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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修罗心-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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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这一声轰然断喝,竟使得苏慕云心境全然失守,直喝入他心深处,一时间,脸上漫不在乎的笑容首次消失,耳边轰轰然都是这一声断喝“好!”
    而这一声沉喝,也激荡在山谷之间。
    绝壁上回声一道道传来。
    “好!”
    “好!”
    “好!”
    仿似无言天地,在为这人间热血男儿喝的一声彩。
    苏慕云被左轻候的一声断喝喝得心中轰然剧震,章法全失,脑子完全停顿不能再做任何思考。左轻候却在这时抬手一掌劈来。
    这一掌气度诙宏,这一掌气势惊人,连这漫天风雨都被这一掌之力逼得逆转。而苏慕云也不知是不是被左轻候的一喝吓傻了,呆望着那一掌劈来,眼中只有惊讶之色,并无惧怕之意,也不曾有半点躲闪封架的动作。
    “喀”的一声,苏慕云身旁一棵树应掌而断,沉重的树干飞快地落下悬崖,良久才传来落地的声音。
    左轻候悠然负手后退:“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庄闲之一笑应:“左轻候追赶巨寇苏慕云至此悬崖,苏慕云拼死顽抗,被左轻候大展神威一掌打下山崖了。”
    左轻候皱眉:“这山崖如此奇高奇险,要下去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即然这山崖奇高奇险,那人自然也已经摔死了,何必再冒险去找呢?”
    左轻候点点头:“即然如此,我们就这样回报圣上好了。”
    凌飞扬这才明白这位老大打的主意,忍不住叫了起来:“老大,不行的,无凭无据,没有人会相信的。说赵娥真和苏慕云都被你杀了,可又带不回尸体去……”
    左轻候淡淡说:“无凭无据吗?我们没有物证,可是有人证啊。”
    凌飞扬急叫:“人证有什么用,我和闲之说的话,别人也不会信。”
    庄闲之忽扬声问:“还有谁看见了?”
    远远近近,不知有多少人齐声答应:“我们都看见了,苏慕云确是被左爷一掌打下悬崖了。”
    “我不止看见了,还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个大强徒死前的惨叫呢?”
    “除了我们,还有七个砍柴的柴夫,六个在私自跑到山上来玩的少年,五对在山上私会的小情人都碰巧看到了。要找人证,可有的是啊。”
    凌飞扬张张口,说不出话来。
    左轻候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还要说什么吗?”
    凌飞扬欲言双止,望了望苏慕云,想起庄闲之讲的有关苏慕云的事,忽然泄气地垂头:“没有。”
    “即然大恶已除,这大冷的天我们还待在山上干什么?”左轻候淡淡说着,先自徐步下山去了。
    一直唇边含笑的庄闲之和垂头丧气的凌飞扬跟在他身后。谁也没有再多看苏慕云一眼,倒似这个连当今圣上也惊动的大强盗真被打落悬崖去了,只把这位无论官场武林黑白两道都结下无数冤仇的一流人物当作了不存在一般。 
第五十二章
    苏慕云就这样眼睁睁望着这几个人离去,没能做任何事。麒 麟小说 www。70 。 不是他不想做,只是因为他整个身心都被左轻候的一声喝给震住了。
    他就这样一个人独立良久,举目四望,那个举步间风雪逆转,一声喝天地俱动的人物早已不知所踪,而山间的回声也早已消逝,为什么自己耳边还轰然响个不停,那一声“好”字不知是响在耳旁还是响在心上。
    好?
