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世纪传说-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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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在哪儿?这么晚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感觉这话说得有些唐突,他羞红了脸补充说明,“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毕竟你是个女孩,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我不是个坏人,我叫战来,今年二十岁,我是个实习警察,我们家是警察世家,等实习结束我将进入重案组,所以我不是什么图谋不轨的色狼……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对于他的惊慌和忙乱,她回以微笑,浅浅的,很舒服的那种。指了指旁边一栋小楼,她清楚地告诉他:“我家就在上面,你要进来坐坐吗?”
“不了!不了!”他不好意思地直摆手,连额头上新冒出的青春痘都泛起了红色,“你赶快回去吧!很晚了。”
她不再推辞,干脆地转过身她走进那栋小楼。被甩下的战来依旧守在楼下,看着三楼的灯亮起,看着她的身影出现在窗帘后面,他竟感觉到神迹的存在。
“喂!”
他发愣的时候,她已经走向对着他的阳台,推开所有的遮蔽物,她冲着他喊去:“我叫朵爱,你叫战来,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第一天,也就是说还会有很多个“一天”,累积起第一百天,第十个一百天……
他真的创造出第二天、第三天……
从那天之后,每到夜晚,他开始频繁地走进那条摆脱尘世的小巷。每次走进去,就像走进一条时空隧道,终点就是有她的那栋小楼。他并不上楼去,只是靠在路灯边静静守候着有她的灯光。有时候她沉浸在昏黄的灯光下,有时候黑暗中却没有她孤独的身影。像今天——
双手环胸,战来遥望着点点星光,她没有回来,他只好在天上找寻她的身影。
“你在等星星吗?”
清冷的声音为他响起,他知道那是朵爱。羞涩地耙了耙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二十岁了,这还是他头一次认真地跟一个女孩相处。
“要上我家坐坐吗?”她歪着脸发出邀请。
有点兴奋,有点期待,还有点不知名的东西在胸口跳跃。战来重重地点了点头,跟着她的脚步向楼上走去。在女孩的房中,他显得很拘束,端坐在椅子上,他放纵自己的目光搜寻着所有和朵爱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并将它刻在脑中,收藏在心底。
他看得太过专注,连她坐到他的对面都没发现。“你在想什么?”
“呃?”他一愣,用羞赧带过,“你一个人住吗?我都没有看过你的家人。”
“我没有家人。”这是她的回答,“我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她只是单纯地在叙述一个事实。
不自在的人变成了他,喝了一口热茶,是她泡的,他喜欢,因为有她的味道。
“你想吻我吗?”
“噗——”他口中的茶喷了出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一时间连呼吸都仓促起来。
“你不想吻我?”她的眼中透着一股清瘦的受伤,但只维系了一秒钟,接下来的热浪为他扬起,“可我想吻你。”
话落下的同时,她的手臂顺着桌子攀上他的颈项间,吻……吻上了他滚烫的唇。熨烫着冰冷的心,她在他的生命里找到了完整的自己。
那天之后,战来频频出现在这栋小楼中,他甚至会在这里过夜。
只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恋爱。说真的,他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身份,她的职业,她的经历,她的现在,她的一切他都不甚了解。他只知道她叫朵爱,刚满二十岁,独身一人活在这个城市中。
有时候她会连续几天处于失踪状态,没有联络的方式,他只能一天又一天守候在那间小屋里。如今他已经习惯了等待,等着和她相见,等着分离,等着再一次的重逢。不去追问她的过去,不去干涉她的现在,甚至不想了解她失踪的因由。害怕熟知她所有的一切,就该是他放手的时刻。
想着她,战来提起了手中的项链,一条水晶项链,像她清澈的眼。这是他做实习警察第一个月的薪水,他买了这条透明的水晶项链。很简单的款式,惟一特别的就是项链中放置的那张照片——他们俩合影的大头照,他跑遍了所有的手工艺店,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家能够将照片置放在水晶中的店。怀揣着兴奋,他要将它送给她,作为他们相识第一百天的礼物。
他做到了,他累积起了这一百天。
时钟敲响第十二下,他落寞的眼神滑过钟面落在水晶项链上。她又失踪了吗?
“嘟嘟嘟嘟……”
冷澈的空气中传来BBCall的呼叫声,是他实习所在小组的组长。“有暗杀事件发生,迅速赶往案发现场……”
他不再犹豫,一头冲去了案发现场。跑进国际大厦,他按着电梯,久久没有反应,性急的他直接走安全梯。他箭步如飞,一层一层向上爬去,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猛一转身,他似乎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他的左后方一闪而过。他的脚步停在楼梯道上,困惑的眼想要寻出一点什么。冥冥中有个声音提醒他:不要回头,不要探究,不要……
“战来,你干什么这么慢?”冲他大吼大叫的人是战午,他的二哥——重案组组长,“都像你这样,就是有十个罪犯也跑了。”
战来的眼神回荡在楼梯间,装作不在意地问了一句:“嫌犯已经跑了吗?”
“不跑难道还等你来抓?”没抓到罪犯,战午的口气显得很冲,“最近你都在干什么?工作的时间你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工作结束你不回家,在外面荡什么荡?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你完蛋了!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的反应告诉他:没有!他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连动弹的力量都没有。有扇门堵在胸口,挥不去也推不开,他该怎么办?
