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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指观音-第32章

小说: 一指观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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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里有什么难题,一到他手里就迎刃而解了,他接的茶园坎,工夫特别地道,不但牢固而且美观,所以,一到农闲,茶场搞茶园基本建设时,总少不了要请他来,人家农闲挣不了钱,可他农闲反而忙不过来。茶场的茶厂里有两台柴油机,茶季一到,整个茶厂离不开柴油机,以前,城里知青没来的时候,都是吴蜡给摆弄的。虽说,他也没专门学过,可那机器到了他手中,就没出过什么毛病,一直给侍弄的服服帖帖的。后来,知青中有一个叫柳贵的高中生跟吴蜡学会了开柴油机,这个柴油机就归他管了,可是他遇到什么难题,还是总要把师傅请来的。
    上个月,柳贵被几个在大学读书的同学叫去到北京去了,眼看茶季就到了,茶场就又想到了吴蜡,请人把他找了来,让他先来顶一阵子,所以,吴蜡就来了。
    吴蜡把柴油机房打开,整理了一下,又把那两台柴油机和那台发电机保养了一下,坐下休息,准备这两天就上班了。茶厂的会计老黄跟吴茗是至交,所以,吴蜡的事他总是特别关照。吴蜡也知道这个财神爷的劲道,总是把他捋得熨熨贴贴的。两人关系甚至胜过了当年吴茗在时。今天,他来了一下,到老黄办公室去了一下,算是点了个卯,办公室几个人都看见他了,从今天起,茶季的工资就可以算起了。
    吴蜡独自一人,一年收入也算不少,没多大开销,只因他恋着瑞芳,经常给她一些体己钱,又经常在仕才身上用点钱,除此而外,就再无他用了。在跟瑞芳相好以前,他用钱的地方更少。吴蜡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花花轿子人抬人”,要在场面上跑,得有人抬着,所以,他也不攒什么钱,只要身上有闲钱,他跟朋友、同道从不计较,有人借了几个小钱,他也不要人还。为了图个热闹他经常会买了菜,到人家家里“混饭吃”。那时节,上馆子可是大事情,再说乡下地方,也无馆子可上,平时,吃点肉都是稀罕事,有他这样来“混”的,大家也都喜欢,平时大家“斗儿吃”,有几个人,爱凑热闹却又没钱,吴蜡就把他们的份儿给出了,大家见着他自然喜欢,远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三里湾的仁通伯送了他一个雅号叫“小孟尝”,意思说他像春秋时的孟尝君,吴蜡起先听说有人给他起外号心里还不痛快,后来,吴茗跟他讲了孟尝君的故事,知道孟尝君原来是个轻财重义的君子,他倒欣然接受了这个雅号,还常常以孟尝君自居了。
    茶季开始后,柴油机房里日夜灯火通明,茶厂加夜班,发电机不能停,柴油机当然更不能停了,吴蜡就日夜扎在机房里,有时怕犯困,就叫几个朋友打扑克,打发时间。场里还另派了一个中学生跟吴蜡一起守机房,所以,吴蜡有空还是可以抽空回去“看看”瑞芳的。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夏茶煞尾秋茶开摘了。
    这天,吴蜡、朱牧天、裘善瓦、潘阳平四人正在打扑克牌,转眼半夜十二点多了。突然,崔柱来了。
    吴蜡:“啥事呀,深更半夜的?”
    崔柱:“柳贵回来了!”
    牧天:“是吗?吴蜡哥,咱们这牌局算是让他给搅和了。”
    吴蜡:“回来好,我正好也闲散惯了,这两天困在这儿正不自在呢!”
    崔柱:“不是,柳贵不来上班了,听他说,这几天,北京正造反呢!”
    众人一惊:“造反?!造什么反?**不是在北京吗?”