    不,他苏慕云从来都不是个好人。他当强盗不是为了劫富济贫、不是想当侠盗,他只是喜欢尽情肆意享受人生,只是这种种快乐都需要金钱才能买得到,而他又不耐烦去赚钱,所以才干脆去当强盗,更何况他也蛮喜欢某些人破财后哭天唤地的样子,实在很有趣。他抢到的钱财其实大部份都被他自己挥金如土地用去了,只有小部分才用来信手资助一些他正好碰上的穷苦人。算起来,他实实在在是为了自己而当强盗的。
    他也不是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人,他与名妓歌舞作乐时不是不知道边关战乱、民不潦生,可他照样诗酒美人纵情高歌,他与才女谈笑甚欢时也不是不知道朝中奸臣做乱、忠直之士被迫害,可这也并不影响他的快乐欢喜。有时候,他也会做一些帮人助人的事,但那绝不是刻意为之,只是正好碰上了,不好意思装做没看见,不知道,所以伸了伸手而已。这算做好吗?他不觉得。
    最重要的是,他苏慕云根本不想当好人,当好人太可怜了,处处要为别人着想,每每要替别人操心,一言一行都要注意,时时要当旁人的表率。他苏慕云最爱纵情恣意,诗酒轻狂,才不要如此自律,由着人说他轻薄无行、乖戾恶毒兼爱财无道好了。所以他不愿当好人,不要做好人,就算偶尔救了人帮了人,也断不肯留姓名,而且每每要急急溜走,怕的就是被人缠住千恩万谢硬派他是好人。
    而今,竟有人以如此断然决然的口气对他说了一个“好”字。天下第一名捕竟会对自己这个江洋大盗说出这样一个掷地有声,纵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洗不去的“好”字。
    苏慕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震动,为什么心中千百种滋味却一种也理不清,一点也弄不明。
    只这样不知呆立了多久,还没弄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忽然间想到了赵娥真。
    他傻乎乎一头撞到左轻候的罗网中被整治一番,又被捉弄一番,还不全都是因为赵娥真。可到现在为止他还没弄明白赵娥真到底怎么了。看来还是得再去找一趟左轻候。
    他一想到这里,也不理会自己身上的伤要先调养,更不管自己一身是血有多狼狈,提气就飞掠下山。
    左轻候和庄闲之对坐下棋,悠闲自在。而凌飞扬却在一边走来走去,故意每一步都走得轰然有声。可是无论走得如何地动山摇,那二位都象没有感觉一般,于是他就开始叹气,越叹声音越大,到后来,那简直就是干嚎而不是叹气了。 
第五十三章
    左轻候猛皱眉头,虽然很想充耳不闻,却实在无法再虐待自己的耳朵了,只得说:“飞扬,没有得到豪宅美人、明珠美玉你就如此伤心吗?大不了以后捉几个大通辑犯,我们把赏银全让给你好了。 ”
    凌飞扬深感他的人格被侮辱,跳起来大叫:“老大,你明知道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你啊。你就这样把苏慕云、赵娥真都放走了,你可怎么交待。硬说他们被打下悬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两个人的尸体都找不到,这说得过去吗?有人会相信吗?”
    左轻候淡淡说::不信又如何,他们找不到证据。”
    “就算找不到证据也令人生疑,别说奸相一党会抓着这个机会大肆在皇上面前攻击我们,就是皇上也会大大不快的。老大,你会受重责的。”最后一句凌飞扬简直是扯着嗓子眼叫出来的,因为太激动,所以没有注意一声异响。
    庄闲之听到了,微微挑了挑眉。
    左轻候却是浑如未觉,笑说:“受什么重责,顶多就是被圣上训斥一顿。”
    凌飞扬咬牙大叫:“就算圣上只是想训斥你一顿了事,奸相一党也会在旁边煸风点火,把圣上的脾气引上来,只怕不是挨一顿骂可以了事的。”
    左轻候哈哈大笑:“那还能如何,我可真有点怕了。”
    他口里说怕,脸上却是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瞧着凌飞扬猛力跺脚的样,只是担心地上会给他跺出一个大洞来:“最多罚我几个月的俸银,到时我没钱买米,飞扬你要养我。”
    庄闲之点头接口:“是啊,只为了苏慕云和赵娥真一案,就有那么多人暗中许他好处。平时我们破了那么多案、捉了那么多强徒,飞扬背地里不知得了多少财物,早已是我们之中最有钱的人了。”
    凌飞扬大叫:“你们,你们把我看成了什么人?我是那种背着兄弟得好处、好色贪财的人吗……”他这里手舞足蹈、面红耳赤地为自己的清白大力辩解,一时倒忘了再担心回京之后的事了。
    左轻候与庄闲之对这野猴子的叫嚷早已习惯成自然,自顾自下他们的棋,也不去理会他。
    只是左轻候下了两子,忽笑:“说到苏慕云奇怪,其实赵娥真比他更奇怪。一个江洋大盗,竟能得这位沈止观这位朝廷命官舍命相救。”
    庄闲之亦笑:“是啊,她现在大概还在沈止观那里养伤呢。真不知这两个完全不同道的人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左轻候也不再答话,只是低头研究下一子应该下在何处。
    庄闲之看着他沉思良久后放下一子,才说:“他走了!”
