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煞邪尊-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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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杰喜道:“一点不错!如此一来,即是个半点不会武功的孩童也可伐木了。他日我凭着这把锯剑扬名江湖,人送称号‘锯剑大侠’,那可都是你的功劳!”沈世韵只微微一笑。
昨夜小舟在暴风雨中沉没时,江冽尘与楚梦琳正在那镖局大船之上。楚梦琳日间曾向李亦杰等人言到,待抵长安再行动手,实则是为了稳住三人,自己便可夜半偷潜上船,取了断魂泪回教复命,至于护送沈世韵之事本就与己无甚相关。然而身处镖船内部,比之在岸边所见又大过数倍,舱内更分为“上舱”“中舱”“底舱”,底舱多为堆放杂物之所,二人却也不敢松懈,仍是逐一寻过。焉知龙老镖头深谋远虑,便不会将镖箱混于杂物之中,掩人耳目?
待等搜到最后一间,却见门板并未上锁,其中又传来响动。楚梦琳手按剑柄,全神戒备,轻推开门,却见一群大汉席地而坐,有着普通汉人装束,有着软筒牛皮靴者,长及膝盖,腰带挂了刀子、火镰、鼻烟盒等饰物,乃是一副蒙古打扮;有着“袷袢”长袍者,右衽斜领,并无纽扣,仅用长方丝巾或布巾扎束腰间;更有如清兵一般辫垂脑后者,穿瘦削的马蹄袖箭衣、紧袜、深统靴。这一群服饰各异之人聚集在一道,饶是楚梦琳见多识广,一时也难以辨清对方身份。
第四章(3)()
地面四处散落着开了封的酒坛,此地似是镖船的酒窖。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手中拿着一只鸡腿大啃,江冽尘与楚梦琳进入,他就如没看见一般。二人世面也算见得多了,初时微微愣怔,片刻即已镇定自若,楚梦琳故作一副惋惜之情,叹道:“如今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同为人奴,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另一个身穿破衣烂衫的精瘦汉子向她瞧了一眼,道:“你嘴里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楚梦琳道:“我说一般的都是下人,却是有些人在上舱中享福,你们却只能在这污浊之地喝些陈酒,真是可悲,我很是为你们慨叹啊!”她原极是聪明,自不会真将这群人误当做了下人,此言只为试探,那精瘦汉子果真已沉不住气,三两口啃尽了手中的鸡爪,随地一抛,起身上前道:“你说我们是下人?瞧我们不起么?”他这句话连问几遍,楚梦琳道:“废话,不是下人,你们躲在这里干么?”
那精瘦汉子怒极反笑,道:“小丫头,先不忙说我们,你又是谁?莫非是龙老镖头的女儿?可标致得很啊!”另一人道:“二哥,听说龙老镖头活了一大把年纪,却是并无妻室,亦无子女。”那精瘦汉子眼珠骨碌碌的在楚梦琳身上打转,托颔笑道:“那便是他相好的了?这龙老镖头艳福还真不浅哪,哈哈!哈哈!”笑声甚是猥劣。
楚梦琳怒道:“相好你个头!小心我宰了你!”一掌挥出,那精瘦汉子全没防备,已被击中肩头。大怒道:“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便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智勇双全,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沙盗!”向角落中啃鸡腿的粗壮汉子一指,道:“这位便是我们沙老大!”又拍着自己胸脯道:“老子便是沙盗中的二把手!”
楚梦琳笑道:“如此说来,你当可称作沙老二了?”那精瘦汉子甚是自豪,傲然道:“不错!”楚梦琳忍住笑,道:“不错,不错,真是人如其名!”那沙老二却似并未听出她话意中的嘲讽,只笑嘻嘻的道:“承蒙夸奖!”
