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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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样可就太糟了!”维尔福说。
“太糟了!”基督山说。
“当然喽,”维尔福说,语气缓和了下来。“一桩婚事,谈妥以后再破裂,对女方的名誉总是不利的。而且,我本很希望消除先前的那些的谣言,这样一来,它就立刻又会活跃起来的。不,不行。假如伊皮奈先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他想得到维尔福小姐的心只能比以前更坚决——除非他被欲望所左右,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同意维尔福先生的看法,”基督山目光盯住维尔福夫人说道,“假如交情上讲我有资格给他忠告的话,我会劝他把这件事立刻办妥的,使它绝无反悔的余地,因为我听说伊皮奈先生就要回来了。我敢保证,假如这件事成功了,维尔福先生的名誉一定会大振的。”
检察官站起身来,很高兴听到这个建议,可他的妻子却微微有点变色。“嗯,我正是这样想的,我一定接受象您这样的一位顾问的指导,”他伸手给基督山说道。“所以对于今天所发生的这事我们只当它没有发生过好了。我们的原先的计划不变。”
“阁下,”伯爵说道,“这个世界虽不公平,但对您如此意志坚决一定会很高兴的。您的朋友将为您感到骄傲的。而伊皮奈先生,即使维尔福小姐嫁过去的时候一点嫁妆都没有——当然不会是那样的——他也会很高兴的,因为他知道从此进入了一个能不惜牺牲信守诺言的家庭。”说完这几句话,伯爵就站起身来,准备告辞了。
“您要走了吗,伯爵阁下?”维尔福夫人问。
“很抱歉,我必须得走了,夫人,我此来的目的只是为要提醒你们星期六的那个约会。”
“您怕我们会忘了是吗?”
“您太好了,夫人,可维尔福先生常常有这么多紧急的事要办。”
“我丈夫已经答应过了,阁下,”维尔福夫人说。“您知道,凡是他说过的话,即使在百失而无一得的时候,也从不肯失信的。况且现在他是百得而无一失,那当然会更坚守诺言了。”
“您是在香榭丽舍大道的府上请客吗?”
“不,”基督山说道,“所以您更得赏脸才行,因为是在乡下请客。”
“在乡下?”
“是的。”
“在哪儿?离巴黎很近吗?”
“非常近,出城只一哩半路——在欧特伊。”
“在欧特伊?”维尔福说道。“不错,夫人曾告诉过我您住在欧特伊,因为她就是在府上的门前得救的。您住在欧特伊的哪个地方?”
“芳丹街。”
“芳丹街?”维尔福呼吸有点急促地大声说道,“几号门牌?”
“二十八号。”
“呀!”维尔福大声说道,“那么说,圣·梅朗先生的房子就是您买下的了?”
“它原属于圣·梅朗先生吗?”基督山问道。
“是的,”维尔福夫人答道,“您信不信,伯爵阁下——”
“信什么?”
“您觉得那所房子很迷人,是不是?”
“我觉得它很可爱。”
“嗯,我丈夫却从不愿意到那里去住。”
“真的!”基督山答道,“那就是您的偏见了,阁下,那对我可是不利的。”
“我不喜欢欧特伊那个地方,阁下。”检察官竭力控制住他自己说道。
“我希望您的成见不至于影响到我和您聚会吧,阁下。”基督山说道。
“不,伯爵阁下,我希望,我向您保证,我会尽力想法去的。”维尔福结结巴巴地说道。
“噢,”基督山说道,“我不是听任何借口的。星期六,六点钟,我等着您,假如您不来,我就会以为,唉,我怎么能这样想呢?我会认为这座二十年没人住的房子一定曾有过某种阴森可怕的传说。”
“我会来的,伯爵阁下,我一定来!”维尔福急忙说道。
“谢谢您,”基督山说道,“现在勿请你们谅解,我要告辞了。”
“啊,对了,伯爵阁下,”维尔福夫人说,“您刚才说非走不可,我想,您大概会告诉我们是什么原因吧,只是后来讲到了别的事,才把您的话打断了。”
“老实说,夫人,”基督山说道,”我自己也弄不清我究竟敢不敢把我要去的那个地方告诉您。”
“哧!告诉我吧,没什么关系的。”
“哦,那么,我要去——我本来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看一件有时候我会对它沉思默想几个钟头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
“一所急报站。现在我已经泄露这个秘密啦。”
“一所急报站!”维尔福夫人重复道。
“是的,一所急报站!我常常在小丘顶上看到它。在阳光下,它那黑色的手臂伸向四面八方,总使人联想到那是一只甲虫的脚爪。实话告诉你们,我每次注视它的时候,总不免要有很多感触,因为我总在心里想:在急报线的一端,有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面,他靠一种万能的意志力,使那些古怪的信号划破长空,把他的意思传达到九百哩外坐在另张桌子前面的人。我幻想着在那由灰色的云或蓝色的天空所衬扎的背景上,可以看得到那些破空前进的怪信号。于是我又联想到天神、地灵、鬼仙——总之,想到了种种玄妙神秘的力量——直到我自己对这种胡思乱想的念头也放声大笑起来。我从不想去对这些有黑色长脚爪的大昆虫作较近的观察,因为我老是害怕会在它那石头翅膀底下碰到一个极其严肃、极其迂阔、脑子里装满了科学、玄奥和魔法,充当守护神的小人。可是有一天,有人对我说,每一所急报站里的工作人员都是一个年俸仅一千二百法郎的可怜虫,他成天地,不象天文学家那种研究天象,也不象渔翁那样凝视水波,甚至连观望四周田野的权利都没有,而只是注视着离他十四五哩远的另一个人。所以我就产生了好奇心,想去仔细看看这种活着的蛹,去观察一下它是怎样从它的茧壳底下扯动这一条丝或那一条丝来和其他的蛹联络。”
“所以您要到那儿去一次?”