    崔柱:“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说自己不来上班了。”
    阳平:“不来好,吴蜡哥,我们的牌局可以打下去了。”
    裘善瓦:“对,造反不造反不管我们事,只要有牌打,他不来更好。来来来,出牌!牧天,该你了。”
    牧天:“好,好。”
    几个人继续打牌。
    吴蜡出了一张牌。
    牧天:“哦!赢了!”
    善瓦把手里剩下的几张牌往桌上一扔,再一看吴蜡的牌:“哎,蜡哥,你不是还有一张王牌的吗?干吗不压他反而出废牌呀?你看,输了!”
    吴蜡:“哎呀,出错了。没关系,没关系,这局输了算我的!今天晚上都吃我的!”
    善瓦对牧天:“蜡哥算牌是高手,从来不出错牌的,今天便宜你了!”
    阳平:“又不是你付帐!老什么?”
    吴蜡:“算了,算了,别闹了。谁去买?我肚子也有点饿了!”说完,从兜里掏出5元钱,扔到了桌上。
    牧天:“我去吧。”说完,拿了钱走了。
    不一会儿,牧天买来了面条、肉、花生米等,还找回来三块多钱。几个人酒醉饭饱之后,约定晚上再来,然后就高高兴兴地散了。
    善瓦说得对,本来吴蜡打牌是个好手,可是昨晚怎么会出错牌了呢?原来,吴蜡听说柳贵回来了,先是一愣,心想,这一季的活没得干了,后来,又听说他不来上班,心里一块石头一样落了地,单转而又想,既然来了,能不上班吗?再一想,最近两年,这机房也早不是自己管了,要挣钱,还是有地方的,回来就回来吧,总是自己徒弟啊,那见过师傅跟徒弟挣饭吃的呀?何况,他是正式工,我是临时工,就是挣我也挣不过他去,挣了反而让人看笑话,更何况,柳贵已放出风来,说自己不来上班,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自己不会跟师傅挣的吗?我岂能“有大不会做”,反而显出小人相来呢?算了,“船到桥关自会直”,听其自然吧。只是那天场里本来说好,茶场的茶园坎留着等茶季过了让他来接,当时他想着茶季过了,天就开始转凉,接茶园坎的活全在露天,最快起码也要三四个月,自己有了茶季的活,也不贪图那个辛苦钱了,就顺势做了个人情,把这活让给邻村的卫国做了,把个卫国高兴得只差个给他作揖了。现在,如果柳贵真的回来的话,自己还能跟卫国要回来?吴蜡就是这么个人,有一点事,他先在心中核计一下,怎么做才好,有什么话,也是这样,总先在嘴里抿一下,才开口。也就这么一想,就把个牌给出错了。
    吴蜡再不动声色,等着柳贵来找他,上班不上班,也不是他柳贵自己说了算的,他还是场里的工人嘛,这个小子,才上了几天班就自说自话起来了,真是嘴巴讲了不怕鼻子笑,随他去吧,看他见了场长怎么说?
    吴蜡给柴油机加了水,检查了一下发电机,就在机房打了个瞌睡,一会儿,天就亮了。
    天一亮,他还是照常干他的活,反正他干一天活,拿一天的工资,柳贵一天不到领导那里报到,领导一天不通知他歇工,他就一天照样上班。这都是名分上的道理,谁也越不过它去。再说柳贵跟他师徒两人一向感情不错,上不上班,相信他都会来照会一下的。
    到了中午,吴蜡有点想瞌睡,便靠在马扎上阖了一下眼。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师傅!”吴蜡一惊,醒了过来。一看,原来是柳贵。
    吴蜡:“柳贵,回来啦。”
    柳贵:“师傅,我回来了!”
    吴蜡:“回来好!明天,你就来上班吧?”
    柳贵:“师傅,北京城里都造反了!”
    吴蜡:“别乱说啊,**不在北京吗?”
    柳贵:“在啊,他老人家也写大字报了!”
    吴蜡:“真的?”