    左轻候放下子,抬起头:“没走啊,飞扬不是在这儿吗?”
    凌飞扬也说:“我在这啊,闲之你有什么事?”
    庄闲之一笑:“没事。“一子下去,把左轻候的黑子封死。 
第五十四章
    左轻候怔了一怔,皱眉望着棋盘苦苦思索。
    庄闲之含笑望着左轻侯,这二位倒是有趣了。一个知道另一个藏在房顶上,偏装做全然不知,另一个也知道这一个知道他藏在房顶上,可也不肯下来。以那一个的超卓武功,听得凌飞扬说出重责二字,竟然会犯下稍有经验的毛贼也不会犯的错误,把脚下的瓦片踩碎了。
    而这一个淡淡然一句“顶多训斥一顿罚俸几月”也多是故意说给那一位听的吧。只是那一位却也是聪明绝伦之士,未必全然相信,不过一听到赵娥真的下落就即刻离去。这些江湖人的义气相连,倒是比官场上那些仁义道德、治国安邦的人物更加可爱得多。
    左轻候手里拈着棋子,心思却不知到了哪里。奸相一党,早视他如眼中钉,这一次必会抓住机会大作他的文章。不过,纵然因此惹来无数麻烦,赵娥真与苏慕云还是抓不得,不能抓。人生在世,有些事就是付出一切代价都非做不可,可有些事即使失去整个世界,也绝不能做。
    左轻候心中思忖,手中棋子随手放下。
    庄闲之微微一笑,迅即下了一子。
    左轻候定晴一看,死局已成,大笑拂袖扫乱棋盘:“刚才我分心了,不算,重来。”
    庄闲之也是失笑,外人哪里想得到,名震天下的捕神左轻候竟也会输棋耍赖。
    凌飞扬在一旁哼:“重来,重来什么?再重来多少遍也一样,和闲之下棋,你什么时候赢过?”
    左轻候生平极好奕棋,可他堂堂捕神左轻候武功绝世、心思细密,不但生平未逢敌手,便是破案查案、定计拿人也无一不称绝当世,但他的一手棋却实在平平。和棋艺非凡的庄闲之相比他的棋简直就臭到了极点。
    可他每每爱拉着庄闲之下棋。平日里不是在江湖上与一些强寇恶徒生死相对,便是在朝中与一众奸臣恶党勾心斗角,稍有闪失即万劫不复,唯有与自己的好兄弟下棋时才可以放松心怀,不再计较胜负成败。所以这么多年来,尽管每战每败,不知被这两个好兄弟冷嘲热讽了多少回,这个喜好却是始终不改。
    凌飞扬这一类的嘲讽他不知听过几次,早就不以为意,只是非常努力地思索应该怎么下赢这一局,好让这两个人不要老嘲笑自己每战必败。
    庄闲之也在凝思,不过他想的却是如何可以让左轻候输得不至于太惨,而又不让左轻候发现。
    两个人才下了几手,只听“砰”地一声,院门竟被震倒,一个人立于门外清叱一声:“左轻候!”
    凌飞扬瞪圆了虎目,准备冲上去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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