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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故乡面和花朵-第139章

小说: 故乡面和花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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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可怜的一个孩子和一匹小狗,看在这里哭得多么伤痛──看到一匹小小的动物就在世界上这么艰难和这么伤心,我们身上的痛苦和误会倒是将心比心地减轻了许多。孩子和小狗,告诉我们,你为什么在这里这么伤心地哭呢?」 
  我的回答倒让它们吃了一惊:  「我认清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但真正使我吃惊的还在后头,我本来以为红灯笼下帐子里藏的是瞎鹿和巴尔,想起他们,我才这么伤心和痛哭,寻找到瞎鹿叔叔失而复得的喜悦,倒是还没来得及到我的心头──等我揭开帷幕以为就要见到瞎鹿叔叔和巴尔「婶婶」的时候,我在通红的灯笼下,却愣在了那里──我刚才的痛哭一下就失去了依据,刚才好心的叔叔和大娘也是白抚慰我了,一切的伤心都成了无本之木和无源之水:明晃晃的红灯下,坐着的不是瞎鹿和巴尔──白雪还没有溶化,太阳还没有当头,和瞎鹿叔叔久别重逢的喜悦并没有不期而至,灯下坐着的两个人,却是想都没想到的村里的柿饼脸和瘸腿的路村丁。「他们」两个倒是在那里一个拉琴,一个唱歌,低吟浅唱,旁若无人──该出现的人,还隐在幕后;不该出现的人,现在到了前台,正瞪他们的大眼和小眼歌唱呢。不是说现在是同性吗,怎么死后倒又遇到两个异性在一起呢?这可就像漆黑的夜里在坟地遇到鬼一样让我感到可怕和恐惧了。而且两个人在那里重复着我不久前还没有被杀和被剁成肉馅时常见到的动作──我一看到这种动作,我知道我接着就人倒霉了──两个人就像当初猫眼中的女兔唇和莫勒丽一样,在那里相敬如宾,低吟浅唱。这种低吟浅唱,又能够使我声音低沈──原来我认为这种声音使我羡慕和向往,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操这嗓子的都不怀好意,这是害我的一把软刀子呀。──轻谈浅酌,柔歌曼舞,柿饼脸,路村丁路大爷,在你们一步步用声音和姿态柔和地来笼罩我的时候,我突然就头发倒竖一身冷汗地清醒了,我撒丫子就往回跑,我不顾一切地要逃离江边。这时一帮前不见头和后不见尾的叔叔大娘们的魂灵队伍就追赶着我问「为什么跑」,我一句话也不回答──一回答之后哪里还有命呢,我不也成了这帮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魂灵中的一员了吗?我争分夺秒地顺着原路跑回了家,一出溜就到了自己的狗窝。到了狗窝,还后怕地伸着舌头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呢。相象的两对妙人,在世界上引起了多大的恐惧。当世界上的人都面孔和动作相象的时候,这个世界还能有什么出路呢?这个时候我们宁肯倒退,也不愿再往前走,因为前边就是女兔唇和莫勒丽,柿饼脸和路村丁──路村丁过去是个和蔼的大叔呀,手里敲着一扇大锣从村里穿过,现在和柿饼脸在一起,怎么也学会了狞笑呢?给我留下一条狗魂吧。温柔、体贴、柔和和软语们。 
  可能说着说着又说窜了,女兔唇和莫勒丽已经有意见了。小刘儿呀小刘儿,你狗眼看世界,说着说着就有些夸张了吧?事情有那么严重吗?事情的真相真如你所说吗?你不过就是一条狗,你想借一种狗的想象来夸张你所受到的迫害,你还是改不了你上一辈子捣浆糊佬的本性呀。事情让你一说就严重了。不就是把你和大狗给杀了吗?也许这件事放到狗的世界里是一件大事──性命攸关,但是放到我们人的世界里,这又算得了什么呢?鸡是人间一道菜,杀了你也别怪。你以为我们在杀你们的时候,你作为一个冤案在世界上是独一份吗?世界上的每时每刻,我们下刀杀掉的鸡、狗、羊、猪、马、骡、驴、牛、兔子、燕子、麻雀、蚂蚱到底有多少呢?世界上有一百亿人,每天我们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掉多少吨动物的尸体呢?同时要往它们嘴里灌多少吨姜水和酱油醋呢?有多少动物同时要上砧板和断头台呢?有多少动物要被我们割成精条、臊子和剁成饺子馅和包子馅呢?你以为你是重要的,为了这个在这里哭哭啼啼和怨天尤人,好象处女刚进妓院的头一夜似的,但是孩子,久了你也就知道了,以后你要过的夜和接的客还不计其数和遮天盖地呢。日子刚刚开了头,你所有的痛苦和孤独,马上就要被淹没到遮天盖地的浪涛和同类中去了。这时哪里还有你攒头攒脚和探头探脑的余地呢?村里人听到这些,不会引起任何惊奇,也就是女兔唇和莫勒丽家杀了两条狗,吃了一顿包子,这包子蒸出来还不是自己独吞,还端到邻居面前和过路的行人面前让大伙品尝。以为尝包子的会在那里痛悼你狗的去世和不幸吗?做梦去吧?大家关心的还是我们人的口味:「这馅不错,好吃。」抑或是:「狗肉还有些老呢。」大家关心的是肉馅,谁还能想起你们的灵性呢?