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秦楚-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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俑,这些兵马俑真人一般大小,他们是用来守卫皇陵的。荆楚木材,北山石料源源不断运来。工程人员编制按照工师、丞、工匠、刑徒来组织。刑徒的劳动量是每天六七个时辰,若有不服从者则严加惩处。单膺白来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这样的惩处。几十名犯禁的刑徒,被捆住用鞭子抽,抽得鬼哭狼嚎,鲜血淋淋的。对于逃亡者,则从不宽宥,一律枭首示众。当然死者更多的是死于繁重的劳动,在这广阔的原野上,到处都是一个个的封土堆。由于死人太多,已经不用棺木,只是一层尸体一层黄土地掩埋了事。
单膺白管的是前往巴郡、蜀郡运送水银,这是一项非常艰苦艰巨的工作。从咸阳沿子午道再走金牛道远行千里,一路上山路险峻,栈道难行,常有车翻马仰之事。巴郡、蜀郡出产丹砂,许多人累世经营。对于丹砂业,国家并未实行“壹山泽”的政策,容许私人自由开采、冶炼。单膺白就是带着人马前往蜀郡、巴郡,在那里征收、经营,将水银运到郦山来。由于他经历过如此多的不幸,因此能以宽恕待人。宽以待人,说说容易,但要做到,实是不容易。而一旦做到,象孔子所说:“先之劳之。”就能使众刑徒同心协力。大家一同心协力,事情就好了一半。因此,单膺白的工作在许许多多的工师丞中,显得出类拔萃。
秦陵由将作少府管辖,少府丞章邯正是单膺白的主官,他比较欣赏这一遭贬吏员。但也仅仅是停留在欣赏上,他知道这个贬吏是可用之才,但他不会去用一个刑余之人。在他眼中,单膺白可死可活,根本不值得重视。但人的价值往往就是在这种自我完善中实现的,章邯固然不看重单膺白,但单膺白的价值依然存在。有一次,李斯正向扶苏说起单膺白这一冤案,章邯正好在,也是不经意间,他谈起了单膺白。想不到两件事一交叉,在扶苏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这次,扶苏用人之际,就想起了单膺白。他又知道赵成原是单膺白的上司,找来赵成一问,赵成自然极力举荐。这样,单膺白就得到了平反昭雪,来到扶苏身边,被扶苏任命为将尉。在卫尉令丞黄均手下,组织起一支轻骑,配备快马劲弩长戟,这是确保望夷策成功的一支重要力量。
这样,一个巨大的陷井就构成了,只等天下盗剑悍侠进入此彀中。
面对这样缜密的构思,任他是什么样的盗剑悍侠,决不可能在这所向披糜的秦弩面前脱逃。
四卷、六、是秦公主还是燕公主?
六、是秦公主还是燕公主?
青城公主常来御史府关押田悯处,不知这里有些什么东西吸引着她。御史府这特别监狱的狱吏和狱卒不敢阻拦,只是小心地尽着自己的职责,他们也不知公主到底为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青城只是喜欢田悯而已,再就是感到盈夫人亲切,是她所没有感受到过的那种亲切,她就以学棋为借口,常来这里。
青城得知田悯即将用来祭剑,暗自为她叹惜,她喜欢她。便有些不忍,只是不能明说罢了。她又不明白那盈夫人为何对她如此欢喜?她从小没有母亲,历经苦难,受过玄冰十三壬的砥砺,后来在九(山凶八攵,上中下)山师从大荒散(嫠,女改水)之猿公,又受到极其艰苦的磨练。她长这么大,何曾得到过母爱?当盈夫人用慈祥的目光看着她,欣喜得难以自制时,她似乎感到有些不适应。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情?但她的心却感到很温馨。后来,她们熟悉了,盈夫人总爱握住她的手,抚摸着她的头。这时便有一种博大的气息,(纟因)(温,氵改纟)入她的心里,那盈夫人从她的头上一直抚摸到她后背脊的手,是那么地令人感到舒服和愉悦。盈夫人说的话,和所有的人不同,和宫中的宫娥更不同,她所表达的言语是那么细腻,仿佛具有生命的贴切一般,排闼入里,直入她的心扉。
秦国的时风尚实在,齐国的时风尚冶目,这两者无论达到怎样的层次,这种差异是任人一眼就能分辩得出来的。秦人目齐人华而不实,虽鄙视却又有点羡慕;齐人目秦人不开化,野蛮,打心眼里鄙视。实则,这是文明层次的差别,有人不同意这种说法,但至少是地域文化的差别。历史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前进的,总是这样那样时不时地表现出它自己的特立独行,这不,它又一次让落后的野蛮战胜了先进的文明。
盈夫人本是齐姜别支,从小受到的就是贵族式的教育,诗、书、礼、乐,琴、棋、书、画,以及女红针黹。也就是说,从日常起居,言谈举止,到化妆服饰,待人接物等礼仪,无不精通。现在,她用她的审美趣味来审视季嬴,把齐国的审美情趣带给她,且又有田悯这样一个现成的太傅,起着为人表率的作用。比如青城有着秦人的粗放,透出些鹰瞵鹗视的凶狠,当然,她也有着秦人的朴质。但盈夫人却教她柔美,精致,甚至是繁琐。盈夫人告诉她,尚简不是不好,但这简不是简单,而是简洁。她让青城在着装上,注意整体、韵律、个性,怎样在领口,胸前绣一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花饰,又怎样佩戴一些小饰物,小点缀。这些小点缀,小饰物切忌匠气,纯以自然。看似无意,实乃精心。又比如画眉,青城历来喜欢从眉角往上挑,这是她的个性。盈夫人则以为委婉一点好,不要上挑,会更有淑女味。女人嘛总要有女人味,这看法虽然不为季嬴所接受,但盈夫人却拉着她说:试一试。季嬴本就是一个孩子,自然这样一画便增添了几分妩媚。季嬴从宝鉴中望着那么鲜活娇媚的自己,既是惊喜又有点接受不了,她虽不去听从盈夫人,却视盈夫人为无所不知。
