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邪尊-第2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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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负了江冽尘逃出总舵后,心想正派人士不久就会追来,却不知该往何处藏身的好,今后何去何从也须再作思量。所幸一路上并未遇到追捕。过得一日左右,终于寻到了荒山中的一座破庙藏身。
这一带四野荒凉,人迹罕至,连飞禽走兽也鲜少得见。庙中神像身上的金漆大块大块的剥落,香案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伸手一抹,指上立显灰黑之色。零散扔着些烧成小截的香烛,必已常年不受香火供奉,此景令人很觉凄凉。
但程嘉璇并不是那些虔诚的善男信女,略略感慨几句,又犯愁起自身事宜。要说照料人的经验,她是极其稀缺,往日在吟雪宫,居舍本就窗明几净,不用她怎样打扫,只做个样子也就是了。
沈世韵常年繁忙,与她交流甚少,玄霜虽是个小孩,自理能力也精强过人,衣食行宿之类全无须她代劳。这次可就没那般闲散。勉强挪出一片空地,铺上些茅草,只在此处或躺或卧,那整一间庙,她还没意向打理。
江冽尘仍是昏昏沉沉,多次半晕半醒的吐出几口血,就又晕去。身上各处伤口时常裂开,到时就血流不止。程嘉璇实在无法,只好冒险下山,捉几个毛脚郎中来给他医病,开出药方后,怕他们泄露机密,逐一杀了灭口。
她不敢在镇上往返过多,不能到药铺正儿八经的抓几味药,却只能背着竹筐,上山采草药。细嫩的皮肤也不知被生有利齿的长草磨出了几道血口,两条腿酸麻得失去了知觉,每到天明时都会抽筋,有时疼得哭了出来,可每到庙里,却没露出半点不悦,还是尽心服侍着他。
偶有空闲,就俯在他身边,专注的盯着他看。在王陵地宫中欣赏时,那一次距离尚远,多是从侧面观察,全没如今般过瘾,又觉即使是面对着面,他长相中阴冷俊俏却不稍减。有时春心荡漾,轻轻抬手抚摸他脸,怕他知觉,多是轻触后立即缩回。她还不知那些个为她所嫉的江湖女子中,能与他如此亲近的,除了洛瑾,就只有自己一人了。
似此过得几天,迎来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天幕黑沉如墨,当中却隐隐有一片苍白,半空中的焦雷一个接着一个炸响,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程嘉璇对雷声并不畏惧,只是听得心烦意乱。走上前将庙门关上,又回到坐卧的蒲草堆中,靠墙坐了一会儿。这段时日,她合眼时间相加也超不过一个时辰,连日的困倦累积袭上,眼皮越来越沉,慢慢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江冽尘究竟内功根基深厚,此番受到如此重创,还是从鬼门关口捡回了一条性命。多日安眠,真气在体内自行调节,纳入经脉,涌动倒不如前几日那般凶险。又经几个大夫包扎止血,服过按方子调配而成的药丸,果然是一天比一天大好。
这晚不知是真元归位,还是给雷声吵醒,竟就奇迹般的恢复了知觉,慢慢坐起,环眼四周,见四壁破落,地上只铺着几块破烂稻草。墙上有几个洞眼,一阵阵狂风从此处漏入,雨点经崩弹反溅,有不少打在脸上,身上,实是烦厌。
前人用以修堵的布条也早被风吹开,只剩一角还钉得牢固,另半边就不住飘荡。眼前所见,都说明这是个极破败陈旧的所在,与祭影教密室中那般森严的高贵有天壤之别。
又记起祭影教已然覆灭,自己遭正派中人围攻,连最后的武器还不及用上,就已受重伤昏迷。之后的情形,就一概不知。喃喃道:“我我怎么没死?”
程嘉璇睡觉原是极轻,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醒,更何况这回心里还担着事,迷糊中听到声响,立刻坐了起来,揉揉眼睛,见江冽尘也已坐起,喜道:“你醒啦?”高兴得立时扑上前去。
江冽尘思绪还沉浸在几日前那一场血战中,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每一人都是挥舞着兵器要来取自己性命,忽见一个陌生少女扑了上来,他自忖是从没见过她,也不知她身份来历,下意识是想抵御。但全身酸软,每挪一下手足都牵动伤口,剧痛难忍,力道半点也无,给她扑近身,竟也是无计可施。又觉她身子软软的,显得十分乖巧,不似有甚恶意,但也不能轻易料定。
此时程嘉璇已除下面纱,抱着他胳膊,江冽尘虽知她此举并非擒拿一路,但总是不惯有人碰触,厌烦的将手臂抽了出来,又感胸口一痛。
程嘉璇却似并未留意到他排斥,只是兴高采烈的道:“你醒转来啦?太好了,我可真怕你一直睡下去,再也不会醒了。”
江冽尘心道:“这怕什么?难道怕我死了?这女人好生奇怪,现今江湖之中,哪个不是巴望着我尽早断气,她倒会为我没死而开心?玩什么花样?”试探道:“这是哪里?我怎会在这儿?”
程嘉璇自见他第一面起,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跟自己说一句话,此时在狭小空间中,两人独处,那他是再不能忽视自己了,简直欢喜得如欲晕去,又想放声尖叫,好不容易才压制住极致的激动情绪,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是荒山上一座废弃的小庙。是我”
她本想说“是我救了你”,但想这话难免有施恩之嫌,倒像是提醒他回报,硬生生地将话刹住,咽下,改口道:“你放心,这里很荒僻,你的仇家找不到这里来的。你尽可安心养伤,不必顾虑。”
江冽尘自语道:“我的仇家哼嗯他们绝不会放过我,现今定是满江湖的追杀呵,原先只道必死,竟还能有此侥幸,是天不亡我一切霸业,天道注定归我所得”转视着程嘉璇道:“救我的是你?”