“我有事,先走一步。”丢下话,他不理二哥的怒吼,顺着心的感应,他走进电梯。电梯在迅速下降,那种超重的感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手揣在口袋里,他紧握着那串水晶项链,被握着的还有他的信心——相信她的心。
黑暗的空间告诉他,她没有回来。靠在路灯的灯柱上,他躲进昏暗的角落里,像一个失了心的主人正在等待野性的猫咪回到怀抱。
猫,很特别的动物。它的身上凝聚着所有宠物都不及的野性,无论你豢养它多久,无论你投注多大的感情。有一天,它要走了,它会走得干脆。没有留恋,没有贪恋,也……没有爱恋。因为,它是猫,最具野性的猫,酷爱自由的猫——无情的猫。
她是猫……
当星辰落下、当昏月转西、当黎明来近,当初阳升起,当他站到双腿失去了感觉,当他等到自己都忘了自己在等些什么。
一双交叠的身影闯进他的视线,深入他的脑海,嵌进他的心扉——她,朵爱与一个男子拥吻在小巷那头。愤怒像成长中的小鸡啄着蛋壳,急着钻出。
握紧,握紧手心,任蜷缩在冰冷中的水晶项链刺痛他的神经,直到鲜红的血染上透明的水晶。血的红沁出心的透明,这是证明真爱的方式,这是他们必然的结局。
男子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手伸到腰间他似乎要拿什么。他的举止惊醒了朵爱,回过头她对上的是战来熊熊燃烧的怒火,而她的动作竟然是拉紧了身边的男子,像要说服什么,更像是在阻止男子的行动。推拒间,男子冷冷地丢给她一句话,越过她的头顶,他用一种警告似的眼神瞧了战来片刻,这才转身飞速地消失在巷口间。
长长的小巷,沉默的二人,清冷的空气,妩媚的日光。
“解释!给我一个解释,哪怕是骗我的也好,给我一个可以自欺欺人的解释!告诉我这只是一个误会,告诉我你并不爱他,告诉我……你只爱我——你说啊!”
她看着他,眼神依旧是清澈的,透明得像一具玻璃娃娃,他在她的透明中看到了失去心的悲哀。
水晶项链从他的手中滑出,带着他的愤怒与心碎砸到了她苍白的脸颊上,擦出一道骇人的血痕,接着它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出于直觉,她蹲下身捡起它,她的视线触及那镶嵌在水晶中的合影,眼眸一晃间,她温柔的心失了衡。细细抚摸着,她抚摸着它的体温,抚摸着透明水晶泛起的血红,她想擦去那点污渍,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心被污染……爱,是不是再不复从前?
想抬起头,想在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一个突来的拥抱让她的想法落空,他紧紧地抱着她,紧得似乎想要将她掐入自己体内,再不分开。
如此热烈的拥抱却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上帝送给人类最真挚的情感和最奇妙的表达方式。它让你有足够的机会去掩饰自己的心情或放纵情感地流淌——像他。
“嫁给我!嫁给我……做我的太太,每天我去警局工作,穿着你为我熨好的衬衫,想你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只为了叫你一声‘老婆’。”
“我会早早回来,和你一起做晚餐,听你数落我菜做得难吃,还很坚持自己的做法没错;我会打着哈欠陪你看八点档的偶像剧,听你反复说这部片子真难看,第二天却又准点坐在电视前;我会陪你逛街,无聊地看你试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机械地说着‘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我会在你生病的夜晚,抱着你冲向医院,累得气喘吁吁听着医生宣布只是一场小流感;我会和你一起打扫房间,在你的唠叨声中找机会偷懒……我们要一个女儿,一个长得很像你的女儿,她有着同样清澈的眼神和清脆的笑声。我要教她一些防身功夫,以后不会被男生欺负。她要叫我的小侄子阿野‘哥哥’,她要甜甜地管老爷子叫声‘爷爷’,然后拿上饱饱的压岁钱,她要一天天地长成美丽的女子,她要看着你由我的‘老婆’变成老婆婆,看着我这个‘老公’变成老公公——除了死神,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她笑了,那么满足的笑漾在唇边。他为她构筑了一个完美的梦想,或许平凡却打动了她的心。只是在拥有梦想之前,她还需要找回自己的自由。
“给我时间,战来。请你给我多点时间,我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姿态嫁你为妻,我需要时间。”
她恳求的眼神被他归为再次的欺骗,惊愕然后是默然,最后他甩开她攀附在他身上的手,他一把将她推到地上。
“不要再骗我了!你放不下那个男的,是不是?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只是玩玩的对象吗?还是,你根本就在利用我?”他的眉头紧蹙,冷峻的脸僵在她的视野里,“你昨晚去过国际大厦……是吗?回答我啊!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朵爱打了一个冷颤,她的手指捂住嘴唇,连呼吸的力量都被抽空了。她的表情已经将最真实的答案放在他的面前。
“为什么你不否认?为什么你不能随便编个什么理由骗骗我?难道我对你就真的一钱不值吗?连骗我的心都被当成浪费?你太残忍……太残忍了……”
将头埋在双掌间,这一刻连堂堂男儿也有了哭的冲动。深呼吸,他的胸剧烈地起伏着,积聚所有的力量他要找回割裂这段感情的勇气。“再见面,我是警察,你是罪犯,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会!”
他走得干脆,在石板路上留下沉重的脚步声。她瘫坐在地上,手里紧握着水晶项链,那是她惟一能拥有的透明,如爱他的心一般透明。
战来,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爱你。
“战来,你是怎么搞的?我要你跟踪那个嫌犯,你居然跟丢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当警察?”现在的战午不是战来的二哥,而是警察局重案组组长。
战来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低垂着头放纵神志在天上乱飞。他的心艰难地挣扎着,那条恍若时空隧道的小巷一再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