田悯不知自己的死期已到,自从被幽禁在这御史府囚室内,一直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那秦皇会怎样处置她?自从盈夫人来后,希望能获得这方面的消息。盈夫人自然不会告诉她,田悯不知晓尚且如此,如让她知道自己将用来祭剑,哪将不知道会生发出什么事来?所以她不但不告诉她,而且还蒙骗她。说是由于她的招供,使朝廷得以杀了一个贼人,现在又抓了一个北门晨风,皇上已决定赦免她。只是怕她出去后再惹事生非,所以才把她幽禁在这里。田悯听了盈夫人这并不缜密的话,自然完全相信。虽然不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本待宽慰,却想不到生出了另一种愧疚,恨自己没有骨气,害了匡其,害了老师和上古师尊以及美丽居。这种负疚心理,一直压着她,使她成天恍恍惚惚的,她倒真的不来理会青城公主了。
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盈夫人始终不露声色,其实心里十分着急,知道这样的日子并不会太多。只要田悯一死,自己的命运就不知会怎样?谁能知道这秦廷这酷吏将会怎样处置自己?自己固然知道田悯的命运,然而又有谁知道她授衣的命运?现在看看是一个人似的,竟不知自己也是俎上鱼肉,不知哪日就是自己的死期?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可笑复可悲。
死吗?死不可怕,盈夫人并不惧怕死亡。她这一辈子剩余的生命只为季姬,而季姬就在眼前,这是天赐良机。那她该怎样来告诉她呢?并要她相信这是事实而不产生怀疑,要做到这点不容易。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自己死了事小,季姬不信也事小,就怕还会牵连到她,说不定就会要了她的小命。所以这些天,盈夫人天天焦虑的就是这件事,她必须当机立断,否则,就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天,田悯正好因望夷策诸多事宜被带走了,季嬴又一人来到这里。盈夫人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她决定孤注一掷。这样,她就问季嬴:“公主,你是皇上的第几位公主?”
“我老么呀。”青城笑着回答。
“母后是?”
“我母后已去世了。”青城不喜欢别人问她这个,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母后是谁?每次问到这个问题,别人要不告诉她:你的母后已经死了;要不就是一付违莫如深的样子。好在她年少,不去想哪么多?但心中也有疑虑,那就是胡亥一直在纠缠着她。开始还以为是兄妹之情,当她发现此中有些超越兄妹之情时,就感到恶心。她将这事告诉长兄扶苏,那知扶苏也没说什么,反叫她别胡思乱想。她当时就感到很奇怪,隐隐约约地感到了自己的身世是个谜。
“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吗?一点也不知道?”盈夫人继续着。
“这个……?”季嬴似乎还没想过,“我自己的……母亲……?”
“你是否要了解她?想知道她是谁?你有没有这种想法?”盈夫人知道时间紧迫。
“没有哇,”季嬴还是个孩子,盈夫人提出这问题,使她感到好奇。但她马上感到不对,立即警觉起来,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你是谁!”
听到这问话,盈夫人知道自己的处境危险,也是急中生智,知道自己已无法回避。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想也来不及了。立即断然回答:“我可知道你母亲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她奋然不顾,说下去,“你是季姬,是燕太子丹的女儿,是燕国的公主。”
“胡说!”青城公主差点跳了起来,但她控制住了自己,“嗖”地一下抽出剑来,一剑逼住盈夫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想干什么?”
“公主听我一句话:千万别弄出声响来。”
盈夫人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这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她眼中含着泪水,说:“我是你亲生母亲的随嫁授衣。你母亲是燕国的太子妃,叫姜弋,我是她形影不离的姐妹,是你的庶母。你一生下来,就是我抱着的,你身上的每一点每一滴,没有我不知道的,你是我们燕国的公主。”
季嬴听到这里,浑身一震:“胡说!你这是胡说,来……”青城公主如何肯信,正想喊人。只见盈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面不改色地说:
“公主是聪明人,我知道自己该死,但我依然敢说出来,自然有所凭藉,不是事实,我敢说吗?我只希望公主看在你亲生父母的份上,看在我从小抚养过你,是你庶母的份上。听完我这一席话,到时,任凭公主处置。”
“说!”
“第一,你不能证明我说的话是假的,假如,我说的话是真的呢?你嗜杀庶母,这个罪名你担当得起吗?你就不怕触犯神灵?第二,即使这是假的,你也不能杀我,更不能闹得满城风雨一朝皆知,这事传出去,人们会耻笑你。其实,这事,朝廷上下,多少人都知道,只瞒着你公主一人。这话是不是真的,公主只要暗访一下就可以了,用不着来杀我惹人笑话。我是跑也跑不开,飞也飞不掉的,假如今日所说是假,公主随时处置我也不迟。再说,我说与公主听,目的只有一个,只是想让你明白自己是谁,除此之外,别无他求,我并不想叫你背叛朝廷。”说到这里,授衣夫人把季嬴的剑轻轻推开,她一把抱住季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季姬,季姬……”
青城公主不知所措。
她挣扎出这令她感到窒息的拥抱,轻轻推开盈夫人。盈夫人的说辞很充分,也有理,她有点迷惑,她问:“有何证据?”
“我的季姬,她的背上有一颗红痣。”
“这?——不足为凭。”
“不,这颗红痣不是寻常的红痣,在你沐