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灯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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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经了片刻工夫。
路春生忽然猛一摇头,匆忙言道:“很抱歉,我还是……
要先见父亲……,就此告别了!”说时急促转身,攀上坐骑,催马就走!
这一举动,充分表现出他内心的矛盾。
红脸老者还待再劝,白脸老者却冷声阻道:“别拦他,这小娃个性很强,越劝越不会听,不如让他自己改变……”
“白衣龙女”见个郎突然而去,不由得飘身追上,扬手高呼道:“生哥,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家住址……”
“我会找得到的!”路春生惟恐变心,连头也不敢回。
“我家就在雷霞庄……!”
“好,将来……一定来”
“还有两位老伯的大名,你也没有问!”
“很抱歉,你替我告罪,并且请他们送你回去!”
“白衣龙女”芳心帐然,只好停步,正要转面去看二老,谁知红脸老人,已来到身边,以他的轻功,足可知追上春生,但他却不愿逼近太甚,仅将右手一扬,一片白影,像劲箭般直射而出,然后遥遥嘱咐道:“路小弟,这是我二者的地址,如果你在一个月以内来,可以按书行事,否则焚毁书信不必来了!”
“是……”。路春生似感话音就在身边,答应中,慎然扭头,那封小简恰巧飘落马背。
于是,他急忙抓住书信,只感心头抖震,说不出感激的味道。
人声沉寂了!
蹄声得得,一声声都像敲在他复杂的心头……。
终于。他已奔出很远,抬头处,但见晚霞如锦,红日西沉,四面打量地形,将近渡河之处。
“快走吧!”他轻拍了,那马四蹄齐动,快似风云,但驰不远,竞又前蹄一扬,发出一阵啸嘶。
“怪哉,难道‘血手狂生’在这里等我?”
路春生惊然回顾,但却未见人踪!那马却缓步而前踢伸鼻,向着草从里面轻吼。
“也许草里有人?”他剑眉一皱,暗中忖道:“如是仇家,逃也无用,不如下马一看。”
心念中。
抛镫下骑,泰然地拨开草而前,猛感一股血腥,直冲鼻观,骇得他跑退一步,发出一声惊叫!
原来——草叶后竟是数十具死尸,老幼俱全,死状奇惨,而且每一具尸体的身上,都有一只五分明,其红如血的手印。
“哦!这些人一定是‘血手狂生’所杀,殆无疑义!”
路春生以极度震惊骇,怜悯,痛恨的心情,不顾血污,低头细看这些人的面目,一看之下更如雪水浇头,不由得四肢都冷了!
因为这些惨死老幼,就是他分赠金叶的灾民,下意识中,他立刻想起了那位慈祥的老太太!
“她……她难道……也被害了不成?”
路春生心惊肉颤,伸手翻动尸体,逐个地往上寻找。
终于,他在数十具尸体下面,发现这位老太太,她此时牙关紧闭,面色青蓝,但却没有血色手印,面且脉博犹存,气息还在!
“谢天谢地,也许她还有救。”路春生心中暗喜连忙抱放在平坦之地,替她推揉四肢,大声呼叫。
大约经过浅茶工夫。
老妪竟然胸头起伏,悠悠的张目醒转,当一眼看到路春生,立刻挣扎几下,浮出安慰的笑容。
断续说道;“公子,那……那个凶……凶手,没有……找到你,我……可以放心了。”
“凶手?是否一位白面书生?”
“是……是……。”
“啊!”他惊噫中,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血手狂生”一路追来,也在渡口附近,失掉了线索,但自己赠金之时,虽然没留姓名,却说过是替,“武林宗主”和“神龙奇侠”行此善事,当时旁人都在称颂这两个人名号,不幸,他们的谈话竟为“血手狂生”听到,因此追问下文。
也许当时有些人见这狂生行色不正,不肯明言,致遭此毒手,也有人慑于淫威,指明了自己的去路,但仇人别有用心,不愿泄露行踪,在问明之后,又来个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路春生不由目棱见血,咬牙有声,恨不得马上找到仇人,索还这一笔滥杀无辜的血债。于是,他强忍狂怒,低声对着老妪道:“你老人家幸亏没有受伤,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不,不必了!老身……惊吓过度……活……活不久了……平安无事就好,你……你……快逃……免得碰上……”
“不!我背你老人家走!”路春生岂有见死不救,急将对方一扶,那知她一声痛呼,几又昏绝过去,吓得她连忙住手,原来老年人骨格脆弱,已然摔断两根肋骨,至于脸上的青蓝色,那是吓破胆囊的病象。
伤到这个程度,已是神仙难救,路春生只好替她整整衣襟,准备聊尽人事,予以精神上的安慰。老妪喘息了一阵,嘴唇连动,继续的叙述经过情形,路春生怕她损气伤神,便将自己的猜想,轻声告诉对方,果然他想的一点不错,而老妪是因先被惊倒,为别人尸体盖住,才幸免一掌之厄,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老太太,你老人家……家乡何在?”路春生侠泪如珠,低声相问。
“老身……夫死子亡……不必提啦!”“那么,你老人家贵姓……”
“我快……死了,姓名也不必留……”
“你老人家的灾难,都为我而惹起,我不能连名姓都不问。”
“唉——”对方欲言又止,叹了一口长气。
“老太太,你有什么心事,尽管对我说,我一定办到。”
对方也不讲话,伸出一只枯瘦而颤战的手,轻抚他的手背道:“要是……要是……我有……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我……虽死无怨……”
“那么——。”路春生马上点头,咽喉哽咽的答道;“我愿做你的义子,只要你老人家不嫌弃!”
“真……真的?”
“义母……孩儿是……真心真意!”