程嘉璇忙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也谈不上什么救命恩人,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江冽尘直接打断道:“你家主人是哪一位?”他既不识得这少女,料想她必是听命行事。一边猜想是谁会救自己,打的又是什么鬼主意。
第二十六章(2)()
程嘉璇想到他与沈世韵关系非比寻常,早已暗中打翻了醋缸,这回听他刚醒来就又问起,就像是连一刻都离不开一般。心里极是妒忌,脸上还是挂着温柔的微笑,道:“此事与敝上无关,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我叫程嘉璇,是原京城首富陈老爷的侄女”
江冽尘道:“程嘉璇?”将这三字默念一遍,略觉耳熟,又听她提起京城首富,那是大致足以确认了,有几分明知故问的道:“那么程嘉华跟你怎么称呼?”
程嘉璇听得寻觅多年的兄长之名竟从他口中说出,吃惊不小,讶道:“那那是家兄啊!我很小的时候,就跟哥哥失散了,至今未得重逢。怎么你你见过他么?你认识他?”这一方面是为找到亲人的欣喜,同时又想如果他与兄长互为至交,那自己就是他好朋友的妹妹,关系也是又近了一步。
江冽尘心道:“当年嘉华的未婚妻将处极刑,他多方奔走,终难以解决此事。劫囚车失败后,我不允他加盟祭影教,他就投靠了青天寨,据陆黔所说,封他做了二当家。此后陈家遭沈世韵设计,灭去满门,他却因出行在外,逃过了这一劫。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这丫头的确还很小”
想到各大门派攻入密室时,如有熟识之人,自己也都能认出,却并没看到程嘉华。他没参与此事,不论是否出于义气,对他总是添了几分好感,淡淡道:“也算认识。”
程嘉璇喜道:“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哥哥没有死,他一定还活着!六年来我从没放弃过寻找他,义父总跟我说,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我一直不信。那那你知道他在哪里么?可以告诉我么?”
江冽尘不耐道:“我怎知道?”语气极是不屑。程嘉璇心道:“他的伤还没好,心情难免不痛快,我可别再惹他生气啦。”柔声道:“嗯,只要知道哥哥还活着,那就好了。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找到他的。”
江冽尘道:“跟我说干什么?”这时感到胸口憋闷不畅,梗塞得呼气艰难,没好气道:“我要运功疗伤,你别来吵我。”程嘉璇忙道:“好,好,我不吵你。”不声不响的坐在一边,却没要走之意。
江冽尘也没工夫理会她,将真气运转周身,缓缓抬掌推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使内息充分流传,经各处穴道经脉,游走而行。随后又收手至两侧,手背紧贴地面,真气从掌心向上臂缓缓升腾。将两端各自凝结,圈转环到身前,右手在上手背朝天,左手在下手背朝地,两手时常反复。还不知那陌生少女到底打什么心思,练功时也不敢大意,双眼虽闭,耳朵却留神听着四周响动。
程嘉璇待在一边,也能感到他身上的气流疯狂涌动,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已经如痴如醉,竟连一丁点声音也没发出。
这次内伤本来也并非十分严重,只是他在练功时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这才使内息走岔。那时急于速入魔道,越是不耐,真气本已压不下去,又逢正派中人前来进攻。当时他手脚不灵,内力薄弱,挨了好几下拳脚,又参杂些厉害掌法。却没如一些幸运儿般打通经脉,真气反而奔流不止,在体内不断冲撞,使得内伤愈发严重。
若能心平气和的导入内力,花不了多少工夫就能压下暴乱的真气,可连受危难、刺激,怎还能有那份闲逸。此时静下心来,果然有了事半功倍之效。内息按照应有轨道,流入四肢百骸,转为平实。
此时全身说不出的舒服,但也明白这只是解一时之厄,每隔一日,还得继续运功,须得连练半月,才能彻底收效。但此时毕竟已好过了刚清醒时的头痛欲裂太多,见程嘉璇还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脸上带有近乎迷恋般的崇敬。他对这表情极为厌恶,皱了皱眉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程嘉璇大喜,以为他对自己终于有了些重视,连声道:“好!好!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就是了,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算是不知道的,我也设法替你查清楚,再来禀报”
江冽尘冷冷道:“有什么好高兴的?我需要什么情报,自有途径获知,还用得着你去查?你给我老实回答就行了。”程嘉璇规规矩矩的应道:“是,我一定老实。”江冽尘道:“那我问你,你识得我么?知道我是什么人?”
程嘉璇道:“远在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识得你了。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好厉害,好威风”江冽尘冷笑道:“有哪个人自称厉害,却会伤成这样的?胡说有什么可说?”
程嘉璇道:“那是他们以多欺少啊,胜之不武”江冽尘道:“你以为是比武切磋?他们正是要一拥而上,合力来杀了我。要说是真正高手,理应在千军万马中仍能全身而退。该死倘若本座神功已成,怎会再惧于那群杂碎”
程嘉璇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等你练成了功夫,就再去找他们报仇”江冽尘道:“与你无关。你继续回答。”
程嘉璇讨个没趣,尴尬一笑,道:“我知道你是祭影教教主,名号叫做‘七煞圣君’。我既然敢孤身救你,就不怕从此与正派为敌。”江冽尘冷冷道:“你为什么要救我?想借机出名?呵,那得说一声恭喜,心愿定能达成。你救了魔教的教主,这份名声哪还小得了?不出半天就能轰动江湖,只可惜怕是臭名远扬,与你初衷有违。”
程嘉璇急道:“不不是的,我打小就不爱出风头,最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