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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中国证券市场批判-第2章

小说: 中国证券市场批判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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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加大。我们身边突然崛起的富豪越是多,中国金融负和博弈的程度就越是剧烈。事实上,中国金融业中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场争夺战略制高点的战役已经如火如荼。一位熟悉内情的朋友说,中国相当多的证券公司已经在近两年的时间中沦入所谓“民企”之手,金融企业控制权转移的进程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然而,在没有经过任何公开、透明的产权买卖程序而能够“独享”进入金融领域特权的企业,难道是真正的我们定义中的“民企”吗?容易判断,这其中,周正毅式的企业将不在少数。冷竣的事实告诉我们,中国改革走到今天,在所有制上其实已经只剩下两类企业:权力企业和非权力企业,不管它们在表面上是挂着国有还是私有的牌子。这种分类可能比国企与民企的传统分类更适用于分析中国今天的现实。这种分类让我们想起了一个久已淡忘的名词:官僚资本主义。如果在这个名词之后,对应了一种相同而且无可挽回的历史际遇,那么,我们这一代曾经为改革热情呼号的知识分子情何以堪?
    一位著名的海归经济学家在中国转悠了几年之后,突然惊呼:我们的很多企业家怎么看上去全都像骗子。是的,这是一个诞生了而且将继续诞生超级骗子的时代。曾经宛如黑箱的中国金融体系——这个隆隆作响的财富分配机器,是这个超级骗子时代最主要的推手。在这个阳光照不到的黑箱中,一只巨手悄然代替了那只看不见的手,按照自己(权力)的意愿洗钱。这个典型的负和游戏一边制造了许多我们知道以及我们还远远不知道的富人,一边却为中国金融系统留下数以万亿计的不良资产黑洞。在大部分时候,富豪和不良资产只是一枚硬币的两面。富豪慢慢从黑箱里走出来了,但不良资产却还没有走出来。金融只不过是这个黑箱的一部分。假设不是这样,我们就肯定不会对周正毅、杨斌等“时代英雄”翻天覆地的角色转变感到如此突然了。
    这是一本主要以中国证券市场为题材的书,但很显然,我要指涉的不仅仅是证券市场,也决不仅仅是中国金融,而是一个时代。我相信,对于一个时代的财富以及财富所反映的时代精神,金融是一面最好的镜子。
    作者
    2004年6月于上海浦东


第一部分 从草根到权贵第1节 从草根到权贵

    及至1992年5月21日,中国证券市场仍然是一场纯粹民间的游戏。它的主体,无论是上市公司还是投资者,都是处于传统体制边缘的企业和下层的平民百姓。这个特点从1992年5月放开股价那一天起,开始逐渐发生变化。
    然而,就在数以千万计的中国普通百姓纵情投入这个新大陆的同时,部分地方权力机构和垄断资本也悄悄相中了这块宝地。这两股力量的加盟极大地增加了中国股市的合法性地位,为中国股市在这一时期的加速膨胀注入了强大的动力。
    由于国有企业及社会保障对资金的巨大渴求,1999年5月开始,中央相关行政部门以不同寻常的方式正式加入股市的大合唱,然而,其明显的“人为”和“泡沫”特征很可能开启了中国经济的系统风险之门。


第一部分 从草根到权贵第2节 1992年5月21日

    1992年5月21日是极其普通的一天,但却注定会成为中国股市不同寻常的一天。
    这一天,上海证券交易所放开了仅有的15只上市股票的价格限制,引发股市暴涨。当天,上证综合指数收盘于1265点,一天之内上涨105%,成交量达到创纪录的36000万元。随后几天,上海股市继续保持惯性上涨,直到5月26日上证指数达到1429点开始回落为止。
    从这一天开始,中国改革开放中最大的一架财富机器正式发动,中国股市以其制造财富神话的非凡能力进入普通中国人的生活。毕竟,在此之前,个人财富在一天之内翻番还是闻所未闻之事。而股市的低门坎对于那些急切要改变自己命运的普通中国人来说,更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或许,许多人还没有意识到,当他们第一次被这种真实的暴富故事所吸引的时候,他们的一生就此铸定。
    然而,对于启动按钮的人来说,这一天却一点都不轻松。
    尉文渊,当时上海证券交易所的年轻的总经理是这样描述他当天的感受的。
    “放开股价的意义在于尊重市场,充分利用市场规律调节市场。现在看起来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但当时做这件事却很不容易。我花了很长时间做有关部门的工作,但阻力很大。最后迫不得已,我自主做了全面放开股价的决定,经过几个步骤,到1992年5月21日实现全部放开。
    当时那么做不少人有意见,有些人还提出要撤我的职。我也知道擅自闯关,个人要付出的代价,在给市领导写信时也坦言准备被撤职,不过这一步总算走过来了。”《回眸中国股市》,第29页。
    这是尉先生很多年以后的回忆,时间肯定已经冲淡当时的紧张。但我们依然能够看到,一个极普通的市场决定在当时可能付出的代价。与尉先生文质彬彬甚至很秀气的外表不一样,中国证券市场最初几年迅猛发展的实践表明,尉是一位地地道道的领袖级人物。他肯定已经意识到,他在中国最大也是当时相当保守的工业城市——上海打开的这扇财富之门,一旦开启,就再难合上。这不仅会影响到他自己的一生,而且会深刻地影响中国经济。果然,在后来的十年,就在尉搭建的这座平台上,很多人完成了他们以前不敢想象的财富积累,也有人在这里输掉了他们的全部家当。的确,尉这个可能葬送自己前程的冒险举动,极大地改变了中国股市的命运甚至中国经济的景观。
    以1992年5月21日为界,中国股市不太长的历史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部分 从草根到权贵第3节 草根时代