“儿呀……!”老妪露出极端安慰的笑容,紧握着他的手,突然大声叫道:“那么,你将来……要替我……亲手报仇,去杀……杀掉……万恶凶手!”
“孩儿遵命,不仅是你老人家,还有许多无辜善良,我都有报仇的责任!”
“这……这才是……好孩子!”对方含笑点头,但旋又失望的瞪眼说道:“孩子,你是个年少书生,怎么能报仇……”
路春生立刻一挺胸,毅然凛然,朗声应道,“孩儿马上去练武功,誓必亲报此仇!”
此言一出,他不禁心神狂震,就像是平地焦雷,而非出自口中。
因为这句话,也违背了父亲严命!但也因为这句话,他改变了整个武林的命运,等到定下心神,路春生觉得她义母双手忽然松开了!脸色虽然青蓝可怖,但却含着安慰面充满信心的微笑。
“你老人家安心去罢,孩儿言出必行,将来一定生擒凶手,洒血而祭!”他默祷中,整了整者妪的头发衣襟。
她连姓名都没有留下,但她却是世界上唯一的女性,她把那无边的母爱,传达到他的心头,使自幼无母的他,能享受到母性温暖,也使他对于生母的思念,由空虚而变成具体。
默祷完毕后,路春生扭转身形,朝着家园方向,叩头禀告道:“爸!孩儿离家以来,一向秉承严命,不管别人如何威逼利诱,我都没违命习武,可是,我现在答应了义母,要替她和无辜被杀的人报仇,这番情景,如果你老人家看见,一定也会答应,因此,孩儿先不回家,等到艺成之后,再来向你老人家谢罪!”这时。皓月已升,清光照射四野。
路春生就着月光,从袖中取出红脸老者的留书,当启开之后,仅见一页白笺,上面画着一片绵亘不绝的山峰,主峰之巅,另有一个记号,注明着“天山玉岭”
原来,二老远在天山,快马鞭,大约一个月内总可以到吧……
他骇然地看着地图,只见白笺左下角,还有四个小字,乃是二老署名,端端正正写的是——“阴阳双怪!”
“哎呀!”路春生惊叫声中,简直怔住了,“这不就是‘烈阳道长’提起的两位怪侠吗!难怪红脸老伯说有灵药赠我,原来指的是‘天山玉液’!”
这一来,更触动的他的往事前尘,暗将自幼经常服药,以及乃父临别情形,乃至烈阳道长赠丹,再加上“阴阳双怪”的一番分析……。
种种事实印证,都证明红面老者的话不差,显见乃父叫他享受一切,唯独不许练功,其理由是怕触发病机,加速其死!
思忖至此,他精神上的负担顿时消失:“父亲反对我练武的理由已经不存在了,我可以放心去练,不仅报仇,而且要继承“武林宗主”和“神龙奇侠”的遗志!可是,‘天山玉液’真能挽救我仅余一月的生命吗?……”
他的心事,像一条曲线,由下坡升列高峰,但到达高峰后,因为求全心切,又疑虑到灵药的效力,这点疑虑,在他内心深处种下一层阴影,以致后来又生出意外枝节,翌日,大道边凭增了一座数十人合葬的大冢,冢侧一处孤墓,新刻石碑只有四个简单的字,“义母之墓”!
原来路春生连夜雇请村民,急速完成了葬事,自己早已快马加鞭,迳朝天山驰去!
时间无声无息的消逝,转瞬下,二十七天过去了!
天山山腹,也出现了路春生的身影,就像一个小黑点,以极慢速度,在冰天雪地中,朝着万丈高峰蠕进。
他此时的形状,已非昔日的翩翩公子,不但面黄肌瘦,并且衣衫褴褛,连那匹家中带来的骏马,也已倒死冰雪之中内。
山风猛烈卷起漫天雪花,朦胧中,他手足并用,费尽了千辛万苦,才不容易爬到山巅,抬头处,他以坚毅的眼光,打量了下四周地形,但风雪迷眼,令他不辨东南西北!
“天山!玉岭!我……总算赶到了!”路春生抹了下眉毛须上的的冰霜。唇边露出一丝笑意。
可是这山岭寂无人踪,连个避风之处也没有,他连日冻饿,全凭无比毅力,支持着自己,处此茫茫绝域中,也感到迷离惆怅!
“老伯伯!你们在那里……”路春生鼓动起全付气力,朝四面高峰呼叫,但答应的只有刺骨寒风。
“老伯!老伯!我是路春生,特来拜访……”
一遍一遍;舌敝唇焦,声音也渐趋微弱!终于在一股劲风下,他突然双膝一软,虚弱的僵仆雪中。
片刻后,雪深三尺有余,他竟被埋没在雪下面,心头上一点灵光,也似风中烛焰,飘飘然即将熄灭!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路春生悠然醒来,只觉得筋骨酸痛,疲乏不堪,但发觉身卧虎皮之上,亦且干燥温和,无风无雪。
“奇怪……?”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惊疑的定眼看时,已见“阴阳双怪”闻声赶到。
“老伯!我……我是做梦吗?”
“孩子,这不是梦!”红面老者蔼然微笑道:“我们等了许多夭没见你来,以为你不来了,想不到昨日出洞,发现你冻倒在雪中,虽然只剩下两天,总算如期赶到。”
“那么,我是活着!”
“你当然还活,哪有死人讲活的道理!”一向冷僻的白脸老者,也破例说了话,虽然有点讽刺,却掩不住内心的高兴。
“晚生的义妹她呢……”
“我们已经送她回家,她父亲‘雷霆剑客’是个正人君子,武功也……也不错,你放心罢。”
“这样说来,两位老伯恩重如山,晚生先行叩谢。”路春生感激不已,忙不迭挣扎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