江冽尘冷冷一笑,取出祭影教令牌,直伸到沙老二眼前,道:“你可见过这东西么?”沙老二随意瞟了一眼,立时大惊失色,直跃到沙老大身边,叫道:“老大,我们这回遇上教人闻风丧胆的祭影教了!”语音颤抖,大是惶恐。
那沙老大这才抬眼,淡淡的道:“祭影教?那好得很啊,久闻大名,小兄弟,你我英雄惜英雄,我请你喝酒。”说着随手抄起身边一坛开了封的酒,向江冽尘掷去,这一坛酒少说也有数十斤,在他手中却是犹如玩具一般。江冽尘道:“多谢。”手腕微微翻转,那酒坛撞上令牌侧壁,又向沙老大飞回。
沙老大一惊,抬臂接住酒坛,随即仰头大喝,势如拼了性命一般,直喝得酒水沿口横流,衣衫尽湿,又过得片刻,才将酒坛“砰”的一声丢在地上,裂为数片,江冽尘赞道:“爽快。”沙老大朗声长笑道:“好!好功夫!”
适才他二人表面虽是互相敬酒,实却是暗自比拼内力。沙老大那一掷乃是用了十成力,而江冽尘如此轻描淡写便将其化为无形,兼之酒坛不损分毫,飞回之时力道尤甚。所幸沙老大见机得快,及时灌酒卸力,否则登时便会给酒坛推得直跌出去,纵使做足了防备,仍然激得体内一阵气血翻涌,酒坛更被余势震裂。一众沙盗不明就里,还在大声喝彩道:“老大好酒量!”
江冽尘道:“现下你对我二人身份,总算再无疑忌了吧?”他口中虽对沙老大说话,却是视线低垂,斜瞟着手中把玩的令牌,眼皮也不抬一下,神情甚显倨傲。
沙老大却半点不敢怠慢,赔笑道:“兄弟说哪里话来?我等对祭影教素来只是闻名,始终无缘得见,本道是怎样的凶神恶煞之徒,却原来是男俊女俏,二位想必俱是教中的重要人物,武艺这般高强,那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楚梦琳听他夸奖自己美貌,心下实是说不出的受用,江冽尘不为所动,缓缓踱步道:“咱们且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沙盗此番大举出动,可是为了这一趟镖而来?”
沙老大也不隐瞒,颔首道:“不错,我们几日前得了消息,便即安排弟兄们兵分两路,一队随我预先埋伏在这船舱之中,另一队待我们得手后划船接应。”沙老二接口道:“全仰仗老大神机妙算。嘿嘿,那建业镖局在武林中威风得紧,却仍须怕了我们,改行水路。”
楚梦琳心道:“说什么神机妙算,当真愚不可及!人家可是早防备得了,若非那崆峒掌门暗使阴谋,你们便将这舱底坐穿也是无益!”但事已至此,何须再行说破?又想到一件极为重要之事,说道:“你们知道这趟镖所押是为何物么?黑道白道的朋友对建业镖局总要买几分面子,此番却怎地不顾江湖道义啦?”她心下虽已认定此镖乃是断魂泪,却仍盼得能从他人口中确证。
沙老大道:“不瞒姑娘,我们也是不知。但此趟连阳和府知府曹振彦、龙总镖头这种大人物都亲自出马押送,这么大的排场,也不知从哪里搜罗到了稀世奇珍,那也由不得我兄弟们不好奇眼红!”
第五章 又起波澜(1)()
楚梦琳本待多探得些消息,孰料对方也全不知晓,好生失望,道:“那依你之见呢?”
沙老大道:“我们也曾暗自探讨过。有猜测是黄金白银,但仔细想来,建业镖局押送银两也是不少,何以单在此次大张旗鼓?若是兵器一类,当今天下也没几个能强得过贵教的残影剑!也罢,我已派了弟兄们去船上找,待得寻着,打开一看便知,却也不需如此劳神费心。奶奶的,这几日待在这窝囊地儿,嘴里也要淡出鸟来,银子到手,老子就即刻到那荆溪沉香院好生享受一番!听说那新来的姑娘生得天仙一般,我倒要长长见识!”
沙老二笑道:“老大,那娘们若真像传说的一般漂亮,不如就花笔银子给她赎了身,好教她感恩戴德,从此死心塌地的跟着您!咱们弟兄要是有了这么个美貌大嫂,从此办事有劲效率高,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绝不皱一下眉头!”沙老大笑骂:“胡说八道!现下你没有美貌大嫂,只有我这貌不惊人的大哥,平素办事就可偷懒了?”
