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坝--一部关于三峡工程纪实文学-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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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8月,全国八省脐橙基地现场会在这儿召开。一群农民抬着两棵被砍倒的大柑桔树,一路轰闹着穿过县城古老的街道,游行示威。这一下全城可就热闹罗,看热闹的,助威起哄的,尾随着抬树的农民一齐拥进了县委招待所大院……
农民们知道这里正在召开一个相当级别的会,他们抬着柑桔树,是来“讨公道的”:原来,前来示威的几十位农民祖藉北门沟村,清一色的贫困户。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北门沟村民的贫困呢?
征地。早在葛洲坝水库蓄水之前,因县城发展之需,各单位建房均把眼睛盯在了这个村的土地上,政府各单位按国家征地标准,都向这个村支付了土地征用费。按理说,这一手交钱一手交地的“买卖”还算公平。农民拿到钱,莫不欢天喜地,好生热闹了一番,大部份肥田沃土被红线圈走了,成片的柑桔林被人家毁于一旦……农民们好懊悔哟!
毁了用血汗培育的柑桔园,不等于断了今后的生计么?卖了田地,光吃那点田地钱,能管多久?政府用了地,难道就可以不管哪?你用了我的土地,我去干什么呢?难道去逃荒要饭不成?
农民们急了,聚在一起一合计便想出了“抬树示威”的绝招,逼着会上的头头表态。
参加会议的来宾们都惊呆了。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80年代的今天,农民们还会对政府来这一招。大院里热闹归热闹,可不是对口会议,与会者也都变成围观者,谁也不能为示威者解决什么问题。
倒是这个颇具悲壮色彩的故事不径而走,成为人们街头巷尾和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也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惊动了主管移民工作的决策机关,触发了决策者的深沉思考……
●剪不断,理还乱
关于三峡工程的报道,目前已经不少了。
但关于三峡库区移民的文章,却不多见。迄今为止,全国各地报刊,零星发表过几篇有关移民的文字,长则长矣,然不着边际,或许可以说是“吹毛求疵”。几位作者为招睐读者,把题目做得很大——《三峡百万大移民》,其实他本人除了用“一把
剪子“和”一瓶浆湖“剪辑拼凑一些官话官腔之外,毫无实际内容,更谈不上有个人的观点了。
倒是主管移民工作的李伯宁先生自己出了两本书:一本是《库区移民安置》,另一本是《论三峡工程与开发型移民》。作为原三峡省筹备组组长,他到三峡有其特殊使命,这个使命既艰巨又神圣:这就是移民与地区经济发展;作为国务院三峡地区经济开发办公室主任,他更深知其工作的困难和担子之沉重。这位从新中国诞生就参与水利部筹组工作的“老水电”,曾参加过1954年的“武汉保卫战”,亲身领略过长江的厉害。尽管如今年事已高,但对于三峡工程,尤其是对库区移民的安置问题,始终忧心忡忡,关心备至。自1985年领命跨进三峡库区以来,他的足迹踏遍整个三峡地区的山山水水,他的心也与三峡人民一起博动……凭他的资历和身体状况,完全可以在家安享晚年。可他的手脚空不下来,他的心放不下来;尽管全国人大已经正式批准兴建三峡工程;尽管他提出“开发型移民”新思维后经过几年移民试点,已经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就……
都说,李伯宁先生人老心不老!
三峡工程毕竟是牵涉一百多万移民生死存亡的大事啊,难怪李伯宁先生放心不下。即使是与移民和三峡工程毫不相干的“老外”,听到如此庞大的移民数字,也会大吃一惊。
前面已经说过,移民的问题很复杂:既涉及经济,也关乎政治,弄不好,非但移民生计不保,更重要的将会使这一地区隐埋不安定的种子,久而久之,势必引起动乱,严重破坏地区经济发展……社会各界许多知名人士,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才主张放弃推迟三峡工程建设;也正是由于建国以来许多水库兴建过程中遭遇移民“后遗症”问题的缘故,亦有不少人摇唇鼓舌,大肆宣讲“前车之鉴”,极力阻饶三峡工程上马。
有关移民问题的争论,已40年了。争论双方都被这旷日持久的争吵,搞得焦头烂额。果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么?”
非也。
有一个事实,连反对派也不得不承认:即走“开发性移民”之路,确实能够给移民带来经济效益,给贫困地区的经济发展带来生机!
还有一个明摆着的现也无须遮掩的事实:即过去的水库移民“一次性赔偿”的办法行不通。国家无创收,移民无出路,这样的傻事不能再干了。
什么叫经验教训?知错了,已经在改错,难道还得非翻“旧帐”不行吗?
三门峡和丹江口水库移民的过去是痛苦的,可如今呢?那里的人民仍在受苦受难吗?每一个有正义感有良心的中国人,看到那里的人民在“拨乱反正”后生活日益走向富裕,还会耿耿于怀骂娘么?
还是用数字来说话吧:
1978年,丹江口库区人均收入只有65元;到1984年,还有80%的移民未解决温饱问题。但到了1989年,人均收达429元,低于200元的减少到5%左右,其中弱智者居多。
据1988年对新安江水库库区安置的16个县市的调查,40%以上的移民新建或翻盖了住房,其中10%盖了小楼房。
据1989年统计,水利部直属工程已安排的几十座大中型水库,移民生活水平有了程度不同的提高,80%以上的移民解决了温饱问题。全国已有淳安县、歙县、郧县、郧西县、丹江口市、南漳县和秭归县等七个县市的移民人均收入率先超过非库区,有一小部份移民走上了富裕之路。
数据虽不令人乐观,但毕竟是有所改变啊!
