利尼科夫狂怒地高声叫喊,“我再不能继续忍受下去了……”

    “忍受什么?不知道真相吗?”波尔菲里打断了他。“请别讥讽我!我不要!……我对您说,我不要!……我不能,也不要!……您听见吗?听见吗!”他高声大喊,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嗳,轻点儿,轻点儿!别人会听到的!我现在郑重地警告您:您要多加保重。 我不是开玩笑!”波尔菲里低声说,不过这一次他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女性的和善与惊恐的神情了。 恰恰相反,现在他简直就是在严厉地下命令,皱起眉头,仿佛一下子不想再保守秘密,不想再含糊其词了。 不过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不知所措的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真的被气得发狂了,可是奇怪:他竟服从了叫他说得轻一点儿的命令,虽说他怒不可遏,正在气头上。“我决不让人折磨我,”他突然又像刚才那样压低了声音说,霎时间痛苦而又憎恨地意识到,他不能不服从命令,这样一想,就更加气得发狂了,“您逮捕我吧,搜查我吧,不过得按手续办,而不要戏弄我!不许您……”

    “手续嘛,请您千万不要担心,”波尔菲里脸上带着先前那种狡猾的微笑打断了他的话,甚至好像津津有味地在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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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斯科利尼科夫,“老兄,现在我像在家里那样请您来作客,完全是友好地和您来随便聊聊!”

    “我不要您的友谊,瞧不起您的友谊!您听到吗?瞧,我这就走。 哼,想逮捕我,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他拿起帽子,往门口走去。“难道这意外的礼物你不想随意看看吗?”波尔菲里嘿嘿地笑了起来,又一把抓住他胳膊肘稍微往上一点儿的地方,在门口拦住了他。 看来,他越来越快乐,越来越放肆了,拉斯科利尼科夫被彻底惹火了。“什么意外的礼物?怎么回事?”他问,突然站住,惊恐地盯着波尔菲里。“喏,就在我门外,坐着一个您意想不到的人,嘿——嘿——嘿!

    (他伸出一个手指指指隔板上通往他那套公家房子的房门。)我把门锁上了,免得他跑了。“

    “什么人?在哪里?怎么回事?……”拉斯科利尼科夫走到那扇门前,想要把门打开,可是门锁住了。“锁上了,瞧,这是钥匙!”

    真的,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一直在说谎!”拉斯科利尼科夫忍不住了,高声叫喊起来,“你说谎,该死的波利希涅利!”说着往门口退去、波尔菲里毫不胆怯,扑了过来。“我什么……什么都明白了!”他一下子跳到波尔菲里跟前,“你说谎,戏弄我,想让我暴露自己……”

    “可您再也不能暴露自己了,罗季昂。 罗曼内奇。 老兄,您简直气得发狂了。 请您别嚷,我可要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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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谎,什么事也不会有!

    你尽管叫人好了!

    你明知道我有病,所以惹我生气,让我气得发狂,暴露自己,这就是你的目的!

    不,你拿出事实来!

    我全明白了!

    你没有事实,你毫无用处、毫无意义地猜测,还是扎苗托夫的那一套!……

    你了解我的性格,想要让我气得发狂,然后突然请来神甫和搜查见证人,吓得我惊慌失措……你是在等他们吗?啊?你在等什么?他们在哪里?让他们出来吧!“

    “唉,哪有什么搜查见证人啊,老兄!

    您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正如您所说的,这样做不符合手续,亲爱的朋友,您不懂办案的手续……不过手续是跑不了的,这您会看到的!

    ……“波尔菲里含含糊糊地说,同时留心听门后的动静。这时另一间屋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啊,来了,“拉斯科利尼科夫惊呼,”你派人去叫他们了!

    ……你在等着他们!估计……好,让他们都到这儿来吧,搜查见证人,证人,随便什么都行……让他们来呀!我准备好了!准备就绪了!……“

    但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在事物通常发展的进程中,这事如此出乎意外,当然,是拉斯科利尼科夫,或是波尔菲里。 彼特罗维奇,谁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六

    后来,回忆起当时景况的时候,拉斯科利尼科夫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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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现这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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