    中国股市是在中国最新一轮的改革开放背景中成长起来的,其发展的内在动力与模式与中国改革开放的逻辑高度一致。所以,要理解中国的股市,先要理解中国的改革。反过来,理解了中国的改革,才能够理解中国股市的过去、现在和可能的未来。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中国改革开始进入城市改革阶段。在这一阶段的初期,政府依然沿用农村改革的基本模式,主要依靠基层的主动探索。这种与农村改革初期同样的默许态度,大大激发了一批处于传统体制边缘的人们的自我发挥。很容易理解,这批人处于传统体制的下层和边缘,他们向体制外谋求生存和发展空间便成为理所当然之事。中国最早的股份制企业就是在这个背景中诞生的。中国最早的几家股份制企业基本上都有这样的“苦”出身。北京天桥,中国最早的一家股份制企业,当初就是一家在传统体制内处于底层的小型集体企业。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都知道,“集体”企业的含义以及其与国营企业在等级序列上的差距。而另外一家更为著名的股份公司“延中”,则更是出身“贫寒”——一家为解决回城知青就业问题所创办的街道集体企业。现在再回首中国证券市场的这一段早期历史的时候,我们惊奇地发现,除了“电真空”这一家公司有正统的国营背景之外,其他的股份公司几乎无一例外的是体制外企业。这与人们的印象迥然不同。换句话说,中国股份制企业完全是下层草根阶级自发创新的结果。这与作为中国农村改革先声的“小岗改革”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与此相适应,中国最早的证券投资者也绝对是不折不扣的草根阶级。那个时候的证券投资者远不像今日这么风光。杨怀定,人称“杨百万”,在叙述自己早期的投资历史的时候就谈到了当时艰苦的情形。他说,那时我日日夜夜在全国各地跑,现在面孔这么黑,就是那时晒黑的。或许,肉体上的痛苦还在其次,更加难以忍受的大概是无所不在的体制歧视和随时可能到来的“投机倒把”之类的荒唐指控。作为中国证券投资最早的成功者,杨怀定的身份相当具有代表性。他们大多处于传统体制的边缘与底层,这与当时被俗称为“个体户”的那一批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杨本人就是从上海铁合金厂辞职出来的工人。正是这种在传统权力体系中无所依凭的草根性,造就了他们对市场的灵敏嗅觉和最初的成功。其中原因非常简单,他们要比同时代的其他人有强得多的自我激励。不管是证券投资,还是募股集资,在当时都是下层阶级迫不得已的“创新”。
    当然,这种创新是得到了高级领导人的某种暗示的。能够代表这种默许的一个最具象征性的事件是,1986年11月14日,邓小平在接见美国证券交易所主席约翰·范尔霖的时候,亲手赠送了一张飞乐音响的股票。但这种象征并不完全意味着合法。它随时可能被强大的传统力量所窒息。
    有意思的是,证券市场具有比其他任何制度都更正宗的资本主义形象。在1990年4月,当中国领导人宣布开放上海浦东时,建立上海证券交易所就赫然列在十大政策之中。同年秋天,当时的上海市长朱基也特别挑选在香港发布了这一条消息,他很明确地向外界宣布了上海交易所将在“年内”成立。“上海”、“证券交易所”,这种组合给外界所透露出的信息再清楚不过了:中国要继续并且在更大范围内进行西方式的市场改革。几乎同时,在另外一个更加具有进取精神的中国城市深圳,也有一家证券交易所开始运作。
    到此为止,中国证券市场奠定了最基本的格局,一批投资人,一批股份制公司,一个集中交易的场所。然而,这个时候的中国证券市场仍然是一种向外界进行展示的姿态,它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其实际意义,虽然民间社会对证券市场发展有强大的需求。可以证明中国证券市场这种尴尬景况的事实是,到1991年底,上海交易所的上市股票仍然是一年前的“老八股”。在这一阶段,除了民间投资者将指数推动到一个新的高度之外,地方部分行政部门并没有显示出多少真实的主动性和积极性。中国证券市场仍然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民间活动场所。地方领导人做出这种选择是很容易解释的。因为在他们看来,主动推动证券市场的发展不仅不能带来什么经济上的好处,还要冒政治上的巨大风险。起码,收益和风险是不对称的。
    然而,这一切在1992年初开始改变,邓小平的“南巡讲话”彻底扭转了中国政坛的气氛,大胆创新及市场化实验已经成为地方领导人的政治任务。中国证券市场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开始了它的真正的发展时期。发行股票的公司日益增多,一系列的市场改革加紧进行。(到这一年年底,中国证券市场的最新成绩是,上市股票从前一年的14家增加到71家,市价总值达到1048亿元。)但需要指出的是,在地方和政府领导人那里,证券市场的功能仍然是非常不清晰的,它更多的还是政治道具。地方领导人仅仅是利用证券市场来为其政治正确性进行某种程度的化妆。在他们那里,证券市场筹集资金和资源配置的功能如果不是完全没有,也仅仅是微不足道。地方领导人给中国证券市场开出的仍然是一张“试验”通行证。正如邓小平所说的那样,如果“错”了,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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