便在此时,中舱中有沙盗之声叫道:“老大,我们寻到那口箱子啦!”沙老大一喜,疾步出舱,耳听得喧闹之声不绝,另一人道:“这箱子好重!咱们这回可发了大财啦!”先一人道:“彭老七,咱四人分抬四角,我数一,二,三,这便一齐使力!”接着当真拖长声音叫道:“一!”
楚梦琳听得大是有趣,蹦跳到沙老大身边,一手搭在他肩上,笑道:“我们敬仰沙老大英雄了得,但你的属下办起事怎就如刚出道的小蟊贼一般?传将出去,与沙盗名声可不大好听!”
沙老大先前在江冽尘手底本就失了颜面,全仗沙盗愚钝方未觉察,正待攀结祭影教,却又显得自家颇为无能,心头火起,提一口气朝上喝道:“笨蛋,干什么?戏台上唱戏么?你们就是担心那曹振彦不知道咱们偷他的镖,是也不是?”
沙老二用手塞住耳朵,哭丧着脸道:“老大,您轻些,震得二弟我的耳朵嗡嗡作响!”楚梦琳忍俊不禁道:“沙老大明人不做暗事,偷镖前先大声嚷嚷,如此光明磊落,佩服佩服!”沙老大这一下更是弄巧成拙,甚觉尴尬,辨明了方位,大手一挥,叫道:“大家随我来!”
其上沙盗仍是不住口的呼叫,先一人道:“王老八,你怎地忽然放手?成心要砸死你五哥不成?”那王老八怒道:“分明是你自己放了手,这才重心不稳,现下倒怪起我来?”沙老大足下不停,拳头已握得青筋暴起,直恨不得取了团烂泥来塞在几人口中。
舷梯正攀到半途,又闻甲板上脚步声四起,听得有人喝道:“统统给我围起来了!”正是那曹大人曹振彦的声音。沙老大面色微变,回身做个“噤声”手势,众人忙自屏息凝神,放轻了脚步,缓缓摸至上层。
甲板侧正有屏风阻隔,恰形成个死角,接应的小船已贴在船沿相候,那镖箱置于正中,四个沙盗正与一群官兵相斗。官兵虽俱是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但论到手上真实功夫,却较沙盗有所不及,唯胜在人多势众,一时倒也斗个旗鼓相当,均奈对方不得。一旁曹振彦,龙老镖头及崆峒掌门负手而立,显是对局势信心十足,众镖师亦站作一排待命。
崆峒掌门冷笑道:“敢来动大人的镖,那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么?我看便将他们全都杀了,看哪个狂徒还敢造次!”曹振彦冷冷的道:“沙盗猖狂,犯了颇多民怨,近日官府接到案情中倒占了十之八九,不如捉得几个以安抚民心。”龙老镖头笑道:“曹大人高明!”
沙老大见手下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自己要全身而退自是易事,但那镖箱就在眼前,就此放弃实是不甘。寻思片刻,心下已有了计较,向江冽尘道:“江兄弟,此番你若能助得我等脱困,我沙盗上下自是无不感念大恩。再者,我瞧得出你也是为那镖而来,你先引开他们注意,我趁机将镖箱运走,咱们到了荆溪再将财物平分如何?”
他见江冽尘也正犹疑不定,心知现下须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心一横,又旁敲侧击道:“如若不然,我们固是全军覆没,那镖箱却仍在官府手中,江兄弟岂非也白忙活一场?”
江冽尘明知他仅是利用自己,但如今又别无他法,道:“情势所迫,说不得也只有如此,不过那镖箱须得当了我面再开。”沙老大喜道:“这个自然。”此刻纵是江冽尘开出再难条件,他也绝无不允之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乃是一寒光森然的银钩,他手腕轻扬,空中一道弧线闪过,已钩住了箱侧铜环,微微颔首。
江冽尘会意,身形一晃,侵入官兵群中,或以掌劈颈项,或一指点中胁下,或抬足将敌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