“是的。”
“您要去参观哪一个急报站,是内政部的,还是天文台的?”
“噢,不!我对这事倒情愿不知道的好,要是到那儿去,就会有人强迫我来了解它,把他们自己都不了解的东西勉强解释给我听。不,真的!我希望完整地保存我那个有关昆虫的幻想。我只要去见一见那些一知半解、跟我自己差不多的人就行了。所以我不去参观内政部或天文台的急报站。我所要找的,是旷野上的一个站房,在那儿我可以找到一个蛰伏在他的窝的老实人。”
“您真是一位奇人。”维尔福说道。
“您觉得我去研究哪一条线好呢?”
“现在最忙碌的那一条线吧。”
“您是指西班牙线吗?”
“是的,您要不要弄一封给部长的介绍信,让他们解释给您听?”
“不必了,”基督山说道,“因为,我刚才已经告诉过您了,我并不想了解它。一旦我了解了它,我印象中急报这两个字就不复存在了,它将只是一种自甲地到乙地的秘密信号通信法而已,可我却很想保全我对那只黑脚爪大蜘蛛的全部崇敬。”
“那么,去吧,因为两小时以内,天就要黑了,您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糟糕!您说得我着急起来啦!哪一个站房最近?”
“到巴荣纳去的那条路上的那个吗?”
“是的,是到巴荣纳去的那条路上的那个。”
“夏蒂荣的那一站最近。”
“再过去夏蒂荣的那一站呢?”
“我想就是蒙得雷塔的了。”
“谢谢您。再会。星期六我会把我的观察告诉你们的。”
伯爵在门口遇到了那两位公证人,他们刚刚完成那件剥夺瓦朗蒂娜继承权的工作,自以为已经干成了一件一定可以提高他们声望的大事。
(第六十章完)
第六十一章 帮园艺家摆脱睡鼠
基督山伯爵驱车出了恩弗城栅,踏上了去奥尔良的大路,但并不象他所说的在当天傍晚,而是在第二天早晨。当经过黎纳斯村的时候,他并没有在那些不起眼的急报站前停下来,而是径直达到蒙得雷塔。蒙得雷塔,大家都知道,就在蒙得雷平原的最高点上。伯爵在山脚下下了车,开始沿着一条约莫十八寸宽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山。一到山顶,他就发觉自己被一道篱笆挡住了,篱笆上挂满了绿色的果实和红色白色的花朵。
基督山找了一下篱笆上的门,不久就找到了。那是一扇小木门,用柳条做的铰链,用一根绳子和一枚钉子做的搭扣。
伯爵不一会儿搞清了它的机关,门开了。他于是发觉自己已站在了一个约莫二十尺长、十二尺宽的小花园里,花园的这一面是篱笆,上面挖出一个门,另一面就是那座爬满了常春藤和点缀着野花的古塔。看它这种满脸皱纹、盛装艳抹的样子,真象是一位等候她的孙儿女来向她拜寿的老太太,然而,假如象古谚语所说隔墙有耳的话,它能讲出好几件可怕的悲剧,这恐怕是谁都想得到的。花园里有一条红色的石子铺成的小径,两旁夹着已经生长了很多年的茂密的黄杨树,其色彩和风格,要是让我们当代的绘画大师德拉克络斯看了心里一定会很喜欢的。这条小径成字形,所以在一个只有二十尺长的花园里,它弯弯曲曲地形成了一条六十尺的走道。白花女神弗洛雪林要是看到了这块小小的园地,准会满面含笑的。准会觉得在这里受到了旷世未有的崇敬。的确,在那花坛中的那二十株玫瑰花上,没有一只苍蝇停在上面。那些繁生在潮湿的土壤里专门毁坏植物的绿色昆虫,在这里却一只都看不到。可是这并非说花园里的土就不潮湿。那泥土黑得象煤炭一样,树上枝叶茂密,这一切都说明土壤的确是很润湿的;而且,要是天然的湿度不够的话,还可以立刻用人工的方法来弥补,这就得感谢那只埋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的大水缸了。水缸边上驻着一只青蛙和一只癞蛤蟆,青蛙和癞蛤蟆是天生合不来的,它们当然永远地呆在这只浴盆的两面。小径上看不到一根杂草,花坛里也没有。这位园丁虽然还未露面,但他经营这片小园地的一番苦心已是人人都看得到的了,即使一位细心的太太也不会这样小心地来浇灌她的天竺葵、仙人掌和踯躅草的。基督山把门关上,把绳子扣回到铁钉上,然后站定了向四周看了一眼。
“这位急报员,”他说道,“一定雇有园丁,不然的话,他本人肯定就是一位热心的园艺家。”突然他在一辆满装树叶的羊角车后面踩到了一样东西气也”的说法,否定了“太极”的虚空性质。明王廷相更把,那东西本来是伛偻着的,被他一踩,就站了起来,于是基督山发觉他面前已站着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刚才正在摘草莓,并把摘下的草莓都放在葡萄叶上。他有十二张萄萄叶和差不多同数的草莓,但由于站起来的时候太突然了,草莓从他的手上滚了下去。
“你在采果子吗,先生?”基督山微笑着说道。
“很抱歉,先生,”那人把他的手举到鸭舌帽的边上,答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