你在那里也是白痛心疾首罢了。别说是一只狗,我们每天不也在杀人吗?还有人肉馅包子呢。你的魂灵到哪里去,都无足轻重,别在我们面前拿这个说事和给我们添堵和添腻歪。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现在我们不就咬了狗了吗?我们见怪不怪,倒是你们为了扩大事态和制造新闻,在那里费尽心机和无所不用其极,灵魂一队队地在天上飘,用狗眼的目光还故意把我们夫妻之间的矛盾给扩大和夸张了。你们怎么这么不顾事实和心中存不住气呢?──当然了,这也是你们狗的老毛病了,街上稍有动静,也许这个动静和你们和你们主人家毫无关系,但你们就在那里抓住不放地「汪汪」叫个不停;一狗呼叫,群狗响应,一犬吠影,百犬吠声,于是全村的狗声也就接连不断和此起彼伏了,于是也就成了一个事实和扩大成了一个事态,但是这也只是你们一种狗的世界的瞎起哄和自欺欺狗罢了,我们人不还是该睡觉就睡觉该发生关系还发生关系吗?碍得着我们什么了?如果我们觉得碍得着我们什么了,那我们告诉你们,你们的末日和下场马上就要来临了。战争时期和敌后武工队的时候我们为什么打狗呢?就是看不上你们这点夸张和嚣张;我们靠你们还能改变什么历史的写法和延伸?你把我们人的矛盾夸张了又有什么用?这时我们所有的人站在一个立场上──你夸大和夸张我们夫妻之间的矛盾,能从中间捞到什么好处呢?说到底,我们还是相敬如宾和轻声柔语,我们没有出现你狗眼里所看到的争论和争吵,没有出现你死我活和鱼死网破。以为我们是在那里争夺这个世界把这个世界的争夺和具体到到底是用活狗还是用萝卜干吗?到底是冬天还是春天吗?冬天和春天对我们并不重要,我们心里永远是春天,我们讨论──不是争论──到底是用活狗或是用萝卜干,无非是一种相互尊敬和体贴的表示罢了,就好象上来一杯茶你推给我我推给你一样──其实接着服务员就上另一杯了。你才是一个白白的牺牲品呢──在我们的推让之中。你把希望寄托在你的夸张,其实我们在谈笑之间就把这个事情给决定了──你也是当过人的,让你说,家里杀一条狗,我们还用得着在那里争个面红耳赤和像你们狗在半夜一样吵闹得满街和满村都知道吗?为什么到河边去蒸包子和吃包子,也不过是我们感到幸福在家里盛不下才到河边换一下环境和开阔一下胸怀罢了,当然也是按捺不住地想让人们看一看我们这一对模范夫妻。吃我们一个包子,所有路过的人们,分享一下我们的幸福。我们的幸福,都藏在我们的包子馅里和我们的葱姜和酱油醋里。但是到了你眼里成什么了?却成了一场悲剧。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眼里出不来真实的世界,狗眼看人低,你以为你能以自己的尸体阻挡我们的进步和我们的幸福吗?做你的狗梦去吧。──当然,我们的幸福的洋溢和外溢,客观上给你们制造了一场灾难,但是你们这种灾难就像冬天里冻死几只苍蝇或比喻得好听一点像春天里落下的缤纷的花朵和花瓣一样,我们一脚踏上去就走过去了,谁还有功夫在那里给你们葬花和给你们说长道短呢?一切都不影响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夜生活,倒是在吃了你们以后,我们感到浑身发热对我们的夜生活更有好处呢。──我们相敬如宾和温柔微笑地坐在那里,我们的家纤尘不染,地毯上和桌子上都干干净净,地毯上的面包渣拾起来就往嘴里放就像欧洲人的习惯一样和莫勒丽的习惯一样守全符合卫生,我们手里都端着冒着热气的绿茶、花茶或红茶。我们不紧张也不匆忙,我们不心慌也不累得慌,我们的手不发热也不发凉,我们的舌不干燥也不流汤,我们的肚子不撑也不憋,我们的尿泡不满也不晃荡,大炕叠得非常整齐,昨夜的生活适宜慵懒也不累得慌,一切都很平静,我们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从早晨就幸福地到了中午,「中午我们吃点什么呢?」我俩不约而同地同时问出了这句话──问题不在于我们同时问出这句话是在向对方表示尊敬,妙就妙在我们心心相印同时想起了这个问题,说发问一起发问,同时发问之后,我们为我们的默契又相互看一眼在另一个层次上默契地笑了。吃什么呢?我们在哪里推让。你说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你想要吃的,一定也就是我所盼望的。接着我们又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包子」,两人又相互默契地笑了。只是在吃包子用什么馅的问题上,两人都出于怕劳动了对方哪怕是上一个世界的对方为了爱所以就出现了是吃狗肉还是萝卜干的争议。但是我们也没有争议过久,争议也是面带微笑的争议而不是狗眼里看到的像狗一样一听到动静就夸张和啸叫的样子,倒是推来推去,我们又将手和身子拥到了一起。这时女兔唇咬着莫勒丽的耳朵说:「就吃我上一世界和这一世界变的狗吧。今天中午吃这个馅,明天中午就一定吃萝卜干。莫娘,为了爱情,你就别跟我争了。」莫勒丽也就温柔地点了点头。接着狗就剁上了,馅就拌上了,我们就搬到了河边,支上了白篷子,大锅冒出蒸汽;包子吃上了,众人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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