    柳贵:“师傅,我跟你说啊,我这回出去呀,可开了眼界了,你不知道,我们蹲在这个山沟沟里,真是太闭塞了!”
    吴蜡:“你看你,才到北京走了那么一趟,就自己看不起自己了?你还算是个城里来的高中生了,换了别人,还不要捏着鼻子钻进茅坑去了!”
    柳贵:“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会看不起谁,再说了,我再看不起谁也不会看不起师傅您哪!”
    吴蜡:“那你可不兴乱说,你没听说过反右派斗争吗?你乱说到时候叫你鼻梁上架眼镜——好看!”
    柳贵:“师傅,真的不是我乱说。你看,我都抄下来了!”说完,柳贵从一个新买的军用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了:“师傅,你听啊,”接着,他就开始读了:
    “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和人民日报评论员的评论,写得何等好啊!请同志们重读这一张大字报和这个评论。可是在50年多天里,从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领导同志,却反其道而行之,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立场上,实行资产阶级专政,将无产阶级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打下去,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围剿革命派,压制不同意见,实行白色恐怖,自以为得意,长资产阶级的威风,灭无产阶级的志气,又何其毒也!联想到1962年的右倾和1964年形“左”实右的错误倾向,岂不是可以发人深醒的吗?”柳贵念完了,带着一种胜利还朝的豪气,停下来看吴蜡的反应。
    吴蜡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名堂来,只是奇怪:“听说那些右派都是因为写大字报才被戴上帽子的,**怎么会写大字报呢?”
    柳贵:“师傅,这你就不懂了,8月5号那天,**写了这张大字报,大字报的名字叫……”柳贵讲不出了,又翻开了他那笔记本:“哦,对了叫《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那时候,中央正在召开八届十一中全会,这张大字报就作为会议文件印发给了参加八届十一中全会的代表了。怎么样?”
    吴蜡还是反应不过来。
    柳贵见吴蜡没有反应,急了,又翻开笔记本,前前后后地又翻了好几遍,终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师傅你听啊,前面**的大字报里不是讲到‘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和人民日报评论员的评论,写得何等好啊!’吗?”
    吴蜡真的有点听不懂,以他纯朴的感情理解,**他老人家是最反对大字报的,他自己怎么可能写大字报呢?他忍不住抢白柳贵道:“什么‘好阿妈’‘阿妈好’的?世界上的事,都是让你们这些秀才搞复杂起来的。”
    柳贵:“师傅,都说你的脑子是转得最快的,怎么你就不相信你的徒弟呢?我的这些消息都是北京的一些**透露出来的,跟他们讲,他们不懂的,所以我才来跟你讲的。”
    吴蜡:“**?什么意思?”
    柳贵:“就是他们的父母都是京里的高级干部!”
    吴蜡:“高级干部怎么啦,难道他们还能反过**去?”
    柳贵:“师傅你不知道,现在中央也有人敢不听**的话,要搞资本主义,搞封资修,所以**要发动文化革命,”
    吴蜡:“是吗?还有人敢反对**,那他真是反了,什么封资修不封资修的,我不懂,但是,**他是我们的真命天子,有人敢反对**,我们贫下中农肯定不答应的。”
    柳贵:“师傅,这话就说对了!你要是造反的话,我就给你当军师。我们一起跟着**走!”
    吴蜡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把他当回事,居然想当他的军师,他不禁对他产生了兴趣,特别是他说“我们一起跟着**走!”这话肯定是没错的!
    吴蜡:“那你明天上不上班啊?你如果来上班,我明天就回去。”
    柳贵:“师傅,我明天已经跟我的同学约好了,我要到城里去一趟。明天,还有北京的红卫兵来呢!”
    吴蜡:“什么?红卫兵?”
    柳贵:“对,红卫兵!他会带来北京的最新消息的。”
    吴蜡:“真的要造反吗?”
    柳贵:“当然。”
    吴蜡:“去吧,去吧,有什么事,回来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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