“有所改变”靠什么?
——当然是政策。试想,三峡工程国家已确定了“开发性移民”的好政策,前景如何呀?
答案似乎有了,又好象没有。
因为:谋事在人!
再好的政策,倘若遇上“歪嘴和尚”呢?三峡工程移民——百万移民啊,岂可视作儿戏?
●北京的最高决策
80年代之始,正是中国拨乱反正、实行改革且面向世界敞开国门之时。这时,万里长江第一坝——葛洲坝工程初战告捷,大江截流成功,一期工程基本建成,七台机组全面投产。正是基于上述有利条件,“长办”主张乘葛洲坝工程奏凯的大好时机,一
鼓作气,拿下三峡工程。
水电部长钱正英很欣赏林一山的矢志不移的举措,要求他尽快向中央提交三峡工程“150方案”;同时,积极在北京为三峡上马奔走呼吁。
林一山带领庞大的设计队伍,夜以继日辛勤劳作,于1983年5月将“150方案”提交国家计委。6月份,国家计划将该方案上报国务院。后经11个月的时间由水电部、“长办”再作论证、补充和修改,国务院于1984年4月5日原则批准了“150方案”。
为了搞好移民和规划、统筹三峡库区经济开发,中共中央亦作出决定:拟建三峡特区。原则规定,三峡特区的区域范围限于与库区相关的县市;三峡特区行使省级职权,直属中央管辖。
与此相适应,国务院亦确定组建三峡工程建设的总甲方——中国三峡工程开发总公司筹建处,指定原水电部副部长陈赓仪任主任。该筹建处于1984年12月在湖北宜昌市挂牌办公。国务院明确规定:中国三峡工程开发总公司为国务院的直属局,由水电部代管。
该筹建处的职能是:组织三峡工程的各项科研活动,协调设计部门和施工单位做好三峡工程的各项前期准备工作。
1985年的湖北宜昌,成了全国人民关注的热点地区。一时间,全国各地的传媒机构争相报道三峡工程即将上马和三峡建省的消息。许多国外对三峡工程感兴趣的机构和部门,纷纷组团访华。香港及各国驻京记者,也蠢蠢欲动,向海外传递着有关三峡工程的信息……
铁道部宣布:开通北京至宜昌的直达列车;
三峡省地图,已经挂在了国家领导人的办公桌前,时而凝视,紧皱眉头;时而抚摸,暗自欣赏……
●李伯宁领命三峡行
中共中央决定组建三峡特区,后改定为三峡省。从许多个候选人当中确定了牵头负责人:水电部副部长李伯宁。
李伯宁,1918年出生于河北任邱。1937年参加革命,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在冀中坚持敌后斗争。1949年参加水利部的筹组工作,40多年来历任副司长、司长、副部长等职。从50年代起就是水利基建部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李伯宁领命赴三峡。自称“感到又高兴,又惶恐。高兴的是,我做了那么漫长的三峡梦,终于盼到这一天,波光粼粼的高峡平湖已经在望了;惶恐的是,压在我肓上的担子太重,安置几十万移民的艰巨任务,我力不胜任。但中央既已决定,我只能服从且尽力而为!”
来到宜昌后,李伯宁蹰躇满志,决心为三峡省,为库民贫困县市的人民的未来拼命一搏。筹备一个行政省份的工作千头万绪,三峡省的未来就要描绘在“一穷二白”的纸上,具有诗人气质的李伯伯对他履行的使命充满信心!
1985年的上半年,李伯宁往返穿梭于北京—宜昌—万县—涪陵—重庆之间,与中央及湖北、四川省的领导同志商讨库区经济发展规划及开发型移民的选点示范工作。下半年,则着重从全国各地招聘干部,逐步建立健全省政府机构及各职能部门。现《中国水利报》社长杨秀伟先生曾作为省委宣传组负责人驻扎宜昌,为“招兵买马”而异常活跃;原《中国电力报》社总编辑李讲亦曾以《三峡日报》负责人身份,在宜昌频繁活动;著名诗人雷抒雁,则负责筹备文化厅的工作……
省政府行政首脑,除李伯宁外,湖北、四川两省均委派两人担任副手。短短几个月时间,各局、办筹备组的负责人均欣然受命赶赴未来的省府宜昌,祈盼在三峡省的创业路上大展拳脚,青史留名。
为使同事们深入了解三峡工程和理解中央对移民工作的指示,探索如何“变一次性赔偿为开发型移民”的道路,李伯宁在三峡省筹备组工作会议上,发表了题为“修建三峡工程的重大意义”的长篇讲话。
他强调说:“为什么要在长江修建三峡大坝?因为它有巨大的综合效益,例如:防洪、发电、航运等。但我看第一位的效益是可以解决长江中下游的防洪问题。”
他认为:“我们三峡地区的各级领导干部,应该对此有个清楚的了解,不能人在山中不知山。”
他指出:“30多年来,由于工作迟迟不定,川东、鄂西地一直不敢上大的骨干项目,所以这里的穷困面貌长期得不到扭转和改善。如果工程再拖下去,谁也不敢往这里摆项目,库区还得穷熬下去。库区移民虽有困难,但只要工程上马,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